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白臉離開的第二十二天
第22章 小白臉離開的第二十二天
平将門,日本四大怨靈之一。他因政/治鬥争死去,死後誕生了無數怪談鬼話,無論生前死後都是傳說伴身。
平将門有一子名平将國。民間有傳言,平将國與安倍晴明是同一個人。繼續向下追溯,平将門與禪院這一姓氏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不過這些都和禪院甚爾沒有關系。他不關心“禪院”這一姓氏背後代表的一切,對他而言,這僅僅只是禪院直毘人托付的一項任務,是他脫離咒術界的一種準備。
禪院直毘人委托他前往荒廢已久的赤山取走一樣東西。任務要求是帶回赤山神社內隐藏的咒物。
任務的要求是不能被任何人發現這件事與禪院家有關聯。
雖然禪院甚爾內心很有報複欲地想把任務搞砸,但考慮到他洗白上岸需要禪院直毘人的幫助,他老老實實地做起了計劃,藏起自己招搖的面孔。
命運總是奇妙。他曾經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和“禪院”兩個字扯上關系,而現實并不如他所想。
禪院甚爾在得到禪院直毘人委托的當天下午就已悄悄抵達赤山神社。他沒有着急處理棘手的咒物,而是仔細搜集了當地關于赤山神社的民俗傳說,從中歸納出神秘咒物的特征信息。
他向來謀定而後動,與幹脆利落的執行過程相匹配的是細致缜密的各項準備工作。
禪院甚爾換了一身裝扮,用口罩擋掉嘴角顯眼的疤痕,在赤山神社附近的小鎮晃了好幾天。孔時雨被他打發去詛咒師那條線交易情報。
他們一天交換一次信息。為避免被人抓到落腳處,禪院甚爾沒有入住旅館,而是在外游蕩過夜。
夜深人靜,連烏鴉都不會發出粗啞的啼叫。禪院甚爾坐在荒廢神社的鳥居下,和孔時雨通話。
“如此說來,神社內幾乎沒有任何征兆。”孔時雨收了禪院甚爾的錢,對他的任務進度十分關心。
“如果是很容易解決的問題,他就不會交到我手裏。”
禪院甚爾手中的樹枝在松軟的沙土上寫字,他瞬間跳到另一個話題,“你覺得禦守和和果子哪個更适合當伴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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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孔時雨回複,他冷酷地強調,“不是送給你的。”
孔時雨噎了一下,聲音裏帶了點無奈,“你在神社找到的禦守嗎?我記得這種東西一年後就會停運吧,得帶回神社燒掉。”
禪院甚爾輕啧一聲,“真麻煩。”
他又開始抱怨,“這裏的和果子又貴又難吃,除了好看一無是處,還不如我自己做。”
這句話再次讓孔時雨陷入詭異的沉默,在吐槽和吐槽之間,中介人選擇了轉移話題,“你真的要把所有積蓄都給我嗎?”
“雖然這麽說會顯得我很有良心,但你完全可以留下一部分給你的新生活做準備。”他少見地調侃了一句,“你總不會打算當全職主夫,吃人家的軟飯吧?”
夜的寧靜傳遞到手機兩端,手機的傳聲筒中隐隐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嘎吱嘎吱聲,是禪院甚爾随手撿來的樹枝被他捏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碎屑。
“她不會接受那些錢的。”他冷靜道。
“我明白,任何帶有不安定因素的資金都是麻煩,我可以幫你們把所有錢都洗成‘幹淨’的。”孔時雨幽幽道,“看在我們是老搭檔的份上,不收費。”
“你不明白。”禪院甚爾說。
他咧嘴笑了笑,将話題岔回來,“捏成溫泉旅舍造型的和果子和捏成神社造型的和果子,哪個更好看?”
