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匕首疑雲(2)
第30章 血匕首疑雲(2)
應綿沒動。
“給手我看看。”溫澈森又問了一遍。
他們靠着的那扇門後身影攢動,人人來往,好像下一秒就會有人推開門把他們抓個現行,其實也沒有在幹什麽,但溫澈森冷冰冰的樣子讓氣氛都變得尴尬而緊繃。
應綿有些抗拒,他不知道溫澈森想做什麽,只知道他從來沒見過溫澈森這個樣子,絲毫不松動的表情,還有質問的,命令的語氣。
應綿還是伸出了手,溫澈森則有些用力地攥着他的手指,讓他的手手心向上攤開。
左邊骨折的那邊手腕纏着幾圈紗布,手掌被拉扯着沒什麽血色。還存有嫌疑的右手也只見手掌上有一些薄繭和剪花時紮出來的小口子,除這些之外,什麽都沒有,根本沒有他懷疑的曾攥着某物使力按壓過的印子。
看到沒事,應綿把手抽了回來。真蠢,再怎麽樣到這會兒印子也該消了,溫澈森低着頭,為方才自己荒唐的行為感到無語。
氣氛沒沉寂多久,身後的門被人推開,來人是布狄。布狄表情不是很好,不動聲色掃過去一眼,溫澈森和應綿站得很近,這個距離顯然不是很安全。
“應綿。”
“布狄叔叔。”應綿回過神來。
“我讓人給我們拿了點心,我們回家。”
“嗯。”應綿點點頭。
溫澈森卻突然又拉住了他的手,這次沒那麽用力了。但應綿只是低頭看了看,沉默半響,攢了點勁把手掙開了。
手空了,溫澈森卻像毫無所察,仍對布狄要求:“布老板,我還有事跟他說,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晚點會送他回去。”
布狄明顯給他氣到了,“同學,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我只知道我要對寄宿在我這裏的小孩負責任,應綿幹完活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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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點會送他回去。”溫澈森固執地重複。
“幹什麽啊你們。”隔間門口傳來一個聲音。
方修塘不知何時晃了過來,一臉笑意,抱着手好整以暇看着,“這麽早回去幹嘛,邀請函裏可包含晚宴。”
溫澈森冷冷地盯着他,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布狄很護短,俨然已經認定應綿跟着他很危險,但這樣想也沒什麽不對,同處一個空間,不能指望一個剛易感期不久的alpha事事都講求分寸、合乎規矩。
“留下來吃飯吧。”方修塘是來勸架的,用着置身事外的口吻,“這可是高級酒店送來的餐,我都沒吃過幾次呢。”
布狄瞪了他一眼,兩次張了張嘴,看樣子是努力忍住了一些罵人的話。
“那我們就吃完飯再走,走吧。”布狄把應綿拉到身邊,沒再停留,幹脆利落把人帶走了。
這下子這地兒只剩下方修塘和溫澈森,溫澈森轉頭朝另外一個方向大步走去,方修塘吐了口氣,慢悠悠跟了過去。
去到另外一棟別墅二樓的陽臺,因為那邊晚宴已經開始,這邊除了會客室有人,還有一樓有仆人在收拾甜點桌,其他地方都沒見有人影。
客廳的燈光照亮這一隅,移民局和兩個綠化公園就建在這附近,這一帶徹夜通明,遠處卻夜色深暗,看不清集中居民區建築形狀,只有一塊比一塊濃稠的黑。方修塘收斂起神色,向旁邊人遞過去手心,“我要錢。”
“多少?”溫澈森平靜着問。
“一百塊一槍,跟公園打一百個氣球一個價。”
“你真的沒用刀?”是問句,但近乎是陳述的語氣。
“當然,手上有什麽趁手拿什麽,本來就是只用一樣就好。”
這下子更撲朔迷離,裴琛早就知道了,那把遺落的匕首和那枚子彈不是來自同一人,但他卻只追匕首的責,那是因為什麽,溫澈森分辨不清他的立場。
兩個人各懷心思,溫澈森還在想着裴琛,方修塘則看着大門口發呆,過了會兒撣了撣衣擺,“把錢發我終端。”
“你現在就算是職業殺手了?”溫澈森轉頭看着他。
“我不是殺手,我叫打手,不殺人。”方修塘振振有詞。
确實,能精準到只傷人手臂,這樣能保證死不了人,但那發子彈威力不小,算是直接把江誠的手給整廢了。
溫澈森笑了一下,“完成度很高。”
他們的合作是第一次,在沒去到那個花園之前,方修塘都猜不到給他發信息的人是誰,直到在長廊看過去,溫澈森就站在江誠旁邊,溫沉如水,便知道是他好像也不稀奇。溫澈森很聰明。
“你怎麽會有我的號碼?”
