第7章 【07】 搬出去
第7章 【07】 搬出去
其實他一直想搬出去,但又怕他大伯心裏難過,就一直忍着沒提。
大伯對他有恩,當年他上大學的學費就是楊和平給他湊的。
畢業後,大伯就讓他住在自己家,對他也一直很好,可以說比親爹都好。大伯就像是他第二個爹。
其實他也一直知道大伯母讨厭他,知道大伯母背地裏傳他壞話。因為大伯,這些事他都沒放在心上。
之前,他想的是盡快成家,成家了就必須搬出去,這樣順理成章地離開,大伯也不會難受。
但今天那僅存的遮羞布被撕開了,他覺得這是個離開的契機。至少,現在提搬出去,大伯不會太難過。
“搬出去?”楊和平定定地看了楊慶一會兒,像是不舍。
“因為你大伯母吧。”楊和平嘆氣道。
“也不是……”楊慶正想解釋,卻被楊和平擡手打斷。
“搬出去也好,省得被你大伯母欺負。”楊和平悵然道。
“你搬哪裏去?找到住的地方了嗎?”楊和平問。
“我想先搬去廠裏的宿舍,等找到房子再搬出來,本來我成家也是要找婚房的嘛。”楊慶說。
其實,這段時間他一直托同事幫他找房子,前幾天也正好找到合适的了。
他沒說是因為怕楊和平發現他早存着搬家的打算,他再難過,就沒說。
“行啊,”楊和平嘆氣道,“提親之前咱們還要再去一趟女方家,商量商量彩禮的事,時間就定在明天晚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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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慶點頭。
*
翌日一大早,楊和平就守在信用社門口,信用社的人一上班,他就去櫃臺取了六千塊錢。
存折上有一萬一,取了六千,就還剩五千。
楊和平拿起取好的錢,連忙揣進兜裏,然後又不放心地看看左右。
他一路快步走到電器廠,把楊慶叫到一個沒人的角落,拿出錢,一把塞進楊慶的兜裏。
“大伯,你這是幹什麽?”楊慶一臉着急,正想從兜裏把錢拿出來還給楊和平,卻被楊和平伸手攔住了。
“這是廠裏,別拿出來,回頭讓人盯上,給你偷了。”楊和平小心謹慎道。
楊慶一摸兜裏的錢還不少,這厚度至少是四五千往上,大伯這是真的要出彩禮錢啊。
他一臉為難道:“大伯,你這是幹什麽?”
“這是六千塊錢,給你結婚用的,”楊和平說,“今天晚上咱們去孟家談彩禮的事,要是錢不夠,回頭我再取。”
“大伯,不用,不用再取,”楊慶連忙道,“我存折上還有兩千塊錢,到時候要是真不夠,我再找幾個同事借借。”
說到底,是他讨媳婦,他親爹都不管他,哪有讓大伯出錢的道理。
“大伯這錢就當是我借你的,回頭我發工資,我再一點點還你。”楊慶感激道。
“說什麽借,這錢本來就是你的。”楊和平道,“你來大伯家四五年了,哪個月沒給你大伯母交錢,從一開始的一百一百的交,到現在兩百兩百的交,這四五年下來,早有六千塊錢了。”
“之前大伯不是說了,你的錢我不會要,就當是給你存起來了,”楊和平一臉誠懇道,“你現在需要錢,就給你取出來。”
“大伯……”楊慶一時有些哽咽,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世上,真正對他好,真正關心他的人不多,他大伯楊和平算一個。
“旁的話就別說了,好好地跟人家姑娘過日子。今天去孟家談彩禮,也盡量緊着人家滿足。”說着,楊和平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楊慶的手。
“說到底是我家害了你,如果不是你大伯母攪局,你早成家了,說不定現在孩子都能走路了。”楊和平說着,又苦澀地笑了,腦海裏像是在想象楊慶孩子下地走路的樣子。
楊慶沒再說什麽,但心裏也下定決心這個錢一定要還給大伯,不僅如此,他還要讓大伯過上好日子。
楊慶像是想到什麽,問道:“那大伯母那邊?”
