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很明顯,他在陰陽怪氣 道長,我好像見……
第11章 很明顯,他在陰陽怪氣 道長,我好像見……
“就是不知從哪飛來一根銀針擊中了書架上的香爐,我本來想推開小符哥的,結果那個葉韞過來礙事,就正好砸中了。”言淮景垂頭不敢看天玄,扣着手,半是抱怨半是告狀地說着。
天玄觀察着言淮景的一舉一動,良久才開口。
“你們也是好心,下次注意一些。”
他見言淮景這樣自責,又是無心之失,也舍不得說得太重。
但是符清在他身邊還沒怎麽受過傷,他一不在,好好的人馬上就被砸了。
怎麽會不心疼。
“道長別生氣了……”言淮景默默挪到天玄身邊,一雙眼睛水汪汪的。
“我沒生氣,只是……”天玄一頓,不知該說什麽好,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就是覺得有些煩躁,莫名地心慌,他阖上眼眸,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适,聲音微啞,“沒什麽。”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什麽太過在意的東西,喜怒哀樂也只有喜樂形于色,如今就連言淮景都能看出他不太高興,他也不知是怎的。
言淮景沒再說話了。
于是他默默跟着天玄進了屋,分明只聊了一會兒,可榻上的符清卻睡得昏沉。
說句不好聽的,就跟死了一樣。
也只有在安睡時,他才會乖一些,不會頂嘴,看着也多了幾分乖巧。
天玄将滑落的薄被拉了上去,把符清蓋了個嚴嚴實實,轉頭看向言淮景。
“好了,你也好好休息。”
說罷,他走到言淮景身後,将桌上的銅鏡倒扣在桌上。
言淮景倏地回頭,看着天玄的背影,是莫名的熟悉,脫口而出。
“道長,我好像見過你。”
素白的身影一頓,但沒有回頭,只是收回了手,匿于寬大的衣袖下。
“你想多了,我們沒見過。”
這話太過肯定,言淮景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
可這背影實在是太眼熟了。
他好像在蒼行山間偶然看到過一次,只不過不是這樣樸素的衣衫,也不是木簪烏發。
是層層雲錦織衣,在一片雲海中顯得那樣出塵,雪白的長發間,朱紅的羽毛格外顯眼。
只是在浮雲圓月下的那一眼,他實在無法肯定那是不是幻覺。
仙人的背影在一輪碩大的圓月下染上柔和之色,身側百鳥争鳴,浮世萬千流轉在其腳下。
他只敢看那一眼,怕再多看,便是亵渎神明。
可記憶中錦衣華服不染俗塵的仙人竟與眼前樸素近人的道長重疊。
但方才道長都說了沒見過,那定是沒見過的,一定是錯覺。
言淮景摸摸頭,低聲道:“那應該是我記錯了……”
畢竟那夜遇見的是仙祖啊。
自天地初分之時便奉天道之命守護人間的仙祖,是世上最高不可攀之人,與天同壽,悲憫衆生,擡手便可分仙魔,一眼便可窺天機。
生死輪回,生者死,死者生,在其眼中便是彈指之事。
這樣的仙人,應該高居離恨天,不問世事,怎麽會出現在人間,還像帶孩子一樣帶他。
一定是錯覺。
可他看着天玄,心中仍是疑惑。
道長給他的感覺,就像是脫離凡塵數百載,與世無争,和他師父越翡很像。
道長,到底是什麽人?
符清這一睡直到天黑都沒醒,言淮景就一直趴在床邊守着他,看着臉色慘白的符清,他腦中不知在想些什麽東西。
可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直到半夜,他才悠悠轉醒,想着回到自己的地鋪睡覺去。
天玄不知去哪了,言淮景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心想着:大晚上的跑哪去了,一個人都不在,定是師徒二人悄悄咪咪幹什麽去了,只留下他,太過分了!
等等!一個人都不在!
這下他徹底清醒了,雙手在床上摸着,确實什麽都沒摸到。
天殺的!我小符哥哪去了!
把我小符哥還給我!
我那聰明伶俐靠譜安全感滿滿的小符哥呢!
“道長!!”言淮景絲毫不管現在是什麽時辰,破口大叫着。
符清頭還傷着呢,大晚上的能自己一個人跑哪去啊,一定是什麽壞東西幹了壞事!
他猛地起身,四下找尋着,不知為何,感覺今日屋內沒有昨日那樣亮。
那滿室月光被擋了個完,言淮景望向窗口,只見少年支起一條長腿坐在窗框上,手中抱着一個圓圓的東西。
言淮景這才放心,想喊符清,卻察覺自己左肩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
最吓人的莫過于本空無一人的室內,又那樣安靜,突然有雙手探向了自己。
他僵硬地轉過頭,直到看到那熟悉的紅羽和白紗才松了一口氣。
吓死人了。
“道長你從哪冒出來的?”言淮景撫着自己受驚的心口,都不敢大喘氣,看着比體弱多病的姑娘家還要虛弱。
天玄越過他看向坐在窗框上的少年,輕笑着說:“你方才喊那麽大聲,我不來才有問題。”
确實,那麽大聲,沒人聽到才是活見鬼。
“小符哥在幹什麽啊?”言淮景指了指一動不動的符清,滿是疑惑。
天玄抵着下巴,眼角含笑,“你昨日在幹什麽,他現在就在幹什麽。”
昨日?
