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

第 60 章

賀硯從科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鐘了。他拿着自己剛剛買的新病歷,帶着凝重的神色走出了醫院大門。

他早上趁林序陽睡得正熟的時候離開,到了昨晚就預約好的醫院看醫生。問診期間,賀硯把自己的情況和醫生說了一下,醫生聽完他的描述後問了他一連串的問題,還根據他的症狀問了他有無既往病史,或者考慮到有沒有遺傳的可能性。

這些都被一一否定後,醫生又問他有沒有記錄日記的習慣,賀硯想了想,最後拿着自己備忘錄裏更加詳細的日記給醫生看了。

醫生看完之後還是搖頭,只是問了兩個問題。一個就是他是否認可現在的這幅軀體,日記裏暗戀的那個人是按照他自己的本意去喜歡,還是懷疑自己被另一個人格控制才會變成這樣。

也就是說是另一個人格在占着賀硯的身體喜歡着林序陽。

賀硯立刻否定了這個猜想,他喜歡林序陽是發自內心的,才不是因為那股莫名其妙的傳說牽引力。

但他隐瞞了傳說的原因,只是和醫生說自己喜歡日記裏的那個人,就是自己的本意沒錯。

醫生點點頭,繼續問他第二個問題。你有沒有時常莫名其妙沉睡過去,或者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醒來之後出現了一些自己沒看到的,或者發生了一些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

賀硯怔了怔,斟酌着和醫生說出自己最近發生的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那副在林序陽看過的書上忽然出現後又找不到的圖畫,夢境裏時常出現自己喜歡的人的聲音,以及貫穿他無數個夢境和他有着同樣聲音的人。

醫生聽完他的描述之後點點頭,最後讓他填了一份專業的調查問卷,還對他進行了一次誘導催眠就診。

催眠結束,結果出來的時候醫生疑惑了很久,感嘆賀硯的症狀明明符合精神分.裂症初期病情,但所有的測試結果卻都顯示一切正常。

他是一個精神健康和正常的人。

最後醫生還是認為他思慮過度,打算先讓他回去好好休息,如果還不能緩解就需要去比較專業的專科醫院看看了。

賀硯謝過醫生心事重重回了家。這會到家的時候林序陽已經起床在吃早餐了,他坐在客廳裏正和姥姥說着什麽高興的事情,聽到賀硯回來的聲音,立刻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專心喝着碗裏的豆漿。

賀硯接觸到他回避的目光,抿着唇沒有做出什麽太大的表情變化。他笑着和姥姥打招呼,很日常地問着姥爺去了哪兒,怎麽沒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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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說姥爺被小區裏其他鄰居爺爺叫去喝茶了,中午才回家,連小鹦鹉都帶走了。

賀硯點點頭,才把視線又移到了林序陽身上。

林序陽從賀硯進門後就一直極力躲避着他的目光,像是才發覺自己有些刻意,為了不被姥姥懷疑,他只好擡頭對着賀硯笑了一下,又快速低頭喝起了碗裏的豆漿。

昨夜出現了一個比較嚴重的意外,賀硯和他手上的圖騰同時消失了。原本已有的規律被打破,如果賀硯手上有圖騰出現,證明他正被傳說影響着,但如果沒有,林序陽的手上一定就會有圖騰的出現。

日月輪轉的規律不會被輕易打破,但是昨夜居然同時消失了,這讓他們兩個人同時陷入了一種尴尬的境地。

沒了圖騰,傳說的一切作用都沒了支撐力,也就表明他們兩個人變回了正常的模樣。

這種原本就該隐秘消失的東西被兩個人親眼撞見後,更加斷定了傳說的真實性,因為他們兩個人身上的那種對對方的渴.望,消失了。

不再是不可控的,而是直接消失。

這對兩個人來說都有些措手不及。一個正計劃着表白,而另一個還在猶豫要不要問出喜歡自己的原因。

正常工作的齒輪意外停止了轉動,似乎也宣告了這場“鬧劇”的終止。

林序陽無法面對賀硯,賀硯一時間也無法面對他。原本無比自然又心生愛戀的兩個人,陷入了迷茫又無措的境地。

沒有傳說的掩蓋,沒有傳說作為借口,他們兩個人的互相幫助似乎就這樣悄無聲息宣告結束了。

說不難過是假的,但賀硯比林序陽還要可惜這個狀态的結束。

他的一切喜歡和付出仿佛沒有了支撐點,他要以什麽名義和林序陽繼續接下來的生活,仿佛同時陷入了困境,難以有一個明确的答案。

林序陽低着頭,飛快喝完豆漿後和姥姥道了別,就跑回屋裏開始收拾東西了。

他們下午就要到學校,晚上有班會要開,加上宿舍要大掃除所以不能太晚回去。

賀硯看林序陽跑得快,刻意回避的視線令他有些失落,但他沒有表現的太過明顯,和姥姥唠完幾句後也回了屋裏。

林序陽正彎腰整理着自己的東西,聽到賀硯進來後關上門的聲音僵了僵,不動聲色的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牆上時鐘的分秒和分針孤單地走着,靜谧得連風吹進來的聲音都能聽見。