“你能把注意力放到任務上嗎?”孔時雨嘆氣,“戀愛咨詢和愛情占蔔不在我的業務範圍內。”
“你有點焦躁。”
“一點小事。”禪院甚爾吹掉掌心的木屑,眯眼回眸,他已經在神社附近蹲守了幾個晚上,神社內一點異常都沒有,“我懷疑拿東西有特殊的觸發條件。”
他摩挲着下巴,“不用擔心,我漸漸摸索到眉目了。”
孔時雨無奈道:“總之,我會盡力替你打聽平将門的情報。你的新身份和各種記錄也在準備當中。”
電話那頭的人意有所指,“我們也算有交情,可別馬失前蹄啊,禪院。”
通話挂斷,禪院甚爾慢悠悠地呼出一口氣,“……難聽的姓氏。”
手機切換屏幕,當地為發展旅游業特意做了購買特産的小程序。手指在旅舍造型的和果子和神社造型的和果子中間猶豫了一會兒,選擇了下方的禮盒裝,再點擊自提。
手機塞回口袋,男人走入樹影,像一只無色無形的幽靈,悄無聲息地融進夜色裏。
第五天依舊沒得到明顯的成果,禪院甚爾有些不耐煩了。
耐心是他保持任務成功率的秘訣,而這一次,有一只蜘蛛在他心上織網,蛛絲密密麻麻地編織着,将跳動的心越裹越緊。
他知道有一個人、有一個地方能為他拂去惱人的蛛網,于是耐心就變得越發淺薄。
他遮住面孔在小鎮的街道上游走,又忍不住哂笑自身。他現在的模樣倒像極了影視劇裏的橋段,金盆洗手換一種說法,有大麻煩。
禪院甚爾甚至開始後悔答應了禪院直毘人的委托。他就應該默不作聲地失蹤,慢慢淡出咒術界的視線,有孔時雨幫忙掃尾,他這時候正好能趕上家務進階培訓班。
神社造型的和果子要去禮品店自提。禪院甚爾換了一身打扮,像一個普通平凡的游客走進店裏取貨。
特別關注的提示音即使是靜音模式也帶有震動,禪院甚爾一邊接過店員遞來的禮盒,一邊低頭看消息。
“甚爾君,我出門旅游啦!你要是回來看到我不在家,請不要驚訝。”
接着是一張路标的照片,怎麽看怎麽眼熟。
禪院甚爾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這座小鎮以旅游業聞名,距離市區只有幾小時車程。
那他的伴手禮要怎麽辦?
站在櫃臺前的男人手腕一翻,忽然将禮盒原模原樣地放回櫃臺上。
“你們這裏有寄送服務嗎?”
店員剛要出聲,又看見他皺着眉拎回禮盒。
“不,算了。”
他提着禮物走開,剛走出去兩步,倒退回來,看着店員一言不發。店員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他卻抿抿唇,郁悶地走了。
山上新開了一家溫泉旅舍,開業宣傳鋪天蓋地,種種優惠疊下來,多人出游非常劃算。
那家溫泉旅舍突然就在禪院甚爾的腦海裏打上了金光閃閃的标簽,粗體字标亮:她在這裏!
他立馬變成了一根直挺挺的标槍,定在原地。
後悔的情緒愈發高漲,所以,他為什麽要答應禪院直毘人給禪院辦事?
他必須給自己找點事做,給滿腔散亂的思緒找一個方向。禪院甚爾告訴孔時雨自己摸到了眉目并不是随口敷衍。
鎮上有一個沒名氣的劇組,在赤山神社附近搭建了非常潦草的攝影棚,籌措拍一部小成本恐怖片。禪院甚爾在赤山神社踩點時還摸進他們的攝影棚裏休息過一會兒。
赤山神社雖然荒廢了不少年頭,但禪院甚爾在裏面發現了有人活動的痕跡。結合劇組的出現,二者可能互有關聯。
最壞的情況是劇組裏有詛咒術或咒術界相關人士,讓禪院甚爾不得不出手,不管是赤山神社的隐秘還是他本人都存在暴露的風險。
禪院甚爾漫無邊際地想着。他的腳有自己的想法,步子邁得又快又急,不一會兒就登上了一座植被茂密的小山頭。
他信手一攀,身體一勾一晃,穩穩地在粗壯的枝桠間坐下,起落間的動靜驚醒林中憩息的鳥群。
這是一個極好的觀察點。視線掠過重重疊疊的枝葉與波光粼粼的湖面,旅舍開闊的中庭成了典雅的畫框,框住了他想見的人。
畫中人一會兒就不見了。
昂貴且不好吃的和果子挂在禪院甚爾身邊的樹枝上,他苦惱地打字。
“你有什麽想要的伴手禮嗎?”
他抱着一絲渺小的期望問:“禦守,怎麽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的距離很近,回複眨眼就彈出來了。
“所以,禦守真的有庇護的效果?”
狡辯和解釋打了又删,删了再打,兜兜轉轉,全部扔進草稿箱。最終。禪院甚爾決定閉嘴,用實際行動取代情急之下的胡亂掩飾。
他的目光緩慢移到林間如顏料飛濺的花叢上,嘴角不懷好意地勾起。他認真地挑選“受害者”。
“花開得真漂亮啊——”
伏黑幸找旅舍的工作人員要來了一樽花瓶。
素白的細口瓶裏插了一枝開得熱烈燦爛的野花。柔軟的黃色花瓣妝點了窗臺,她捏着花瓣沉思。
“做成标本幹花,還是直接帶回去?”
她撐着下巴,煩惱地彈了彈和果子的禮盒,看着熄滅的手機屏幕抓頭發。
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她把旅舍裏買的和果子當作伴手禮送給禪院甚爾,真的不會被當成她把禪院甚爾送來的和果子紋絲不動地退了回去嗎?
現在改口要禦守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