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下午一起去翠田圖書館寫……
第29章 第 29 章 下午一起去翠田圖書館寫……
低氣壓, 整個檔口都是低氣壓,戴柯知道跟寒意或者天色無關,一定發生了什麽異常。
梁曼秋眼神閃躲, 沒像以往一樣甜甜地叫上一聲哥, 一派要将桌子擦出鏡面的專注。
戴柯路過梁曼秋, 手背碰了下她手肘,悄聲問:“幹嗎了?”
“哥,我……”梁曼秋癟了癟嘴,雙眼如沾水的葡萄,圓溜又潮濕。
戴柯頓感大事不妙。
“大D,你過來, ”戴四海從明檔裏說, “小秋,你不要說話。”
戴柯以為又叫他送餐,毫無防備地過去。
廚臺沒有打包盒, 托盤裏面的菜也所剩無幾, 早處于準備收攤的狀态。
戴四海脫了圍裙從明檔出來,一路走到收銀臺。
阿蓮撥了一下插在抽屜上的鑰匙, 示意讓他記得關,便默契起身, 走到後廚準備晚飯。
戴四海一把拉開帶鎖抽屜,較大的零錢格子裏赫然躺着一個黑色的PSP。他拿起晃了晃, “認得嗎?”
戴柯倏然睜大了雙眼, 扭頭要找梁曼秋質問。
戴四海立刻發話,“你不要看其他地方,看着我。”
戴柯兜着雙手,雙眼低垂, 又恢複一副油鹽不進的冷漠。
“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你還有機會贖回去,”戴四海推上抽屜,鎖好兜起鑰匙,“多少錢買的?”
Advertisement
戴柯:“1100。”
“都是自己的錢?”
“嗯。”
戴四海估量一下戴柯的壓歲錢和零花錢,差不多能攢出這個數目。他以為戴柯花錢沒數,沒想到還會攢錢。
話鋒一轉,“期中考試班裏第幾名?”
戴柯沒吭聲。
戴四海:“換一個問法,倒數第幾名?”
戴柯頓了頓,“七。”
“倒數第七名是吧,”戴四海說,“游戲機我幫你保管,什麽時候考試能進步20名,什麽時候還給你。”
這相當于讓戴柯從吊車尾爬到中等水平,難度不亞于登天。
戴柯嘴角抽了下,“跟永久沒收有什麽區別?”
戴四海起身準備去後廚,“你要是努力,就有天大的區別;不努力,就沒區別。明年上初三後年就中考,自己看着辦。”
擦過戴柯走了兩步,戴四海又回頭警告,“不許打罵小秋,不然你不用想着要回游戲機。”
戴柯在背後翻白眼。
“哥……”梁曼秋看着大人都進後廚,怯怯地挪近戴柯。
戴柯揚手,影子已經打上了梁曼秋臉頰,吓得她趕緊抱頭。
“大D!”戴四海去而複返,警告的聲音從後廚門口飄來。
戴柯手臂一勾,折下來摸了摸自己腦袋,不耐煩道:“我連她頭發絲都沒碰一下。”
戴四海問:“小秋,哥哥打你了嗎?”
梁曼秋心跳紊亂,垂下雙手,朝戴四海搖搖頭。
戴四海轉身消失在後廚門口。
下一瞬,戴柯長臂一伸,臂彎卡住梁曼秋肩膀,一把将她帶入懷裏。
然後,胸膛悶住她的腦袋,另一手死命掐她臉頰。
梁曼秋透不過氣。
異性的氣息撲面而來,熱力與危險裹挾着她,令她精神緊繃,肉/體的疼痛早退居二線。
而後,禁锢驟然消失,像來時一樣出其不意。
戴柯松開她,低聲罵道:“讓你好好看着機子。”
梁曼秋紅着一邊臉頰,嘴巴一癟,眼淚眼看跟着溢出。
比起以前的鐵拳,戴柯現在已算收斂。
戴柯:“還哭?再哭再掐你另一邊。”
梁曼秋忍着哭腔,俏麗的鵝蛋臉比大哭時還難看。
戴柯坐到最近的椅子,緩着氣,卻緩不下加速的心跳。
奇怪,以往跟男生打鬧用勁更猛,都沒這般費勁。
剛才那一瞬,戴柯可以明顯感覺出差異,他抱的是一個女生,對抗性更弱,更為柔軟。
梁曼秋默默往肩膀蹭了淚,還黏在戴柯身旁,“哥,對不起。”
戴柯偏頭,看着被他掐紅的臉蛋,“你告訴他PSP密碼了嗎?”
