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空醬,以後可以多喜歡我一點嗎?

第24章  空醬,以後可以多喜歡我一點嗎?

盡管研磨千百個不願意, 還是被黑尾和白井拉着來看比賽。

神鷹學園是稻荷崎的老對手,連啦啦隊的氣勢也不輸于他們。

黑尾啧啧感慨,扳着手指數, “吹奏部、擊鼓部、輕音部還有舞蹈隊, 這差個主持人和相聲, 就能來一場晚會了啊。”

“不過他們的計時器沒有我們高級,還是手翻的。”白井盡力找到一處地方,肯定地點頭,“東京高科技感強!”

黑尾和白井默契地擊了個掌,成功為東京掰回一局。

一旁的研磨戴着帽子, 坐在上面直打哈欠。昨晚玩到淩晨三點才睡覺, 現在整個人困得睜不開眼。

研磨剛一閉上眼睛, 就被稻荷崎的大喇叭吓了個激靈, 全身毛都炸起來了。

“關西人真吵。”

“我們前輩不吵。”那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還帶有重重的鼻音。

研磨皺起眉瞥向旁邊遮得嚴嚴實實的男生, 帽兜将他的腦袋遮住,只有一小撮銀發從額間洩出。

“說我們吵、是地域歧視。”男生抽着鼻子, 斷斷續續地說。

研磨默默地離遠了點,生怕他一個沒喘上氣碰瓷自己。

各種紛紛擾擾的聲音将他們淹沒在觀衆席裏,黑尾靠在護欄前,頻頻皺眉,“稻荷崎的狀态好像不太對啊。”

因為宮治的缺席, 稻荷崎換了一個一年級上場接應。

原本作為排球強校,這點改動本來無傷大雅的,可偏偏他們的二傳手宮侑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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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場下來他都不在狀态, 那股強烈的熱愛之心仿佛被蒙上了一層白罩,不敢再肆意張揚地釋放自己。

雙子星不是每一場都在一起的, 雙胞胎也從來不會因為另一方的缺席而失去狀态,這還是第一次。

昨天監督離開的早,沒有看到那場打的驚天動地的架,但其他人都對此心知肚明。

宮侑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可宮治作為他雙胞胎兄弟,親口說讨厭他打的排球,這對宮侑來說無疑于自己的另一個人格破裂了。

所有人都無法幫宮侑,只能等他自己跨越這一切,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能在五局比賽中學會自己一個人前進。

聽着稻荷崎一次又一次的吹哨暫停,宮治垂下眼,心裏不是滋味,“稻荷崎不會輸的,對吧?”

研磨瞅了一眼賽場,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現在1比2,除非稻荷崎剩餘兩場都贏下比賽。”

見男生更消極低沉,研磨問,“你是稻荷崎的死忠粉?”

“這可是前輩們最後一次比賽,阿侑那家夥還要靠這場比賽去青訓隊呢。”宮治自責地難受,“稻荷崎那麽厲害,怎麽能出局!”

“它厲不厲害無所謂,只是稻荷崎輸了,我朋友肯定會難過。”

除去比賽中遇見的對手,對其他學校的實力高低,研磨都不是太在意。

只是空子喜歡稻荷崎,他不想看她難過而已。

研磨的眼神落在前面認真看比賽的女孩側臉上,她眉頭蹙起,目光一直落在賽場上的候補區。

研磨扯了扯嘴角,他覺得自己的說法不準确。她這不是喜歡稻荷崎,而是喜歡稻荷崎的人啊。

突然,白井察覺到後背的視線,轉過頭朝研磨擺擺手。

見旁邊布丁頭的朋友居然是白井,宮治将口罩遮得更高了,生怕自己被認出。

他其實感冒還沒完全好,按理說應該在家養病才對,但宮治忍不住偷偷來看。

他心裏祈禱白井不要認出他,面對那雙圓溜溜的黑眼珠,不自覺地往後縮身子。

“宮治,你再後退下去,腦袋就要撞到後面人的腳上了。”白井好心提醒他。

宮治:“……”

他摘下帽子,将銀發原原本本露出來,“你怎麽認出我的?”

