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互不相欠吧

互不相欠吧

阮玲珑坐在他的身側暗暗嘆了一口氣,她就是想給溫千樓好好過個生辰罷了,那膽大妄為的毛賊竟挑這個時辰入宮鬧事。

“溫千樓,你在想什麽?”阮玲珑微微歪着頭望向他。

溫千樓自認他不是什麽好人,阮玲珑卻挖空心思将自己的真心要交出出去。

若有朝一日她知曉自己并非是什麽好人,她大抵也會從心裏厭棄自己吧!

溫千樓擡手撩起窗上的簾子,“多謝你帶我看打鐵花,還有那碗長壽面……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一碗面了。”

阮玲珑聞言瞪大了眸子,“真的?”

“嗯,是真的。”

他從未擁有過生辰,小時候每每別人的父母給自家孩子送上祝福和生辰禮,溫千樓總是羨慕不已,在街巷中能遠遠聞到面香。

等他再長大些看淡了人間冷暖,那種渴望便消失了,也不再有任何期許。

阮玲珑贈自己的這份歡喜,他自會藏在心裏。

“你喜歡便好。”阮玲珑心中幾分歡喜,小聲道:“外男之中,你還是第一個吃到我親手做吃食的……”

城內的煙花在空中驟然炸開,炮竹的聲音沒過她的聲音。

溫千樓朗聲道:“你說什麽?”

煙花如燦爛星辰緩緩墜入人間,阮玲珑靠近溫千樓,在他耳旁說道:“這是我送你的第二份生辰賀禮,你可還喜歡?”

溫千樓轉過頭瞧着阮玲珑近在咫尺的面龐,這一次他垂下眼簾不動聲色向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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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玲珑如初春溫暖的陽光,總是不經意間照入他的心間,越是沉溺掙紮越是無法自拔。

他淡淡應了一聲,“喜歡。”

“溫千樓,那你看着我的眼,告訴我,你可喜歡我?”阮玲珑伸出雙手捧着他的臉頰。

溫千樓對上她清澈的眸子,無法開口,只怕自己認了,便會徹底沉醉在她的純粹無瑕的感情中。

阮玲珑腕間的幽香萦繞,一直勾着他的身心,他張了張口卻吐不出半點聲音。

僵持不下時,禁軍守衛在馬車外提醒道:“樂嘉帝姬,還請下馬車。”

“時辰不早了,玲珑你也該回去了。”溫千樓眼簾半垂,身子微微後撤,才避開了她灼灼目光。

阮玲珑只當他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出口,本該轉身離去的人忽然回首,在他的側臉上落下一吻,溫千樓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她盈盈笑顏,“還你的。”

阮玲珑頭也不回的彎腰下了馬車,提着兔兒燈捏着裙擺向宮門跑去,他回過神來微微撩起簾子,摸着發燙的臉頰,透過縫隙看向她的背影,還是斂了所有的情緒。

溫千樓用大拇指的指腹狠狠抹去她親過的地方。

不過是小恩小惠,區區一個生辰便妄想收買人心,你們皇室是找錯人了。

阮玲珑提着兔兒燈走上城牆,望着夜幕之下的絢爛煙花,惋惜道:“如此景色,不能與他共賞,着實可惜了。”

*

第二日點卯早朝之後,溫千樓又差人往福滿宮送去了點心。

暮雪提着食盒入了殿中,阮玲珑适才起身用早膳,她上前屈膝一禮,輕聲道:“帝姬,這是溫大人送來的點心……”

“點心?”她放下手中的蝦仁水晶小籠包,好奇的打開食盒,竟是一碟綠豆糕。

溫千樓這一大早雖是給了她小驚喜,但阮玲珑只是瞧了一眼,便将綠豆糕分給了殿內侍奉的宮人們。

宮娥半遮臉,咬了一小口綠豆糕,她擡頭望向屏風後的帝姬,她有些不解,這好歹是溫大人的一片心意,帝姬怎能随意将此分食給他人。

她忍不住小聲詢問道:“暮雪姐姐,帝姬向來如此嗎?”

“帝姬身份尊崇,對食物最是挑剔,你入福滿宮侍奉帝姬不久,往後你便知曉了。”

她心中一陣腹诽,還是小口小口吃完了綠豆糕,去後園吩咐宮人做事,不經意間将手中的字條間遞到了另一位宮娥手中,用暗語叮囑道:“在福滿宮做事,定要仔細些,那角落裏也定要灑掃幹淨,不留痕跡才是。”

“是!”小宮娥低眉順眼,屈膝一禮。

*

溫千樓乘坐馬車往府上趕,行至半路,車夫忽然勒停了馬。

“發生了何事?”

車夫來不及答話,便被人一把從馬車上拽下重重摔在了地上,一群小厮上前将馬車團團圍住,衆人躲得遠瞧熱鬧。

車夫緩緩站起身,朗聲道:“為何無緣無故當衆傷人?”

