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自葉知秋離開劇組後,許晚一便有些心神不穩,她忍着紛亂雜緒拍完顧盼的戲份後,就将剩下一些配角的戲份交給梁禮之導,自己則回酒店換了身運動服來到酒店的三樓健身房。

裏面已經有幾名比較出名的演員在跑步機上慢跑了,看到沒有空的跑步機後,許晚一徑直越過跑步機,來到與跑步機并排擺放的戰繩面前。

抓起戰繩,半蹲下身,上半身稍微向前傾去,雙臂用力,頓時将戰繩甩成了波浪形。

這是她近幾年來生活中唯一的解壓方式,每當生活不如意、心情不好時,她便往健身房跑,通過汗液将體內的悶氣排解出去。

可現在她甩完戰繩,又去跑步,接着再舉鐵,最後再打了會沙袋,體力是消耗得差不多了,但她心裏的悶氣一點都沒被排出去。

“那個小女孩肯定是她生的,這長得也太像了,連鼻子上的痣都一模一樣。”腦裏不禁又想起之前梁禮之說過的話,許晚一解下拳套,一邊擦着汗,一邊向健身房外面的露天陽臺走去。

陽臺上,沿着玻璃欄杆擺了五張桌椅,許晚一走到左邊角落的椅子上坐下,靜靜望着樓下的車水馬龍。回憶也像一輛一輛飛掠而過的汽車一樣,從她腦子裏幀幀快進着。

一盞接一盞的車燈從眼前閃過,每一盞都好似有一塊磁鐵,将她身上的煩悶抽絲般抽走。

身上的汗被風吹幹,有些冷了,許晚一收回視線想起身離開,一聲有些驚喜的“許導”又将她定在原地,順着聲源看過去。

顧盼一身瑜伽服緊緊包裹住凹凸有致的身軀,轉眼便來到了眼前,她雙手交握于身前,帶着喜色,說:“許導,好巧,您也在啊。”

“嗯。”許晚一禮貌地對她點點頭,起身就想走,卻被人伸手攔住,她蹙起眉頭看向顧盼。

顧盼眼神躲閃了一瞬,很快又回望過去,笑着道:“有段戲我不是很明白,不知許導能不能給我講講?”

許晚一視線向她手上看去,空空如也,又看着她的眼睛應道:“等下回片場後再拿着劇本來找我吧。”

許晚一沒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直接繞過她離開了這裏。

坐電梯回到七樓,刷卡進房間,窗戶左邊角落的桌子上擺着一個黑色行李箱,許晚一從裏面找出要換洗的衣服後,轉身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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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下運動服,一具纖薄有力的女性身軀在鏡子前呈現出來,許晚一擡手撫上腹前的薄肌,想起從前葉知秋睡覺時總愛往這裏摸,從左到右再到中間的肚臍,皆被她柔嫩的纖手一一撫過,激起她一身小栗子。

原來自己撫摸和被葉知秋撫摸的感覺差這麽多,許晚一輕嘆一聲,打開熱水器的開關,溫熱的水流自頭頂淋下來,水珠順着緊致的肌膚滑至腳下。

洗去一身粘膩後,許晚一看着鏡子前裝着整齊的女人,盯着那件淺白毛衣看了一會兒,又出去翻了件運動內衣換上,最後披上及膝的黑色羽絨服走出酒店。

葉知秋不知何時回到了片場,此刻正被幾名工作人員和幾名配角圍在中心,她的懷裏還抱着一名小女孩,言笑晏晏地與衆人談笑着。

大方得體、健談從容,較從前更甚。無疑,這樣的葉知秋一如既往地吸引着許晚一的目光。

“許姐姐。”許炤炤最先看到了她,眼前一亮,伸出兩只小短手往許晚一的方向伸過去,“許姐姐,抱抱。”

殊不知,她的稱呼、她的舉動頓時吸引了衆多八卦的眼神。

葉知秋有些尴尬,看着周圍那些在她和許晚一身上來回轉動的眼神,張張嘴想解釋兩句,卻又好像無從解釋。

在人前,乃至鏡頭下,她和許晚一從未有過交集,而她帶來的小孩子剛一看到許晚一便親昵地喊人家許姐姐,還伸手要抱抱,怎麽想怎麽不對勁。

然而許晚一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擡腿走過來,唇邊漾開一抹柔和的笑意。從葉知秋懷裏接過許炤炤,掌心摸到一片冰涼的肌膚時,不由頓了一下,随後若無其事地抱着許炤炤摸摸她的小手,“炤炤的小手手有些涼了,許姐姐帶你去拿個熱水袋來暖手手好不好?”

“好呀。”許炤炤奶聲奶氣地應道,小手摟上許晚一的脖子,還不忘為葉知秋謀福利,“許姐姐,知知的手也冷,能不能也給她一個熱水袋呀。”

“好。”

許晚一看看正在愣神的葉知秋,抱着許炤炤往她的專屬小棚子走去,周圍的人也抱着吃到大瓜的心情掩唇散去。

只有葉知秋還沉浸在許晚一說疊詞的反差當中,“手手”,救命,她是怎麽做到一本正經卻能說出如此可愛的疊詞的?