“看你的形體和發色。”

“宮治?!”黑尾探出半個腦袋,訝異道,“場上那黃毛的雙胞胎兄弟?”

剛才黑尾一直在觀察宮侑的二傳,除出技術不說,性格是真的惡劣。

一套DNA出來的兩人,他的雙胞胎兄弟性格又能好到哪裏去!

想到這,黑尾連忙招呼研磨過來,生怕研磨被人欺負了。

宮治看出他的想法,無語地撇撇嘴,“我和阿侑不一樣,我很溫柔。”

黑尾半信半疑,“鄙人也一向善解人意、菩薩心腸,暫且相信你一下。”

這應該就是白井口裏的小黑和研磨了,宮治頂着三雙探究打量的眼睛,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這三個人都屬貓的吧,眼神有夠瘆人的。

突然,一聲強烈的哨聲打斷他們。

裁判吹哨道,“稻荷崎十六號替補七號上場。”

白井瞪圓眼睛,“稻荷崎的金蛋蛋被換下場了!第一次!”

作為稻荷崎的臺柱子,宮侑從來沒有過在比賽中途被換下去的先例。

宮治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下去。三個人對視一眼,連忙跟上去。

休息椅上,宮侑久久凝視着自己的雙手,心跳加速,汗水順着臉頰一滴一滴摔在地上。

該死的,他昨天還說自己要打一輩子排球,要過的比宮治好,結果今天就被換下場了。

剛才在球場上為什麽就是沒打好球呢!難道沒有宮治,他就不會打球了嗎!

“狗侑!”

宮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宮治提起衣領。

宮治氣沖沖地沖進休息區,揪起宮侑的衣領沖他喊,“你這家夥到底在搞什麽啊!?這可是前輩們最後一次去全國大賽的機會!你不是熱愛排球嗎!你就愛成這樣!你是排球渣男嗎!?”

宮侑傻乎乎地愣在原地,回過神來,雙手扯住宮治反駁,“我連戀愛都沒談過!哪來的渣!你這個臨陣脫逃的蠢豬好意思說我!”

第一次現場直觀宮雙子打架,黑尾膛目結舌,這就是宮治說的溫柔嗎!?

果然,性格單純的他還是太天真了,信了他的鬼話。

白井莫名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她的直覺告訴她,有事情要發生。

接着,一個排球就從宮雙子身上飛了出去,倒映在她眼眸裏。

“阿噠!”

“空醬!”

北信介一直在注視着這邊。

身為前輩的他知道這種心結只有他們自己能夠解開,本不想多管。卻沒想到白井居然來看他的決賽了,還被排球砸中了腦袋。

北信介立馬跑過去,扶住白井,撩開她的劉海,檢查額頭的傷勢。

黑尾和研磨對視一眼,默契地為他們留出空間。

“拿冰水來。”

雙胞胎知道自己犯了錯,一絲不敢怠慢,架也不打了,連忙遞冰水上去。

稻荷崎還有兩局比賽,北信介只能先将白井交付給黑尾和研磨,囑咐他們,“用毛巾裹着冰水敷一下,可以緩解頭疼。她身子骨太弱,最好吃止痛藥。我的背包在稻荷崎大巴上,裏面有止痛藥,拿給她吃。”

裁判的哨聲已經響起,北信介只能先回到場上。

見宮侑眼睛流露着渴望,拍了拍宮侑的肩膀,“上場吧,我們都相信你。”

宮侑感動地眼淚汪汪,“北前輩,我不會辜負你的。”

宮侑已經想明白了,他打排球從來都不是為了宮治打的,他的隊友還在等他。

“在賽場上我當然相信。”北信介淡淡瞥過他,“但在場外,這已經是你第二次拿球砸到她了。”

宮侑立刻繃緊了身子,一動不敢動。記仇的北前輩,真的好可怕!

