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魁

第十七章 花魁

“是,漣姑娘啊,今日怎麽有空自己來了。”李郎中放下手中的活,上前迎接。

這個叫漣姑娘的猶豫道:“我昨日不小心劃傷了臉,今日特來讓郎中看看。”

“喲,可真是不小心,我看看。”

說着,漣姑娘掀開面紗一側讓李郎中瞧看。

屋內時阡眯着眼仔細觀望。

怎麽這麽巧!

時阡回想顧辭年劃傷女鬼臉的地方,和這女子受傷的地方同質。

僅一瞬,面紗又立馬戴上。

時阡不能确定此人和女鬼是不是同一人。

“你這傷不嚴重,我給你拿瓶上好的藥膏。”李郎中去櫃子上拿了瓶藥,遞交給了女子,囑咐道:“你只要按時塗抹,兩三天便好了。”

時阡詢問身後的顧辭年,“你看見了麽?”

顧辭年:“嗯。”

“多謝。”女子付上診金,拿着藥膏匆匆離去。

待女子走後倆人從屋內走出。

“衣服換好了,快來把藥喝了吧。”李郎中端過一碗遞給時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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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阡看着這碗黑乎乎,散發着濃重味道的不知名液體,抿着嘴不肯喝。

顧辭年接過藥,微微吹着,“乖,喝了它。”

時阡喉嚨滾動,擰着眉,接過藥一口氣幹了。

苦澀的味道瞬間充滿整個口腔,溫熱的液體順着喉嚨流進胃裏。

時阡覺得舌頭苦的沒了知覺。

唔…下一時甜甜的味道傳來,顧辭年不知哪弄的一塊糖喂進了他嘴裏。

時阡睫毛忽閃,突然覺得糖甜的黏牙。

“呵…呵”李郎中輕笑兩聲。

顧辭年上前把診金放到了櫃臺前,“哎喲,公子這給的太多了。”李郎中看着那一錠銀子,大驚失色。

顧辭年:“李郎中,方才那位姑娘,叫什麽名字?久居何處啊?”

李郎中微微一頓,“奧…你說清漣姑娘啊?”好奇疑問:“你這是?”

“好似一個故人。”

李郎中會心一笑,道:“清漣姑娘是萬花樓的頭牌花魁。”

時阡:“花魁?”

“對,花魁,說起來清漣姑娘也是個可憐人啊。”李郎中嘆息一聲,侃侃而談。

清漣本是鄰城中一戶人家的獨女,自幼于周家成安獨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倆家也早已默許倆人,待到成年便可婚配。

可惜天公不作美,相逢亂世,打仗鬧饑荒,父母皆慘死,倆人逃難于此。

就此定居在這岐安城內,身無分文的倆人,一開始靠着周成安給人寫信勉強夠溫飽,但也都是有了上頓沒下頓。

時阡聽着,微微皺眉,“那後來呢?”李郎中轉過頭看向他,接着說道:“後來這個周成安,不知怎的非要進京趕考,清漣姑娘為了給他湊齊費用,将自己賣進了萬花樓。”

顧辭年拉過時阡的手,道:“走吧。”

時阡還在思考,對老先生拜別後随着顧辭年離開。

時阡問顧辭年:“你說這個清漣姑娘是不是就是那個女鬼?”

“也許是。”顧辭年拉着時阡走在路上,倆人顏值太過出衆,引來周圍人竊竊私語,駐足觀望。

“喲,客官來看看面具吧。”街邊小販拿着面具招呼這倆人,“快到花面節了,買兩個面具吧。”

“花面節?”

小販:“是啊,客官。後天就是花面節了,買個面具吧,說不定還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呢。”

小販一臉谄媚,拿過兩個頂好的面具給倆人。

時阡看着手中白色狐系半面,問“花面節是什麽?”

“一看公子就不是本地人,花面節是我們岐安城獨有的節日,每三年一次,節日當天所有公子小姐都會戴上面具,相會。”小販得意笑笑又道,“不與面容示人,若是能準确找到自己心屬之人,就證明倆人有緣,定能白頭偕老。”

顧辭年扔給他銀錢,“哎喲,謝謝客官。”小販伸手接過。

時阡不解:“我們買這個幹嘛?”

