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擂臺戰日常
第59章 擂臺戰日常
鐘采站在擂臺的一角,漸漸感覺到了“烏雲罩頂”。
他悄悄轉頭看了看。
嚯,四面八方,都來了幾十個。
雖然大部分都不是開光修者,但每家起碼也來了七八個,還是挺吓人的……他們不是都應該在瘋狂攻擂、将競争者都搞下臺嗎?
邵青發現這位鐘小兄弟的臉上,漸漸出現疑惑。
他稍作思索,明白了鐘采的想法。
邵青解釋道:“邬兄實力非凡,此處擂臺衆家子弟都不是對手,自然都想看見邬兄更多手段,也驗證他們的本事。何況先前邬兄勝過喬暝,就越發令人好奇了。”
他又笑了笑。
“擂臺戰今日便要結束,其他各處擂臺的擂主,其實已經少則堅持了七八輪,多則正在進行最後一輪。攻擂的人選,都在擂臺附近準備着,守擂結果如何,大致也能看出來了。”
·
邵青沒好意思說的是,因為邬少乾大多很迅速就能把人給打下來,前面那些攻擂的修者,除了喬暝以外,其他人的玄力都沒來得及消耗太多。甚至都不影響他們再去攻擂。
喬暝自己,其實是已經守擂成功的。
他同樣是以快制敵,早在前些天就完成了任務。
邬少乾可是直接幹掉了一個擂主啊,白家、邵家的族人們當然都興致勃勃的。
喬家的族人則除了自己想要“報仇”以外,更想看白邵兩家的人吃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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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采從邵青的表情裏,也大概聽出了他的潛臺詞,頓時心情有點微妙。
他家老邬雖然未必一定是反派,但boss是實錘了的,現在不就打個擂臺而已,也才過了一輪,結果一下子來這麽多……敢情也是把老邬當boss刷了?
鐘采轉過頭,看向擂臺上,握了握拳。
就算被刷了,他家老邬也是最厲害的!
·
就像邵青說的,三家人開始很有規律地派人上去。
前一位是白家,後一位就是喬家,再是邵家……這麽輪換着,一家一個地來。
這些人的實力都不弱,但依舊都不是邬少乾的對手。
有些修者也嘗試過上場後就飛到空中交戰,可邬少乾的身法在空中也一樣既快又靈活,反倒是顯得攻擂者更笨拙了——開光修者雖然是能騰空,但本來就不算非常靈巧。既然防不住邬少乾,當然就沒必要還這麽幹。
就好像是中了什麽詛咒似的,修者們都會在十個回合以內落敗。
更詭異的是,他們明明都看過了前面那些場次的交戰,這位新擂主每次施展的也就那麽幾樣手段,可知道沒用,就是擋不住,躲不開!
下場以後,要問他們從中領悟到了什麽?
他們的領悟只有,以後多打磨力氣,找更好的身法學一學,還練一練飛行吧?
各方面好像都得練一練才好。
很快,三家都出了三個回合的人手了。
此刻正是第二輪攻擂的最後一場,上場的乃是白家的一位年輕強者。
差不多喬暝那個段位的吧,名聲稍稍遜色,卻同為白家的築宮種子。
不同于前面九人的迅速離開擂臺,這位白家驕子還能堅持與邬少乾交戰。
·
白家驕子出手非常霸道,盡管他的速度是不如喬暝快,更比不過邬少乾,可他的直覺相當敏銳。
邬少乾選擇了跟他近戰。
白家驕子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本能地就開始抵擋。
因此,他每次都能只慢一絲地,擋住邬少乾的攻勢。
誠然每被攻擊一回,白家驕子都要後退幾步,但他的身法也很巧妙,即便十分危險,也始終沒有被打下擂臺。
只不過,邬少乾的身形太過飄忽,每次出手卻又是與他氣質截然不同的暴戾!