場外,白井緩緩睜開眼睛,研磨輕輕将藥喂到她嘴邊,“這是北信介給你的藥,把它吃了,頭就不會疼了。”

“嗯。”

排球砸得她頭暈目眩,胃裏翻江倒海,咳嗽好幾聲才将嘔吐壓下去。

剛才那一球不會給她砸成腦震蕩了吧?要是她被砸傻了,母親肯定會毫不猶豫把她丢棄。

到時候她只能拄個棍拿個碗孤零零地去親戚家裏乞讨,所以她還不能傻。

白井像修電視機一樣拍了幾下自己的天靈蓋,想變得聰明起來。

不、不對!這種熟悉的感覺不像是頭暈産生的,而像是上次互換身體的感覺。

脖頸間戴着的狐貍吊墜在隐隐發燙,白井一把扯下它,死死攥緊它。

身體拼命抵抗靈魂被抽取,整個人臉色慘白扭曲。

黑尾和研磨察覺到白井狀态不太對,連忙扶住她,擔憂地詢問。

白井一言不發,忍着頭疼看向球場。

球場上,恢複狀态的宮侑重新煥發出光芒。

北信介依舊似從前一樣冷靜平淡,動作穩健而又漂亮,側臉深深倒映在黑色眼眸裏。

現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再互換身體!

手心裏的石頭更燙了,灼燒地白井渾身發熱,意識漸漸昏厥。

神明,拜托你,讓信醬好好打一場比賽吧。

“空子!空子!”

“……”

白井在昏迷過去前,只聽見黑尾和研磨焦慮的臉龐和呼喚。

-

白井醒過來的時候,鼻尖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手指習慣性地蜷縮,冰涼的狐貍吊墜正安靜地貼在她手心裏。

“空子,腦袋好一點了嗎?”研磨最先發現白井醒過來,關切地問。

白井點點頭,問,“我怎麽在醫院?”

“你暈過去了,我們把你送過來的。”黑尾嘆口氣,“醫生說你身體沒有什麽毛病,檢查不出昏厥的原因。”

研磨道,“我們回東京再去檢查一次。”

“那稻荷崎?”白井關心稻荷崎的比賽結果,有些着急地起身。

黑尾給她按回去,幫她往上掖了掖被子,“放寬心,稻荷崎贏了。那金蛋蛋是真厲害,你的信醬看着平平無奇,打起排球來也是無懈可擊。”

白井露齒一笑,“我覺得你們也很厲害,超級厲害。”

“哎呦,我可愛的空子啊。”黑尾被誇得笑容滿面,語調都上揚,“你們想吃什麽?我在路上看到有賣大阪拉面的,我們吃拉面吧!”

“好。”

黑尾剛走,接着研磨就被護士叫走去一樓拿藥。

病房裏只剩下白井一個人。

她磨蹭着石頭凹凸不平的表面,回想着剛才靈魂被抽取模糊的感覺。

傳說是真的,這塊石頭真的有魔力。

可是信醬沒有另一半狐貍石頭,它到底是怎麽被觸發的?

“咚咚咚。”

“請進。”

角名提着一堆補品進來,神情不自然地咳嗽兩聲,“那個、這是我給你買的。裏面的賀卡是雙胞胎給你寫的道歉信。”

信上歪歪扭扭的字體白井辨認了很久,才依稀看清他們寫的內容。

通篇都是在道歉,最後結尾處詢問醫藥費能不能分期支付,理由是害怕爸媽知曉克扣未來零花錢,還帶了QAQ的可憐表情。

“不需要他們支付醫藥費,我暈倒和排球沒有關系。”

角名好心提醒,“還是讓他們付吧,反正他們閑着也是閑着。”

病房裏靜悄悄地,角名在外面觀察了很久,特地等到人都不在才進來的。

其實,他早在觀衆席就注意到白井空子了。

宮侑狀态不好,前三場他拼命去打球,一是為了穩住稻荷崎的分數,二是為了讓白井能看見他。

角名也沒有想到,居然有一天他也會想在喜歡的人面前出風頭。

白井被球砸中時,他離的最遠,跑的最快。

可是當看到白井倒在北前輩懷裏時,角名突然邁不開腿了,他看着北前輩熟練地吩咐一切,內心油然生出一股挫敗感。

“角名,你還有事嗎?”