“職業殺手。”溫澈森沒什麽感情地念着,“接受私人或團隊委托,免定金尾款事成後現結,接受轉賬和現金支付,竭誠為尊貴的客戶清除一切障礙。”
“你訂小廣告竟然用了真名,而且,那天晚上你就為了躲避巡查隊,任由自己的傷口惡化,你能幹這一行,我很理解。”
方修塘笑了一下,溫澈森和溫洵不同,對溫洵,他能颠倒事實,敘述漏洞百出,溫洵也只是詞彙匮乏般,怪他不上進。溫澈森說話卻時時像話裏有話,不多心評價,但他的意圖和動向已是無處遁形,全是不入流。
“那是誇張手法,打廣告只為了推銷,貨不對板是時有的事,其實我只是打手。”方修塘說。
溫澈森調出個人終端,把今天的信息都清空,然後給他轉了兩百塊,“那顆子彈查不到吧?就算裴琛不要也取不回來了。”
“黑市出品,不可能查得到。”方修塘輕松地答道,“對了,你怎麽知道那人是偷渡客?”
“看樣子。”
“噢,怎麽看?”方修塘點了一支煙,指間煙蒂火星明滅,“願聞其詳。”
“那個人的雙眼像野生動物一樣,又因長年饑餓而身子瘦長。”溫澈森淡淡地說,觀察入微,“而且江誠最讨厭的就是偷渡客。”
方修塘狐疑道:“這玩意兒還有鄙視鏈,怎麽他學政治的時候不知道人人平等嗎?”
“他的父母就是被偷渡客撞死的,沒有姓名牌,肇事逃逸,這麽多年一直找不到人。”
那确實該恨,方修塘挑了下眉,“不過不是說他出生不久父母就死了嗎,按着他這種超天然的冷血性子,能真的記仇嗎?或許那也是他想美化自己愛好暴力犯罪的一個理由。”
溫澈森不置可否,江誠不是一個很神秘的人,他的出身故事很多人都知道,流出的版本也都差不多,只在一些小細節上有分歧。有人問江誠到底是天生變态還是江家人曾待他不好,以致他心靈扭曲,之後藺柯兩姐妹也走了,是不是更能說明江家風水不養人。
但這就是心理機構的事了,溫澈森轉開了話題:“裴琛不找槍,就找匕首,有人動作比你快。那時還有誰在走廊那裏?”
“說不準,我也看到江晟了。”方修塘的答案很模糊,“宴會那麽多人,誰都有可能,查現場的事還是看裴隊長吧。”
“是誰傷了江誠裴琛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誰恨江誠……”溫澈森試着抽絲剝繭,不一會兒便得出了結論,他挑眉看向身旁之人,“你跟裴琛應該認識吧。”
他應該明白裴琛為什麽放過開槍的人了,裴琛根本就是知道開槍的人是誰,并認為這人可利用價值不高,不足以讓他立案調查,扔匕首的那人才是變數。
方修塘沉默着沒做評論,溫澈森說的沒錯,裴琛肯定能猜到開槍的人是他,但裴琛現在給他定罪沒有意義。他身上還攤着一堆沒完的事,監察科還在前面,裴琛耐心充足,如果他還要繼續出事,那裴琛可又能白撿功勞,不少人都可着他盤削,不算屍位素餐。
方修塘繞過了自己那份,多了點正經之色,“但你有沒有想過,可能那把血匕首的主人并不是因為和江誠有利益沖突才傷的他,或許是個今晚才認識他的人,只是因為看到江誠在虐待一個可憐的人,才想要懲罰他一下。”
“說到底裴琛反而該感謝那把血匕首的主人,我的手還沒恢複好,槍開得不快,要不是那把刀在前,那個偷渡客早沒命了。”
溫澈森倒吸了一口氣,有些頭疼,江誠這人不會免費給人送禮的,如果遲遲沒人敢出手攬收,他也能讓那禮物瞬間變成一樁麻煩的血案。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真想拉攏同樣以強權殘暴出名的巡查隊?這就要問裴琛了。而那個血匕首的主人,将是最大謎團。
兩個人就這樣讨論了一番,沒讨論出什麽結果,不過也不是什麽壞事,江誠和藺柯都回來了,夠聯盟那些高層頭疼一陣的,還不到他們一個高中生一個職業“殺手”去幹涉,有的是能以身試驗的活靶子。
看了看表,宴會已經過去一半,溫洵發信息問他去哪了,溫澈森得回去了。
兩人這次的合作還算愉快,确認流程結束,一起往樓下走去。在一樓分開之前,溫澈森遲疑着停下腳步,問方修塘,“你覺得裴琛這人怎樣?”
