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稻荷崎

第10章  稻荷崎

北信介問了好幾名同學,才找到學生會的辦公室。

還未進門,便聽到裏面一名女孩銳利的聲音,“開會的時候已經說過了,各個社團的經費都很吃緊。我們一直采用基期預算法,下年經費取決你今年的憑證,沒有憑證就不要耽誤我們的時間。”

“吱呀”一聲,辦公室的門被猛然拉開,足球社隊長垂頭喪氣地走出來。

沒走幾步,又憤憤不平地退回去,沖裏面大喊,“你們等着,我遲早拿出完美的憑證閃瞎你們學生會的眼!”

“連基本的加減乘除都算不清楚,居然也有勇氣說出這樣的話。”

柴崎澪冷嗤一聲,對着足球社殘缺不整的資料抱怨,“這些體育社團的白癡,只會給我們審核增加工作量。”

“那個……”北信介輕叩幾聲辦公室的門,微微鞠躬,“我是排球社經理白井空子,來送排球社今年的資料。”

會計偷偷瞄了一眼怒氣正上頭的會長,悄悄沖她擺手,“同學,放我這裏吧。”

“好的。”

會計剛拿到資料,手裏突然一空,柴崎澪一把抽走資料,沉聲道,“給我看看。”

大體翻過一遍後,柴崎澪擡起頭,直直看向北信介,“白井,這是你做的吧?”

“是的。”

“你對數據使用了什麽排序算法?歸并排序?堆排序?還是快速排序?”

柴崎澪又掃了一眼,深深懷疑,“能在十秒內找到想要的數據,你不會自創了一個排序整理法吧?”

北信介回憶了下空子小姐在便利貼上的話,他頓了頓,然後開口,“我以概率為導向,以頁碼做反向參考,把數據提升了十五個百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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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像說反了。

沒關系,他覺得說對了也沒有人能聽懂。

有時候說錯了沒關系,只要一臉平靜地肯定自己,聽的人就會主動懷疑自己。

果不其然,副會長和會計面面相噓,頻頻點頭,“好厲害,不虧是年級第一!”

柴崎澪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放下資料,“排球社為什麽要派你來争取預算經費?”

“我是排球社的經理,這是我份內的事情。”

“真的?他們沒有欺負你?”

柴崎澪仔細掃過白井空子全身,倒是沒有看出她受欺負的跡象,但總感覺怪怪的,和以前很不一樣。

她那頭亂亂的長卷發被利落地紮在腦後,深藍色的外套整齊地穿在身上,連扣子都一絲不茍地扣在最上一格。

北信介對女孩略帶侵略性的目光感到不适,面前的女孩似乎與空子小姐很相熟,但卻從沒聽黑尾和研磨提起過。

與音駒排球社相處了一天,北信介覺得他們對空子小姐可以說是照顧有加,每個人都很關照她的情緒。

見北信介遲遲未答,柴崎澪繼續逼問,“他們沒有用前輩的身份來脅迫你辦事吧?”

“我是高三生,是他們的前輩。”

“那他們也沒有仗着魁梧的體格壓迫你?”

“請不要刻板印象,壯強的體格下也許藏着一顆柔軟的心。”

“那你也沒有被他們逼着每天打掃衛生當勞工?”

北信介已經皺起眉,聲音冷下來,“會長,請不要用這種語氣随意猜測我的朋友,這對于我和排球社的成員來說是一種冒犯。”

“朋友?你也會交朋友?”柴崎澪冷笑一聲,“我還以為你誰都看不上呢。”

辦公室的氛圍立刻降到了零點,會計連忙陪笑,開口緩解氣氛。

“對了同學,上次來給我們送申請書的人是你吧?申請吹奏部為排球社應援。”

北信介接過申請書,上面是白井空子在開學之際寫給學生會的申請理由與申請意義。

申請理由裏詳細描寫了稻荷崎應援團在IH決賽中發揮的作用。

她居然看過那場比賽。

那場比賽她在現場嗎?

