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天子門生(十四) “如此下去,大周将……

第66章 天子門生(十四) “如此下去,大周将……

“英明?天子腳下所有朝臣啞巴了, 這叫英明?”武帝睥睨朝臣,火氣是不帶掩飾的,甚至咆哮怒吼:“要不是原告敲登聞鼓, 朕都還被懵騙!甚至公審現場,還有人情斡旋,肆意玩弄律法!”

響聲震天,帶着切切實實武力的威壓。身在宮門口的百姓們都聽得見,甚至一個激靈, 目光帶着崇拜與敬畏。更別提身處公審中心的朝臣們了。

所有文臣都被震的頭皮一麻,只覺自己靈魂都被震得畏懼了。

他們是真沒想到武帝除卻武功外,竟然如此耐得住性子。不像從前那般直接風風火火, 武力解決, 現在是雙管齊下!

而……

而目前為止所有的把柄還是朝臣們自己暴露出來的,而皇帝是順應天下士林天下百姓的央求, 是合情合理合法!

青官處三個字, 光想想就在活生生打臉!

把他們這些朝臣顏面按在地上摩擦。

瞥見某些所謂的老狐貍似乎還有心思權衡利弊, 武帝黑着臉:“當然公審現場還是按着證據說話。到現在了,所有被告來齊了嗎?區區一千八多號人,錦衣衛找了一天還沒找齊嗎?”

此話一出, 偌大的廣場都詭異死寂了一瞬。

這一刻不管所有人什麽心思什麽派系,都想看看張口喊洩題的人到底是誰。

連軸忙了一天的鐘刑越過重重被告, 出列回禀:“回皇上的話,按着大興縣禮房登記,共有一共一千八百二十九名考生。其中原告六人,孔睿等皇親與原告一同前來的共有八人。剩下一千八百一十五人,目前在場一千五百三十人。”

“還有二百八十五人,其中二百一十九人因未帶名帖, 與家奴硬闖出城,被守城官兵壓在兵馬司牢房中。錦衣衛尚在核對辦理交接手續。”

朝臣們:“…………”

朝臣下意識的看了眼安定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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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伯也一臉震驚着:“你們這些被告家長這麽看着本指揮使幹什麽?難道本指揮使還得給你們普普法嗎?雖說老百姓眼裏貴公子包括貴族子弟和官宦子弟。但按着大周律法規定,官宦子弟是民!”

強調着,安定伯還一臉委屈朝帝王抱拳:“皇上,末将鬥膽。為防止結束後有人說我挾私報複某些被告,因此末将作為九城兵馬司指揮使,得解釋幾句律法規定。”

武帝回了一聲可。

“多謝皇上。”安定伯感謝後,便對着看臺下的百姓解釋起來:“說起來道理也簡單。這官位可不是世襲的,爹當官并不意味兒子也當官。所以官宦子弟從戶籍從律法角度來說也是百姓,是要自己習文練武科考的。而貴族子弟,按着律令是僅限于皇親國戚以及爵爺嫡長一脈!這個規定是按着嫡長子繼承制來的,就跟普通百姓家裏分家一樣,長子得繼承家業,也得贍養父母。”

“爵爺其他的兒子,按律也是百姓。而律法之所以規定如此嚴苛,只允許爵爺嫡長子享受貴族權利,是因為律法得公正啊。否則就會有人說太過偏心爵爺了。可若是順着官吏要求所有子弟都享受貴族權利,那是不是在壓迫百姓了。畢竟爵爺享受食邑,就是你們百姓交的稅。”

百姓們聞言感動的眼圈都紅了:“大周律法真好,皇上萬歲!”

朝臣們好幾個差點想罵出聲來。

可無奈律法還真是如此規定!只是實績操作上,勳貴子弟享受特權更多,甚至可以直接蔭庇為官!

“一個貴族的戶籍,是需要爵爺帶着滿月的嫡長子去順天府進行戶籍登記然後由禮部和戶部出具文書。三部門共同驗證是為了證明爵位傳承有序。如此齊全後,爵爺嫡長才能拿到貴族的戶籍。”

“貴族的戶籍是杏黃色的。有如此尊貴的戶籍後,也就不用針對某些事再特意去順天府辦路引。因為杏黃色,就代表帝王代表大周因其祖宗功績許一定的權利。比如可以自由出入城門。”

“對于城門的檢查,大周律法向來是秉承信任百姓與民方便原則,城門進出檢查是簡易檢查。就連小商小販偶爾混在百姓隊伍裏,想要減免三文錢入城費用,守衛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是守衛不嚴格,而是皇帝體恤百姓。”

安定伯一臉感恩朝武帝抱拳行禮後,便話鋒一轉,帶着些殺伐威嚴:“但若有特殊情況,諸如登聞鼓被敲響,那就得全城警戒,嚴查進出城相關人士的戶籍路引。以防有暗樁釘子趁着所有人注意力在公堂時,暗中作亂!”

