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Chapter 30
顧淮之已經發呆了半個小時。他手裏還拿着黑色水性筆，手肘下是一堆文件資料，低垂着眼，緊抿薄唇，神思不知所蹤。
小西正從廚房裏端出一盤新鮮的水果沙拉，他瞄了一眼顧淮之，重重嘆了一口氣。顧淮之真的是魔怔了。即便臉上依舊不動聲色，但那心事重重的樣子一眼可知。問嘛，被罵八卦，再問，被警告，再再問，估計就要被扣工資了。
但八成跟那個叫林施施的有關系，自從遇見了那個女孩子，顧淮之就時常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
小西只好求助似地看向另一端沙發上的姜時辰。姜時辰難得休息半天，特地跑來顧淮之這邊寫歌。姜時辰了然地點點頭，他取下耳麥，把寫好的歌詞本放在一邊，起了身，走到顧淮之身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在想什麽？”
“沒有。”
姜時辰輕笑：“讓我猜猜……嗯，工作？你爸？我？”
顧淮之一個白眼。
“正确答案施，林施施。”姜時辰微笑。
小西一臉哇塞：媽呀，不是要出家嗎？居然在想女人。
顧淮之微愣，很快否認：“我不想她。”為什麽再次重逢，她可以平靜如水，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他，依舊每日都在與回憶糾纏。他為什麽想她，他不想她。
“那為什麽去見她？”姜時辰問。這些年，他就安靜地做一個旁觀者，無條件支持顧淮之的決定。他不曾說什麽，但姜時辰都懂。懂他一個掙紮過，清醒地選擇沉淪時，轉眼已經被抛棄的痛苦。懂他這些年無聲的恨與掙紮，也懂他此刻的煎熬。
“我不知道。”顧淮之如實道，他一直都在思索一個問題，也只有在姜時辰面前，可以坦誠，他慢悠悠開口，問，“你會喜歡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嗎？你會原諒一個背叛你的人嗎？”
姜時辰微笑：“我不知道我會不會，但你會。”先不說是不是，無論是不是，顧淮之的喜歡都是确定了的，他先不排除假設，先得出結論。說完這句話，姜時辰就立即走開，距離顧淮之三米遠，以策安全。
顧淮之神色一冷，道：“姜時辰，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全網發你的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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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時辰擦汗，真是好兄弟啊，感人肺腑有沒有，但是，他很自信地笑着：“我沒黑料啊。”
顧淮之無所謂：“我可以編。”
姜時辰裂開了：“好兄弟。”
沉默了一會兒，顧淮之看着天花板，問了句：“楊帆兒沒找你嗎。”
這麽一問，姜時辰這才恍然，是有些日子沒見了。他道：“你是想問，林施施有沒有找我吧？”
“十月三十一日，她生日。”他說。數日子，數着數着，又是一年了。今年，她24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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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三十一日，十月的尾聲。今天的林施施特別忙碌，她一大早起來，就先登陸了網站，在網上填寫資料，報名了全國一年一度的“百花攝影大賽”。然後，簡單收拾了一下，去了一趟海邊，幫一對情侶拍攝結婚周年寫真。這對情侶不是別人，而是故人——楊子西和周艾。
他們大四訂婚，畢業結婚，現在一周年紀念。再次遇見時，大家都有些錯愕，周艾有些尴尬，很慎重地再次跟林施施道了歉。
這一對分分合合的傳奇，早已成為論壇膜拜的八卦。兜兜轉轉，破鏡重圓，議論如沸，無數人不理解，就連楊帆兒都義憤填膺。但是，理解重要嗎？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于她而言，這個人早已成雲煙。
拍攝結束以後，楊子西和林施施一起并肩走在沙灘上，落日的餘晖落在她們的身上，金光閃閃的。周艾遠遠地跟着身後，幫楊子西提着包和鞋子，一副好丈夫的模樣。
楊子西道：“你覺得我很傻對不對？”
“不會。”
楊子西感激地笑了，她絮絮叨叨地說起他們的事情。那件事情以後，楊子西轉了班，他們再無聯系。後來，他們上了同一所大學，同一個系，當時楊子西也有新的男朋友。分開以後，她開始頻繁遇見周艾，周艾開始借着學習之由與她聯系，楊子西起初十分抗拒，但無論楊子西态度如何冷漠，周艾沒有放棄過，他開始重新追求她。
“有一次，他為了保護我，和別人打架被送進醫院，我看着他受傷的樣子，突然就原諒了他。”楊子西苦笑道。
林施施問：“那你現在幸福嗎？”
楊子西沒有回答，但她臉上的笑證明了一切，她道：“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後知後覺，到底愛的是誰。”
林施施的思緒也在沸騰，但她的心裏，始終只有一個人的影子。