硬弓尖銳的前端每次突刺都響起銳利的破空聲,讓白家驕子的防禦軟甲都被穿透!硬弓砸下來時極其兇狠,帶出的是金石炸裂的爆鳴,讓白家驕子極力躲避、卸力——他很清楚,一旦稍有不慎,被硬弓擦到一點外皮,就會對他的身軀造成極大的破壞。
那弓弦也極為可怕。
哪怕只是仿佛十分輕柔地劃動,但聲音卻好似裂帛,帶來的是陰冷的殺機。
白家驕子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
并不是他的應對不行,而是他的每個方面都跟對方有差距。
即使他也算是身經百戰,可以稍微彌補,但還是只能強撐,卻無法對邬少乾做出足夠強力的回擊。
漸漸地,白家驕子玄力将盡。
邬少乾則已經站在了擂臺的另一端。
幾乎沒人看見他做了什麽,只見他的長箭已經搭在了弓弦上。
每次搭弓射箭,他都太快了。
白家驕子頓時察覺,箭尖對着他的眉心。
同時,還有一股隐約的殺氣,是落在他的心口處。
白家驕子迅速擡眼。
原來那弓弦上搭着的不僅一支長箭。
他的兩個要害,都被那雙箭矢威脅。
·
鐘采恨不得給老邬鼓掌,但他眼珠一轉,只是嘿嘿笑了起來。
邵青的眼皮微微一抽。
倒不是別的,而是他從鐘采這偷笑聲中,确認了自己剛才的發現。
這位邬少乾,邬兄,在對付白羌的時候,其實還能更快一些的。
可大概是他也看出了三家族人用他磨練的意思,他選擇了與白羌近戰——其實也為了磨練他自己的近戰技巧。
甚至他先前跟喬暝打消耗戰,也未必不是在磨練他自己的身法。
邵青郁悶過後,又不由笑了笑,贊道:“邬兄好冷靜的心境。”
鐘采笑嘻嘻地說:“少乾一直都這麽厲害的。”
邵青覺得自己不是這麽誇的,但鐘小兄弟這麽說,好像也對。
兩人繼續看向臺上。
白羌也認輸了。
·
邬少乾和先前一樣盤坐下來,慢慢調息。
同時,他又看向鐘采。
依舊是毫不意外地,他收到了來自鐘采的明亮笑容,和關切地打量。
邬少乾一瞬不瞬地也看着鐘采。
除了鐘采以外,周圍的一切,似乎都不在他的眼裏。
邵青沒有打斷這夫夫倆的對視。
他只是心裏琢磨了一下,感覺臺上這位邬兄還真是挺……特別的。
應該不是錯覺了。
要是他這個外人離鐘小兄弟近點,邬兄的視線就會稍微也掃過他,雖然不帶什麽惡意吧,但卻是帶着審視的。而他要是保持如今這個站位,也就是剛好能說上話又壓根不湊近的這種,邬兄就完全看不見他了,仿佛他不存在。
邵青摸了摸下巴,有點感嘆。
在他的印象裏,還真沒見過這麽、這麽融洽?……的夫夫。
·
擂臺戰還在繼續。
其他各家的很多擂主在防守的時候,因為面向的對手太多了,平時也難免有互相切磋的時候,對彼此的手段多少有幾分了解,所以戰着戰着,總會被針對性打擊,常常十分狼狽。
但這樣的狼狽在各族子女看來,卻是英雄。
都不會有所嫌棄的。
而輪到邬少乾這邊的時候,邬少乾卻始終是完勝姿态。
不少族人咬牙切齒地心裏不舒坦,可隐隐約約的,對邬少乾也有幾分敬佩。
·
其他幾個層次的擂臺上,沒有出現邬少乾這樣的人物。
因此,邬少乾也引起了巡視全場、高座上那些強者們的注意。
幾位築宮強者都在養精蓄銳,等着他們之間的交戰,所以來陪同城主、監督們的,都是各家所出的融合境長老。
楊城主也是一位融合境,早就發現了某個開光擂臺附近,人群聚集得更多,叫下屬去查看了情況。而他自己,也遠遠地用神念掃過。
旁邊的監督們是築宮強者,原本沒怎麽留意,只是見到楊城主的舉動後,也才瞥過一眼。
邵家長老看了幾場自家後輩被打落的場景,微微好笑:“這些小輩此前得意非凡,現在遇見了對手,才知道天高地厚!”