所有非在朝官吏對此都頗為理解。就連蘇敬儀和秦延武都跟着點頭若小雞啄米。

安定伯:“…………”

無視兩個傻天真的原告,安定伯仗着自己是九成兵馬司指揮使,仗着三司也不敢吭聲解釋什麽叫特殊情況,字正腔圓說完後。他最終還嘆口氣,十分妥帖的替闖城門的被告考生們道了一句:“這可能是因于民方便的原則,讓某些考生們習慣成自然了。所以這特殊時刻想要跟平時一樣肆意進出城門,所以才會與守衛發生沖突。”

“安定伯也是會替考生們着想的。那敢問安定伯一句作為百姓,路引制度是否要遵守?這路引制度可白紙黑字規定的清清楚楚,對朝廷官吏公幹和私事出行可規定甚為清楚!”鐘刑見狀卻是冷笑一聲,橫掃朝臣,揚起音調,道:“回皇上的話,末将之所以遲遲未能把被告全部帶來,是因為去被告家裏,竟還被被告家眷告知被告不再家,甚至不在京。”

“據調查從第二場藍榜過後,就有考生因為考砸了,偶爾心情不佳,便去游學了,知恥後勇去祖籍守陵苦讀了,去探親了。可末将就奇怪了大興縣上下,順天府上下,主要官吏都在貢院忙碌,這路引誰給開出來的?除貴族,凡人員遠離所居地百裏之外,都需路引。若無“路引”或與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

字字咬重了音調,鐘刑提及路引規則時都有種揚眉吐氣的傲然。他們今日也能用律法來回擊朝臣了。

光想想還真是那個爽!

于是,他帶着所有文臣都能感受到的挑釁與傲然口吻,一字一字透着猖狂:“末将按律命錦衣衛百裏加急,朝百裏外的所有府衙下發海捕文書,直接抓捕!”

大理寺寺卿和刑部尚書下意識的擡手再一次捂住被捆的嚴嚴實實的左都禦史,而後又橫掃三司相關下屬。

今日他們是看明白了,皇帝也是要“洗刷”錦衣衛爪牙名聲。

被揣測的帝王這一刻擡手接過福公公轉交的名單。

望着幾乎一張紙都記錄的密密麻麻的名單,一眼都望不到邊的名單,武帝是真覺得自己從前過于心慈手軟了。

“還真是深思熟慮,還真是顧慮周全,還真是兩邊都不得罪啊!”武帝一個名單一個名單的念過去。

被點到名的朝臣們自覺迎頭一潑熱油來襲,澆着他們渾身都疼痛難忍,都疼入心肺之中。

但眼下不管解釋什麽,都是錯。

有人後悔有人無奈着,卻也不敢将自己的心聲說出口。畢竟所有規則都被光天化日之下曝光,都被記錄在冊,都會成為邸報,都會發往大周境內,亦也是留名青史!

橫掃比死人還會裝死的一群人,武帝面無表情,強調:“爾等還真是愧對身上的一身官服!把你們殺了,夷三族,說朕說我大周嚴刑峻法!”

閣老們聽得這一聲比一聲帶着威壓的話語,聯想先前那一聲聲“苦寒地區百姓做錯什麽”的話語,是恨不得扭頭就沖着陶侍郎一行人破口大罵。琢磨争權奪利琢磨成為首輔閣老,你們他娘的辦事就這點水平,連基本白紙黑字的律法都沒有搞明白嗎?眼下恐怕武帝連對官吏戴罪立功的條文都要拿捏在手,都要自行規劃了。

大理寺寺卿和刑部尚書更為惱恨。連路引制度漏洞都被當衆提出來了,那他們三司肯定會淪為最先被問責的部門。

就在兩人焦慮到冷汗一層一層往外冒時,便冷不丁聽得武帝感慨:“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這兩個千萬先前原告蘇敬儀總結的還真是不錯!”

“有律法給你們依照你們依樣畫葫蘆都不會,那朕要你們有什麽用?”

文臣們再一次匍匐跪地。

百姓們卻是仇恨無比,幽幽盯着面色刷白的朝臣。他們都是京城周邊人士,進出倒是不用路引。可他們稍微去直隸其他府,也是需要請裏正幫忙一同去縣衙開路引的。甚至都還得提一些農家禮,好聲好氣跟文書說明情況,諸如去參加親友婚宴,諸如什麽時候回來,都得寫個清楚明白。

在場的舉人們也是目光幽幽,有些人直接怨念的剮着朝臣。從秀才開始獲得功名了,去縣衙開具路引,他們才算底氣十足。否則每一次去其他地方考試,那都得寫明情況。雖說他們待遇比一般普通百姓好,不用點頭哈腰卑微解釋,但每一次去開路引,那……那對他們而言也是一種自尊的磋磨。

畢竟不是……不是一次就能成功考上。

所以每一次都得回憶失敗落榜的痛苦!

而他們這些遭遇,這些官宦子弟,仗着父輩在朝就可以不用經歷嗎?

那憑什麽啊?

“學生鬥膽,請皇上重罰,以彰顯大周律法權威,彰顯帝王威嚴!”

