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喜歡的事情不算辛苦啊

喜歡的事情不算辛苦啊

幾個人都圍着噴灑着白漆長木桌坐着,十點開始,現在十一點十五分。

客廳的一臺立式空調開着。

原平大歇一口氣,起身到客廳裏,打開游戲機,把另外一個手柄遞給陳嶼勤,“陪我玩一把。”

兩個人坐在地上,背靠在沙發上。

趙梧栩坐在一旁觀戰。

沈沉周跟他們定下時間不一樣,他還在掐着點寫競賽卷,試卷是老趙給單獨安排的。

徐露然看原平拿着手柄還在嗷嗷叫,随手拿起來一個抱枕砸過去。

原平被砸的嘶的一聲,滿心滿眼的都是游戲上的人物。

“徐露然,幹什麽啊?我這剛剛差點輸了。”

“沈沉周還在做題,你能不能小點聲。”

徐露然翻了個白眼。

原平才往那邊瞟了一眼,連忙點頭。

“行,行,這把結束,我就不玩了。”

他也說到做到,一把結束,裏面的人物也死了,幹脆放下手柄。

初春沒事做,她拿起來物理課本随便預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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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周這才把自己的那張試卷全部寫完,放下筆擡起手腕又看了一眼時間,還可以。

原平看他結束,玩手機玩的無聊,放下來。

“沈沉周,你寫完了?怎麽樣?這次競賽肯定有把握吧。”

沈沉周喝口水,捏着試卷對照答案,漫不經心的點下頭,“算是。”

趙梧栩在旁嘆氣,“不用擔心沉周,他只要高中三年能保持這個名次,保送清大板上釘釘。”

初春本來還在低頭看着課本,聽到這話才擡起頭看向沈沉周,清大?她都沒想過這個學校,她自己能考個重本,再學到自己喜歡的專業,就已經是很好。

原平過去擡起胳膊搭在趙梧栩肩膀上,“咱們保送不上,努力考一考,也能在帝都遇見的,可別妄自菲薄。”

徐露然也跟着點頭,“那是,咱們不是說好的嗎?再說,沒什麽不可能的。”

初春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昂揚自信的徐露然,“沒什麽不可能的”,她在心裏默念。

徐露然回頭本想跟初春說話,但看她愣住的樣子,“春春,你發什麽呆?你呢?你想去哪個大學?”

初春恍過神,發現大家都在看自己。

“哦哦,我想學醫。”至于大學?只要不去海市,去哪裏都沒差別。

徐露然豎起一個大拇指,“學醫好啊,救死扶傷,那我們一起去帝都,到時候還能跟現在一樣啊。”

她這邊話音剛落,手機就響起來。

“媽媽,嗯,好,我們現在就回家。”徐露然關了手機,“我家胡女士說買了水果,讓我們先過去吃點,已經在炒菜了。”

原平立刻就站直身體,誇張的摸摸肚子。

“快,快吃飯。”

幾個人到玄關處換好鞋子,關上門,課本試卷不用拿走,下午還要學習。

六個人到電梯裏瞬間就站滿了。

兩個人女生站在最前面胳膊挽着胳膊。

陳嶼勤站在沈沉周的旁邊,看着初春的丸子頭。

“初春,我有個叔叔就是學醫的,很辛苦的,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初春沒回頭,只搖搖腦袋,其實她更想做的是法醫,但剛剛沒說,記得小時候在一本書上看到的,為生者言,為死者權,這句話一直都讓她覺得很震撼,她甚至覺得一點都不怕。

“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應該不算辛苦吧。”

清脆的嗓音在電梯裏響起,也沒有多少人生大道理,只透着些堅定不移。

陳嶼勤聽到這話聳聳肩,好吧,是他狹隘了,原本想着初春看起來人冷冷清清的,沒想到骨子裏倒是挺堅韌的。

原平在旁本想揶揄兩句陳嶼勤,但餘光看到沈沉周,話到嘴邊就變了,“這個初同學某些特質還真是跟沈沉周一模一樣,不撞南牆不回頭,認定了還不輕易服輸。”