喬家長老沉吟着:“喬暝小子以往面上不顯,實則自視甚高,仗着他那黑暝旗,很不将同輩中人放在心上。在咱們這小城中也罷了,日後去往大城,與其他天之驕子相争,必定吃虧。現在提前感受一番,倒也是樁好處。”
白家長老沒好氣地說:“你家那小子雖然在得意處敗得慘烈,心性倒是堅定,非但沒有一蹶不振,反而能迅速調整過來,算是順利過了這個門檻,日後前途必然不差……你這老貨,高興就高興,說那些冠冕堂皇的做什麽?”
邵家長老忍笑道:“喬家小子的确不錯。我等修者向來歷經磨難,哪有常勝的?在擂臺上落敗,不僅保住性命,還長了見識,可比出外游歷遇上此類生死危機強得多。”
喬家長老頓時笑開了臉,心情很好地說:“兩位對喬暝小子的誇贊,老夫就代他收下了。”
白家長老懶得搭理他。
邵家長老又和氣地笑了笑。
旁邊,楊城主也是滿意的。
家族之間的競争定品,常常十分血腥。
這玉蛟城大概是歷代豐足的緣故,三個頂級家族都屬于良性競争。
明面上的警惕當然有,暗地裏的小動作卻是沒有。
對他這城主來說,自然是很省事了。
監督們的感覺也還行。
他們并不是只負責一座城池的定品,像玉蛟城裏這麽輕松的,還是不多。
不過,楊城主和幾個監督,對于開光擂臺被外人守擂的事兒,興趣并不大。
以他們的出身,見過的天之驕子太多了。
四級城只算是中下層次,天地之氣并不十分濃郁,就連天品資質也很少出。
可如果是在二級以上的城池,那裏的天品、仙品天驕……
有些甚至才二十幾歲,就已經築宮了!
城池之分,資質之別,帶來的就是如此恐怖的差距。
·
擂臺戰持續了好幾個時辰。
每半個時辰,基本就可以經過一輪。
雖然在前面的九場裏,邬少乾出手沒什麽變化,但上去的攻擂者卻是五花八門的,用出的玄器、手段,都讓人眼花缭亂。
而到了最後一輪,往往交戰的時間就會長一些。
只是随着場次的推移,邬少乾或許是有進步,或許是不耐煩,花費的時間也逐漸減少。
各家的族人們見狀,有繼續搖人的,也有忍不住自己上的。
·
鐘采真是見識到相當多的伴生寶物……或者伴生寶物的仿制品。
玄器也就罷了,大多都是什麽十八般兵器一類的。
但他還見到了一些召喚出珍獸獸魂的修者。
這些獸魂有些是輔助作戰,保持着跟修者差不多階位的實力,二打一地攻擂……雖然用處不大就是。
有些是“騎兵”,飛在半空俯沖,或者駕馭獸魂沖鋒,自己則手持兵刃,帶來更強大的攻擊力。
也有些獸魂是直接附着在修者的身上,讓修者的身形發生變化,譬如速度、力氣增加數倍,又或者多出一層铠甲、一雙獸爪等。
鐘采忍不住發出陣陣驚嘆。
“哇!”
“嚯!”
“嘶——”
但每次驚嘆的下一句,也都會是:“老邬打他!”
邵青從一開始的心情有點波動,到後來也有些麻木了。
沒有更多的感想。
·
這時,邬少乾打到了最後一輪。
三家的修者們商量好了,給他更高的難度。
于是先前落敗的那些各家天才,比如喬暝、白羌等等,全都返場攻擂。
這次也是消耗戰。
主要消耗的,就是邬少乾。
天才們多少都有幾分自傲,盡管确定了這麽對付邬少乾,卻都想去打第一場——也就是邬少乾實力完整的那一場。
最後,他們抽簽确定先後。
·
鐘采将一切都收入眼底,看了看還在調息的老邬,對旁邊的邵青說道:“我感覺你實力不比他們差,怎麽不上去來一場?”
邵青挑眉,問道:“鐘小兄弟怎麽知道我的實力不比他們差?”
鐘采理所當然地說:“少乾會經常跟我對練,開光境界各小層次的氣息分辨,他也教我了。”
邵青笑了笑,說道:“兩位的感情果然深厚。”
這樣的誇贊其實挺重複的,每次邵青跟鐘采搭話的時候,沒幾句總要誇一誇。
但架不住鐘采愛聽啊!