溫千樓彎腰從馬車中走出,小厮挪動腳步騰出一條路來,身着象牙白長袍的阮玉成晃晃悠悠走到了馬車前,滿是不屑的擡頭看着溫千樓。

“溫千樓,你這是什麽眼神,敢如此瞧本世子?”

溫千樓始終不肯下馬車,很是敷衍抱拳一禮,“我已經很客氣了,不知阮世子當衆攔路,還傷了我府上的車夫,是又有何指教”

阮玉成歪嘴一笑,将一位鋪子的老板喚到身前,“自是來替人主持公道的,聽聞昨夜燃起的滿都城煙花,是你為了慶賀生辰,但煙花燒毀了人家的鋪子不說,還讓老板的一雙孫女命喪火海。”

他又朗聲道:“你過生辰,卻要了別人的人命,是何道理?”

那老伯面向溫千樓跪坐在地上重重磕着頭,泣不成聲,“這位大人,我等小民與您無冤無仇,還請您看在那雙稚子的份兒上,莫要為難草民。”

溫千樓神色淡淡,解釋道:“若是因爆竹鬧出人命,本官必會負責到底,但眼下尚不知事情緣由,還是報官吧!”

他自是不信四處惹是生非的阮玉成,會好心替人做主,只能吩咐車夫駕馬車離去。

阮玉成沖上來張開手臂攔在車前,“溫千樓,這老人家的孫子孫女都死在了火海中,你莫不是要拖延時間,自以為吃了幾日小紅米,便可為所欲為!”

溫千樓眼神陰鸷負手而站,微微轉動眼珠盯着他。

阮玉成竟敢罵他是吃軟飯的,溫千樓反笑着詢問道:“那依阮世子之意,我該當如何?”

阮玉成瞧着他臉上的笑意,不禁想起棺材鋪裏的紙人,有些陰森,一時間弟底氣不足,“你……此事因你而起,自是要安撫老人家,偌大的家業和兩個稚子皆毀于大火。”

他鑽入馬車內,悶聲道:“若我不清不楚便認下過錯,實屬有些難為人,若阮世子不識路,我能帶你去。”

被潑髒水栽贓嫁禍之事,溫千樓習以為常,只不過在大邺他不便出手。

他大抵還記着正午門前被鞭笞之仇。

阮玉成忽然掀開馬車窗上的簾子,用二人才聽得到聲音低語道:“你莫要給臉不要臉,天生克親的小雜種。”他語氣幾分不屑,“你與那瞎眼的阮玲珑還真是一路貨色,她的腰是比揚州瘦馬的還細……”

溫千樓攥緊袖下的手,當即一拳打在了阮玉成的眼眶之上。

他捂着眼後退幾步,惱羞成怒道:“竟敢打我,看我怎麽修理你。”

阮玉成當即從小厮那裏要來了鞭子,溫千樓也已脫下官袍,身着裏衣挽着袖子,從馬車上一躍而下,頃刻間二人便扭打在一起。

溫千樓拳拳打在他的臉上,有時咬住阮玉成的胳膊不松口,一股血腥味彌漫在口中,他便換個地方繼續咬。

他如惡犬一般,叫阮玉成招架不住。

*

阮玲珑知曉此事時,他們二人便已被陛下召入宮中,跪在禦書房門前反省,汝南王知曉此事,着急火燎入宮直奔禦書房。

溫千樓沒有出身顯赫的身份,和權勢通天的父親,他竟有些期盼阮玲珑能出現在此,為他辯解一二。

汝南王關切的看着阮玉成身上的傷,着實沒想到,旁人打架之多是拳腳相見,溫千樓竟會咬人。

他怒氣上頭一腳踹上溫千樓的肩頭,将人踢到在地,惡狠狠用手指點着他,“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以下犯上對世子動手,本王這便拔了你的牙。”

溫千樓抿着唇一言不發又跪好。

朱紅色的殿門從裏面被打開,阮秦天瞧着汝南王手持長劍,勸道:“年輕人打架常有的事情,汝南王你禦前舉劍是何意?到底是偏心了些,你只瞧見玉成身上的咬傷,那他身上的鞭傷你便視若無睹?”

汝南王瞧溫千樓的鞭傷似是重些,才稍微平息了怒火。

阮秦天漫不經心道:“這樣吧!依朕之見,他們二人再罰二十板和十鞭笞,此事便算過去了。”

“什麽!”阮玉成大驚失色,“皇叔,明明是溫千樓先動的手,憑什麽我也要跟着受罰?”

阮秦天微微附身凝視着他,“你竟敢置喙朕?”

“玉成不敢!”

溫千樓始終眼簾半垂不曾為自己辯解,面無表情趴在了長凳上,她未出現,大抵是躲不過陛下的懲戒了。

他尋思自己動手雖是沖動了些,但不知為何,只要旁人說起阮玲珑的不是,他便不由自主要為其正名。

他認命一般合上了眼,等着板子落下。

樂嘉帝姬,今日維護你,便算是還你的生辰禮了,往後互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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