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庇護所
第78章 庇護所
溫澈森離開了聯盟一個多月。
離那麽遠,終端信息總是延宕,哥哥已經定居下來了。基地是在一個海島上,有集體安排學生公寓,但這所謂學生公寓,其實就是幾棟黑乎乎的層高壓抑的戰備大樓,除了學生,還有個別科技中心的工程師也在,都是優秀的任課老師。住宿的人很多,房間牆面也冷硬無比,還帶着點燃灰味,比青禾那好幾年都不更進,小鳥籠一樣的宿舍大樓還要不宜住人。
通信方面也讓人憂愁,因為是海島,終端通訊受阻。加之上課時間和訓練時間都很長,哥哥只見縫插針給他發信息,一條一條短短的,附帶還有一些随手拍攝的照片,所有內容都要過好幾天才有顯示,溫洵沒有一日不覺得那信息飛行太久。
哥哥還不是喜歡寫長篇關懷句的人,多講幾句話能憋死他,久而久之,溫洵也不管了,只守着每個周末讓他哥給他打一通電話。
就這樣這長假期都還結束,也是在這段時間,溫洵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了點問題。
一個月內竟出現了差不多三次易感期症狀的,就是腺體異常的發燙紅腫,随着這些症狀的出現,溢散的信息素的氣息也開始濃烈,每每嗅察到都以為是夢中幻覺,當然每次用抑制針劑就能解決,但是過十天半個月又會出現相似症狀,不勝其擾。
終于在又一天的腺體異常中,溫洵這麽多年深念的生理分化全憑優勝劣汰的信念崩塌了,他很害怕,畢竟第一次分化的結果很是慘淡,只有淪為旁人的笑料,他不能再重來這一場空的噩夢。但諷刺的是,任何情況都不止,這一切好的壞的建立在他能順利不被打擾,獨自捱過去的前提下。
惶惑了幾日之後,溫洵終于明白他沒有辦法誰也不傾訴,就還是把最近的事告訴了他覺得可以信任的人,一個是綿綿,一個就是他哥給他找的第二監護人,尹楊,尹特助。
自從爸爸進入管理局之後,這尹特助似乎直接獨立出來了,只需要監視他和哥哥,現在哥哥不在聯盟,目标就只剩他。
雖然他覺得這尹特助這人挺心思深沉,但哥哥反複說,遇到不好的事一定要主動跟尹特助說,他當時申請這第二監護人可不是白白濫用。
因此溫洵說服了自己,他哥恐怕是已經和尹特助有了其他的默契,不然也不能将他交付。
那晚在聽說了溫洵的事後,應綿和尹楊都趕了過來了。
應綿先趕到,溫洵一個病號,見了應綿反而更震驚,應綿消瘦了不少。
“綿綿……”
在哥哥坐上渡輪離開聯盟不久,溫洵的腺體就出現了問題,那屬于alpha的漸漸強勢的信息素氣息也是若有似無,很是煩人,于是也沒再約綿綿見過面,不想殃及無辜的人。誰知分開的這段時間兩個人都過得不好。
“我沒事,就是花店太忙了。”應綿有意遮掩,低下了頭,用手指抹了抹自己的衣尾,“我真的瘦了很多嗎?”
其實這一個多月應綿确實過得渾渾噩噩,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失去了一部分熱度,感覺到了淡淡的冷血之意,這是溫澈森不在之後才出現的。
很奇怪的是,之前就算溫澈森放假在家,他們見面的次數也不多,或許說是可以不見,但需要人要在,最好就在不遠的附近。但溫澈森去了第九區,遠不可及的第九區,一切都亂了。
“是啊,快進來。”
溫洵沒注意到他那輕微的躲閃,把他迎了進來。看到家裏有人來做客,溫洵還是很開心的,即使是為了不太開心的事。
“是不是從那天開始就有問題了?”