梁曼秋忙搖頭。
戴柯稍稍安心。
梁曼秋壓抑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問:“裏面有不能給阿伯看的東西嗎?”
戴柯冷笑一聲,似乎有一絲緊張。
疑問還徘徊在梁曼秋心頭,她想問戴柯那些黃色視頻哪裏來,為什麽要看這麽惡心的東西。
但已經不敢開口。
秘密就該爛在肚子裏。
戴柯仍然不準備回答。
梁曼秋只能改一個問題:“哥,真的只有進步20名,阿伯才會給回你嗎?”
PSP因為她被收繳,接受懲罰的卻是戴柯,她心裏一百個過意不去。
戴柯扭頭看了一眼堪比保險櫃的收銀臺,雙肘支着桌沿,捧臉搓了搓,嘆氣聲從指縫漏出來。
梁曼秋說:“要不我跟阿伯商量,能不能改成其他條件?”
戴柯反問:“改什麽條件,難道你還能進步20名?”
梁曼秋的年紀第一已經頂天,再要求進步只能跳級提前中考。
戴四海就是變相鞭策戴柯學習。
梁曼秋:“哥,要不我們還是好好學習吧。”
“你真煩。”
戴柯倏然起身,走到冰櫃邊拿汽水。
梁曼秋低頭搓搓餘辣未消的臉頰。
可她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啊。
元旦過後,期末考試如約而至。
戴柯大概積重難返,一點也沒有努力的意思,不負衆望只往前挪了三個名次,仍然穩居倒數十名榜。
幸好他娛樂方式諸多,玩PSP只是家庭活動,在外面仍然可以打桌球泡網吧,日日呼朋喚友,流連忘返。
他們性格與性別截然不同,即使同一屋檐下,同一張架床,梁曼秋除了吃飯和睡覺時間,幾乎見不到戴柯的身影。
梁曼秋已經不央求戴柯帶着她玩,找到自己的消遣方式。
寒假正式開始的第一天,清早,梁曼秋獨自搭公車去青山墓園,手裏提着三只大蘋果。
憑着寥寥印象,梁曼秋找到暑假“借”了蘋果的墓地。
半年過去,梁曼秋已經年滿12歲,墓主仍然停留在19歲的青蔥年華,面容沒有一絲改變,只是彩照褪色少許。
梁曼秋掏出蘋果擺好,雙手合十虔誠拜了拜,心裏默念希望墓主原諒她,也祝願墓主家人平安健康。
視線邊緣似有影子晃動,起初梁曼秋以為是松柏搖動,沒太注意,直到影子閃動不一樣的色彩。
她轉頭望向這一列墓碑的走道口,有一個少年抱着一束鮮花朝這邊走來,神韻斯文,衣着講究,步伐從容,透着一股家教良好的氣質。
梁曼秋一下子知道對方身份,垂下的雙手抓了抓褲縫,莫名有些緊張。
待周舒彥快到近前,梁曼秋讓開兩步,拿不準如何打招呼。
有人會在墓園說你好嗎?
周舒彥的目光停留在三只大蘋果上。
梁曼秋覺得該走了,轉身要離開。
“等等——”周舒彥就算呼喚,嗓音也一樣低沉。
梁曼秋雙腳釘在原地,“有、什麽事麽?”
難道要她清走蘋果?
周舒彥彎腰将花束擺在蘋果與墓碑之間,雙手合十拜了拜,忽然說:“我姐喜歡吃蘋果。”
梁曼秋還是聽出怪罪的意思,低聲說:“對不起,那時候實在太餓了……”
周舒彥說:“我只是告訴你一個事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有一瞬間,梁曼秋好像聽不懂他的話。周舒彥的表達如此成熟直白,不像一個少年能有的水平,起碼戴柯絕不會如此直抒胸臆,讓她輕松卸下思想包袱。
梁曼秋:“那就好。”
周舒彥話鋒一轉:“你說話聲音一直這麽小嗎?”
梁曼秋愣了下,“聲音小嗎?”
