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很在意你
第39章 我很在意你
“哦, 這個呀?”
管家瞥了一眼藥物包裝盒,懸着的心放了下去,如釋重負。
她還以為什麽事, 原來是這個。
管家的态度卻讓厲棠警覺起來, 管家什麽意思?她對這個藥物很熟悉嗎?難道小以用處方藥是稀疏平常的事嗎?
“這個藥一直都在用。”管家說話間, 站起身來, “我去拿工作手冊, 您等等。”
管家不多時抱着七本工作日志回來了。
前兩年的工作日志紙張邊緣泛着黃,有時常被翻動的痕跡。
後面幾年就沒怎麽被翻動過。
管家拿出第一年的日志,翻開頭兩頁, 遞給厲棠看。
厲棠瞥了一眼日期:12月25日。
新婚第六個月。
顏孟以去伯克利找她後返回家的第2個月。
管家記錄:【太太連續兩周失眠,時常一個人無緣無故發呆,眼淚不自覺就掉了下來。在家庭醫生的建議下,太太去看了精神科, 開了抗抑郁和安眠的藥物。】
厲棠光是看着這些文字,她的心都要碎掉了,碎成一片片的玻璃碴子,紮得她鮮血淋漓。
她自認為對顏孟以很好很好, 她給她提供優渥的生活,給她拍下那些華美昂貴的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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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被提出離婚的時候,甚至心裏隐隐地怒火中燒生出許多傲慢,認為顏孟以的想法是天方夜譚。
“她為什麽痛苦?為什麽不告訴我?……”厲棠喃喃着,可是那質問聲音很小。
她是在質問誰?質問管家?還是質問自己?
她清楚記得,那段時間自己的狀态很差。
每次顏孟以提出要視頻, 她也總是推脫。
原本只是不希望愛人看到自己沮喪頹廢的樣子, 沒想到卻讓愛人以為自己在把她往外推。
“因為您不接她電話啊。”管家沒想那麽多,只是徑直地把自己認為的原因告訴厲棠。
給了厲棠又一次迎頭痛擊, 她原以為,讓婚姻垮掉的罪魁禍首是顏孟以的胡思亂想,是顏孟以的反複無常。
沒想到扔出去的回旋镖,正中自己的眉心。
她該知道的,顏孟以那樣一個溫柔、敏感的人,怎麽會突然間就不黏人了,怎麽會突然間就像她要求的那樣“乖乖的,不要作,不要鬧”。
失望不是一天積攢下來的。
“你怎麽不告訴我?”直到此時,厲棠仍試圖微弱地推诿責任,減輕自己身上的負罪感。
“我以為夫人會告訴你的。”
厲棠垂下眼眸,那向來游刃有餘游走在吉他弦上的手此刻不受控制地微微輕顫。
七年時間,看似很多。
可真正朝夕相處陪伴在顏孟以身邊的時候寥寥無幾,自己沒有察覺,她亦無言。
“她沒有告訴過我。”
不用藥的時候,睡在旁邊,顏孟以可以睡得着嗎?
這些,厲棠都不知道。
“你去休息吧,我想靜一靜。”厲棠擺手,讓管家去休息,但是把工作日志留下。
工作日志一開始每天都會記錄顏孟以的悲傷和孤獨,到後來,連管家都煩了,索性不記了。
厲棠清楚顏孟以的脆弱,沒有人能在家庭經歷那樣的巨變後重新拾起破碎的自己,作為唯一一根救命浮木的自己,卻也那樣殘忍地忽視了顏孟以的求救。
————
厲棠坐在沙發上,靜默良久。
萬翠容給厲棠打來了電話。
厲棠接起。
萬翠容有些驚訝:“以前每次回家,這個點給你打電話,你從來都接不到的,你說你要陪她。”
厲棠苦笑,她自以為是的付出和陪伴,她不知道顏孟以是否真的需要。
“說事。”
萬翠容察覺到厲棠情況不對,試探性地問:“小以跟你吵架了嗎?”
“沒有任何人跟我吵架。”
“那你?”