“有。”

角名垂眼說,“我喜歡你。”

北信介聽到的就是這個。

他原本是來給白井送午飯的,卻沒想到在病房門口聽到這個。

北信介手落在門把上,遲遲沒有推門進去,整個人立在門口。

他聽見白井說,“這個我知道了,宮治說我們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你才喜歡我的。”

不,不是那樣的。

角名擡起眼,眼眸輕顫,蠕動着唇想說出口。

我對你的喜歡和朋友無關。

他有一堆朋友,兵庫有,愛知也有,甚至去東京打比賽也遇見了很多朋友。

可是沒有哪一個朋友能讓他産生這樣的感情。

每次看見她,心都會化成一攤水,将自己融進去。那種心情延展開來,蔓延到全身各處,以至于喜歡到無以複加。

可剛才四個字已經耗盡了他全部勇氣,現在他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角名心裏很清楚,他在害怕,害怕被拒絕。

就像是被注定救不回來的排球,他只會眼睜睜看着它落地。

“角名?你想說什麽?”

角名深吸一口氣,将心底的苦澀咽回去,輕輕搖頭,“沒有什麽,再等一等吧。”

等什麽時候,角名也不知道。

可是現在北前輩沒有和白井交往,那就說明他還是有機會的,不是嗎?

門外的北信介手指握在門把上,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推開門。

“喲!這不是信醬嘛~”黑尾提着三碗打包好的拉面,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信醬來看空醬嗎?好可愛噢!”

北信介神色冷冷,“我們還沒有熟到那個程度,請不要那麽稱呼我。”

“懂懂,空醬的專屬稱呼。”黑尾笑道,“你在門前幹什麽呢?怎麽不進去?”

北信介朝裏面看了一眼,将手裏的午飯給黑尾,“我還有事情,你幫忙拿進去吧,謝謝。”

“欸?”等黑尾反應過來,北信介早已走遠了。望着手裏一堆吃的,黑尾嘟嘟囔囔,“這人怎麽回事,臨門一腳了還不努努勁。”

白井在醫院呆了好幾天才出院。

她不太喜歡醫院,全部都是苦味。自從吃上甜食後,她只喜歡甜膩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這幾天信醬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

話說起來,信醬進入了全國大賽,那她就算實現了對他的承諾。

而互換身體的原因也找到了。等找到另一半石頭,他們就再也不會互換身體了。

不會互換身體就有可能徹底失去了聯系。

一個在東京,一個在兵庫,相遇的概率就是不可能事件。

總感覺很不開心。

“叮咚。”

[信醬:在嗎?]

[信醬:明天你有時間出來嗎?]

信醬要約她出去!

白井猛然從床上坐起,捧着手機,迅速給北信介回了消息,然後糾結起明天應該穿什麽出去應約。

這麽重要的邀約,一定要打扮得亮眼一些。

為此,她特地去求助兩個朋友。

黑尾沉思一下,然後振振有詞,“像這種單獨約會,一定要穿的成熟一些。”

“比如說肯定要來一個光腿神器!”

“哦哦!神器!”白井認真地在本子上記錄。

“再來一身皮裙皮褲,配上黑色烈唇,多麽帥酷!絕對把他迷的不要不要的。”

白井越聽越不對勁,越聽越不靠譜。她大概想象了一下黑尾的建議,那感覺不像是去約會,而是去炸街的。

于是,白井立刻将筆頭轉向了研磨。

研磨遞給她一個游戲機,“穿搭我不太了解,約會也沒什麽經驗。”

“不過你可以帶個游戲機去,冷場時就打游戲,打着打着就有話聊了。”

白井:“……”

她覺得這種事情問男生果然還是不靠譜。

白井翻出柴崎澪的手機號,那邊立刻接通了電話,“白井,找我有事嗎?”

“我有一個朋友,有個男生約她出去玩,你覺得穿什麽好?”