周舒彥:“現在稍微好一點。”
梁曼秋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她擡手擺了兩下。
“你着急回去?”周舒彥比暑假時健談,或許立場變化,面對她平和許多。
“也不是,”梁曼秋斟酌說,“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裏吧。”
周舒彥又看了一眼墓碑照片,年輕女孩的五官與他有六七分神似,笑容清淡疏遠,可惜一直是同一副表情。
梁曼秋還是擡腳先走,後頭腳步聲跟上來,不疾不徐。
她扭頭問:“你也要走了嗎?”
“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裏吧。”周舒彥似乎在學她說話,沒有怪聲怪氣,幽默多于嘲諷,沒有高子波那般氣人。
出到大道,周舒彥與梁曼秋并肩而行,暑假時聽說了她的年級和學校,跟他同級。
“你期末考試考得怎麽樣?”
梁曼秋:“還行吧。”
周舒彥追問:“多少分?”
梁曼秋:“700左右。”
周舒彥雙眼一亮,“700多?”
“嗯。”
“跟我差不多。”周舒彥粲然一笑。
梁曼秋好像給太陽光閃了一下,愣怔一瞬,不得不承認,周舒彥的笑容令人舒心。
當初經歷兵荒馬亂,梁曼秋只對周舒彥的外貌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壓根不記得其他信息。
“你跟我同一個年級嗎?”
“當然,”周舒彥說,“我在濱海中學初中部,你在翠田初中。”
梁曼秋聽說過濱海中學,它的高中部排在海城全市高中的第三梯隊,大概在第十一名左右。初中部實力更強,傳說中吊車尾都能“直升”高中部。
尖子生興趣相投,溝通效率奇高,東問一句,西問一句,梁曼秋和周舒彥一直聊到公車站,可惜回去不是同一趟公交。
臨別前,周舒彥掏出手機問:“你有手機嗎?”
梁曼秋搖頭。
周舒彥:“Q號?”
梁曼秋繼續搖頭,“家裏沒有電腦,上網得去網吧。”
周舒彥頓了頓,“家裏電話?”
梁曼秋猶豫道:“或者把你的Q號告訴我,等我有了Q就加上你。”
“你什麽時候會有Q號?”周舒彥可能當她是客套話。
“明天或者過幾天。”梁曼秋肯定地說。
回到檔口,梁曼秋便悄悄央求戴柯,“哥,你明天去網吧可以帶上我嗎?”
戴柯留神不讓戴四海聽見,故意說:“我什麽時候去過網吧,我才不去網吧。”
梁曼秋發誓:“我不會告訴阿伯。”
戴柯難得有心情跟她掰扯,“我又不去,告訴也沒用。”
梁曼秋狠狠心,“哥,我幫你寫寒假作業……”
戴柯瞥她一眼,終于換了一個姿勢看電視。
戴四海跟附近的網吧老板都打過招呼,限制戴柯上網,戴柯游擊到了隔壁鹽山區的天鴻網吧。
戴柯給梁曼秋要了一臺機子在他隔壁,還幫她申請一個Q號,昵稱:涼慢Q。
然後“木可”成為第一個好友,頭像是默認的企鵝。
梁曼秋掏出昨天周舒彥留的小紙條,把他的Q也加上。
周舒彥叫z,手機在線,很快通過她的驗證。
z:是你嗎?
涼慢Q:嗯。
屏幕正在加載下一局游戲,戴柯靠在椅背,甩了甩脖子,往後仰了仰腦袋,似乎成了熱身運動。
餘光掃過隔壁,只見梁曼秋不怎麽熟悉鍵位,正用兩根食指戳着鍵盤,他不由發笑。
她的Q聯系人列表多了一個性別不明顯的兔子頭像,戴柯笑容瞬間收斂。
戴柯欠身要瞧清名字,梁曼秋一下關了窗口。
他冷冷開口:“又加了誰?”
梁曼秋迷糊轉頭,對上戴柯好奇又略顯陌生的眼神,“哦,班裏同學,問作業的。”
周舒彥屬于梁曼秋在暑假的尴尬秘密,她不太好意思解釋,不知不覺在戴柯面前有了小秘密。
戴柯一聽作業便頭疼,往桌面挪近了椅子,開始打游戲。
梁曼秋的Q多了一條z的消息:下午一起去翠田圖書館寫作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