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健忘

第40章 健忘

溫澈森拿了一張毯子給他蓋上,應綿大概是真的累了,睡相溫順,還能聽到小小的鼾聲。

還得把答應布狄的保證書給寫好,應綿是獨自一人來到聯盟的,寄宿家庭的主人就是他的第二監護人,按照新移民保護法,這要寫的保證書是有效力的,如果出事能找到直接接觸人。

溫洵坐在應綿旁邊看着,他也覺得應綿樣子要比平時還慘淡很多。剛從隔離室出來又去打掃了幾個小時的衛生,肯定會有負擔的,而那杯怪味飲料就直接讓他倒下了。

溫洵嘆了一口氣,往身後小聲叫道:“哥……”

他哥卻不在客廳了。房間裏開着暖光燈,此時溫澈森正在書桌旁坐着,攥着筆在一張橫線紙上認真寫着什麽。

——保證不會做出任何逾矩行為,不會釋放任何攻擊性或催情性的信息素,會提供住宿和餐食,會保持通話順暢。

保證人:溫澈森

這就是保證書了,寫完之後他就對着拍了一張照片,剛才趁着應綿跟布狄通話時存下了對面的號碼,很快通過個人終端向那個號碼發送了照片過去。

過了一會兒,布狄回了一個“1”。又過了一會兒有一條新信息——明天記得早點送他回來。

——好的,您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送他回去。

把事情都處理完之後,他從房間出來,看到客卧的燈開着,溫洵把櫃子裏放着的備用的被子和枕頭都拿了出來,揪着一角拍了拍。這被子還是他們分化之前在用的,分化之後所有個人用品都分類了,除了每隔兩個月的清洗,其他時候都不會拿出來。但此時上面散發着溫和的短期洗衣液殘留的香味。想起來他哥這周集訓的時候有回過一次家,說要拿補充的證件,應該就是那天把這櫃子裏的被子枕頭都給洗過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偶然潔癖症犯了。

溫洵沒多想,把被子摟到床上,又選了一個墊感很軟的枕頭,甚感滿意。

溫澈森剛好路過,往裏面掃了一眼,問他:“要吃點東西嗎?”

“吃,我想吃蛋炒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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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綿軟軟沉沉地睡了半小時,一動不動,但因為入睡的姿勢有些別扭,腰部慢慢僵硬起來,不得不醒了過來,他揉了揉眼睛,迷茫地向周圍看了看,“這是哪裏?”

“可以準備吃飯了。”

溫澈森關了電蒸鍋的開關,把裏面的一碟飽滿晶瑩的玉米餃子端了出來,又把鍋裏的蛋炒飯給鏟到瓷盤裏。

其實家裏負責做午餐的阿姨給冰箱填了許多生鮮食材,但他也用不上,因為根本不會組合,只能弄些最不會出錯的。但簡單的也能勾起食欲,蛋炒飯的香味飄滿了走廊,與此同時聽到門口有腳步聲,便往後探頭看出,還以為是溫洵,結果是應綿。

應綿不知何時來到了門口,吓人一跳,溫澈森對着他的臉觀察了一下,看到他仍雙眼發直,目光蠢蠢地只往一處聚焦,就知道他還沒清醒。

“好餓啊,你在煮什麽?”應綿問。

“蛋炒飯還有餃子,先去坐着等一下好不好?”

“好。”應綿聽話地離開了。

之後還很有方向感地找到了飯廳,選了長桌側邊的一個座位,安靜坐着。時間靜靜往後流逝了五分鐘,他又緩慢地有了別的動作,把壓在茶杯墊下的白色錦緞餐巾取了下來,折成一個挺有形的三角形,最後将其塞到領口。其實折反了,但還是很像一個小紳士,一切妥帖。他會這麽做,是因為腦子裏有人給了他奇怪的指令,電視機裏在吃飯的人,“紳士在吃飯的時候應該這樣做,來,跟我學。”那人這麽說。

溫澈森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他這個樣子,覺得他整個人散發着一種無機質的降智美。

“吃飯吧。”

溫洵也過來了,全程不敢說話,但擡頭偷瞥的頻率太高了,讓應綿給注意到了,“你是一個監視器嗎?”應綿說。

溫洵馬上把頭埋進了飯碗裏,笑得整個人一抖一抖的。

“好吃嗎?”溫澈森插了一句。

“很好吃。”應綿回答,腦袋還配合點了兩下,“下次還要吃。”