“學生鬥膽谏言,請皇上重罰,以儆效尤!這不是嚴刑峻法,這是皇上您愛民如子,是在捍衛科舉這為國選才的根基!”

“…………”

瞧着這一聲聲自發的,帶着熱血的谏言,武帝視線一一掃過各部長官,而後在大理寺和刑部身上停留。

至于督察院長官,他是毫不猶豫就略過去了。

對此,被注目的兩個長官身形都開始僵硬了,“皇上,微臣有罪……”

武帝懶得聽人請罪,冷冷道:“督察院,按着《大周職官志》記載是彈劾及建議百官,是可以聞風而奏。從歷朝歷代的機構來看,亦也是言官為主。既如此,日後就專門只負責言說就行。從三司法中剝離出來。”

“今日成立執行律法為主的執法臺。負責檢查律法有無執行到位,以及負責宣傳律法。”

“從今日起,執法臺跟刑部、大理寺成為大周新的三司。”

“新三司的工作原則就是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查!以顯我大周律法威嚴!”

三司所有官吏恍恍惚惚。

閣老們也恍恍惚惚了,又一個新的部門?

皇上是有挑大梁的人才嗎?

武帝迎着某些人震驚的眼神,不急不慌道:“暫且抽調錦衣衛和軍法執行者三百精銳為基礎班底,而後召開大周司法考試,從前三司原來的司法學院學生以及全大周願意加入司法這個捍衛律法公平的學生中選官。至于具體章程,就由帝師負責拟定。”

冷不丁又被砸了個猛料的定國公瞪眼:“皇上,老臣……”

“軍中軍法執行如何,不光是朕您問問這在場百姓他們信不信軍中的執行力?至于錦衣衛,朕是信的。”武帝一臉驕傲着:“舅舅,且說句舉賢不避親的話,您老了沒事,抓壯丁多方便啊。那原告一群小年輕,您仗着輩分都可以要求他們出謀劃策。”

“且安排妥當了,殿試結束了司法考試結束了,專業人才選拔出來了。這些原告們都不用給俸祿,直接讓他們回家就行。省得戶部還得算俸祿,多麻煩是不是?”

所有官吏都被帝王如此“無恥”的話語給震撼住了。

皇帝這是對天下舉人再說,會試要是落榜了,也可以試一試司法考試!反正眼下機會多多!且最為重要是,皇帝明着要求滿朝同意,甚至連戶部如何給俸祿都要明确落實到位!

定國公極力穩了穩身形,而後咬牙着從喉嚨裏憋出話音來:“戶部難道還……還不給俸祿嗎?這執法臺光聽起來就是辦實實在在的事,對百姓有利的。他們難道還不給錢?難道還要磨磨蹭蹭說沒有經費嗎?民間打短工也沒有這麽無恥吧?”

原本懵逼了的原告們聞言點點頭,表示自己懂了——用他們威逼戶部立刻馬上給開出錢財,免得日後磨磨蹭蹭踢皮球。

蘇敬儀反手指指自己,示意他開口。

于是喑啞着聲喊道:“皇上,您信任我們是我們的福氣。為您為大周付出才智付出血汗甚至付出性命,我等都甘之如饴。我們也知道您是開玩笑話,可當衆呢!萬一有人把您笑話當真了怎麽辦?”

“因此小臣厚顏還是得時候提一句,我們若是不拿俸祿,那豈不是顯得滿朝文武是為了幾兩銀子才當官做宰嗎?完全沒有濟世為民之心?”

“故此,我相信戶部尚書,相信戶部全體官吏,相信大周朝文臣武将們都不會讓小孩子白白做苦役的。”

“且小臣還得厚顏說一句,這錢得多批一些。先前小臣有幸得您指令,也暗暗想過民間宣傳普法之事。”

啞着嗓子,蘇敬儀神情卻是還挺亢奮的,恨不得抓住這個機會叭叭叭一頓輸出:“小臣身世大家也知道,是見過商戶宣傳,也流浪過,後來還是靠着旱災出的附籍政策,靠昔年有忠心仆從願意與一份擔保,才勉強有個家。”

“因此小臣覺得,這個宣傳普法尤其是向百姓普法,首先就得像引導百姓返鄉一樣,需要些利益吸引。就好像民間一個新開商鋪,那為了生意好也會做各種活動。比如買菜送捆小蔥之類的。”

“那我們宣傳。而百姓在忙種田忙做自己小本生意,沒時間怎麽辦?”蘇敬儀本想說夜校。

但無奈他自己也只看過但記不得具體如何,因此眼下只能先一語帶過,只道:“就得我們辛苦晚上點燈去村裏,讓村長着急百姓們再宣傳;或者我們在白日宣傳的時候,告訴百姓來聽普法宣傳的話,一人十個雞蛋。”

“不信您問問在場百姓,若是聽宣法講課,還有十個雞蛋,願不願意來?”

武帝聞言眉頭一挑,“來,證人區的百姓們,你們說十個雞蛋,願意來聽嗎?”

