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雨過天晴
雨過天晴
羅新成自從出國後就沒在同沈恬通過電話,但這姑娘就像手裏有根線似的,時不時牽動着他。
他不敢冒事,不敢打擾,他給對方時不時發消息,定期發郵件,說着自己在外面的所見所聞,對新設計的奇思妙想等等。
盡管對方不是每條都回,但只要有回複他就會開心的看很久。
可這幾日對方一點音訊沒有,令他覺得越發不安,這會下課,猶豫的拿起手裏電話,撥了過去,通了一會電話那頭傳來女孩清澈的聲音:“喂?”
羅新成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堪堪整理話術:“是我”
“我知道”
“沒什麽事,就是四天前給你發消息,你一直沒回,我…我很擔心,就這樣。”羅新成将心裏話袒露出來。
聽到這裏,沈恬不知那份确幸該不該有,這麽久以來,她能感受到對方心意,可每要前進一步時她便退後一步,是不想還是不敢,她無法确定。
告別剛剛的這場初戀後她從未想過再踏紅塵。
包奕凡曾待她如兄長,如果這就是所謂的愛情那她不缺。
或許小時候北歐童話看的太多,被定格的刻板印象太過浪漫。
也或許小時候親眼目睹過什麽叫做背叛。
那些戀人們最初将所有心思攤在月下,到最後映的是滿心歡喜還是滿紙荒唐,誰又知道呢。兩極之間游蕩,她覺得自己不會愛也不懂愛,所以不敢輕易愛。
于是她執拗地收回心思,不再輕易展露情愫。
“我去了國外出差,時間緊任務重,忘了回你不好意思。”說着沈恬看了看登機牌上的時間。
“啊沒事,我這就是出于朋友的關心。”
羅新成清清楚楚的明白對方只是拿她當朋友,他不妄想更不會唐突。
這次是例外,也是真的擔心了。
所以稍越界後,他會想盡話術澄清自己。他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對了,我的那份設計圖你看了嘛?”
“還沒來得及,不過我下載好了,一會在飛機上看。”
“你在機場,那注意安全,回聊。”
“好。”
放下電話,沈恬眼神微微亮亮,不自覺輕笑,有種疲憊後的放松。
邱瑩瑩來隊裏看沈括,順便送咖啡。因為職業原因經常加班值班,所以沈括大部分時候住單身宿舍。
由于之前也來過幾次,加上邱瑩瑩性格熱情爽朗,沈括隊友都很喜歡她,每次過去隊裏氣氛都熱熱鬧鬧。
聊着聊着邱瑩瑩順便問起小謝:“對了,謝警官你沒有女朋友呀?”
這個小謝就是謝濱,沈括工作上的拍檔私下最好的哥們,才貌完全不熟沈括。未等謝濱開口,沈括搶答:“他呀,千年鐵樹,還沒開花呢。”
“那太好了,我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吧?”邱瑩瑩雀躍的說道。
謝濱并沒往心裏去,油嘴滑舌的應和道:“行呀,最好是那種風情萬種,搖曳多姿的。”
這話讓邱瑩瑩心裏一涼,關雎爾完全不符合呀,樊姐倒是可以,不過樊姐有王同學,再說年齡也不相符,樊姐不可能找個小自己五歲的狼狗。
正想着沈括敲了她腦袋一下,眼尾一抹笑意:“你還真當真呀,他就是随便說說,都說了他是千年鐵樹。”
說着視線移到謝濱身上,挑挑眉一臉壞笑:“你…你取向正常嘛?”
把邱瑩瑩逗得前仰後合,氣的謝濱一個飛腳踢向沈括臀部,随即放出豪言:“老子明天就給你帶個女人回來。”
夜航的飛機,閃動着固定頻率的光芒,高速平穩地向夜空使去,沈恬探到舷窗邊,俯瞰哥譚下的夜景,連動的建築星光熠熠斑斓耀目,美的浪漫卻又短暫。
她看的出神,直到被空姐送來的毛毯打斷,而後打開電腦,飛機上wifi不好,軟件加載得很慢,但她仔細看了他的最新設計圖,她不懂思維架構,盡力從融資角度幫他分析一下基礎成本,整理好後扣上電腦,幹脆的拉下遮光板,小小一團蜷靠在座位上酣然入夢。
近日的身心疲憊,終于在回國的路上得到緩沖,現在想想,她還真有點佩服自己,想來這事可大可小,或安或險,她卻稀裏糊塗的憑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做了,有點後思極恐。
回去後被彭凡大發雷霆的暴罵一頓,原來今早沈父手機發來一條信用卡消費消息,扣款顯示美聯航,沈恬百密一疏誤刷了父親的卡。
但沒人知道照片的事,這是他們的秘密,她要為對方保守的秘密。
氣的彭凡火冒三丈:“你以為你是一腔熱血,代表我身先士卒,實則愚蠢至極,危險至極!怎麽,想來一套做好事不留名,簡直可笑!”
