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回溯陣內,諾大無比的封閉陣法籠罩了四周生機勃勃的樹木。

裴無煦額頭的汗珠如蓮葉露珠般滴落,他随意擦了擦,望向無法再寄生靈木的大妖,“它發現我們了。速戰速決,我的封閉陣堅持不了多久。辛宜跟着我。”

除了異火,世界上最可怕的火苗便是靈根之火,随着修為的增長,尤其是單火靈根不斷淬煉自己的靈根之火,據說到了大乘期,火靈根之火的威力堪比世上罕有的異火,可使大海蒸發,天地變色,具有焚毀一切的力量。

四人中辛宜修為最弱,她只能包裹在裴無煦提供的跟随法陣裏。其餘三人不愧是裴元劍宗的弟子,劍氣駛過之處,藤蔓盡數斷裂,辛宜适時提供靈根之火,裴無煦與張九七一起使用引火陣法擴大靈根之火的威力,引燃被劍氣砍斷的藤蔓。

漫天的藤蔓向四人攻來,三人形成三角之勢,瘋狂砍伐。

裴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若是在萬年前,它動一動藤蔓我們都得被它絞死,現如今砍起來我還覺得有餘力。”

張九七:“……你覺得有餘力是因為它十分之□□的力氣都用在封印我們身上了,你且擡頭看!”

辛宜擡頭朝着張九七的聲音往上看,只見猩紅色的薄霧在天空籠罩而下,像是一張血盆大口,緩緩向下,再向下。

裴煥:“!!玄機閣聖女算卦準不準啊!真不會有事嗎?這家夥就算沒了妖丹也還是元嬰修為,又會那麽多變态的陣法。”

得到了沉默的回答。

只能打,別無他法。

辛宜不斷配合引火陣抽取靈力幻化靈火,距離裴無煦很近,源源不斷的靈力湧入,又随着靈火的形成而消耗。

如此循環上千回,辛宜發現自己生成的靈火越發純粹了,她不僅沒有疲憊和靈力不支的情況,反而随着靈力消耗的速度越快,體內吸收靈力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裴無煦也注意到了她的異常,問出了心中疑問,“靈火淬煉?”

辛宜:“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但是感覺剛剛靈火跟我沒有絲毫感應,但現在我能感受到它似乎有點興奮。”

張九七和裴煥對視一眼,當下了然又羨慕。

千古難遇的靈根修出靈識,在古籍中記載修出靈識的靈根會自主修煉,自主淬煉靈體,像辛宜是火靈根,那麽便會不斷淬煉靈根之火。

裴無煦:“九七,你去破陣,我帶她擴大引火法陣。”

裴煥:“不是,我一個人砍啊!”

裴煥大吼一聲,瘋了一般用劍氣砍斷鮮黃色的藤蔓,護住三人,“護不住啊,我一個人砍不完。”

半個時辰過去,裴煥看着引火法陣的靈火席卷斷裂藤蔓,沿着藤蔓引燃富有生機的藤絲,随後星星之火蔓延,大火漸起。

裴煥甩出數到劍法,劍氣生風,火勢進一步擴大。

裴煥癱軟在地,口中喃喃,“再也不想揮劍了。”

靈火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漫天大火中,裴無煦以劍撐地,臉上露出蒼白的神色。

張九七也終于破解了陣法,此時他渾身都是被陣法攻擊的傷口,留着汩汩鮮血,嘴中喃喃,晚娘說的沒錯。

藤蔓在火的攻勢下節節敗退,山林漸漸消失,露出了紅牆小院。

小院的大廳廳門大開,裏面原是瘋魔詭谲的人群,現下已經看不到任何人,幹淨的大廳,沒有血漬,沒有胡亂滋生的藤蔓,沒有怪異的雕塑與祭祀臺,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在做夢。

