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心動
第72章 心動
溫澈森把兩個不同口味的蛋糕切成小塊,從客廳端了出去,卻發現溫洵房間已經關燈了,只留着盞床頭燈,被子裏的人已經睡熟了。
溫洵平時精力特別充裕,但有人跟他玩就不一樣了,很容易玩着玩着就沒氣了,這種體質也就應綿能陪他玩了,換其他人都要枯燥到坐不住了。
好在右邊客卧的燈還開着,溫澈森幹脆轉了個方向,端着蛋糕往那邊走去,走廊裏只有客卧房間溫和鋪散出來的光,聽不到什麽動靜。
門是半開着的,溫澈森本想叩門提醒,但當看到裏面的場景時,手卻不知覺停住了半空,因為他已經看到了沙發上的人。
應綿竟然也已經睡着了。
應綿沒有到床上睡,只是披了張毛毯蓋住肚子和大腿,身上長衫松松垮垮,寬松的毛呢長褲遮過腳踝,整個人姿勢略顯局促地半蜷在房間裏的沙發上。
溫澈森隔了一段距離,遠遠看着,要是躺在那裏的是溫洵的話,他早就給人強制搖醒了。
被子不蓋好是會着涼的,肯定要趕回到床上睡。但應綿不一樣,同處一室很危險,不能做出些讓應綿覺得被打擾的事,他想他得恪守保證書裏的要求。
但還是他走了進去,順手把蛋糕擱在了沙發旁的矮桌上,應綿似乎也沒睡得很死,像是小動物一樣,半夢半醒從鼻腔裏輕哼了幾聲。
溫澈森走到沙發前面,蹲了下來,推了推應綿的手臂,“洗漱完換好睡衣再睡吧。”
見應綿沒動,他又推了幾下,
“嗯嗯。”
應綿終于憑着意志力,睜開了雙眼,含混地答應了一聲,很快薄薄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惺忪間又掉了下來。
明明已經結束了他的任務,但溫澈森卻還是沒有離開的動作,他承認這樣不好,這樣盯着人不放不好。
可應綿的睡顏實在是吸引人。應綿其實是一個長得很不錯的人,他的臉很白淨,五官也沒有任何錯處,但因為從前不怎麽與人交流,穿的衣服也很素,故很不引人注意。剛來這邊時還有些營養不良的虛症,昏昏沉沉,沒什麽活氣,所以身邊的人都不想與他親近,但正是這種純天然,是他獨特的氣息。
漫長的冬天過去了,好幾個月過去,應綿被養得有氣色了一點,笑容也多了,看上去已經跟同齡人沒差。但溫澈森倒是比較在意他身上微漠的氣息,和偶爾流露的不設防備。
正如現在。應綿睡得很一本正經,只有眼皮微不可查地輕輕動了動,睫毛烏黑,面頰軟綿,溫澈森不自覺擡手,想觸摸一下他的臉。
但還是把手收成了拳頭,克制住了動作,他意識到自己又忘了該恪守的要求,所幸不算無用,他提起手帶着些目的性推了推應綿的手臂。
“洗漱完再到床上睡,不然會着涼的。”
過了一會兒溫澈森把蛋糕拿了出去,也很快就聽到了應綿在房間走動的聲音,應該是短暫醒過來了。
溫澈森放心下來,把蛋糕放回冰箱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門給鎖上,坐到了書桌前。
他答應要給布狄的保證書還沒寫完。
——保證不會做出任何逾矩行為,不會釋放任何攻擊性或催情性的信息素,會提供住宿和餐食,會保持通話順暢。
保證人:
最後要寫上名字的時候心不在焉,忘了動筆。幸好他沒有摸到應綿的臉,不然這保證書也不純粹了,他這樣想着。
溫洵的保證書早在應綿來之前就寫好了,只用在相冊裏勾選就行。而他好像真的是違背了良心一樣,整整過了十分鐘才終于把名字給填下來,随後把照片都發到了布狄的號碼上。
收到了及格的兩張照片,五分鐘後布狄給他回複了一個公事公辦的“1。”
——過兩天再讓他回來,你好好照顧他。
還有一條囑咐的信息。
——好的,您好好休息。
在弄完這些事後,溫澈森疲憊地趴到了桌子上,今晚他的心好像不是很清淨。
第二天手機鬧鐘準時響起,七點半,房間裏開了暖氣,床墊軟得身子都陷下去,如果是小貓的話此刻一定舒服得打起了咕嚕。應綿看着窗外,他也不偷懶,徑直下了床,穿着拖鞋走到了窗邊。
只是想呼吸點新鮮空氣,但沒想到外邊的景象有點超乎他想象,那記憶中是一片草坪的位置變成了一片黑色的枯地,旁邊堆着的花盆也沒有植物的痕跡,只有黑團團的泥斑。
應綿想了想,似乎把一些事聯系了起來,方修塘那時候說溫洵也感染了,說還是身邊的人做的,他想溫澈森已經找出了那個真兇是誰。