沈恬為此付出的代價,閉門思過三日,檢讨十萬字!來回的路費也不給報銷!氣的小姑娘差點暈倒,十萬字檢對于一位理科生來說致命打擊,彭凡啊彭凡!他不如真是嘴巴骨折了。
譚宗明在美的這些天電話就沒斷過,連帶着接觸摩根談包氏藥業的問題,家裏也打來電話問他在美國待多久、去處理什麽事,所有的事情積壓在一起,他神情有些疲憊,懶怠地往沙發上一趟,關了手機往旁邊一丢,合上眼:“五分鐘後喊醒我。”他提醒秘書道。
躺下的那一秒,幾乎是頭暈眼花的,卻很快失了意識,眼前閃過的身影,卻只是在一片黑暗中一晃而過,接踵而來的又是一件又一件的公務,連在簡短的夢裏,那些複雜的問題都不放過他。
秘書時慈就站在一旁,看着他閉目養神。
五分鐘過得很快,眉骨下的疲憊并沒有散,臉色也不太好,額頭上冒着細密的冷汗,時慈走過去調高了空調,打算過一會再叫醒,給他蓋空調毯時,人還是醒了。
他手掌撫在額前一會,呼吸有些沉重,平複了一會休息不好後的心悸,才緩緩睜開眼睛,卻并沒起身。
“車鑰匙拿過來。”聲音平靜,除了有點輕之外,聽不出任何情感起伏道。
時慈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我送您。”
“不用,我自己開車。你留下來整理标書。”說完,他撐着沙發慢慢坐起來,胳膊卻有些無力,險些一歪滑下去。
時慈手急眼快的扶住了他,拿了個靠枕墊在他背後:“還是我送你吧譚總,這邊過去華爾街路程不近,來回太累了。”
他沒再推脫,他确實太累了,哥譚郊外離華爾街二十幾公裏,還是在夜裏開快車道,他沒有把握萬無一失。
其實他車技很好,只是近些天來工作的身心疲憊,沒什麽精力了。
他想起在美讀書時期,為了有意接近安迪故意搶她的車子開。後面被她知道他“譚家人”的身份後,安迪氣的一段時間都沒理他。
美國不同于國內,在最隐秘的留學圈,像他這樣的人物紮堆聚集,豪擲隐形資産買入各種限量超跑。一到周末,成群結隊的跑山車隊,躲避着市中心的繁華,看似無影無蹤,實則郊區的荒嶺早已充訴着炸破天的跑車聲浪。
一晃眼,那些玩世不恭的過去像是已恍若隔世,但又清楚的浮在眼前。
譚宗明坐在後座,窗外一片荒涼,這裏相比時代廣場的喧嘩,安靜寂寥。
車高速行駛在公路上,他在手邊摸出一盒煙,點了火,降下車窗緩緩地吐了口青煙吹出窗外,垂着眼眸神色淡漠。
其實那天下午他早就到了,一直坐着外面,直到看見一山清水秀的華人姑娘步入餐廳,他倏然想起宴會那晚,好像在門口見過她,和一小夥子靠在車旁,再後來不小心踩了自己一腳,後又和包奕凡拉拉扯扯。
所以,譚宗明對沈恬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想她不過與那些女孩一樣,左右逢源,早已侵染了紙醉金迷。
但那天帶給他的感覺卻截然相反,對方眼神難得的清澈,看向人時更是一塵不染,好似願把所有心事全盤托出。
他許多年,未見到如此清澈的眼神,即使剛見過這世間險惡,依然無所畏懼。還有那股沖勁和勇氣,與當年的安迪很像。
罷了,想這些幹嘛,一個不相幹的人。他寂寥的笑了笑,掐滅了手裏的煙抛出窗外。
每個人的生活都恢複到了本來面貌,各自在艱難中掙紮出幸運。這期間偶有相遇重逢,也不過就像是夏天後的炎熱,在一場秋雨後,就消失的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