邵青總這麽誇,鐘采就一直都會搭理他。
而實際上,邵青固然是真的又覺得兩人感情很好了,卻也很清楚,邬少乾再怎麽耐心地教鐘采分辨氣息、幫他适應氣息,可如果鐘采本身不夠敏銳,教也是沒用的。
鐘采不僅能看出開光境界,還可以在邵青沒有釋放威壓的時候,感知到他的大致實力在什麽範疇,這就是對氣息非常敏銳了。
如果所料不錯的話,鐘采本人在與人對戰的時候,也有相當的水準。
·
邵青想了想,本來還要跟鐘采說話,卻見鐘采已經看向擂臺上。
他也看了看擂臺,瞬間閉嘴。
·
此刻,邬少乾恢複了玄力,正安靜地看向鐘采。
鐘采朝他比了個拇指。
邬少乾微微地笑了。
他這次的笑容并沒有在視線回到擂臺上的時候消散,而是依舊挂在嘴邊。
邬少乾微笑着看向登臺的對手。
對手是喬暝。
他還是陰森森的,上臺也知道自己會輸,卻是想要再跟邬少乾對上一場。
抽簽時很幸運,得以第一個上臺。
只是……
在面對邬少乾時,即使對方還沒出手,喬暝卻也察覺到一絲幽微的寒意從後背緩緩爬起、蔓延。
喬暝看着邬少乾微微柔和的面色,卻有點毛骨悚然。
怎麽回事……
喬暝只覺得每根毛發都輕微地炸開,古怪極了。
他仔細地看了邬少乾一眼,才倏然有些明白。
邬少乾的笑容是和善的,眼神卻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其唇邊的弧度始終固定在那個位置,臉上的每一點皮肉、紋理,包括五官,都是固定着的。
就好像,邬少乾要求自己這麽和善。
然而這只是個控制精确、卻沒有真情實感的表象。
所以感覺很割裂。
·
喬暝擁有黑暝旗,向來是一個不留神,就會沖擊到他人。
可現在,他被邬少乾給沖擊到了。
邬少乾還有一張極其英俊的面皮,配上那個乍看微妙、細看詭谲的笑容……
簡直有一種讓人理智混亂的“美”。
·
邬少乾沒有主動出手。
但喬暝的心神有些動搖,在自己反應過來以前,就化為一道陰影,出現在了邬少乾的身前。
這次,他沒再用速度打消耗戰,而是亮出一雙黢黑的、奇異材質的鬼爪,硬碰硬地劃拉在邬少乾的硬弓上。
那聲音好似抓撓,非常刺耳,讓人頭皮發麻,心裏焦躁。
喬暝早就習慣了。
或者說,鬼爪帶來的種種怪異,也是他刻意為之,能幫他削弱敵人。
然而,邬少乾完全沒受到影響。
他的神情不變,微微笑着掄起硬弓,砸在了鬼爪之上。
其弓弦同時轉動,勾住了另一只鬼爪的彎鈎。
喬暝掌中一疼。
那鬼爪險些自他手腕脫出了。
喬暝急忙握緊鬼爪,快速後退。
邬少乾的身影,卻始終在他前方一步之處。
他後退多遠,邬少乾就逼迫了多遠。
·
鐘采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家老邬。
邵青一直很認真地觀察邬少乾,又因為鐘采和邬少乾的互動不斷、跟鐘采聊過天,自然也就比其他修者看得更明白。
所以,他眼睜睜地瞧着邬少乾的眸光在從鐘采身上移開的時候,極快地從溫柔變成了死寂。
邵青也看清了邬少乾的笑容……弧度還是溫柔的,可情緒不多了,就有點恐怖。
接着,邬少乾跟喬暝的那場對戰,比起之前的很多場來都要怪異。
邵青甚至覺得,邬少乾的心神有點不正常了。
下意識的,他看向鐘采。
鐘采的表情跟之前一樣,還是挺燦爛的。
邵青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小聲開口:“鐘小兄弟,邬兄他此刻……是否有些不對勁?”
鐘采看了看邬少乾,納悶地說:“沒什麽不對勁啊。”
邵青:“……”認真的嗎?沒有不對勁?