溫至衍,是多深不見底的一個人。
應綿把窗簾給拉上,走到門口打開門往走廊看了一眼,溫澈森和溫洵都還沒起床,他的鐘似乎調得有點早了。
應該還可以睡個回籠覺,他小心關上門回到了房間,先坐在床邊給布狄叔叔打了個電話。
問了一下花卉市場的情況,說還封鎖着,有許多人都被帶去問話了,甚至還盤篩出密接人員帶去醫院隔離了,情勢嚴峻,搞得人心惶惶的。布狄不讓他回去也是不想他被人帶走,他們确實有購入和密切接觸過那些花,但是已經好久之前的事了,那次宴會都過去好幾個月了。但只要有人挑起,他們所想引導的東西就能立刻浮現。
而那時布狄叔叔會剛好訂到那些花,也很有可能是江誠給江晟下達的要求,而後江晟又把這請求傳達給布狄,隐匿在那些訂單中,讓他間接促成了這圈套的一環。
這些陰謀是那麽艱深恐怖。
應綿想了想,江誠似乎如一陣來去無影的風,明明不見确實的蹤跡,卻無形地陰森森地纏着所有人,而溫澈森的父親溫至衍是與江誠一拍即合的人。
應綿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他想清空自己的心靈,不然會沒辦法面對溫洵他們。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果然想再睡的時候已經睡不着了。
這時注意到床邊的桌子上放着一個倒扣着的相框,還記得溫洵說過,那個機器人愛麗絲被拆解成了一個學習機和一個相框。
這個也是愛麗絲的零件嗎?應綿有點好奇。
撐不過那好奇心,猶豫片刻後,應綿利落地把那個相框給放正了,但等待了一會兒,并沒有聽到機械的指令,原來只是一個普通的相框。
正想回歸原樣,但他還是不小心看到了相框裏的照片,當看清裏面的人像時,那一瞬間應綿的心髒都一下子揪緊了。
這個相框應該每天都有擦拭,裏面的照片也沒半點褪色。照片裏有一個女人,還有還是小孩模樣的溫澈森和溫洵,就親密地靠在那個女人身旁,兩人都笑得很開心。
看那三人緊緊倚靠的狀态,能猜出那女人大概就是溫澈森和溫洵極少提及的親人,他們的媽媽。讓應綿覺得揪心的是這個女人的裝扮,那女人坐在輪椅上,穿着白色的長禮服,戴着寬緣的蕾絲禮帽,脖子和雙手都裹着避光繃帶,臉色薄白,病态十足。
可她的笑容很溫暖,充滿溫柔,更有一種深深的慈悲的美。
跟那個藺二小姐給人的感覺是一樣的。
應綿突然覺得心髒塌軟了一塊,他不能控制地用手觸摸了一下那相框上的玻璃面,淡淡看着,拂掉了上面無意沾染上的很微小的一點灰塵。
早餐溫澈森又準備煮面,下了幾個面團放在鍋裏煮着,又把冰箱裏的牛肩肉拿出一塊,給切成了片,和剁碎的蔥花一起放在一旁。
應綿把相框放回了原位,洗漱完開門走了出去。經過走廊時看到溫洵的房間門虛掩着,拖鞋一點不整齊地扔在外邊,根本還沒醒。
只有廚房還有點聲響,應綿循着那香味往那邊走去。
廚房裏竟寬敞又明亮,溫澈森背對着門口,廚房晨光通透,他穿着襯衫和牛仔褲,挽着袖子,修長挺拔的身材線條被勾勒得很好。
應綿倚在門框上,默默看着。溫澈森一直沒察覺到他的到來,只專注于眼前的食物,鍋裏清湯冒着熱氣,他洗了個小勺子試了一下味道,覺得有點淡了,又準備加鹽,加完鹽又試了一下,又發現還是淡。
正以為自己味覺不可靠之時,突然轉頭看到了應綿。
應綿正看着他,卻沒說話,好像剛剛是一直在偷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起床了?”
“嗯。”應綿走了過去。
應綿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緊緊站在了溫澈森身旁,手臂都貼上了。
溫澈森看了他一眼,應綿很敏銳地捕捉到了,怕是自己礙手礙腳,馬上躲開了一些。
“你是餓了嗎?”溫澈森只問。
“有一點。”應綿往鍋裏看了一眼。
“那得等等。”
溫澈森看着應綿呆呆往那鍋底看着,但鍋裏除了一點點在沸水中翻滾起來的牛肉,其他什麽都沒有。
原來餓了會黏人。他心底突然蹦出這麽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