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 第死局
◇ 第95章 第九四顆 死局
角雕大軍和半數尖刀團武士們黑壓壓把大地填滿,全軍就等胡爾烈一聲令下發起總攻。
巴幹的眼睛被又濕又烈的邪風吹得通紅,高傲的黑色皇冠在風中搖曳,如今他只能硬着頭皮上。
巴幹壓根沒敢把鬼鸮攜帶“毒包”的事說出來,怕影響士氣......
“宗王......”眼看臨近午時,巴幹決定最後關頭再争取一次,他噓着嗓子,怕被耳尖的戰士們聽到:
“您瞧這邪門的山區,一年到頭只刮一種風,越臨近午時風越猛,咱一旦和鬼鸮交戰,怕是沒等接觸敵軍就要吸入大量毒氣,更有如魚得水的飛箭,怕這一仗會全軍覆沒啊,懇求宗王三思!”
胡爾烈手裏正織着一條圍巾,一頭圍着紅圍脖的小綿羊被胡爾烈織得胖嘟嘟極可愛。
胡爾烈像沒聽到巴幹講話,只擡手看了眼表,随後把圍脖小心收進大衣兜,并沒說話,只拍了拍手第一個往前走去。
金旭在後方立刻會意,當即沖到最前方猛一揮手,嚎吼一嗓門:“出發!”
巴幹重重嘆口氣後飛到半空,看着尖刀團武士們士氣高昂向前挺進,又看到角雕大軍們仰首伸眉,氣宇昂昂,就等待自己一飛沖天的指令。
巴幹的心裏像墜了秤砣。
這些士兵根本不知道他們要面臨的是什麽......宗王和金旭肯定是被“半道”混進大穹的白汐洗了腦!
巴幹僵在了半空,內心油煎火燎。
不行!我絕不能讓戰士白白送死!
巴幹倏地驟升十米,俯視着大軍,“全體角雕聽令!”
遠處金旭猛地停下腳步,“宗王,我覺着巴幹有些不對勁,要不我把他......”
Advertisement
胡爾烈擡了擡手,“我相信白汐,我相信他算無遺策。”
這邊的巴幹猛一吸氣,再次放大嗓門:
“鬼鸮那幫孫子個個攜了毒,就等咱們靠近後随風抛毒粉,我巴幹不敢保證大家會平安無事,所以我不強求,願意随我迎戰的就跟我一起出發!”
金旭一甩胳膊要沖過去,被胡爾烈一把抓住,胡爾烈的眼睛也微微泛了紅,“他們有權知道。”
“但是......”
金旭話沒說完,空中驟然炸響一道悶雷。
金旭:?
巴幹:?
兩秒沒到,大雨傾盆而下。
金旭:......
“下,下雨了?”金旭像沒反應過來,又像吓傻了,呆呆舔了下嘴上雨水,“鬼鸮沒法抛毒了?”
遠處空中剎那傳來一聲驚呼,“風變了,風向居然也改變了!!”是巴幹的嘶吼聲,聽着像笑了,更像哭了:
“白汐能呼風喚雨,他能呼風喚雨啊!白汐是神!是穹朝的神!!全體大軍聽令!随我去把神射團那幫狼崽子的腦瓜子吞喽!!”
再之後,整個天空魆如黑夜,一頭頭角雕戰士如頭戴鬼冠的死神,從上空一閃而過,迎着勁風沖向敵軍營地。
胡爾烈驀地笑了,通紅眼眶中閃着一點星光。
*
鬼鸮大本營失守,穹朝大軍打勝仗的消息很快傳到了青雲峰後山,子民們歡騰雀躍,背後英雄白汐似乎也“一戰成名”。
城堡一天之內被子民圍得水洩不通,大夥都想給“手眼通天”的神算子大人拜上兩拜。
白汐這兩天卻窩在床上鈎毛線,千年的法器金羽筆又被白汐彎回了金鈎針,還被他刷上白色塗改液,任誰都沒看出來......
“大汐子你到底算沒算好,南方那邊還等信兒呢,大軍到底繼續進攻還是撤退。”
“催催催,他們自己沒點兒主意啊,全靠我,萬一我哪天死了呢?”
“呸呸呸!”平頭哥突然又沖出窗外,大聲着,“呸呸呸!呸呸呸!!”
白汐:......
“你幹啥,飛到外頭呸啥呸......”
平頭哥一溜煙飛回來,像小火箭似的突突冒煙,“我告訴你大汐子!這種不吉利的話以後不準再說!!”