鐘采見他沒說話,繼續看老邬。
邵青頓了頓,措辭過後,又說:“邬兄此刻,似乎不太高興。”
鐘采搖頭道:“少乾沒有不高興。”
邵青決定說更明白一點:“邬兄的情緒,似乎……與神情并不匹配。”
鐘采這下聽懂了,有點無語,才說:“前輩,你說話也太委婉了。”
邵青:“……”
鐘采就笑着說道:“前輩不懂,少乾這是在表達友好。”
邵青:“?”
鐘采給他解釋:“這不是已經到最後一輪了嗎?之前九輪裏,少乾都在感受對手的實力,思考應對的辦法,樣子就有點冷淡。他不是故意的,所以現在快結束了,他就想表現得友善一點。”
邵青的嘴角微抽。
這樣的表達……友善?
鐘采坦誠地說道:“前輩別介意,少乾還很年輕,平時也有點害羞,不太擅長跟人打交道。現在他的情緒可能有點不到位,但他已經很努力了。”
聽完這話,邵青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要說邬少乾是用控制面皮肌肉來表現出善意……那他确實很努力了。
鐘采說完這通話,還是繼續看老邬。
剛剛他跟老邬商量過了,老邬都快把擂臺給打穿了,三家人輪流輸給他,還冷着臉就不太好了。
老邬也這麽覺得,所以就很配合啊。
這不是笑得挺溫和嗎?
表情管理很到位的。
·
邬少乾确實很配合鐘采。
在互相對視的眼神交流中,阿采告訴他要和善,他就和善。
反正,起碼要讓阿采看到他的和善。
·
沒多久,喬暝輸了。
接着再上去一位天才,同樣沐浴在邬少乾和善的微笑裏,硬着頭皮跟他交戰。
也還是輸了。
然後第三位、第四位……
邬少乾的笑容就像貼在他臉上似的,一直保持不變。
·
邵青心情古怪,沒有再主動找鐘采聊天。
鐘采也沒管他,全神貫注都在老邬身上。
“五場了……”
“六場!”
“七……”
突然間,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
聲音稍稍有點遠,卻很清晰地傳遞到他的耳邊。
“鐘丹師。”
鐘采一愣,轉頭看過去。
十步開外的地方,有一位面貌滄桑的中年男子靜靜站立。
在他身旁,還有另一位魁梧的大漢。
兩人的氣息都很幽深,使人能瞬間感知到其中的壓迫力。
鐘采頓時露出笑容:“唐前輩,你回來了?”又看向旁邊的大漢,“這位前輩是?”
唐烈大步走到近前,對鐘采介紹道:“這位是邵家的老祖。”
鐘采客氣地行禮:“見過邵前輩。”
邵鷹和氣地對鐘采笑了笑。
他迅速看出了鐘采的年歲——才剛二十。
二十歲的,二級丹師。
這樣的能力,在更高等級的城池裏或許常見,可是在四級城中,卻少有出現。
·
邵青也發現了自家老祖的到來,一見對方這态度,就明白“唐前輩”也必定融合。
當即,他向唐烈行禮:“見過唐前輩。”
唐烈也朝他點了點頭。
邵鷹對唐烈說道:“唐兄還有一位雇主是?”
唐烈笑道:“正是臺上這位。”
臺上兩人交手頗為激烈,邵鷹一眼就看出來,唐烈的雇主會贏得很輕松。
邵鷹心念微轉,招來邵青。
邵青迅速說了說這位新擂主的事。
邵鷹了然。
除了年輕的二級丹師,還有一位同樣年輕的開光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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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定品之戰中,但凡守擂成功的擂主,都可以稱為同境無敵。
同境無敵并不是真的從無敵手,而是百戰百勝,就足以獲得這樣的稱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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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鷹很清楚,臺上這年輕的修者的玄力還很充沛,必然能守住最後這輪。
唐烈是特殊道兵,其實并不知道他兩位主子的真實能力。
只是他面上不顯,也不多說,任由邵鷹猜測——也能讓邵鷹篤定他自己的判斷,減少對他的懷疑。
現在唐烈同樣看了看擂臺上的景象,對于邬少乾的能力,有了更多的了解。
真不愧是能召喚出點将臺的天之驕子,所顯露出來的能力,還真能配得上點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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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鷹沒有在這裏停留多久,很快跟唐烈告辭後,就去守門了。
當然,他也知道了鐘采等人的住處——畢竟唐烈之後也會去住在那裏。
邵青也回避了。
之前的幾個時辰裏,他可以時不時地跟鐘采聊幾句,但現在來了一位融合老祖,顯然他和鐘采之間還有話說,他就不能沒眼色了。
等邵青離開後,唐烈才對鐘采說道:“幸不辱命。”
鐘采聽懂了,眉眼之間都帶上笑容。
唐烈此去是為搜集祭壇和點将臺還欠缺的升級資源,現在他趕過來跟他們會和,原因就只有一個!