語氣裏帶着些促狹。

電梯正好到一樓,叮的一聲。

初春聽到這話看向地下,擡腳先出來,他從自己身後走出來,自己肩膀碰到他的衣袖,餘光不自覺的掃過他一眼。

幾個人從電梯裏出來。

沈沉周雙手插兜,大步走在前面,看了一眼原平,不緊不慢的開口,“輸就是輸,贏就是贏,競技賽場上沒有認輸跟服輸,人生也是。”

原平摟上他的肩膀,啧啧兩聲,皺着眉頭,“這有什麽區別啊?周哥,你這說話越來越高深了啊。”

“自己去悟。”沈沉周不耐的回他一句。

陳嶼勤和趙梧栩又嬉笑着打岔,幾個人勾肩搭背的又開始互相調侃。

“你這語文成績一百多分是怎麽考的?我他媽的都懷疑你的腦子。”

“一百多分很難考嗎?別小瞧哥。”

幾個人大步往前走,已經在徐露然跟初春前面。

初春看着越過她們的高大的少年,想着剛剛那句話,輸跟贏都有既定的評判規則,但認輸跟服輸是自己心裏認定的,所以一切皆在自己。

她不自覺的想很少有人能真的堅持做到這一點吧,不服輸說起來真的很簡單。

徐露然家在七棟的對面,一群人正好走在小區的正對着大門的大道上,初春正笑着聽她說話,被人猛地叫住。

“初春。”

初春下意識的轉頭看過去,不自覺的愣住,“媽媽。”

其他幾個人也都轉頭看過去,女人戴着不知名牌子的墨鏡,大波浪,身上一件修身白色連衣裙,手上提着的包帶着大大的logo,她身邊還跟着穿的像是迪士尼公主一樣粉白色裙子的女孩,紮着好看的丸子頭,頭上的發卡是愛麗絲,看起來像是上小學,從某些角度來說,長的很像初春。

初春默然的走了過去。

曲美儀摘下墨鏡,視線從她臉上移到後面站着的幾個人身上,其中一個長的最高的男孩子,還有些熟悉,看起來不像是壞孩子,“這是幹什麽去?”

初春聽她問話又回頭看了下幾個朋友,轉過身跟她解釋,“去我同學家吃飯。”

曲美儀看他們幾個點頭示意下,笑的十分得體,“不如我請你同學一起去吃飯吧。”

徐露然不知道為什麽對初春媽媽有點害怕,太有氣質了,跟她媽媽完全不一樣,笑着婉拒,“謝謝阿姨,不用了,我媽媽已經在家裏做大一桌子,我們要是不去,飯菜就浪費了。”

原平其他幾個人也跟着禮貌的叫了阿姨。

“初春姐姐,我都想你了。”小女孩過來牽着初春的手,仰着小臉撒嬌。

徐露然估計沒辦法叫初春一起去吃飯了,“春春,你跟阿姨好久沒見,去吃飯吧,我們先回去。”

初春臉上沒什麽表情的點頭,“嗯,那下午我們再見。”

徐露然又跟曲美儀打了招呼,幾個人才一起擡腳去徐家。

曲美儀看他們幾個離開,又戴上墨鏡。

“走,我帶你去吃飯。”

曲美儀的車子停在小區門口,讓兩個人上車。

初春坐在後排,梁漾也跟着粘坐在她身邊,“初春姐姐,我給你帶了我們學校組織做手工活動,我親手做的玫瑰,放在包裏特意要送給你的。”

一朵紅色玫瑰被保存的很好,栩栩如生。

“謝謝。”

曲美儀看她們姐妹倆相處的不錯,從後視鏡看過去,“漾漾想吃什麽?”

“海鮮,媽媽,我想吃海鮮。”梁漾趕緊舉手,從海市一路趕過來,她肚子都餓扁了。

曲美儀見正好是紅燈,拿出來手機準備找一家評分高一些的海鮮店,“好,媽媽找一下。”

初春看着手中的玫瑰,車窗外的謝安大道上兩側巍峨的梧桐樹,輕聲開口,“媽媽,我海鮮過敏。”

曲美儀搜索着的手停下,像是好久才想起來,“我都忘記了,那換個。”

初春知道不是忘記,而是壓根就不知道。

最終選定一家粵菜館,要了一個包間。

梁漾粘着初春非要跟她挨着。

等着湯菜端上桌。

曲美儀盛出來一碗湯放到梁漾的面前,語氣溫柔,“你不是說很餓嗎?先喝湯養養胃,再吃飯。”