回想從前,許晚一連話都不多說,更不用說疊詞了。而現在,葉知秋看向小棚子下的兩人,小小的許炤炤窩在許晚一懷裏,抱着熱水袋小嘴張張合合不知在說些什麽,許晚一則偶爾笑笑、偶爾回上一兩句。

這麽看去,許晚一身上又有了從前的溫柔,可現在那些溫柔不再屬于她。

葉知秋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嘆氣轉身向化妝間走去,手剛握上門把手,便聽到裏面傳來一些不太和諧的聲音。

“沒想到她孩子都這麽大了,那豈不是說她二十歲就生娃了,連大學都沒畢業吧。”

“聽說沒結過婚的,未婚生子,孩子的父親抛棄了她們母女。”

“天啊,她也真敢,獨自帶着一個孩子很艱難吧。”

“不過究竟是什麽樣的男人竟也忍心舍下這樣的美人,我感覺我要是男人把她捧在手心都嫌不夠呢。”

“漂亮有什麽用,還不是被抛棄。”

“不過她的孩子竟然一見面就喊許導“許姐姐”,明顯是認識的啊,也不知她們是什麽關系?”

“難怪她老是往許導跟前湊,哎,你們說,她跟許導會不會有……”

有什麽,葉知秋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她要說什麽了。

同性婚姻在前兩年已經合法化了,現在不但男女走得近會被人說閑話,就是同性之間親密一點,都要被人疑來疑去了。

想來她的狗嘴裏也吐不出象牙,葉知秋在外面重重踏了幾步,制造出有人要進來的現象,裏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葉知秋開門走進去,環視了一圈,裏面的人分得還挺開的,完全不像聚在一起聊八卦的樣子,可她又清楚地知道,剛剛那些話都出自這群人之口。

這群人前幾分鐘前還圍在她身邊滿臉和善地說着好聽的話,轉眼又聚在這兒議論他人,連給她上妝的陳姐也與她們一樣。最後面那句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就是陳姐的聲音。

說不失望是假的,她以為跟陳姐怎麽也算半個聊天搭子了,從她嘴裏聽了許多真真假假的消息,只是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成為了陳姐嘴裏随處可講的八卦對象。

真是,又複雜又慶幸,好在她不愛說別人閑話,又不愛對不熟的人說自己的事,不然,全讓陳姐給抖擻出去了。

“哎,知秋啊,快過來這裏坐,我先來給你補補妝。”陳姐絲毫不見尴尬的神情,一見葉知秋又如往常那樣親昵地拉着她坐下,然後又開始充分發揮她的分享欲。

聽着某某某又怎麽怎麽樣了,某某某又和誰誰誰勾搭在一起了,這些不知真假的消息,每聽一句,她心裏的厭煩就多上一分。她以前真是無聊透了吧,不然又怎會聽得下去這些?

不想再聽她說下去,又不好明言,弄得大家都下不了臺,以後見面估計都得吵上幾句。葉知秋心下一嘆,緩緩閉上眼,過了會兒發出一聲輕微的鼾聲。

陳姐以為她睡着了,便漸漸止住了話頭,與周圍坐在椅子上化妝的女配角們相互擠擠眼。

外面月朗星稀,寒氣襲人,懷裏的小家夥吸了吸鼻子,許晚一拉開自己羽絨服上的拉鏈,把許炤炤裹進去。

頓時,許炤炤感覺全身都暖烘烘的,擡起小腦袋對着許晚一甜甜一笑,“謝謝許姐姐。”

許炤炤被教得極好,收到誇獎會說謝謝,受到幫助也會說謝謝,被人關心還是會說謝謝,有陌生人來逗她,她也會大大方方地跟對方問好。

懂禮貌、有教養。葉知秋把她教得很好。

許晚一眼神柔和,擡手揉揉她的小腦袋,“不用謝。”

許炤炤對她甜甜一笑,然後歪着身子看向許晚一身後的房間門, “知知怎麽還不出來啊?”

她剛剛看見知知在那個門口站了一會兒,又推門進去了,也不知道在裏面幹嘛呢?她想看《小鯉魚歷險記》了。

許晚一抱着她的小身子,低頭看向她鼻尖上的小痣,眼裏微起波瀾,轉瞬歸于平靜,佯裝不經意地問道:“炤炤,你跟着知……知知過來,家裏人不會有意見嗎?”

“我家裏沒人了呀。”

咚咚咚,許晚一好似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一聲又一聲,在胸膛震動着。

她一動不動地呆坐了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繼續問道:“沒人了,是什麽意思?”

“就是沒人了呀,家裏只有我和知知,還有鄭阿姨。”說完,許炤炤突然将歪着的身子埋進許晚一的懷裏,伸出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用小小氣聲道:“噓,許姐姐快把我藏好,知知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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