資源搜集完成啦!
鐘采的神采飛揚。
等老邬打完以後,他就可以跟老邬商量一下,什麽時候來搞這個升級!
·
半個時辰後,邬少乾擊敗了最後一人。
這位是出自邵家的天之驕子,邵華。
他是即使喬暝速度很快,還能跟喬暝打成平手的築宮種子。
面對邬少乾的時候,邵華同樣感受到了對方帶來的全方面的壓力,也竭盡自己的力量。
邵華也是個有風度的人,用完手段還不能贏,也就坦蕩地自己認輸。
到這時,邬少乾成功阻截了一百位來自各方的開光強者。
其中八成以上都是那三大頂級家族的族人,還有十多個,或者是層次稍微低些的家族的天才們,或者是散修裏自認經驗豐富的人。
同時,邬少乾也是這些天所有層次的守擂中,唯一的、并非來自三大家族的修者。
不過所有人在經過這些交戰後,都稱得上是心悅誠服。
幾個家族的族人甚至在交戰期間就有打算,準備等邬少乾守擂完成後,要去與邬少乾結交一番。
像這樣的年輕強者,能拉攏到自己家族裏自然很好,可要是不能拉攏,互相交個朋友、結個善緣也是很好的嘛!
只是……
邬少乾直到打完,還是帶着他那完全沒有一絲變化的笑容,就讓他們有點遲疑。
但下一刻,幾個家族的人又發現,這家夥的笑容突然不那麽怪異了。
已經待在一邊的邵青默默地看了一眼。
的确不怪異了,因為邬少乾又往鐘采那邊看過去了。
那雙沒什麽感情的眼睛裏,一下子充滿了感情。
這可不就是又跟笑容配上了嗎?
而且仔細看一看,那強行控制的唇角線條都不再那麽僵硬了呢!
·
邬少乾閃身下了擂臺,直接來到了鐘采的身旁。
鐘采非常大方地張開胳膊,撲過去就給他來了個兇狠的擁抱!
老邬!太帥了!
邬少乾沒有猶豫地回抱。
對兩人來說,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景。
在邬少乾跟人交戰、大顯身手後,鐘采終于可以當着所有人的面,熱切地祝賀他。
兩人都期待很久了。
這一刻,邬少乾的心裏溫軟,摟着鐘采的手臂也不由微微用力。
鐘采更是高興極了,“啪啪”地拍着他的後背,恨不得跳起來。
邬少乾:“……”
·
這大庭廣衆的,就算是夫夫,也不好抱太久。
鐘采松開邬少乾後,拍拍他,也讓他松開。
邬少乾就順從地松開了。
這時候,兩人就發現,不少雙眼睛都默默地盯着他們看。
兩人倒是也沒覺得尴尬,而是朝着衆人笑了笑。
他倆不尴尬,旁觀的人則有點不自在。
原本準備過來結交的家族子女們,還沒動作就先看見這麽夫夫情深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鐘采沒管那些,只是朝他們點頭招呼一下,就拉着邬少乾,往蛟鬥場外走。
唐烈守在他們身旁。
邵青跟鐘采稍微熟悉一點,稍作遲疑後,還是追了上去。
在最後那幾場的時間裏,邵青也琢磨了一些事兒。
就比如,他聽唐前輩稱呼鐘采為“鐘丹師”,還有鐘采所表現出的、對氣息的靈敏……
·
鐘采興奮地對着邬少乾叽叽喳喳。
“之前幾輪的空檔裏你要休息,我都沒好意思跟你說,你在臺上那可真是太絲滑了!”