應綿邊緊跟他的腳步邊觀察他那貼着張醫用抑制貼的後頸,泛紅的程度明顯是比上一次他過來這邊住的兩天看到時要深了許多。
“嗯。”溫洵點點頭,“我還以為只是一次普通的易感期。”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下來,盡管沉沒無聲的周期很長,但兩人都同時想到了一件事。
“溫洵,你在那之後還有跟你爸爸見過面嗎?”應綿問得直白。
“沒有。”
發現端倪之後,他哥就把家裏可能有傳染接觸的植物都清除了,不留情,也沒試着掩蔽,那槍型的消毒溶液揮發了幾個月才不見,一切也只是為了讓爸爸斷了那繼續要試驗的心思。
如果溫至衍懂得他哥的示意,自然會停下。溫洵從那之後也沒再跟爸爸見過面,所以能确定那不是他的繼續所為。
可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病菌的催化性有潛伏期,直到現在,才到感染成熟期,如同方修塘在醫院時對他說的那樣。
而那時他卻只會躲避,不再追問,每次方修塘意味深長地看着他,他都應該知道方修塘話裏攜帶着的深意。怎麽都躲不開的厄運,是他的至親親自給他帶來的。
“去醫院住幾天吧,在家裏要是出事可能會來不及。”應綿建議。
“我想我得問一下尹特助。”溫洵焦慮起來,“我有點害怕。”
“嗯,我們等他。”
尹楊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到,把車停在公寓不遠的地方。
匆匆進到了公寓裏。
沙發上兩人都看着他,眼裏有求助之意。
“尹特助。”
“抱歉,來得有點晚了。”尹楊剛出差歸來,風塵仆仆,但待人的姿态從來都是不急不緩,禮貌十足。
在把具體情況全數告知之後,溫洵和應綿都在等待他的答案,在他們眼裏,只有尹楊是個大人。
尹楊讓他給腺體給他檢查,溫洵距離第一次分化期已經過去一年多了,饒是極罕見的二次發育也不可能那麽突然,那麽猛烈,沒有藥物或者惡性病毒的幹擾更加速不了。如果其中沒有溫至衍摻的一份,恐怕大家都要贊嘆這醫學奇跡,到底是要将他兩個孩子置于何地。
“看來你的腺體真的已經到了感染的成熟期。”尹楊表情深沉。看來溫澈森不知道這事,溫洵獨自一人懵懵懂懂的,他根本沒有他哥機敏。
“我會幫你訂一個私人醫院的病房,不過記錄不能保密多久。”尹楊說,“所以如果有惡化的或者其他異常情況,只能公布。不過只要我們先拿到備份病例,并同步上傳至學生常規體檢終端,就能先避免有人要捂嘴,但如果有出現任何偏差……”
比如說那些人先一步找到他們。
“是不是說……”溫洵搶嘴一句,
“嗯,這件事比你想的嚴重。”尹楊無比冷靜,“你爸爸背後代表的力量不是我們能應付的,還有我想你爸爸絕對不想自己的位置有任何被動搖的風險。”
如果結果是壞的,溫澈就可能會有被人盯上的風險,初步試驗結果已經遞交,他不可以出現任何變化,反之如果是好的,也不樂觀,他可能也會被那些不明勢力搶去軟禁,甚至可能要終生牢牢釘在試驗床上,直到完成催化劑藥物開發,溫洵突然想通透了,看清了自己只是個試驗品。
應綿也想起了方修塘說的話,溫至衍這一步從一開始就是不顧溫洵的性命安危了,一個人能陰毒到這程度,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能不能只是普通的發育,就像是那種黑市賣的那種香水,能催化信息素溢發?”溫洵想起方修塘第一次說他二次分化時說的話,那最多是貪玩造成的,可以大量噴灑,遮蔽疑似感染的檢測,“可以找人買香水來應付一下檢測。”
“不行。”尹楊冷酷地否定了他的想法,“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做準備,他們只知道你現在生了病,還是腺體病,如果有任何一項檢查确認是傳染病誘發的,怎麽都逃不掉。”
“能去黑市嗎?”應綿出聲。
尹楊眉頭鼓動,考慮道,“藺小姐能信任嗎?”
藺柯對于病菌傳染的事知道很多,但溫至衍對他做的事藺柯完全不知道,溫洵雖然和藺柯關系很好,但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冒這個險,她要是肯收留,勢必會把外面的人給得罪,而且藺柯之後也一定會要索取部分利益。
而且藺柯身旁說不定江誠也在。通緝令已經發下去了,與他有緊密聯系的藺柯也隐匿了行蹤,現下就連她還在不在黑市都不知道。
溫洵遲遲沒回答,他沒有明确答案。
尹楊看着他那不自信的神情,知道這藺柯也不是可以依靠的。
“還有一個人。”尹楊說。
應綿馬上看向他。
“他現在是停職期間,正閑着。”尹楊輕輕搖了搖頭,“但我不确定他能不能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