溫澈森慶幸自己有想起要做飯,他想那怪味飲料也像是吐真劑,把應綿平時很少直說的話都勾了出來。許願我們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應綿曾在那許願池許下的,每天中有這麽一天,也算是願望成真。

看着人飽餐一頓,溫澈森又開始為下一個工程苦惱,應綿肯定要洗澡的,但是好像沒有換洗的衣服,既然保證說不能沾染alpha的信息素就一點都不行,不可能拿他或者溫洵的衣服給他穿的。

只好打開了應綿的書包,應綿的書包很大很重,有一半的空間用來裝書本,另一邊則放着一個文具盒,幾張抑制貼和一套睡衣,這下子問題迎刃而解了。

把睡衣拿出來後他就把拉鏈拉上了,這時感覺有什麽東西從睡衣間掉了下來,地板上的影子長長的,撿起來看到是兩條幹枯的枝條,因為沒有特意保養,已經幹燥、瘦削得看不出原形了。

他馬上轉頭看了一眼沙發上溫洵丢着的書包,拉鏈上小花環旁邊還牽着兩條綠油纖細的東西,是兩枝幼嫩的柳條,自從收到應綿送的花環之後,溫洵就特意到種子店買了保養噴霧,每天定時噴上一泵,讓其保持鮮活。手裏這兩條東西大概也是柳條,總是一式幾份,區別只在于應綿沒把這份送出去。

過了一會兒,他還是把東西全須全尾放回了應綿的書包裏。

過了二十分鐘應綿穿着睡衣出來,那是一套剛買了不久的睡衣,有小熊圖案,因為只有一套,所以周末也要帶回家裏穿。浴室裏的熱水很暖和,出來時身上還有水蒸氣飄着,他還記着正确的順序,先換好衣服,然後對着鏡子給自己貼上抑制貼,戴上飄帶,中途一點沒出錯。

睡前儀式就要結束了,溫澈森領他到早些時候溫洵收拾出來的那間客卧,打開暖氣,又把被子什麽的都鋪好,房間瞬間像一個安全暖和的營地,

“晚安,有什麽需要按那個呼叫鈴,我就在旁邊房間。”

“好,謝謝你。”

這一覺睡到了天亮,應綿覺得自己睡了一個很長很美滿的覺,窗簾拉着,只有淡淡的陽光餘影。他從床上坐起來,意識到這張被子跟他在隔離室卷着的那張是同一個材質款式,上面的氣息也是同樣的。

那就能确定隔離室睡的那張被子是溫洵送過來的了。他的腦子已經清醒了,并沒有忘記昨晚的發生的事,他喝了怪味飲料,出現幻覺,打了電話給布狄叔叔說想借宿,吃了飯,最後是睡了一覺醒來,他知道自己都做過什麽,只有中間細節比較模糊。

但已經夠羞恥了,他懊惱地揪了揪頭發,拜托以後不要這樣了。

因為答應好布狄叔叔要早早回去,所以三個人吃完早餐就回到了花店。

車裏氣氛如常,應綿表情平淡靠在車窗,一言不發,本來他也沒什麽話講。溫洵在一旁嘻嘻哈哈的,能看出他并沒有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

快回到花店,應綿才開口說話,語氣虔誠,“謝謝你們昨晚的照顧,給你們添麻煩了。”

道謝又道歉的話語,雖然他後面沒接其他話,但能從他那沒有半點悅色的臉上看出來另外的未盡之意。不會有下次了,他不會再去他們家了。

“還有溫洵,我回學校再把被子拿給你。”

“什麽被子?”溫洵不知情。

“就是你送到隔離室給我的被子。”

溫洵這次神奇地腦子靈活了一回,迅速扭頭看向他哥,眼裏有深深的疑問。那疑問的含義不是哥你為什麽要給人家送被子,而是為什麽送了被子卻沒有告訴人家。

應綿也把目光投向他,是溫澈森送的嗎?為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你不用放在心上,下去吧。”溫澈森只說。

“那我走了。”應綿真的走了,因為他一直都天然不知事,這次這麽幹脆的離開甚至看不出有什麽不對。

溫洵趴在窗戶上看了會兒,看到綿綿回頭跟他招了招手。

“哥,為什麽綿綿看上去有些不開心呢?”溫洵說。

溫澈森沒有回答,沉默着。他想應綿也沒有過什麽開心的時候,不足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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