顧辭年拿過面具替他戴上了,“你想讓那女鬼認出我們嘛。”

帶上面具的時阡,更加神秘清冷,唇紅齒白一張一合。

顧辭年也給自己戴上,額頭碎發淩亂,黑色花紋面具令他氣息更加陰鸷,讓人退避三舍。

二人戴着面具繼續前行。

人群中一男人形色匆匆,神情詭異,直往街道最深處去,那閣樓之上挂着副讓人移不開眼的匾額——萬花樓。

“跟上他。”時阡和顧辭年悄咪的跟在此人身後。

男人拐進萬花樓的小胡同裏消失不見。

時阡做左右觀望,“不見了?”

“這裏應該是有後門,我們只是不知道機關在哪。”顧辭年眼底一沉。

“走!去正門。”

倆人又繞回前門,正大光明的進去。

萬花樓門前,前來的嫖客絡繹不絕,門口保镖也是五六個,個個彪形大漢,一個個女子扭着腰肢送行客人。

還有人付不起錢,被扔出來的,風塵氣妩媚,穿着露骨。

時阡別過眼去,蹙着眉。

“哎呀,兩位公子是來聽曲,還是玩樂的?”一個老鸨從笑靥如花的跑來迎接,上下自覺的打量着倆人。

老鸨約莫三十幾歲,打扮的也是風韻猶存,她心中篤定這倆人可不是一般人,這氣質,這穿着…

“安排個角落,別來煩我們。”

顧辭年随手扔了一錠銀子,老鸨順勢接過,兩眼放光。

老鸨笑的合不攏嘴,“兩位公子,裏面請,曦月快來迎接。”

時阡倆人向裏面走去,名叫曦月的姑娘快步上前,她先是朝着倆人審視一眼,眼裏明顯閃過驚豔。

“兩位公子請随我來。”曦月領着倆人往二樓走去。

一路之上倆人吸引了不少目光,時阡被看的有些不自然,往顧辭年那邊靠了靠。

畢竟這種場合讓他有些震驚。

男男女女相互依偎,喂酒、嬉戲,很是不堪。

曦月推開一間屋子門,道:“兩位公子,這間雅間清雅素淨。”嬌羞一笑,又道,“公子,真不需要聽曲,喝酒嘛。”

時阡剛要邁進門的腿一頓,臉瞬間紅了,他聽出曦月話裏的話,尤其是她那帶着情欲的眼神。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曦月的笑尴尬在臉上,顧辭年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聒噪。”

時阡咂吧下嘴,這人還真是冷漠。

這雅間香氣纏繞,風格也是暖色系,從窗戶看去能看到外面遠處的山和景。

不一會,顧辭年把門悄悄打開個縫,從裏往外看。

忽的瞥見一抹身影迅速鑽進對面房間。

“是他?”

時阡:“怎麽了?”

“那男人進了對面房間。”顧辭年走到窗戶邊觀察了個大概,“走,我們去看看。”

時阡好像明白他這看看,應該不是走正門去看,“???”

顧辭年嘴角一勾,一個公主抱攬過時阡的腰,貼近自己。

“抱住我。”

時阡還未反應過來,倆人從窗戶一躍而下,他下意識摟緊顧辭年。

時阡只覺得在空中旋轉兩下,緊接着一個跳躍,兩人輕輕落在地面一處房頂上。

時阡松開摟着顧辭年的手,緊瞪一眼,:“放我下來。”

顧辭年将他輕輕放下,貓着腰朝對面房間的窗下潛去。

時阡無奈只能跟上。

靠近窗戶,屋內傳來隐隐約約的談話聲。

“清漣,我好想你啊。”一個溫潤的聲音說道。

“成安哥…”另一人嗓音哽咽,幾不可聞道。

顧辭年小心地擡起一點身子,透過窗戶縫隙往裏瞧。

只見偌大的房間內,兩人相對而立,男人摟着女人的肩膀,一只手撫摸着她的手心。

男人長相帥氣,身正體長,英氣十足。

名叫成安的男人扭過清漣的身子,讓她面向自己,問道:“清漣,你怎麽戴着面紗呢?”

“我…”清漣眼神飄忽,嘴裏含糊道:“我,我不小心劃傷了臉,不過你放心,這兩天就快好了。”

周成安眼裏閃過一抹嫌棄與厭倦,轉瞬即逝。

但顧辭年依舊捕捉到了。

“都是我沒用,讓你受盡委屈。”手捶向床頭,面上帶着擔憂與悔恨。

清漣慌忙阻止,立馬摘下面紗,那道疤痕卻是若隐若現,“成安哥哥,你放心,不耽誤接客的。”

時阡眯着眼細看,眼神一沉,怎麽回事?像卻又不像!