“施施，告訴你一個秘密。”說着，楊子西就湊到了林施施耳邊，含着笑道，“顧淮之和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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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司的路上，林施施的腦海裏一直萦繞一個問題：一樣，一樣什麽？她實在想不清楚，顧淮之和楊子西能有什麽關聯。
她若有所思，剛走進公司，就聽見“砰”的一聲，五顏六色的禮花從天而降，佩姐端着生日蛋糕走過來，大家都在開心地唱着生日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詩詩姐，祝你生日快樂！”
“老板，天天開心，財源廣進，帶我們一起發財哦。”
“美女姐姐，早日脫單，嫁一個高富帥！”
“對啊，那個顧淮之就很不錯！”
“哇哦！郎才女貌！”
林施施的表情從驚訝，到開心，最後是驚恐——
為什麽突然扯到了顧淮之？他們怎麽又知道顧淮之？他們又怎麽會知道她的生日？
對此，佩姐只打哈哈說是秘密遮掩過去了，林施施也懶得多想，多半是楊帆兒那個家夥搞的鬼，因為她說了，要好好給她過生日，這大約是驚喜？
在大家的慫恿下許了願，分了蛋糕，林施施這才得以抽身，在這中間，她接了幾個電話了，一直被催，一下樓，就看到了三個大神在守候。
楊帆兒和姜時辰站在一邊，祁青雲自己站在一邊，俨然有一種勢不兩立的陣仗。祁青雲在隔壁城市工作，偶爾會來看她，這些年，他們也一直在聯系。楊帆兒只聽說過此號人，沒見過真面目。
“一起啊。”林施施露出了一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路上，祁青雲開車，林施施坐副駕。姜時辰和楊帆兒坐在後面，一直在說悄悄話。
姜時辰低聲問楊帆兒：“那是？”
楊帆兒悄悄回道：“祁青雲，青梅竹馬你懂吧？我聽說，這些年一直在追施施呢，再追下去，估計要結婚了。”
姜時辰正喝着水，差點沒被嗆死，他咳了幾聲，連忙給顧淮之發緊急情報，他先發了公寓的地址。
“速來。”
顧淮之此刻，正在辦公室加班，他今天工作效率很高，就連中午都沒休息，一直在開會，看文件，做資料。收到消息，他看了一眼，覺得荒謬。但他沒有猶豫地關掉了文檔，按了關機，回了信息：我為什麽要去。
“沒請我，我上趕着，豈不是很丢人。”
“你是在陷害嗎。”
小西愣愣地看着一邊火速收拾東西，一邊啪啪啪打字的顧淮之。是誰值得顧淮之發那麽多字？要知道顧淮之給他的信息向來惜字如金，一個字都懶得多發，基本都是這種：來，哦，嗯，好，行，？……。其中标點符號占據大壁江山。
“淮哥，去哪裏？”小西問。
顧淮之直接掠過他，大步流星，神色匆匆地走出了辦公室。顧淮之人已經到了電梯，還在繼續輸出。
“不去。”
姜時辰終于回他了：“确定不來？？情敵在場哦。準備結婚了的，應該是未婚夫第二代。”
顧淮之看了一眼，不禁勾起冷笑：女人，呵呵，就是這麽無情，無情。未婚夫第二代？無稽之談！
顧淮之回：跟我無關。
林施施所住的地方是一家寬敞舒适的公寓，勝在景色不錯。到了公寓，祁青雲就自己系了圍巾，說是要親自下廚，給林施施做頓好吃的。楊帆兒一聽，就不幹了，怎麽還有人搶戲呢？林施施只好同意讓他們一起下廚，于是兩人達成協作。
姜時辰剛才準備點外賣的手很尴尬地停住了，他想的是，找一家最好吃的最貴的店點一席最豐富的宴席，好好慶祝。
林施施看着廚房裏熱火朝天的兩個人，不禁有些苦惱，又有些幸福地笑了一下。其實，她的生日鮮有人知。楊帆兒是死纏爛打問出來的，祁青雲是從小的玩伴。至于姜時辰……肯定是楊帆兒帶來的。楊帆兒一天一個樣，那天哭得慘戚戚的，就忍了幾天，又破功了，好不容易等到她生日這個檔口，又成功地找上了姜時辰。
她從冰箱裏拿出一些水果，洗了洗，拿到了客廳。姜時辰已經幫忙把桌子整理好了。
姜時辰微笑，道：“施施，不好意思，你沒叫我，但我還是來了。”
“我應該叫你的。”林施施有些抱歉，其實，姜時辰一直都是她的朋友，只是礙于顧淮之的關系，之前看了行程圖，他今天也有通告，就不好意思打擾了。
姜時辰釋然一笑，說：“這才對啊。不管你和淮之如何，不管我忙不忙，我都會來的。”
“時辰，謝謝你。”
“傻丫頭。”
今晚的生日宴能夠開張，完全依靠祁青雲，楊帆兒進了廚房，完全沒有技術可言，不是砸了碗，就是滋了油，大喊大叫。幸虧祁青雲很溫和，一忍再忍，終于相安無事到大結局。
一桌子的豐富菜肴：糖醋排骨、香辣小龍蝦、板栗炖雞湯、松鼠魚、水煮牛肉、檸檬雞爪、清炒菜心，還有一碗坨了的面條，上面撒着蔥花。
“嘿嘿，施施，這碗面條雖然不如顧淮之做得好，但是，我努力了，你不要嫌棄哦。”楊帆兒把面條端到林施施面前，認真道。
顧淮之這個名字一說出來，大家都愣了一下。林施施直愣愣的，這個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非常急促，一陣接着一陣。
“誰啊？”楊帆兒問。
姜時辰十分殷勤地起身，一邊往外面走，一邊道：“不管是誰，來者是客。”打開門一看，意料之中，顧淮之此刻就站在門外。他瞥了一眼姜時辰，臉上有一點尴尬，但很快被他用冷漠掩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