“回皇上的話,草民願意!要是晚上,不耽擱草民做買賣,草民都可以不要雞蛋!”證人張三率先開口。

其他證人也頗為激動的開口應和:“不耽擱我們幹活,還讓我們長見識,我們也知道好賴的。”

臺下的百姓也激動叫喊。

戶部官吏們:“…………”

所有朝臣們:“…………”

“看來教化百姓也不難啊。蘇敬儀從百姓角度出發,考慮百姓。看看百姓也會考慮蘇敬儀,也會省着雞蛋錢。”武帝不容置喙的橫掃朝臣:“諸位愛卿,是不是也這麽認為?”

因戶部尚書還在帶隊核查,目前戶部的主事人,左侍郎木着臉出聲:“回皇上的話,微臣私以蘇敬儀這贈送雞蛋吸引百姓教化百姓,有理。只不過為彰顯執法臺的公正無私,也為避免某些采購中容易滋生罪孽。若是真有相關活動,得按着軍需标準進行制定。”

反正這回抄家抄出來的銀子,肯定也夠青官處、執法臺等部門的運轉了。反正多一個超品帝師而已,一年也沒多少俸祿。

他們沒必要在這個節骨眼得罪帝王,也讓戶部權威有損。

反正他們尚書可是知道一個雞蛋幾文錢的,是很關注民生。

“這點很對。”武帝眉頭一挑,定定看了眼左侍郎,開口道:“執法臺采購的權利,得按着軍需按着科舉那些貢院物品采購的規矩來辦事。”

戶部左侍郎聞言微不着痕籲口氣,喊一聲帝王英明。

武帝嗯了一聲:“執法臺的事情就這麽定了。咱們眼下還是關注案件。那驚鴻樓賬冊那麽複雜嗎?戶部尚書還沒調查回來?還有東華書院的人到了嗎?這黎閣老住的地方也近吧?怎麽到現在還沒傳喚過來?就連去翰林院擡檔案的人都沒回來?”

一聲聲催促響起,相關人員心都跟着抖了又抖。原以為帝王忘記了,原以為帝王會考慮茲事體大悄然“遺忘”,沒想到他是一個沒忘,甚至還當衆催促。

九成兵馬司副指揮使聞言趕忙垂首彙報:“回皇上,鐘指揮使先前在忙碌,是末将領的命帶人去傳喚東華書院相關人員。這首要人員黎閣老有病,據說一日都未醒來。有太醫的診脈為證。”

将記錄遞交,副指揮使道:“故此末将派人用擔架擡着過來。瞧他一直沒醒,且東華書院學生和夫子還未到,便未彙報。”

錦衣衛副指揮使彙報:“回皇上的話,翰林院檔案室相關證據已經帶到,目前在請六家聖旨。因涉及驚擾英魂,故此我等跪拜解釋,速度慢了些。”

“驚鴻樓最新彙報,有些隐賬,與順天府相關稅收賬本對不上。故此需去戶部抽調精銳。我等馬上再去催促。”

“…………”

聽到進展彙報後,武帝掃了眼太醫院診脈,點點頭:“看來還得忙啊。吩咐禦膳房備膳。再把黎閣老擡上來。這白陸兩位太醫診脈說黎閣老憂思成疾。朕到不知憂思成疾也會昏迷不醒。諸位愛卿要是懂岐黃之術的,也一同看看。”

伴随着帝王的命令,黎閣老就被擡了過來。甚至還頗為貼心着,蓋着被子。

武帝見狀,親自下了龍椅,繞着擔架走了一圈打量黎閣老:“看臉色,的确不太好。”

裝昏迷的黎閣老:“…………”

黎閣老感受着帝王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感受着似乎無數同僚掃向自己帶着輕蔑的視線,感受着……

他是竭力讓自己冷靜,讓自己呼吸都均勻些,免得因此在一群懂武功的人面前洩露了端倪。

反正他只要不開口,這案件就無法一直審下去,就會中止審理。

只要中止,那他就有能耐變成終止!

鎮國公覺得自己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在他們一群武勳面前裝死,在他們一群戰場浴血奮戰殺出來的人面前裝死,這黎閣老是真的可以去死了。

鄙夷着,鎮國公開口道:“皇上,末将冒昧。這太醫用藥向來溫和。不如用民間藥方吧。比如童子尿!我們北疆軍醫經常來軍戶家裏收孩子尿的。做藥引好得很!”

武帝聞言,視線順着鎮國公看看原告。

蘇敬儀抽口氣。

這……這就有點不太禮貌了吧?

但是要是那啥的,他可以積極貢獻的!

鎮國公瞧着還挺積極的蘇敬儀,涼涼道:“蘇敬儀你歲數不行,得十歲以下的。”

蘇敬儀:“…………”

原告中唯一一個十歲以下的童子聞言有些結巴:“可……可……可不能離開公堂啊。可若是……若是童子尿,我……都有些想要出恭了。”

“那就拉在他嘴裏啊,這更好!”

秦延武瞪眼:“鎮國公!”

蘇敬儀也傻眼了:“國……國公爺,您……您理智,民間偏方信不得!”

