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Chapter 19

放假了。

第一場雪也來了。

淩晨三點，簌簌雪花一片又一片降落在這片大地，它們伴着北風起舞，像是一場盛大的宴會。大風刮得窗戶也輕輕顫動。

林施施醒了，她睜開眼，還沒緩過神，就聽見房門有人在敲。她知道是誰，她急切地下床，跑過去開門。

顧淮之站在門外，他還穿着睡衣，一貫冷漠的臉上，有一點淡淡的笑意。

他說：“下雪了。”

林施施的家鄉是不下雪的，那裏的冬天也會冷，但只是刻骨的寒，骨子裏都是濕漉漉的寒。

她想看一場真正的大雪，能輕輕撫摸到雪花的那種。但是，當雪花落在她手掌心裏時，她卻想起了家，想起了爸爸媽媽。

她穿了件羽絨服，站在花園裏，張開雙手，像是想要擁抱這些雪花。

一條圍巾挂在了她的脖子上，顧淮之低下眉，輕輕地幫她系上了圍巾，他說：“冷。”

冷？

她忽然想起初見時的顧淮之。那時候顧淮之是一塊萬古不化的冰塊，堅硬寒冷，刀槍不入。現在他就是這些柔軟大大雪花，看着冷，其實可以落在手心裏。

但是，她知道，握緊了，它還是會融化的，化為一泓冰水，或在指縫間滑落，或在陽光下幹涸。

到底是抓不住。

那為什麽對她好呢？她也想過。或許是他接受了命運，認了她這個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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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覺得答案很重要，但是，她不想要這個答案了。

花園的臺階下坐着兩個身影，林施施和顧淮之并肩而坐，看着這漫天的雪花。

“你為什麽喜歡下雪天？”林施施問。半夜看雪，怎麽想，都很傻，也很瘋狂。

顧淮之道：“我不喜歡。”

“那你……”

“睡不着。”他說。

“你不是讨厭我嗎？還和我看雪？”

顧淮之挑眉：“我說過？”

林施施見他這表情，不禁一笑，說：“想耍賴？”

“現在不讨厭了。”他道。

林施施聽了，嘴角輕翹起，笑道：“那我還要更加努力呢。”

-

第二天早上，姜時辰、李理、楊帆兒組隊來顧家找他們打雪仗，結果陳姐告知，他們還在睡覺。

睡覺？都十二點了，還在睡覺？

于是，分頭行動，把人叫醒，直接拉下來，強制加入。顧淮之心裏罵了一千一萬遍，人被拖到花園裏時，眼睛還是閉着的。李理無語道：“媽的，早餐都是我喂他吃的。”

姜時辰微笑道：“他可以這樣睡下去。”

林施施倒是很精神，她眼下雖然有淡淡的痕跡，但一聽說打雪仗，就來勁兒了。

李理搖頭：“只能犧牲我自己了。”

正當衆人不解的時候，只見李理低下頭，捧了一小堆雪，捏成一個小雪球，朝着顧淮之扔了過去。

顧淮之被砸醒了，他冷着臉，把臉上殘留的雪擦了一下，李理吓得立刻就跑。這時，又一個小小的雪球砸到了顧淮之身上，這個雪球，看着就沒什麽力氣，不痛不癢的。他擡眼，看到林施施正在微笑。

他壓了壓唇角，故意問：“誰砸我？”

楊帆兒唯恐天下不亂，大叫道：“報告，是李理和施施。”話音剛落，顧淮之已經朝林施施走了過來。林施施一怔，連忙拉了楊帆兒擋住，自己逃跑。

打雪仗正式開啓——

漫天的雪球砸來砸去，林施施一直被顧淮之追着跑，還被他砸了幾次，不過，他的雪球小小的，力氣也很輕，根本不痛，反而很好玩。當然，她不會這麽客氣，她一轉身，直接朝他扔了個大的。顧淮之被扔了一臉的雪，人懵了一下，林施施大笑，下一秒，顧淮之已經拽住了她的手，把她抓住了。她想跑，他直接伸手把她拽緊，往自己邊上一拉，兩人距離忽然拉近，她一愣，臉頓時熱了起來。

本以為他會狠狠報複她，沒想到他只是往她臉上抹了一點點雪。她擡眼看他，他道：“我可不像你那麽殘忍。”

她被他逗得一笑，道：“放我走。”

“還砸我嗎？”

“砸。”

“那我不放。”

就在這時，一個雪球從天而降，狠狠落在了林施施的身上，林施施被砸得懵了一下，眼睛眨了眨，這在顧淮之的視角看起來，傻的有點可愛，還有那麽一點可憐。

“喂！不帶這樣玩的！怎麽都不砸我啊？”砸球的人正是李理。他到處鬧騰砸雪球，尤其是砸顧淮之，那個死顧淮之，理都不理他，就只顧着和林施施玩。那個楊帆兒又霸道得很，要一個人和姜時辰玩，然後，他就落單了。