“真的!這幾家的人比你以前那些對手強太多了,也沒什麽屁話,都是專心打架!”
“我就知道你也打得很痛快,對吧?”
“有幾個也還挺厲害的,但都比不過你!”
“好幾場裏面我還沒看懂你就贏了,回頭你都給我講講!”
邬少乾一邊聽,一邊含笑附和。
鐘采就說得更起勁了。
兩人正高高興興地說話,忽然間,邵青的聲音在後方傳來。
“鐘小兄弟,邬兄,請留步!”
邬少乾也認出了這個聲音——擂臺戰中,多次與阿采閑聊的那位邵家的子弟。
鐘采轉頭,不解地看向邵青。
這哥們兒不是已經問了他很多事了嗎?關于老邬和關于他的,這也沒落下什麽啊。
怎麽,現在還有別的事兒?
·
邵青很快來到近前,站在三步之外。
鐘采就露出詢問的神情。
邵青很直接地問道:“鐘小兄弟,聽說你是丹師?”
鐘采點頭:“我是啊。”
邵青神情就舒緩下來,笑着問道:“不知小兄弟對雜學之比可有興趣?”
鐘采一愣:“什麽叫雜學之比?”
邵青就坦率地解釋起來。
·
原來在這家族定品的擂臺戰結束後,就會是幾條線并行地進行考驗。
首先是三家的融合長老們,會在密閉的場所互相比鬥。
負責評判他們實力的是城主和幾個監督。
在他們比完、獲取一定的記分後,就會是築宮老祖之間的切磋。
評判人同樣為城主和監督。
但這些高層次的戰鬥不會展露在其他修者們的面前。
那麽,這五天的時間就要進行其他比鬥。
正是雜學比鬥。
·
所謂的雜學,就包括煉器、煉丹、制符、陣法、傀儡……很多種。
但對于家族勢力來說,要判斷他們在這方面的底蘊,主要考驗的就是丹陣器符。
這四種雜學相比起來,又是丹藥的考驗最重要,記分最高。
于是,同樣是擂臺戰,卻不再是守擂和攻擂了。
各家所培養的擅長這四道的族人們,将要分為三個層次考驗。
也就是,一到三級的雜學考驗。
每一個層次,都會有四個擂臺,分別都展露四門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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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青之所以對鐘采提起,就是邀請他去參加關于二級丹師的擂臺戰。
到時候,将會有很多二級丹師都處在一個擂臺上,進行丹術上的切磋。
雖然鐘采并不是家族子弟,可只要參與這個擂臺,事後還能擁有一定成績的話,将可以得到玉蛟城裏的豐厚獎勵。
·
鐘采聽到這裏,先問了一句:“少乾守擂成功,有沒有獎勵?”
邵青沒想到鐘采會問這個,立刻回答:“自然是有的。”
鐘采看向他。
意思是,他們壓根沒拿到獎勵啊。
邵青解釋道:“邬兄的戰績會另外記錄,等定品結束以後,就會由城主下發。”
鐘采恍然:“那我要是贏了,會有什麽獎勵?”
邵青說道:“如果鐘丹師勝出,将會得到城主府所贈的丹方。我們三家也會拿出幾個底蘊丹方,送給鐘丹師。”他補充道,“會是超過一個等級的丹方。”
也就是,二級丹師的獲勝者能得到三級丹方。
鐘采:“你們也出丹方啊,那豈不是很吃虧?”
邵青一聽,就知道鐘采有着極大的信心,不然也不會就這副“丹方已在我囊中”的語氣。
他笑着說道:“我們更願意以此結交出色的丹師。”
鐘采了然,轉頭看向邬少乾,眼神亮亮的。
邬少乾眉眼柔和,輕聲說道:“明日我陪你。”
鐘采馬上就對邵青說道:“什麽時候,在哪?”
邵青回答:“從明日起,每日巳時初開始比鬥,每日一輪。前四日結束後,勝出者将在第五日再進行總的比鬥,決出最後的名次。”
“比鬥之地也都在蛟鬥場中,只是……也同樣會有衆多修者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