稻荷崎對決井闼山的那場比賽是北信介第一次在正式比賽中出場,也是他第一次踏上東京體育館的橘色地板,他一直都記得那場比賽。

會計道,“同學,吹奏部部長已經同意了申請,但是要求先考察一下排球社,到時候我們會長也會去的。”

“正好馬上排球社要打春高預選賽,讓你的朋友好好表現吧。”柴崎澪睨了他一眼,故意加重了朋友兩個字。

北信介一臉平靜地鞠躬,“我知道了,請為他們期待吧。”

等北信介走遠了,柴崎澪才松開一直被攥緊的拳頭,氣極為笑。

就讓她好好看一看排球社有什麽魅力,讓白井空子連朋友這兩個字都學會了。

明明以前從來不理會別人,也從來不在乎別人捧上的真心。

-

北信介收拾完排球場,東京的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

盡管不同路,黑尾和研磨也還是先将他送到了小區門口,才回自己的家。

北信介哈出一口氣,稀薄的霧氣在空中漸漸散開,東京的夜晚比兵庫要冷,來的也早。

鑰匙插進門孔裏,輕輕一擰便開了門。

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個人住,外面的月光和燈光照不進房間,整個房子像長在了深幽的海水裏,冰冷刺骨的寒氣侵入到每一處。

北信介猜測,空子小姐平常一定只打開小卧室的燈,客廳和廚房的按鈕上幾乎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他坐在書桌前,邊回憶今天音駒的訓練,邊從中總結排球經驗。

和不同風格的隊伍接觸能夠更好地看見自己隊伍的弱點。

這些經驗對稻荷崎來說都有可能轉化成未來賽場上的制勝武器,也許會在某一時刻派上用場。

想到稻荷崎,北信介又不免想起空子小姐。

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麽?那對雙胞胎有沒有又給她惹麻煩?阿蘭和角名有照顧好她嗎?

“鈴鈴……”

北信介翻過手機一看,上面顯示來自兵庫的視頻通話。

是空子小姐打來的。

-

白井空子在排球場訓練到很晚才離開。

她頭重腳輕,一步深一步淺地晃悠着回家。

明明身體對這樣的訓練量适應良好,為什麽靈魂卻疲憊不堪?難道靈魂也有重量嗎?

“小北,要記得喝一杯牛奶再睡覺哦~”北奶奶拉長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好的,奶奶。”

白井空子撐起力氣應了奶奶一聲,書包一撇,直接倒在了榻榻米上。

像往常在東京一樣,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幹,把自己徹底埋在柔軟舒适的被子裏。

不知道躺了多久,白井空子才頂着一頭炸毛從床上爬起來,将剛才撇開的書包拽回來,拿出裏面的作業。

宮侑他們聽不懂她講課,她需要把知識重新梳理一遍,盡量能讓他們更理解。

她看出來了,宮侑是稻荷崎的金蛋蛋。

稻荷崎想要打進全國大賽,這個高中第一二傳手必須上場。

如果宮侑補課沒聽懂,補考就會不通過,補考不通過會錯失預選賽,錯失預選賽稻荷崎就有可能失去進入全國大賽的名額,這樣就無法實現對北信介的承諾。

邏輯合理。

必須從源頭解決。

白井空子對着課本發起了愁,雖然說要解決,但是她根本不懂如何站在他們的視角來講解。

目光落在幹淨整潔的筆記本上,那上面有北信介之前給二年級補課留下的筆記。

也許問一下他會好一些。

白井空子按通了北信介的line,看清露出人臉後,白井揉了揉眼,那是她嗎?她把頭發紮起來是那個樣子嗎?好新奇的感覺。

“空子小姐,有什麽事情嗎?”

聲音真的很好聽。

白井空子嘴角下墜,悶悶不樂道,“我不會給宮侑他們講課。”

看到自己那不開心的表情,北信介就猜到了。

空子小姐心思總寫在臉上,如今悶悶地蜷縮起來,活像一只受委屈的小白貓,讓人忍不住去哄哄她。

北信介輕聲道,“你把課本拍給我,我給你勾畫一些重點,只要把這些重點講出來就可以。不需要讓他們理解本質,只要記住步驟就可以。”

看完北信介寫下的步驟,白井驚嘆道,“好神奇!連邏輯都沒學會,就能解出題目。”

“嗯,因為所有題目都是有套路的。”

“那人際關系也是有套路的嗎?”白井問。

北信介搖頭,“人際交往還是用真心比較好。”

白井仔細想了想這句話,然後捧起排球舉到手機屏幕前,“那、我有在好好練習排球來實現我對你的承諾,這樣算真心嗎?”

鏡頭前的人認真地看着他,帶着難以察覺的執黝和期待,像一個聽話的小孩子在等待着自己的小紅花。

排球上還帶着訓練場留下的灰土,手腕上顯眼的青紅還未完全消去,明晃晃坦露在他眼底。

“嗯,當然算的。”北信介輕輕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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