“什麽?!”柴崎澪直接打斷,半是震驚半身驚怒,“誰?誰約你出去!黑尾還是孤爪?夜久還是山本?不會是那個憨憨的一年級外國人吧?!”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柴崎澪:“……”我假裝相信一下你的鬼話。

-

第二天,北信介早早便起床洗漱,幫奶奶把早餐做好才出門。

北奶奶一直瞅着他笑,還悄悄問他什麽時候辦婚宴,搞得北信介只能再三解釋這不是去約會。

空子說那塊狐貍吊墜是他們互換身體的原因,雖然他沒有見過類似的石頭,但這個狐貍圖案卻讓他想起某個地方。

在春高預選賽前,北信介曾去過神社為稻荷崎祈福,也許那裏會有他們要找的答案。

更重要的是,他能有一個正當合理的理由見到白井。

馬上快到聖誕節了,到處挂滿了五顏六色的彩燈,喧嚣熱鬧的聲音絡繹不絕,彌漫着臨近過節的熱鬧氛圍。

他們約在了公交車站見面,北信介一眼便看見蹲在站牌旁邊喝奶茶的白井。

盡管柴崎澪為白井痛心疾首,但還是好好替白井挑選了衣服。白色大衣配上米色圍巾,襯得她臉龐幹淨又乖巧。

北信介小跑過去,聲音似緩緩流淌的泉水般溫柔靜谧,“抱歉,我來的有點晚了。”

白井擡起臉,将懷裏另一杯奶茶塞到北信介懷裏,“沒關系。奶茶是熱的,信醬暖暖手。”

“好。”

神社的位置很偏僻,位于市郊區。

小時候,北奶奶總是會帶着年幼的北信介來這裏祭拜稻荷神。

後來随着市中心的遷移開發,這邊人越來越少,神社也漸漸破敗下去。久而久之,來這裏祭拜的人寥寥無幾。

剛開始,北奶奶還會隔三岔五來打掃神社。但随着年紀增長,身體無法再支撐來回路程,北奶奶也不再來這個神社。

漸漸地,稻荷崎神社被人遺忘在記憶裏。去往山上的石階路落滿灰塵,蜘蛛網結滿狐貍神明的石雕塑,只剩下瘋長的雜草枯葉與神社做伴。

直到高二那年,稻荷崎高校游學經過這裏,北信介才重新注意到這個破敗的神社。

從此以後,凡是休息的日子,他都會來這裏打掃收拾,就像曾經北奶奶一樣。

神社的鳥居上纏着幾支風鈴,在微風中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宛如神明的歌喉。

那是北信介纏上去的,風鈴是他親手做的,希望能為這裏增添一絲煙火氣。

剛下過雪的山路不好走,北信介握着白井的手腕,牽着她走向山上的神社。

見她手指被凍得發紅,北信介将自己的手套脫下來戴在她手上。

那手套比白井的手大一圈,殘留的溫暖緊緊貼着白井的手心,就好像他們在手牽着手。

“空醬,三月畢業後你打算去做什麽?”

少年的聲音在冷風中聽起來有些沙啞,但并不妨礙白井覺得他音色好聽。

“我要去東大數學系。”

北信介突然停下腳,轉頭看她。他見過那張退學證明,知道白井過往的經歷,心裏疑惑她的決定。

“其實以前我從來沒有認真學過數學,它只是用來證明我智商的一個工具而已,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白井沖他輕輕一笑,“因為打排球,我真正喜歡上了數學,我想去從頭學一遍,好好體驗一下它的美麗。”

那一次次比賽中飛躍的排球,白井都能看到托起它的數字。陪伴她那麽多年的數字,在與排球融為一體的那刻仿佛重新擁有了生命和靈魂。

白井已經不是曾經那個一無所有的小孩子了,她現在有喜歡的人和喜歡她的人,她可以為自己活一次。

“我相信空醬。”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北信介才發覺站在面前的早已不是之前那個沉郁的女孩了,她已經學會了成長。

神社幾個星期前剛被北信介打掃過一遍,古老陳舊的牆壁上刻着神秘的圖案,大部分都是各種各樣的狐貍圖案。

北信介和白井拿着狐貍吊墜對着圖案一個個看,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相似的。

正當白井以為要無所收獲時,北信介卻突然将狐貍吊墜高高舉起,對準稻荷神的雕塑。

白井好奇地問,“信醬,你在幹什麽?”