“......瞧把你激動的,好好好,我以後不開玩笑總行了吧。”白汐放下了鈎一半的杯子墊,“你去告訴胡爾烈,我算完一次至少得歇上半月,你讓他自己拿主意吧。”
“沒聽說過得歇半月的。”
“那你就‘聽說聽說’。
“......咱不鬧了成不?”平頭哥落到白汐手上,言語焦灼:
“就是因為軍中有數名士兵肚子疼,應該中了毒,另外存的水也快喝光了,這才讓你算算是進攻還是撤退,要我說還算什麽算,抓緊治療才是真格的,狼族心狠手辣,萬一是劇毒咋整。”
白汐掏了掏耳朵,“行了行了,我算算吧,那你出去別打擾我,一小時後過來拿信走人,催催催,催命鬼似的。”
“得嘞得嘞!我這就消失。”平頭哥一個振翅飛出窗外沒了影。
平頭哥走後,白汐撇撇嘴從床頭櫃最下層拿出鉗子,把“白鈎針”掰正了,鈎針上簌簌掉下一層粉末兒,像落了雪。
白汐冷哼一聲,琥珀色眼珠似渾濁的冰,“胡爾烈,這世上有因果報應,這回也該輪到你吃點苦頭。”
白汐因為懶得下床,直接拿過床頭櫃上的塗改液,把羽毛筆伸進去沾兩下,随後直接在手心寫起字。
白汐的手心像綻開無數裂紋,碎成了朵朵冰花,白汐的眼睛沉沉閉上,霎那間看到漫天飛雪,整個世界白茫茫一片,極其幹淨。
遠遠的,白汐瞥見一抹刺眼的紅,雖然懶得留下腳印,卻因好奇心驅使,白汐還是朝着紅點走過去。
離近後白汐才發現竟是露出一點頭的紅圍巾,上面還織着一只綿羊的圖案,白汐一眼就看出那是胡爾烈溦信的頭像。
只不過這只肥羊腦袋頂上的粑粑沒了,還多出一對兒紅臉蛋兒......
“不好好打仗,織什麽圍脖,你還真安逸!”
白汐蹲下身子,駭然發現綿羊臉上的不是紅臉蛋,而是濺上的血水。
白汐:?
白汐心裏咯噔一下,伸手去拽那條圍巾,發現圍巾是濕的,再一看自己手,全是血水......
“!”白汐臉色瞬間煞白,“萌蛋子!”白汐呼喊着瘋狂扒着雪地,這才發現下面積雪早已被鮮血染紅,沒多久白汐碰到一具梆硬屍體,正是胡爾烈......
白汐吓得癱到地上,霎那間所有白雪變成了黑色海洋,放眼望去全是角雕脫落的羽毛,重新蓋住了胡爾烈的屍身。
“撤退,必須撤退。”白汐嘴唇顫抖着,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然而此刻,白汐身後卻傳來一人的呼喊,是先知長老:
“白汐,回家去吧。”
随後白汐就聽到父親的聲音,“汐子,回來吧。”
白汐猛地轉身,看到曾經的領導居然站在身後,戴着一副慈悲的面罩:
“小汐,那個頂替你的年輕人根本比不上你,但這是上頭決定,我也無能為力......今後你遇到什麽困難就告訴我,我一定幫你。”
“汐子,我打算和白楊結婚了。”王小伊的聲音緊接而來,白汐餘光看到王小伊挽着白楊的胳膊走過來。
“爸爸!”
聽到兒子的聲音,白汐剎那轉身,看到臭臭從王小伊身後蹿出來,朝自己跑來:“爸爸!你快回來吧!”
白汐從床上重重摔到地上,他猛地睜開眼,嘴唇發紫像被凍傷一樣。
白汐抓着床沿坐回床上,雙腿打晃,心卻像岩石落回地面,如如不動。
“胡爾烈。”白汐雙眼發直,聲音輕幽幽,“我是時候該回家了。”
白汐忽然起身走去書桌後面,拿起紙筆寫下四個字:“繼續進攻。”随後折疊壓在了書下。
餘光裏,桌角靜靜躺着兩封沒拆的信,是這次送來的,白汐本想置之不理,但還是一把抓過來,随手拆開一封,因為手勁過大撕開了半個角。
果不其然,又是滿篇的“白汐”,白汐倏地把信扔開,這才瞥見撕開的那半個角上竟混入了其他幾個字:
“白汐,我想你”。
白汐手指抽動了下,立馬抓過另一封信拆開,這次仍然是在信紙的末尾,含蓄地藏了幾個熱烈的字:
“白汐,我愛你”。
白汐眼淚倏的下來,混沌眼眸倏然清亮,眼前雪白紙間綻放的朵朵梅花卻驟然變成血點子,染紅整張紙......
白汐猛地抽出書底壓的信件扔進紙簍,重新執筆以最快速度寫下“速速撤離”四字,仿佛晚一秒胡爾烈就會和他天各一方。
“白小吉!”白汐大吼一聲,“快把平頭哥找來!”
白小吉巧不巧正要推門進來,聲音挂着緊張,“白先生,先知長老他來了,想見您。”
白汐:?
白汐抹下眼角緩緩站起來,“先,先知長老來青雲峰了?”
白小吉點點頭。
白汐:......
“小吉,你先派人把平頭哥叫來送信,我去跟你見長老。”
“是。”
白汐前腳剛走出屋子,後腳一頭長着白色尾翼的胡禿鹫飛進屋內。
他從紙簍裏抓出那封扔掉的信放到桌子正中,又抓起書本壓上去。
而原本書下壓着的信被胡禿鹫甩進紙簍,一套動作幾乎是眨眼間完成,窗簾鼓瑟間,那頭胡禿鹫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