不是做夢,方開枯瘦的身子立在院門處,身後站着一位攙扶他的老妪,他們穿着相同顏色的服飾,站在那裏,燈下的影子幾乎重疊到一起。

一步一步,拐杖的聲音敲擊青石板的聲音。

“這麽快就出來了。”他身體詭異的扭曲着,像枝桠亂蹿的樹,“這原沒有你們的事,你們非要來,怪不得老夫,怪不得這鎮子,要怪就怪你倒黴。”

後他一步的老妪放下了攙扶他的手,沉默地跟着他。

張九七往身上傷口撒了一瓶靈藥:“兩個元嬰。打不過啊。”

裴煥側身望向西側:“他們來了。”

話音剛落,章歌、容鳶和賀懸箜站在巨大的蛇頭上,随着蛇身蜿蜒,進了小院。

形式反轉。

老妪面無表情,她捏了捏幹枯的手,一只手拉住她,“撤。”

白蛇行來,辛宜四人跳上蛇頭,追着二人狂奔而去。

鎮東樹林。

白蛇停下,阻攔了二人的去路,它嘶嘶吐出蛇信,豎瞳倒映着二人的身影。

裴無煦、裴煥和張九七往自己嘴裏倒了兩瓶丹藥回複靈氣,緩緩拔出佩劍。

藤蔓鋪天蓋地地絞殺,劍氣揮下,地上出現了一個個深坑,嘶吼的劍氣仿若驚雷,鎮上的人躲在被子裏,堵緊了耳朵,遠處東邊林子傳出的一陣陣轟隆聲、猛獸的嘶吼聲卻仍然一陣一陣的傳入耳中。

辛宜的靈根之火終于再也引不出一絲火苗,上下翻飛的藤蔓枯萎成灰燼,裴煥的腿被藤蔓絞裂,露出森森白骨。

裴無煦護着辛宜,手臂骨折,換成了左手持劍,整個人因靈力透支,渾身蒼白血色全無。

威風淩淩的白蛇縮小了百倍,蜷縮在章歌口袋裏,疲憊的進入了休眠,章歌月白色長裙不染一滴血污,她靠在樹幹上饒有興致地欣賞着戰後創痍。

……

方圓十裏的樹木被靈火燒毀,裴無煦左手畫印,封閉了火勢,阻止它蔓延。

雖然裴無煦他們一行人修為皆在元嬰之下,但章歌的靈寵卻是南诏靈蛇,修為堪比元嬰中期的修士。

裴煥本并沒有認出章歌是何許人也,直到靈蛇出現,他才驚覺,章歌乃是南诏城主之女,師承萬獸宗宗主。

老妪重傷躺在地上昏迷,血染紅了土地。從她手中生長出的藤蔓無力再長,斷在手腕處。

他們輸了。

一敗塗地。

方開握住老妪的手,不斷給她輸送靈力,“盈娘。”

賀懸箜走到他們面前,他半身是血,刀尖抵在方開脖頸,“老頭,把取出寄生胎的方法拿出來,否則,就用你們的頭顱向我哥道歉。”

裴無煦移開他的刀尖,“說了,也不一定是實話。用蠱吧,章姑娘,聽說你的養蠱術一流。”

章歌手指輕輕撫摸口袋裏的小蛇,勾了勾唇,“我與白令、賀懸岷并無交情,只是臨時組隊的隊友,請問我為何要幫你們呢。”

容鳶歪頭捂嘴笑道:“就是,我師姐憑什麽幫你們呀。”

裴無煦:“聽說章姑娘在尋天禪蠱蟲,若我沒猜錯,章姑娘願意接此低等任務,是因為此蟲在東鳳鎮有蹤跡,我等可以協助章姑娘拿到此蟲。”

章歌垂頭思索了片刻,她擡起頭,挑了挑眉,“成交。”