沒有争吵,沒有動手,什麽都沒有發生,人在休息,樹在舒展,風在靜靜地穿堂而過,世界依然在平穩運行,但厲棠聽到了這個家破碎的聲音。
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的世界傾覆得面目全非,可是為什麽毫無聲響?她想要嘶吼,想要憤怒地咆哮,可她也只是靜靜地坐着。
“說你的事。”厲棠不願回答萬翠容的問題。
“是節目組那邊的事,”萬翠容斟酌着說,“第一期節目先導片提前放出來了。但是,莫珍伊并沒有像事先承諾的那樣,公正客觀地呈現每一對伴侶的狀态,她剪輯出來的你和小以,只有争吵。這對你的公衆形象很不利。”
厲棠從來不care別人是怎麽看自己的,什麽公衆形象她也毫不在乎。
“我認為她違反了合約的精神,我們有正當理由提出解約。”
厲棠沉默了一會兒:“我先去看看網上的評價。”
主要是害怕有流言蜚語中傷小以。
“當然,這其中……我也必須要跟你說明,我和莫導有些私交,可能這是她對我的報複,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看下去,我都認為你不能繼續參加這檔節目了。”
“萬姐姐,你也有處理不好桃花債的時候?”厲棠揶揄她一句。
萬翠容語塞。
活得太久,有時候連自己的心也看不清了。
這個有過一夜露水情緣的小女生想要什麽?
愛嗎?萬翠容對這個概念有點陌生,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還有愛人的能力。
她只知道歇斯底裏的年輕人很麻煩。
厲棠打開《枕戀》的主頁。
看到了網上那些洪水滔天的罵戰和自家粉絲掀起的防衛戰。
【棠神對老婆态度是真的差。】
【看這麽多年綜藝,難道還沒摸清楚導演組的套路嗎?節目組當然是移花接木、颠三倒四地剪輯,我們棠神是頂流,有號召力,導演組才這麽利用她。你這韓流的狗別叫了,你們兩個主子就算在節目上大打出手,也不會對收視率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我說一句,棠粉回十句,誰被踩着尾巴開始痛的汪汪叫了我不說。】
【你才汪汪叫。】
【就算節目組再怎麽剪輯,那些争吵總是真的發生過吧,小以的委屈也總是真的,厲棠對小以的占有和約束也是真的。表面上看她的占有是關心和愛護,其實骨子裏就是不尊重和看不起,她不相信自家老婆可以做好什麽事。】
【這是你們的想法。】
【我是路人,我來說一句公道話。我看了先導片,覺得厲棠管得太多了,真的很自我,很傲慢。】
路人吵的不可開交。
厲棠的粉絲們為了捍衛自家偶像的名譽,連夜開始組織反擊。
厲棠不在乎路人或者黑粉怎麽評價自己,但她有時會被粉絲感動到。
好像無論她想要做什麽,總有人不問前因後果,堅定地站在自己這邊。
可能她有一部分的底氣來自粉絲。
可小以呢,小以沒有家人了,也幾乎沒有朋友。
她只有自己了。
可是,這種依戀,仿佛是站在浮冰之上,戰戰兢兢。
厲棠把先導片裏小以的畫面都放大了細看。
隐隐地,顏孟以平靜的神情下,有淡淡的憂傷。
厲棠的心一陣難受。
無論節目組如何移花接木地剪輯。
小以的悲傷和難過,都是真實存在的。
要不要開誠布公跟她談一談呢?
要不要鼓勵她出去尋找自己的事業?
厲棠想了很多。
想不明白。
她關閉手機,回到卧室。
躺在床上,從身後抱着顏孟以。
顏孟以在熟睡中,感受不到什麽。
厲棠把她用力地抱緊了,可她似乎不是很舒服,隐隐地想要掙脫。
這個處方藥的原理是減少喚醒,但是副作用是會叫人做噩夢。
顏孟以在睡夢中,身體一直在發抖,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噩夢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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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罵聲之外,關于顏孟以的身份,也成為了新一輪的讨論趨勢。
【這不是我們班的顏孟以嗎?】
【竟然是她跟厲棠結婚了。】
【等等,我的記憶混亂了嗎?我記得上學那會兒,顏孟以怎麽好像跟班長虞真走得很近才對?】
【可是,班長人很好,好像對每個人都很關心。】
【顏孟以高二那會兒,家人出行,她因為生病沒去。全家人開車沖進湖裏沒了。虞真主動提出讓顏孟以搬進自己的家裏去住。】
【是有這麽回事。兩年時間,我感覺虞真對顏孟以寸步不離。】
【不過這東西也很難講。中學時候,女生之間的關系,友情或者愛情都很難講,是很朦胧的一種依戀。】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麽樣的,我至今也不太分得清友誼和愛情。】
【一個人能在下雨天冒雨送傘,能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如果這不是愛情,那我不知道什麽是。】
【不是,樓上的校友等一等,人家現在都跟厲棠結婚了,再說這些沒意思了吧。】
【而且,其實厲棠在這方面做得也不少吧,只是她讀書的時候為人低調,不喜歡講。】
【顏孟以家裏出事那會兒,虞真第一時間組織大家去看望顏孟以不假,可是別忘了,悶聲不響,自己一個人跑到醫院去,在急診陪了一個晚上的人是厲棠。大家都以為她高冷但是樂于助人,現在想想,她可能也不是那麽樂于助人,就是單純只樂于助顏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