“等我一下。”

北信介想起來這個狐貍吊墜的圖案是在哪裏看到的了。

他曾經親手将稻荷神像擦過一遍,對神像的細節依稀有點記憶,他記得狐貍的眼睛裏就有這個圖案。

果不其然,那狹長的狐貍眼球裏刻畫着一模一樣的圖案。

将左眼上的灰塵輕輕擦除後,他們才發現這只狐貍眼睛裏不是圖案* ,而是鑲嵌了顆石頭。只是年歲太久,已經很難看出鑲嵌進去的縫隙。

兩人對視一眼,立馬清掃另一只眼睛。将碎物清理出來,那裏果然有一個扁扁的空缺。

看周圍的殘缺和形狀的磨損,這塊狐貍吊墜應該是被人用鉗子從狐貍眼睛裏撬出來的。

白井毫不猶豫地将吊墜按進去。

這個吊墜原本是她母親送給她的入學禮物,現在她決定重新回到東大,這對她來說已經沒有留下的意義。

或許她母親自己都忘記了還送過她這樣的禮物。

“信醬,你來摸!狐貍的眼睛是熱的!”

北信介将手放在左眼上,火燙的溫度灼燒着他的手心。

兩個人仿佛被拉入銀河星空裏,身體漸漸消散,跨越時間和空間,只能看到彼此的靈魂。

“啪!砰砰!”

外面突如其來的鞭炮聲将他們從虛空狀态中喚醒,神社內還是同來時一樣,稻荷神像依舊昂頭俯視着大地,仿佛剛才一切都是幻覺。

但白井确信剛才一切都不是幻覺,她喃喃自語,“這違背了我學過的物理和數學知識,完全不符合任何時空法則。”

北信介盡力讓自己回過神,一步深一步淺地走出神社外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放鞭炮,慶祝即将到來的節日。

外面正在下小雪,稀稀疏疏地落在地上。

他們兩個必須要趕快離開神社,不然等雪一下大,就無法下山了。

走前白井雙手合十,虔誠地朝稻荷神拜了一拜,嘴裏還念念自語,“遇到你後,我變得非常幸運,要感謝它讓我們相遇。”

“是因為空醬你很好,所以才會很幸運。”北信介揉着白井的頭發笑着說。

北信介想,或許是因為自己對神明懷有虔誠之心,所以神明才會賜予他們相識的機會。

-

吊墜還回去了,就代表着他們再也不會互換身體了。

北信介撐開傘送白井回酒店,任由雪花飄落在傘上。

“信醬,如果以後不會互換身體了,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北信介低下頭,猝不及防與白井四目相對。她眼睫毛似蝴蝶般一閃一閃,似乎是在委屈又像是緊張,靜靜地等他回答。

久久等不到回答,白井不安地扣着手指。

“撲哧。”北信介輕聲笑了出來,“我沒有想到空醬居然會為這種事情發愁。請放心,我們會一直見面的。”

原本北信介打算高中畢業後直接回鄉下幫奶奶務農,打理北農園的。可是他現在有了喜歡的人,也有了想陪她一起去做的事情。

北信介并不覺得為喜歡的人改變人生計劃是多麽糟糕的事情,只要能陪在她身邊,那這樣的生活便是有意義的。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願意允許他踏進她的生活。

雪花洋洋灑灑地落滿大地,像給大地裹上層衣服。白井穿着白色呢絨的大衣,米白色的圍巾襯得她面龐更加清冷白皙。

只是耳朵有些被凍得發紅。

白井站在酒店門口向他告別,“信醬,拜拜。”

北信介點點頭,擡腳離開。

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同背後的目光一樣。北信介頓下腳步,回頭看見空子正注視着他。

看見他回頭,還伸出手高高朝他擺手。

這份目光是獨一無二的嗎?她是否也感受到同他一樣的心緒?

那雙黑色的眼睛漸漸睜大,倒映出氣喘籲籲朝她小跑來的白發男孩。

北信介摘下自己的耳暖,戴在她耳朵上,俯下身子,認真看着她。

“我也會考去東大的。”

白井空子耳朵的絲絲涼意都被耳暖上男孩殘餘的體溫給融化了,面前的男孩如此認真而又小心地注視着她。在他眼眸裏,她是他的全世界。

那雙曾經小心翼翼試探出的手,終于握住了女孩的手。

白井空子感受到自己心髒跳躍指數超标,男孩滾燙的目光讓她無所适從,低頭看向地上的雪花。

“所以,空醬以後可以多喜歡我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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