他做錯了什麽？這群王八蛋。

顧淮之臉色變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擡手往她臉上擦了一下，她臉上的雪花這才簌簌掉了下來。随即，他冷臉轉身，下一秒，就蹲下來捏了一個大雪球，毫不留情地砸向了李理。

李理慘叫一聲，人還沒回過神，就看見顧淮之追殺過來的身影，吓得他滿場子跑。姜時辰見狀，也趕緊逃脫楊帆兒的魔爪，前去支援顧淮之，畢竟，他剛才也被李理砸了好久。

慢慢的，變成了三人混戰，玩累了，他們三個就都躺在地上了。

林施施和楊帆兒站在一邊看戲，逗得哈哈大笑。楊帆兒笑着，突然嘆了一口氣 。她說：“施施，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

“好啊。”

楊帆兒側過身，湊到林施施耳朵旁邊，輕聲道：“我好像喜歡姜時辰。”說完，臉上露出了嬌羞的神色。

末了，又說了一句：“就像你喜歡顧淮之那樣。”

-

期末成績出來了，第一是姜時辰，第二林施施，第三顧淮之。顧淮之考了第三，倒也正常，那幾天他書是一點也沒看，整天在廚房轉悠。但他們三個的分數差別不大。

領了成績單，林施施就開心了，她已經收拾好衣服了，機票也早就買好了，就等着早點回家。

但是，爸爸卻打電話來，勸她在顧家過年。可是，為什麽呢。林商只是推托說，既然訂了婚約，那就在顧家好好待着。無論林施施怎麽說，怎麽問，林商都是讓她好好聽話。

林施施不想聽話，她想回家。她很久沒見爸爸媽媽了，她想和他們說話，和他們待在一起，其他都不重要。

晚飯的時候，林施施猶豫再三，還是跟顧宋開了口。

她說：“顧叔叔，春節我想回家。”

顧淮之手裏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沉下臉。

顧宋和藹笑笑：“這事我和你爸爸商量過了，今年春節，你還是在我們家過。”頓了頓，像是看出了林施施的神色，又道，“春節你想怎麽過？你可以告訴叔叔，叔叔給你安排。”

“我想回家。”林施施沒有改口。

柳舞此刻剛好走了進來，她把手裏端着的水果盤放在顧宋面前，輕笑道：“宋哥，你沒聽到嗎？人家也不想待在這裏，你何必強人所難呢？”

自那次以後，林舞雖然也不再故意為難她，但是，她的語言，她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不停地剜着她的心。

她始終是個局外人。

顧宋臉色也冷了起來，他道：“你怎麽那麽不聽話呢？也不是我要強行留你，這是你爸媽的意思。”

林施施當然知道，可是，爸媽越不讓她回去，她越是想回去。而且，她心裏隐約有些不安。

顧淮之收回在林施施身上的眼神。

他起身，開口：“她有回去的自由。”

上樓以後，林施施去敲了一下顧淮之的門。敲了三下，沒有回應，她便道：“不理我？那我走啦？”

門開了。

顧淮之神色很冷，他道：“有事嗎？”

“生氣了？”

“生什麽氣？”他冷笑了一聲，幽幽道，“你回家，不是你的自由嗎？”

林施施有些心虛，也怪她回家心切，票早就買好了，明天就走，也沒來得及告訴他。但是，春節回家，這也很正常啊！

“那你為什麽不理我？”

顧淮之：“沒有不理你。”

“哦。”林施施應了聲，她笑，“放心，我會準時給你送新年祝福的。”

新年祝福？什麽玩意兒？他從沒關注過這個東西。他呵呵道：“隔着屏幕送祝福，也叫祝福嗎？”

“你要我當面送嗎？”

“嗯。”

林施施不禁頭痛，這個少爺脾氣是一點也沒變啊。她說：“那打視頻電話？”

他挑眉：“誰要跟你視頻？”那種視頻通話，網速不好，聽也聽不清楚，看不見，摸不着的，煩人。

“那今年就不送祝福了。”林施施沒轍了。

顧淮之又呵呵笑：“說話不算話？”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施施無語了，她幹脆道：“那我現在就祝福你，新年快樂，心想事成！”

“不算。”他說。

林施施快被這個人折磨瘋了，正當她冥思苦想的時候，顧淮之嘆了口氣，他說：“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什麽？”

“我去你家。”

林施施這次是真的受驚了，她眨了眨眼，又消化了一下，這才回過神，她說：“這……不太好吧。”

山高水遠，而且，她家現在這樣……

顧淮之根本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那一晚，林施施失眠了。顧淮之應該只是說說而已吧，顧宋怎麽可能同意呢？他怎麽會願意去她家呢？再說了，她也只買了自己的票，明天她自己偷偷溜走就可以了。這個大少爺去了，還要伺候他，不行，不定讓他去！

于是，她決定了，提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