林序陽小心翻動着自己的東西,包裏忽然掉出了一個他們兩個人都無比熟悉的東西,是那個曾經鬧出烏龍的收納袋。

林序陽有些匆忙地想抓緊放回包裏,卻被賀硯蹲下身先撿了起來。

兩人沉默着,賀硯慢慢擡手遞給了他,視線裏一直盯着林序陽低斂着的眉眼,無比專注。

林序陽有些遲疑,接過後塞進了包裏的最深處,抿着嘴唇沒說話。

賀硯陪他蹲了一會,林序陽也就這樣蹲着,直到一陣風吹起身旁的窗簾,打斷了兩人的靜谧。

“我們中午吃完午飯就回去。”

賀硯說完就起身開始整理桌上的東西,視線裏接觸到了那本熟悉的《德米安》,他遲疑片刻,将它放進了自己的書包裏。

林序陽起身,應了一聲好,他的東西也已經收拾好了。

他早上其實醒的很早,但是為了避免尴尬就一直裝睡。直到聽見賀硯輕聲起床出門後,他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要怎麽面對賀硯,只能盡量和他回避交流的可能。

之前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這天到來的這麽快,讓他頓時陷入了無措與迷茫的境地。

他對賀硯那份暗自喜歡的歡欣,在失去傳說這個前提後完全沒了可以繼續下去的理由。

他很迷茫,自己要不要繼續下去這份喜歡。

他很惶恐,沒了傳說後他要怎麽繼續面對賀硯。

之前的那些暧昧仿佛成了如今最大的絆腳石,令兩人無所适從。

中午飯吃的很快,林序陽笑着和姥爺和姥姥告別。賀硯站在他身側安靜笑着,在電梯完全關上的那一刻,空氣再度陷入了凝滞。

周遭一下都安靜了,只留下電梯勻速下墜的風聲。林序陽明媚的笑臉也慢慢淡了,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子看。

出門的時候,他拒絕了賀硯幫忙背包的請求,自己背上了。他手上拎着很多姥姥買給他的東西,還有一些是昨天兩個人一起出去逛街買的。

賀硯沒有勉強林序陽,就是嘴角一直帶笑的弧度又回到了從前。

兩人沉默着到了停車場,林序陽把東西都放好後才上了車。賀硯循着他上車的身影,直到他關上車門才收回了視線。

他将後備箱裏的東西都清數了一遍,才關上了後備箱。

上車後兩個人都異常沉默,林序陽抱着自己的手機裝作看的很認真,實際上一直在偷偷觀察賀硯。

賀硯檢查着車上的設備,時不時用餘光掠過林序陽的頭頂。他的頭頂上有一撮不太聽話的呆毛,一直讓賀硯很在意。

賀硯有些強迫症,他最終還是被自己心裏的那個聲音打敗,慢慢湊近林序陽,伸手輕輕捋了下他頭上那搓呆毛,給他順了下去。

林序陽的毛發是柔軟的,還帶着點和他一樣的洗發水味。

他慢慢收回手,嘴角不經意帶起了一點細微的弧度。

林序陽被他撩了一下頭發後僵了一下,随後像是條件反射般,往車門邊重重躲了一下。

他的肩膀一下就撞上了門把凸.起來的那塊,痛的他微微蹙了下眉。

賀硯瞪大了眼睛,立刻想攬住他的肩膀查看情況。林序陽一看他要抱過來的動作立刻縮着脖子往旁邊躲,嘴裏低聲道:“我沒事……”

“我看一下。”賀硯說的冷靜,實際上緊抿的唇角早就暴露了他的緊張。

他沒想到林序陽反應會這麽大,除了有些小失落外,他更在意林序陽有沒有受傷。

“沒事的……只是撞了一下……”

林序陽低聲說着,沒有對上他的視線。他之前軍訓的傷早就好的七七八八,擦了姥姥給的藥之後好的更快。而且他又不是真的細皮嫩肉,稍微受了點傷磕碰就會看起來很嚴重。

但賀硯明顯比他更在意,雖然沒有明說,但這種下意識的關心還是讓林序陽有些暗自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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