呂勉也跟着勸:“鎮國公,咱……咱冷靜啊。我們知道您……您也是熱心腸的。可……可這麽……這樣子說辭,會讓其他人誤解您的,誤解您這報複……報複侮辱黎閣老。”

百姓們也點點頭:“童子尿我們知道,可糞便就有些過分了啊。”

鎮國公迎着這聲聲勸說,傲然:“糞便可以做藥材的你們不知道嗎?東漢著名的大家張仲景就在其著作《金匮要略》裏提到:人糞汁可以用于治療多種急性疾病!”

“《金匮要略》你們沒聽過嗎?張仲景是醫聖!”

說着,鎮國公嗓門都更大了兩分。

想當初為了搶糞土金人才,他是捏着鼻子讓公主府長吏翻的有關糞土金的事情。

沒想到現在顯擺現在能夠用上了!

神神氣氣的橫掃在場所有人一圈,連武勳都不放過,鎮國公神神氣氣:“人中黃是人糞浸漬甘草制成,是清熱瀉火的良藥;雞屎白取材自雞糞便上的白色部分,是利水洩熱、祛風解毒的良藥;牡鼠糞是鼯鼠的幹燥糞便,是導濁行滞、清熱通瘀的良藥。我且說這三樣,你們不信去把太醫叫來問問,去民間找個醫館來問問!”

“說來讓秦延武拉個粑粑,還是黎閣老撿着便宜了呢。想想啊,秦延武打小吃喝都是好的,老爺子為了這小苗苗,是藥浴都不拉下,皇上也偏心秦延武這個小輩的,什麽禦用好東西都有他一份。說通俗些,一頭豬用山珍海味養的,那豬肉都好吃些。”

“秦延武吃得好,又健康,這童子尿,擱醫館沒準都是上上品,千金難求!”

武帝掃了眼鎮國公。

鎮國公很肅穆點點頭,恨不得用全身力氣吼——是真的,人糞真可以做藥引!

沒錯過鎮國公肅穆中帶着驕傲的眼神,定國公恍惚:“你……你能做到國公,也的确挺讓人佩服的,連醫術都學了。”

鎮國公愈發滿意。

老爺子雖然有些世家公子哥的傲氣,但有一點挺好善于表揚,善于發現他們的長處。

“不過咱們都不是太醫。有道是術業有專攻,各司其職。”定國公抽口氣,勸:“且不是有句話叫刑不上大夫?咱們公審呢,按着律法來。否則……否則真跟小年輕說的那樣,你太熱心反倒是讓人懷疑你報複。”

聽得曾祖開口,以為自己好厲害還能做藥引“幫助”人的秦延武眼巴巴的看了眼黎閣老,恹恹喊了一聲:“祖祖。”

這明明就是裝睡啊!

連他都能感受到黎閣老氣息不對了!

定國公聞言感覺自己心都要軟一分,但有些事可不能心軟。因此他只能跪地:“皇上,末将鬥膽。您昔年帶領北疆突圍,一戰成名。甚至還有人傳您是帶着陰兵,挫敗狄寇三十萬聯軍。這事末将本不敢提及,可您今日都言說自己乃是祖宗庇佑,乃是一統陰陽兩界。故此,末将鬥膽,求您看在大周科考公正求您看在我定國公府也與您有親的份上,求您看在三十年前那廢後一案慘死英烈的份上,損耗龍體,發號施令,召黎閣老的三魂六魄吧。”

“我等精神奕奕能夠堅持。這黎閣老不管召禦醫前來還是用民間偏門喚醒,卻到底是血肉之軀,萬一又精力不行昏迷過去呢?故此末将鬥膽,還請您發號施令,再顯神威!”

武帝迎着這聲懇求,差點沒喊出來——您老可真是我親舅舅啊!

鎮國公表示自己沒錯過這甥舅兩的眉眼官司,硬着頭皮開口:“皇上,末将鬥膽,您不能發號施令,您那回大顯神威,是因為邊關告急,是那狄寇連續霸占兩城的情況下。眼下區區一個科考,一個黎閣老,竟然要您耗神對待?我等不服!那麽多證人口口聲聲控訴,定國公你竟然還講什麽刑不上大夫?閣老在公堂上是被告,是罪犯,是罪犯供出來的首犯!”

聽得一個個加在自己身上的标簽,黎閣老氣得要命。可他眼下不能開口反駁,只能躺在僵硬的擔架上。

這擔架就擺在地上。

跟地上的寒氣,跟夜裏呼嘯的風組合成鋼針。

以致于他整個人就像躺在鋼板上一樣,被針紮的渾身都疼。甚至腿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開始發寒發抖。

“他也是八議之一,就要受律法優待!”定國公瞥了眼擔架上似乎臉皮都在抽搐的黎閣老,口吻卻是無比的理智,不容置喙着:“否則你讓原告如何自處?他們可都未接受杖則,是活蹦亂跳站在公堂之上。”

“所以得一視同仁,得以此證明律法的公平性。”

聞言百姓們都氣炸了:“定國公您就是太好性子了!原告他們能一樣嗎?他們遭受了委屈啊!”