灰青色蠱蟲撕咬着方開的皮膚,血水從枯老的皮膚流淌而出,胸前破了一個洞口,蠱蟲的腦袋已經沒入,只剩下尾巴還在蠕動。

仔細聽,還能聽見血肉撕開的聲音。

直到蠱蟲入了體內,方開才停止抽搐。

原本渾濁昏黃的雙眼變成灰色,環抱老妪的雙手垂落,他跪坐在地,雙目發直。

章歌拿出一枚镂空蟠螭紋銅鏡,只見銅鏡變大,懸浮于半空,銅鏡內開始有了模糊的身影與斷斷續續的聲音。

銅鏡內的影像裏一會是小時候的方開在睡覺,一會是中年的方開在上山,一會又是老年的方開在祭拜。影像雜亂、變化,人影重重,像一個漩渦将人溺斃,鏡中聲音時大時小,時笑時哭,時有時無……

章歌盤坐在地上,靈蛇似有所感從休眠狀态掙脫,游曳至她膝蓋。章歌閉眼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撫過靈蛇腦袋,汗珠從她額前滴落,過了小半時辰,她勾唇微微一笑,睜開了眼眸。

“找到了。”

容鳶盯着半空的鏡子,眼裏迸發着豔羨的目光——懸空鏡,只有宗主和三位大長老的親傳弟子才能擁有。

只見剛剛影像繁亂的鏡子,此時清晰地映出一幕幕影像——

“盈娘。”是青年方開的聲音。

“方開哥哥,此去一別,不知何時才能見你。”盈娘低垂着頭,踢了踢河邊的碎石,揚起頭,陽光下是盈滿笑意的臉,“但是你能被天衍宗選中,我真的很為你高興。”

方開垂頭,盯着盈娘不舍的眸子與滿是笑意的臉,“盈娘,我沒想到我會有靈根,我們村這五十年都沒有出過修仙之人。我舍不得你。”

盈娘捏緊了手絹,“這是好事,你盡管去,以後同人說起我認識一個叫方開的仙人,別人不知道得多豔羨我呢。可惜,這測試只給男的去,不給女娃娃去,也許我也有靈根也不一定呀,可惜此次只測男弟子,說是女弟子收滿了,可惡!你到了天衍宗好好修行,也要記得寫信給我啊,與我說道說道仙道,也讓我這個凡夫俗子聽聽仙道是如何飄渺的,仙人是如何生活的!”

聽着身旁喋喋不休叽叽喳喳的女孩抱怨,方開滿目溫柔,他拉過盈娘的手,“盈娘,我們成婚吧,你與我一同去東鳳鎮。”

“我不舍你。”

夕陽下,兩道影子落在河面,随着水波晃動,幾近重疊。

只聽女子輕輕道,“我也,不舍你。”

章歌挑了挑眉,五指向上,一道靈力注入銅鏡中,畫面跳轉,大婚場景一閃而過。

天衍宗,畫面出現一道大門。

只見方開渾身濕透,鼻青臉腫,他護着腦袋蜷縮在地上,被人用腳踹了好幾下,那人才作罷。

“想出宗門,也不想想自己是誰,這宗門是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嗎?認清你自己,你就是個小小的外門雜役,說得好聽點是雜役,說的不好聽就是一條狗。”

帶泥的黑色靴子踩在了方開的臉上,碎泥落在方開臉上、頭上,狼狽不堪。

“狗就要聽話。”

又一場景閃過,方開托人将銀錢帶給盈娘。

拿過錢財的方臉內門弟子轉身将靈石與信封收進口袋,挑了挑眉毛去往天衍宗門外。

過了三日,方開與那位方臉內門弟子一路北行,到了祁烏山,山上怪石嶙峋,樹木衆多,二人穿過山澗小溪,又穿過一處岩洞,這才來到了目的地。

一處隐蔽的向下的洞穴,洞穴上懸浮一塊寫滿了金色密文的碧色石頭。

方臉男子臉上一臉驚懼,眼裏卻盛滿了欲望。他指了指石頭,“知不知道那是什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