言淮景蹙起眉,回想着自己昨日經歷了什麽。
完蛋玩意兒!他昨日不就是被髒東西附身了嘛!
這這這!那眼前的符清豈不是也是……
言淮景費力地轉動着眼珠,心中害怕,但還是望向了符清懷中的東西。
“放心,不是頭。”天玄溫聲說着,才算是讓言淮景回了魂。
言淮景轉頭看向天玄,一口氣順了過來,眨巴着眼睛問道:“那是什麽?”
天玄只是指了指他身後,淡定地開口。
“你回頭看看就知道了。”
“噢。”言淮景一聽不是頭,心想着天玄還在自己身邊,也沒什麽好怕的,便漫不經心地回頭。
這一回頭,差點沒把他吓死。
只見方才還坐在窗框上的符清不知何時站在了他面前,與他只隔了一拳,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他,面無表情。
符清比言淮景還高一些,此刻微微低頭這樣看着言淮景,活像是來索命的厲鬼。
言淮景直接“啪嗒”一下,跌坐在了地上,任天玄怎麽拉都拉不起來。
靈魂出竅了。
言淮景只覺得自己渾身都酥軟,從手腳開始發涼,再是腦袋,整個腦袋都是空白的。
這會兒他真的是連哭都哭不出了。
但他這一跌,也看清了符清手中的東西。
是一面銅鏡。
言淮景望向一旁的桌子,只見上面被天玄倒扣的銅鏡還在。
那符清手中的銅鏡又是哪來的?
還未等言淮景回神,符清便幽幽開口。
“鏡子裏有什麽。”
言淮景哪見過這樣的場景,他現在寧願被髒東西附身的是自己,這樣就不用被吓了。
“我、我不說你會把我怎麽樣?”
“那我就讓你一輩子陪我玩。”
“有我英俊的帥臉!”言淮景想也沒想就嚎了出來。
其實他根本沒看鏡子,但他想着符清拿着鏡子對他照,鏡子中肯定是他的臉啊。
但是……
“真可惜,你答錯了。”
符清剛說完,手中的鏡子便被人轉了個向。
“鏡子裏什麽都沒有啊,小朋友。”天玄提着銅鏡,走到符清身邊,語氣柔了幾分。
“什麽?”言淮景滿臉疑惑,也顧不得小鬼吓人,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拽着天玄的袖子,探頭看着銅鏡。
天玄沒說錯,銅鏡中什麽都沒照出。
無論是被附身的符清,還是天玄和言淮景。
一個都沒有。
“可我明明看到了,有人的臉。”符清低垂着頭,看着有些不高興,但因着天玄沒說錯,他也沒有不講道理。
天玄輕輕一捏,手中的銅鏡化為了稀碎的粉末,他看着符清,一臉正經地說。
“這下不就什麽都沒有了。”
言淮景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還能這樣。
這樣算不算犯規啊?
好在小鬼年紀小,并不懂這些。
“沒有了,沒有鏡子了,就不會有人陪我玩了。”符清說着,頭越垂越低。
突然,他擡起頭,瞪着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看着天玄。
“你可以陪我玩嗎?”
天玄笑着點頭,“當然可以,不過你要先從這個哥哥的身體裏出來,然後再回答我幾個問題。”
“好。”
這次不用天玄動手,那縷黑氣自己從符清的體內流出,浮在空中,甚至無法化成人形。
符清捂着頭,一雙眸子逐漸恢複清明,看着眼前的景象并不驚訝,只是擡眼看着空中的黑氣。
“這就是甄府的小少爺。”
天玄點頭,轉頭看向那團黑氣。
“小朋友,你說看到過鏡子中有人的臉,是誰的臉,你認識嗎?”
“不認識,但是他是個光頭,我見過好幾次。”
言淮景捂着嘴小聲說:“明義!”
天玄點頭,繼續問:“那你知道這個鏡子是誰給你的嗎?”
“娘親說這是爹爹留給我的。”
“是不是有很多人找你借鏡子玩?”這一句還未等天玄問,符清便先開了口。
天玄目光落在符清的眼睫,垂眸一笑。
“是有很多人,但是娘親讓我不要給他們玩,我一個都沒借。”
“好了,我們問完了,就讓小言哥哥陪你玩吧。”天玄擡手,靈力将黑氣包裹,再散去時,已是人形。
那是一個三歲多的孩童模樣,看着确實可愛,也不吓人。
不過也是,一個三歲的孩子,能有多少怨氣。
照理說鬼魂是無實體的,但只要修為夠高,便能将靈體留在一處結界中,在這結界裏,靈體與常人無異。
言淮景指着自己,舌頭都要打結了。
“我我我我我?”
“你你你你你。”符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學着言淮景的話,很明顯,他在陰陽怪氣,“想想都不可能,讓你來,你能跳一丈高。”
說來也是,言淮景這才放心。
況且有長輩在,他也沒什麽好怕的。
只是這道長也太愛吓唬人了吧,他膽子小可經不住這樣吓啊。
言淮景默默看了一眼那小鬼,卻發覺沒那麽吓人。
就……還挺可愛的?
天玄從袖中拿出一顆精致的小球,放在了孩童手中,笑道:“今晚好好玩,我們都陪你。”
這一夜,在這片結界中,孩童的笑聲未斷,這是他們能為這孩子做的最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