“今日這一件件事,小老兒都看在眼裏了!這律法是在保護原告還是保護被告啊?不管是昏迷還是裝睡還是病了,你把他叫醒回話不行嗎?這原告連口水都不能喝,嗓子都啞成什麽樣子了,他憑什麽還蓋着被子被擡上來?”

“那個花魁做個證,還要受刑被拔了指甲。而黎閣老這個貪官污吏,那麽多人出來指控他,為什麽還要講八議這個規矩啊?”

“八議這個規矩肯定也是為沖鋒陷陣,為老百姓好的官吏制定啊!”

“更不值得皇上龍體損傷。鎮國公說得對!”

舉人們也抑制不住開口:“這結黨營私插手科舉無比,還不夠亂朝政?!”

“把人潑醒總可以吧?”

“…………”

陶侍郎一行人聞言叩首:“皇上開恩,黎閣老到底……”

三方話語互相交織,跟大戲一樣,熱鬧非常。

武帝沉默不語,就這麽靜靜看着。

過了好半晌,鐘刑才緩緩出來打破僵硬的氛圍:“回皇上的話,六家聖旨已經請到。”

聞言,武帝眉頭一挑,示意鳴鞭。

于是又一聲巨響響徹廣場。

正陳詞激昂的所有人話語一滞。

武帝冷冷:“聖旨到了,先驗證聖旨。先前質疑原告成績的,質疑文風的一起上臺,也願意公平維護科考的,自己報名。抽一百人跟着三司跟着錦衣衛一同查驗。”

伴随着話音落下,一封封聖旨被高舉着進入公堂。

所有人,就連武帝自己都被震撼了一下。

秦延武先前訴說聖旨的種類,甚至的數量,他只依稀有個大概印象而已。但此時此刻,聖旨展開,排列有序。

甚至因為數量過多,只能朝乾清宮所在的方向排序。

恍若巨龍一般,盤旋在皇宮,熠熠生輝,耀眼奪目。

無聲的威壓,驟然來襲。

武帝定定的看着六大家族百年的輝煌,擡眸看向乾清宮。感覺自己這一瞬間也看見了大周百年的輝煌。

感慨着,武帝示意錦衣衛選人查驗。

見狀不少舉人踴躍舉手。畢竟這原告文風不提,畢竟在他們眼前展現的是聖旨,是大周百年的聖旨!

不提聖旨的寓意,這據傳聖旨都是大才子寫的。行文精悍洗練,幾乎是達到了增一字嫌其累贅、減一字達意不确的程度!

往日他們接觸不到的最好行文風格,眼下卻能夠觸手可及。

于是競争還頗為激烈。

就在衆人你掙我搶竭力訴說自己有一雙甄別文風的銳眼時,躺着的黎閣老心驚膽顫,非常不解皇帝到底是什麽意思。

瞧着忙碌開來,甚至當衆檢查檔案箱封條的一幕,閣老們只覺自己從今後都不會流汗了,所有的冷汗今日還是流得幹幹淨淨了。畢竟……畢竟恐怕打開的箱子,藏着越發能夠要文臣權威的證據。

吳院士見狀,腿肚子都開始打顫了。可眼下無人注意他,所有人視線都集中在聖旨的記錄上。

原告們是頗為積極,踴躍訴說自己模仿文風的聖旨是哪幾封,方便衆人從百年資料中能夠快速鎖定。

“回皇上,按着原告口述,和合三年聖旨對應備案記載,草拟者乃是吳秉志。”

冷不丁聽到自己大名的吳院士腦中空白一瞬,下意識的看向李俊宏。

這……這……

瞧着某人甚至還訝然還不解的模樣,李俊宏眉眼冰冷至極,只目光沉沉的看着有條不紊查閱核對的一群人。

衆人忙碌着,也張口大聲彙報:“回皇上,蘇家和合六年诰命追封對應備案記載,草拟者乃是吳赓。”

“定國公府和合六年封對應,草拟者是吳秉志。”

“草拟者是徐聞。”

“草拟者是吳秉志。”

“草拟者……”

一份份核對下來,壓根無李俊宏之名,反而出現最多的乃是翰林院之首吳院士的大名。所有寒門出身的舉人回想先前李俊宏的控訴,那一聲的署名這一刻是徹底炸了。

于是乎铿锵有力請求徹查的聲音再一次響徹蒼穹。

武帝再一次示意鳴鞭示意後,瞥着連連磕頭的吳院士,眉頭一挑:“喲,不在被告家長圈子裏跪着?不是說禮房争執,怎麽吳院士沒讓你家孩子參考啊?”

“自己兒子不下場,這招更高啊。”

吳院士此刻都早已顧不得禮房争執的事情了,直接一下一下猛得磕頭,嗑出血來也不敢停止:“皇上,微臣有罪,微臣全部交代。是……是黎閣老撺掇我的,是黎閣老說您要改革,要徹徹底底打壓翰林院!微臣這才鬼迷心竅,想着幫着黎閣老去争首輔閣老的位置!”