他大伯母不識幾個字,像平常存錢取錢這些都是他大伯來弄,但存折卻是他大伯母收着。這回他大伯取錢,十有八九是背着大伯母偷偷取的。
一旦大伯母發現存折上的錢沒了,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大伯的。
“你大伯母那我會跟她說,你不用管。”
楊和平想了想又說:“你今天中午就回家收拾東西,中午就搬走,別告訴你大伯母你搬去哪兒。”
一旦劉秀英發現存折上的錢少了,難免不會去找楊慶。如果楊慶搬走了,她就沒地方找了。
楊和平安排得好好的,卻沒想到中午一回到家就碰見了正在到處翻存折的劉秀英。
劉秀英今天一上午都感覺眼皮跳得厲害,總感覺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她一邊踩着縫紉機,一邊琢磨,還真讓她想到點什麽了。
存折!
于是,中午一下班,她也顧不上吃飯,就往家裏跑。
一進家門,就去翻她藏存折的衣櫃。
沒有!
她正翻着衣服,又聽到外頭有人說話的聲音。
劉秀英推門出去,迎面看到正在說話的楊和平和楊慶。
“存折呢?”劉秀英問。
楊和平知道這事躲不過了,從懷裏拿出存折,遞給劉秀英。
劉秀英接過存折連忙翻開,她顫抖着手,問:“存折上的錢呢?”
“取出來給小慶了,小慶讨媳婦兒的彩禮、接親、辦酒都要花錢。”楊和平語氣生硬地道。
“六千塊啊!他讨什麽老婆要六千塊?”
“這些錢本來也就是小慶的,這些年小慶每個月都上交工資,沒個七千也有六千了。”楊和平梗着脖子說,“他拿回自己的錢,你還有意見?”
“那是他應該出的,他住我們家吃我們家,他不出錢,難道他想白吃白住?”劉秀英拿着存折,抖着手說。
“你還有沒有一點當長輩的樣子,我都替你害臊。”說着,楊和平把楊慶拉進房間。
拿楊和平沒辦法,劉秀英又一屁股坐地上,開始哭:“這存折裏的錢,那是我給翔翔存的老婆本啊,你個天殺的,就這麽取了給一個外人,到底哪個才是你的親生兒子啊。”
楊家也是兩室一廳,楊慶大學畢業後,楊和平就弄了一張床放在他兒子房間,這麽多年楊慶一直和楊宇翔擠一個房間。
楊宇翔像是看出楊慶要搬走了,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他腿沒瘸的時候,楊慶就處處壓他一頭,比他長得好,比他招女孩子喜歡,比他會讀書。
後來他腿瘸了,就更比不上楊慶了。
剛摔傷那會兒,他媽沒少給楊慶臉色看。
或許因為那份深埋內心的嫉妒,又或是怪楊慶在他爬樹時沒勸住他,他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事情發展。
其實,他摔斷腿一點也怪不上楊慶,當時他準備爬樹的時候,楊慶就勸了他,說那樹死了,說不定內裏早被蟲蛀空了,承受不住一個人的重量。
他不聽。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倒黴,爬個樹都能摔下來,腿還直接磕石頭上,弄了個粉碎性骨折,直接瘸了。
“小慶,你這是準備搬出去了?”楊宇翔問。
楊宇翔比楊慶大三歲,兩人也算是從小玩到大的玩伴。
“對,在外面找好了房子。”楊慶如實說。
楊宇翔點點頭:“搬出去也好,省得天天跟你擠一個房間。”
楊和平皺眉:“你這說的什麽話。”
楊宇翔心情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并沒有搭理楊和平的訓斥。
他走出房門,看見坐在地上哭的劉秀英。
“媽,你別哭了,都沒人理你。”楊宇翔說,語氣中透着無力。
劉秀英一看楊宇翔出來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又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鼻涕。
“兒啊,娘給你存的老婆本,被你爹取了給楊慶了。”劉秀英紅着眼睛說。
楊宇翔一臉無所謂:“爹剛剛不說了,那本來就是小慶的錢,取了就取了呗。”
“而且你給我存老婆本也沒用,說得好像能有姑娘看得上我一樣。”他語氣消極。
*
中午,孟軍從飯店回家吃飯。
李梅在飯桌上突然提起孟箬彩禮的事。
“老孟,定親前,楊家那邊是不是要過來跟我們商量彩禮的事啊?”李梅明知故問道。
孟軍點頭。
“老孟,小箬的彩禮,你可得多要點啊?”
“這麽大一個閨女光是養大就費不少錢,就不說,你還給她上了大學。”李梅叮囑道。
豐州市這邊,除了少部分人家會返還部分彩禮給已經出嫁的女兒,大部分人都默認彩禮留娘家。
李梅讓孟軍多要點彩禮錢,為的就是這個。
除了家電那些個物件,彩禮錢肯定是落到孟家的口袋,多要就是多賺。
孟軍“嗯”了聲,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