方修塘只是笑了笑,什麽都沒答。
應綿選了一張在角落的桌子,他今晚都沒看見溫洵,布狄剛剛被管家叫去結算工錢了,同桌的人都是小孩,看上去都乖巧可愛,不吵不鬧,有幾個仆人在旁邊幫他們添菜喂飯。
應綿挖了一塊嫩豆腐和一夾子黑松露煎蝦仁放到碗裏,做了一碗美味的拌飯。過了一會兒旁邊的仆人給他端來放着一小塊黃油的盤子,并問他要不要更換蘸料碟子,一桌子小孩都昂着臉看他,他說了很多次不用,差點臉紅了。
方修塘說的沒錯,這餐飯是他吃過最好吃的,他吃了三大碗飯。
最後上來一盆蘑菇湯,應綿給自己舀了一碗。旁邊的座位已經空了,他剛把碗放下來,就感覺旁邊坐了個人。
江晟拿起墊在紙巾盒下的手帕擦了擦手,問他,“你一個人嗎?”
“是。”
“這個好吃。”江晟指了指中間那盤甜牛肉片。
沒等他回答,江晟已經把肉片給他夾到了碗裏,應綿靜靜無言片刻,默不作聲吃掉了,過了一會兒發現碗裏又多了塊扇貝肉。
應綿擡頭一看,江晟扶着臉百無聊賴地在餐盤上挑着什麽,一顆沾了白芝麻的番茄,看樣子挑幹淨了又要夾給他。應綿趕緊把盤子撤了,“我吃飽了。”
江晟有話要說,但是偏不直入主題。應綿學着旁邊的小孩,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清口,隔間傳來一些聲音,女人身姿曼妙,迎來送往,應綿現在才完全把那名字與這身影對上。藺柯,和溫澈森很像,好像對所有事都操縱自如,信息素等級自然也不會低,得天獨厚。
“那是你姐姐嗎?但你看上去跟她不算親近。”應綿看向江晟,随口問了一句。
“她離開家好幾年了。”
應綿想起江晟跟他說要訂花的那天,他那口不擇言的樣子,似乎有了答案,“你很怕她跟溫澈森談戀愛?”
江晟臉上浮現出些錯愕。他确實怕溫澈森和藺柯走近,那兩人都是頭腦極聰明的人,要真在一起他往後就更孤立無援,徹底被他們的光芒蓋過。
其實他也知道溫澈森沒把他當競争對手過,溫澈森看不上他。他那兩個姐姐沒離開家之前,溫澈森跟她們關系不錯,他們的往來還是溫至衍允許的,畢竟軍長的女兒,其中多少利益權衡,還曾說培養感情方便聯姻,可惜後來出了大變故,藺柯一去不回。
應綿不打算聽他們的故事,準備走了,但站起身看着一桌子剩下的菜,“我可以打包一點剩菜嗎?我明天熱熱還能吃。”
江晟點點頭。
“不過我到現在才發現溫澈森不喜歡藺柯。”江晟也站了起來,嘆了聲氣,“他分明有另外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