“哦,那文風到底怎麽回事?你們能夠分辨出來文風?分辨出來六位原告和李俊宏的文風?”武帝不急不緩問:“剛才張貼試卷還言之鑿鑿說文風趨同的人呢?”

“模仿主考官的文風,這事自古有之。”吳院士為了活命,可不管其他人此刻還是什麽看法,是直接毫不猶豫張口就道。

他也是真沒想到,也是真遺忘了這一點——皇帝竟然真的核查聖旨,甚至還核查到他的頭上了。

都三十幾年前過去了,這些草拟聖旨的事情他早就都忘記了。

畢竟也不算什麽大事,他吳家昔年可得先帝看中了,有些人自己賣他們吳家一個人情也是常有的事情。

将這官場阿谀奉承都訴說了出來後,吳院士更是飛快道:“皇上,微臣知道,微臣知道一件事。這黎閣老,不,黎尚信,看着體體面面的人模狗樣兒,實則是個貪戀嫂子,是喜歡征服潑辣嫂子的!”

武帝都不知道哪個消息更駭人聽聞:“貪戀嫂子?!”翰林風月在這還牽涉倫理道德的嫂子一詞上,也都不叫事情了。

全場:“…………”

蘇敬儀迎着帝王都帶着驚訝的問話,默默放下手。

算了,捂不住秦延武的小耳朵了。

畢竟他蘇敬儀自己的心靈都被炸裂了。

這……這……真的,從古至今真是一模一樣啊,學術也跟錢、權、色都交織一起。

也難怪小說裏東華書院學問派做官吏,也只會捧着一本書,不懂民生了,難怪新帝當時一鍋端連男主蘇琮都要貶了。不通過貶這個方式,恐怕都無法讓蘇琮跟東華書院徹底斬斷。

就在蘇敬儀暗暗感慨時,黎閣老已經氣得炸裂,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怒吼:“你胡說八道,老夫清名豈容你一個仗勢欺人的世家子惡意污蔑?”

“我什麽時候污蔑你了?是,當時是我爹當權,大家對我格外優待!”吳院士說着還傲然一昂頭,帶着對過往的傲然,對自家曾經輝煌的篤定:“可他能夠掌權,也是因為他有能耐他能得帝王心也知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其他不說,是,我占了李俊宏的草拟。可李俊宏眼下也是順天府尹了,他背後還有鎮國公撐腰。可要不是這回洩題,他提及過這些事情嗎?”

說着,吳院士還自覺自己很有理。

畢竟李俊宏也遵守了閣老條子!也對報名派保禀生這些事情睜一眼閉一只眼了!要不是洩題将他卷入,将他的命也卷入其中,他恐怕都不會提及文風這件事。

“是你,是你直接不守規矩,用洩題來污蔑原告他們污蔑他們的家族!是你将我們所有人都卷入其中!”吳院士帶着怨恨剮了一眼黎閣老:“真以為全天下就你一個聰明人?!黎尚信,你直隸河間府一個農家子,你是吃着你哥他們的血科考的吧?你嫂子心疼自家丈夫不想供你讀書了潑辣無比跟婆母對罵要求分家,所以你恨你嫂子,想要看你嫂子痛哭流涕,看你嫂子跪地臣服。”

“這種心态,才讓東華書院有馴、獸這個把柄!”

聽得這兩個字,許連翹呲牙裂目,死死盯着吳院士。

渾然沒察覺有人注意自己,吳院士還在瘋狂強調自己的價值:“皇上,微臣是沒什麽才華,但是微臣父親昔年臨終前給微臣留下了些保家底的內、幕,比如東華書院為何迅速壯大崛起。三十年前,若無我吳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天子腳下的書院他憑什麽壯大?”

“皇上您明鑒,微臣一個農家子,戰戰兢兢,謹小慎微才有今日,甚至不願同流合污寧可豁出去一切辭官教書。不像這種還心心念念先帝朝時期權勢的亂臣賊子!”黎閣老急聲呼喊。

“皇上您倘若不信的話,可以查廢後一案過後,黎尚信挨打過後,在其租賃的小院裏是不是有一具中年婦女的屍骨。”吳院士聲音都帶着些瘋狂,語速飛快:“他壓根就不是因為铮铮鐵骨才棄官!他是因為挨打了,受罰了。他的家眷以為他要死了!以為他要連累他們全家,跑了。而他不敢對自己的嫂子動手,因此就欺淩了一個潑辣的性子的,以洗衣為生的中年寡婦。”

“因此才惶惶不安,因此才辭官,去東華書院教書。”

所有人都嘩然了。

武帝看眼鐘刑。

鐘刑搖搖頭,他們瘋驢一樣忙,馴、獸和貪污受賄的事情捋出來些。原以為能夠收拾黎閣老一派了。但是萬萬沒想到竟然……竟然還有這麽刺激的事情。

看來他們查的還是不夠細致!