梁漾不情不願的接過那碗湯。

初春低着頭餘光看向那碗湯,最終也只是夾一筷子菜吃了起來。

曲美儀看向初春,“下午我要帶着你妹妹回一趟老家,參加你一個堂兄的婚禮,你在你舅舅家聽話,高考完大學就報到海市,到時候我也能照顧你。”

初春低着頭沉默好一會。

“媽媽,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曲美儀聽她這話裏的意思就是不想去海市上大學,臉色也不太好看,筷子啪的一聲放在碟子上。

“你這個脾氣你跟爸簡直一模一樣,就是一個犟種,我也不知道這麽多年怎麽就欠你的。”

梁漾被突然生氣的媽媽吓到,在兩人中間坐着埋着頭不敢說話。

初春看到一旁被吓到哆嗦的梁漾,伸手轉過餐盤,軟了聲音,“媽媽,別當着梁漾的面發火,這個糖醋小排,您最愛吃的。”

曲美儀看了一眼梁漾,才深吸口氣,“你但凡有你妹妹和你弟弟一半聽話,我也不至于這樣,這些年,我扪心自問不算虧待你。”

初春忙點頭,清楚的知道她吃軟不吃硬,只需要順着她說話就好。

曲美儀看她聽話也收斂起脾氣,一頓飯吃的雖然不開心,但也算過得去。

一點左右,走出包間,曲美儀在店裏前臺結賬。

初春帶着梁漾站在店門口,透過玻璃門看她在結賬,又轉過頭。

梁漾拉着初春的手,在馬路邊上踩着臺階蹦跳,然後站定仰着頭看她,“初春姐姐,你不願意來海市嗎?我很喜歡,也想跟姐姐一起生活,媽媽帶着我去迪士尼玩,那可好玩了,但我更想帶着姐姐一起去。”

初春看着她的眼睛,伸手把她頭上有些松散的發卡重新卡好,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

梁漾噘着嘴,“姐姐見到我跟媽媽都不笑了,是不開心嗎?”

初春搖頭,嘴角扯出一絲笑意。

曲美儀提着包從店裏出來。

“漾漾,你先去車裏。”

梁漾不敢不聽話,蹬蹬的打開車門進去。

曲美儀站在初春的對面,擡手戴上墨鏡。

初秋午後的陽光不算濃烈,路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群,國慶假期,商店上都插着鮮豔的國旗迎風飄揚。

“我不想跟你吵架,初春,你高考完就報海市的志願,至于你想上什麽大學都無所謂,我也會給你介紹合适的人,然後你結婚生子,以後就不用再聯系,這些年我也算對得起你了。”

初春低頭看着陽光透過梧桐樹葉打在地上的影子,随着一陣風,就連影子都錯落有致,手指不自然的蜷縮在一起,她低聲開口。

“可是媽媽,我有我自己的夢想。”

她不敢擡頭。

曲美儀沒回答她這句話,手上提着包,“初春,我不喜歡榆市,也不想回來,我以為你能理解媽媽的,你爸爸出軌跟那個女人一起出車禍死了,我一看到你的眼睛,就想起他,我很難喜歡你,但你外公臨終前跟我說的話,我都記得,我希望你別為難我,也別為難自己。”說完人就徑直上了車。

提起外公她眼眶不自覺的濕潤。

初春看着車啓動,越來越遠,直至拐彎消失,她站在原地很久很久,甚至覺得有些腿疼。

擡眼看了下路牌,來到榆市,基本沒去過別的地方,以至于她現在都分不清楚這是哪裏,錦榮小區又在哪裏?這邊的梧桐樹真遮陽,她走在路邊還在想這裏可一點都不曬人,市政府的道路規劃做的好。

徐露然坐在凳子上做作業,又看看時間。

“初春怎麽還沒回來?”

原平聽到這話,在寫試卷,頭都沒擡。

“你這麽着急啊,她是跟自己親媽出去吃飯,又不是壞人,還能欺負她。”

徐露然倒不這麽認為。

“我總覺得初春跟她媽媽之間的氛圍很奇怪,按理說很久沒見過的母女倆不至于說相擁而泣,也要熱情一下吧,可初春除了驚訝,都沒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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