只見女子身着淡黃色素衣,烏黑的秀發垂在肩頭,一雙秋水般澄澈的明眸,整個人清麗脫俗,朱唇皓齒。

時阡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女鬼那令人難以忘懷的面容。

她的面龐妩媚入骨,那雙眼更是勾人心魄。

絕對不是現在的這張臉!究竟怎麽回事?

“顧…”

話剛出口,顧辭年的手指搭上了他的唇,示意他噤聲。

“清漣啊,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呀!我心中只有對你深深的愧疚和自責,怪就怪我自己太過無能,沒有足夠的錢財能将你從這火坑之中救贖出來。”周成安輕柔地撫摸着女人如絲般柔順的秀發,他的眼角微微發紅,在不經意之間,胸前那的傷口也暴露無遺。

清漣看到周成安身上的傷痕,心中不由得一緊,她的語氣變得異常焦急,其中還透露出絲絲縷縷讓人心疼的意味:“成安哥哥,你怎麽受傷了呢?”

周成安深深地嘆了口氣,臉上滿是無奈與悲哀,他故作可憐地落下幾滴眼淚,聲音嘶啞得仿佛被砂紙打磨過一般,痛苦地哭訴起來:“唉,清漣妹妹,像我這樣無權無勢的普通百姓,若想在這世間有一絲出頭之日,就不得不像一條狗似的向那些權貴們低頭哈腰、阿谀奉承。可即便如此,稍有不慎還是會招來一頓毒打。”

清漣聽後,眼眶瞬間濕潤了,她急切地說道:“成安哥,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你這樣實在太辛苦了!”

周成安眼珠滴溜溜一轉,突然話鋒一轉,小心翼翼地問道:“清漣,不知你……是否還有些銀兩可以借予我呢?”

清漣聞言,面露難色,她緊緊地攥着手中的手帕,輕聲說道:“成安哥,我并非不願意幫你,只是前兩天我才剛剛将自己一半的積蓄都交給了你呀。”

周成安故作生氣道:“清漣,你莫要誤會,之前那筆錢我已經拿去打點官差了,不然我又怎能安然無恙地站在此處與你相見呢?你該不會是不相信我的為人吧?”

清漣急忙搖頭否認:“不,成安哥,我從未懷疑過你,只是這筆錢對于我來說至關重要,我必須留下一部分作為日後贖身之用,也好為咱們兩人的未來早作謀劃。”說着,她不自覺地又将手中的帕子攥得更緊了一些。

周成安深情地凝視着清漣那張美麗動人卻又略帶憂愁的臉龐,鄭重其事地許下承諾:“清漣,你放心,我對你的愛意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此生此世我都只鐘情于你一人。待到我坐官之時,定會風風光光地前來迎娶你,并将你徹底從這苦海中解救出去。”

周成安握起清漣的手在嘴唇上吻了吻。

清漣嬌羞一笑,起身去到衣櫃前,取出裏面的首飾盒,拿出裏面三分之一的積蓄交與他。

時阡心中緋議,這女人被PUA過頭了。

周成安貪婪盡顯,拿過錢就要走,“成安哥哥,我…我很想你。”清漣及時喊住他。

女子嬌羞臉上盡顯,她手輕輕劃過周成安的身子,眼神拉絲意味明顯。

周成安并沒有回應清漣的熱情,含糊其辭:“清漣,忘記我說過的了麽,待我們成親之日我便好好要你,我不想在此,把你當作風塵女子,等我。”說着在清漣的額頭輕輕一吻,如蜻蜓點水般。

然後匆匆轉身離開,頭也未回。

清漣望着男人的背影,眼角的淚劃過臉頰,滴落。

一直到男人的背影再也看不見。

“這個月第幾回了,清漣。”門口突然來一身着綠裙搖曳生姿的女子,語氣充滿譏諷。

“阿莺姐,成安哥是真的需要這筆銀子。”

阿莺翻了個白眼,氣憤道:“他需要你就不需要?清漣你長個心眼吧,他十天半月的就來找你要錢,幾句話就拿走了你的辛苦。”

清漣委婉一笑。

阿莺為她感到不值,嘆息一聲,又道:“他每次都用花言巧語騙子,你馬上不是碧玉年華,你可想過自己。”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清漣捂嘴一笑,緩緩道:“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說過他會來娶我。

阿莺努努嘴,但願事情像清漣所說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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