看來以後也得按着兵法——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原則,查一遍朋友和仇敵。看看對方有沒有捏着什麽把柄。

與此同時,猝不及防被人提及最最最最為煎熬的一段晦暗時間,黎閣老駭然的看着往日低眉順眼的吳院士,氣得面色扭曲:“難怪你被罵畜生東西也沒一點血性,你是欺軟怕硬,眼見我落魄就惡意攀咬我污蔑本閣老?”

“我欺軟怕硬又如何?起碼我有腦子,不會像你這麽愚蠢,你怎麽能說得出口洩題兩個字?你自己也是靠着科舉上臺的,不知道科舉的重要性嗎?”

黎閣老氣得火冒三丈:“我蠢嗎?我派人說洩題?”

“不然呢?不把他們打壓下去,蘇琮那糞土金帶着糧種帶着肥土功勞帶着畝産增産的功勞回來,你們東華書院引以為傲的學問派大儒不得被世人嗤笑?只會做些紙上文章只會紙上談兵!你不是自覺聰慧,通過安定伯他們那些敗家子發現農莊有變化嗎?而那山東寧陽為什麽發展壯大,不就是蘇琮在搞糞土金嗎?”

“你不就是唯恐糧食多了,闵越總督進京入閣當下一任首輔閣老嗎?你門生遍天下消息靈通又如何,我有爹!”

吳院士說着朝武帝叩首:“皇上,臣有罪。但臣可以揭發黎閣老揭發東華書院。我爹二十五年前就在黎閣老身邊埋了一子。”

“是,他有私心,本想控制黎尚信為我吳家的人。但後來風雲動蕩,也就未提及。可這些年,有關黎閣老尤其是東華書院的消息,臣一清二楚!”

黎閣老聞言氣得整個人都直哆嗦:“你……你們這些世家子如此肆意傲慢,眼下還敢用這些來威脅帝王嗎?來威脅這天下舉人嗎?皇上,您不能聽信這逆賊的話!我等寒門子弟辛辛苦苦科考為官,知道為官的重要性,若不是對官場鬥争無奈,我又豈會辭官?”

咬着牙拿出自己起起伏伏多年的理智,他用盡聲音吶喊:“且世家陰狠您今日也見到了,竟然代代相傳,陰謀規矩也代代相傳。”

“如此下去,大周将淪為世家的大周!”

說話間,他視線還朝聖旨看了一眼,帶着些陰狠:“百年世家,何其煊赫!”

所有朝臣斂聲屏氣,忍不住思索。畢竟皇帝看向聖旨的眼神,的确有些深沉啊!

蘇敬儀感受着忽然而來的凝滞,湊秦延武耳畔飛速道了一句,而後弱弱伸手:“皇上,黎閣老這話若是不限定吳家的話,那能不能您從今後下令,不許朝臣給我爹取縮頭烏龜的綽號?我們大周的開國世家想要世家的牌面。”

蘇從斌:“…………”

蘇從斌:“…………”

蘇從斌:“…………”

蘇從斌有瞬間想要回家祭祖,問問祖宗到底給自家冒了什麽煙?!

但有一說一,今日這一連串的事情,尤其是自家還有這麽個德性的獨苗苗在,他愈發感覺到自己體內滋生對權勢的渴望。

官場就跟眼下這狗咬狗的一幕一樣,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有的是一個個由利益為骨架的活人。

他們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價值選擇。

就連棋子,就連卑微如許連翹,也不會按着既定的約定,行事。

所以很刺激!

也很讓人沉淪其中!

蘇從斌眼裏閃現瘋狂:“皇上,請您原諒小兒無知。這縮頭烏龜诨號,他不知道是您取的。”

蘇敬儀聽得身後響起的話語,震撼的扭頭,想要看向親爹。

你說啥?

皇帝取外號?

這麽爆、炸、性的消息,不早點說,好意思嗎?

蘇從斌老神在在迎着其他朝臣同樣震驚的眼神,淡然:“要不是皇子取的外號,我爹,雖然私德有虧,但他當年也是和合帝的左膀右臂!京城節度使好嗎?你們當他是個好性子的嗎?他為了蘇家的顏面都得揍人一頓?”

“我也有爹!”

世家子發瘋嗎?

那來看看誰爹掌握的小秘密多?!

“當然皇上也是為了激勵我,當年套麻袋打我的是二皇子三皇子,所以當年順天府尹他們也不能破案。”蘇從斌說着,嘆口氣:“但自打我爹英年早逝後,我蘇家的确是青黃不接,的确是落敗了。說武勳世家是合适的,可論權利卻是沒有。畢竟大周官場還是講究有能者居之。”

武帝:“…………”

鎮國公瞧着帝王面色沉沉,似再思忖的模樣,眼眸閃了閃,而後深呼吸一口氣,出列,笑着道:“皇上,末将也想要個牌面。雖然我是軍戶,剛發家一代,但沒準我家能耐起來呢,也能聖旨跟定國公府一樣,幾百份啊!”

真少爺竟被假少爺逼着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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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天子門生(十四) “如此下去,大周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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