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赤/裸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赤/裸
北青市的夏季燥熱, 一如既往的幹,太陽耀眼,從早上五點多就開始向上爬, 映得寝室裏一片燦陽。
懶覺就沒法睡了。
錢多多都被逼着早早爬起來,坐在椅子上打哈切,淚眼惺忪的, 人還沒清醒徹底, 許岸就拎着咖啡和手抓餅進來。
她最近沉迷于這種北方碳水,天天讓晨讀的許岸給她帶。
一口咖啡一口餅, 也不知道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吃法。
卻也樂得沉迷。
許岸跟着季方年做研究, 早早把大二的課程向前趕了大半, 被季老壓着多去讀了門數量經濟學。
雖說是管院, 但未來的主要從業方向仍舊是以金融為主, 數學模型是必須要掌握的。
于是圖書館去的越發頻繁。
有時候就連和陸臨意約定好的見面時間都會被忘記,卡着圖書館閉館的時間出來, 背着厚重的書包, 小碎步跑到門口,剛好趕上門衛關大門。
她笑的好看, 眉眼彎彎,梨渦若隐若現, 陳叔的車低調樸實,人也老成, 她總說,“我爸爸來接我周末回家。”
門衛也就開了門,後來熟識了,每周五晚總會為她多開一會兒小門。
許岸尋了兩個自己寒假時候手捏的手握杯送了去。
被陸臨意知道,揶揄她, “我們嬌嬌也懂這些人情世故了。”
許岸哼哼唧唧的反駁他,“我這不叫人情世故,人家為了晚下班,我自然要表達一下感謝,更何況我捏的瓷不值錢,就是一份心意。”
陸臨意嗯嗯應着,從不戳破她的辯白,只把人摟進懷裏,虛虛親着。
陸先生是真的喜歡吻她。
從臉頰到唇畔再到胸前,甚至手指、甚至小腹,細細密密的。
許岸被他親的眼眸迷離,總會把手指挂過他好看的臉頰,再插入他的發中,霧蒙蒙中越發的惹人情/欲。
嘤咛而出的聲音呢喃着,“我真是賺大了,陸先生這樣的姿色,好貴好貴,我不花錢能睡到,真好。”
偏偏說的認真,沒有半分調侃,惹得陸臨意越發的賣力,想要把小丫頭腦海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摘出來似的。
可許岸從來都是當真的,以前還會害羞,現在則會大喇喇的趴在他的胸脯上。
手指大膽的劃着他的臉頰,心血來潮的突然起身,裹了睡裙就要沖出去,被陸臨意一把拽了回來,“幹嘛去?”
“拿畫板。”
許岸的畫板上,密密麻麻都是煙齋的藏品,畫的不算精細,卻能一眼看出。
有她自己的特色,線條粗細分明。
有的地方一筆帶過,有的地方卻又細細臨摹。
大抵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筆下筆的緣由。
現如今扛了大大的畫板過來,就架在了兩個人的床前。
一副要作畫的架勢。
陸臨意失笑,他如今還赤裸着上/身,周身是剛剛洗過澡的濕氣,轉身就要去找衣服,卻被小丫頭一個箭步沖上來給摁了下來。
“不行,穿着衣服的陸先生誰都能畫,不穿衣服的,只有我能畫,你先等等我,我畫完了上半身,你再脫下面的。”
一句話,讓慣來經多見廣的陸臨意險些嗆了水。
“許岸。”他難得帶着幾分嚴肅的叫了她的名字。
小姑娘卻沖他使勁眨眨眼,上牙撕咬着下唇,一雙眸子水盈盈的,帶着撒嬌前的瑩潤,“我真的很想畫嘛,陸先生行行好,更何況你身上我哪裏沒有看過,我都不羞,你羞什麽。”
這話說的越發的沒邊沒譜。
可眼看着小丫頭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陸臨意到底是點頭應了下來。
只不過勒令底線,“只能上半身。”
“好好,”許岸敷衍着應着,琢磨着,下次做那種事情的時候,要看得清楚些,一次不行就多次,總能畫出來。
許岸這畫,畫的比想象中的時間久。
一連幾個周末,她都和陸臨意窩在家裏,她畫,他工作。
跟着季方年參與了幾次企業家調研和數據分析模型的建立,再聽陸臨意的視頻會議內容,她就多少明白了些。
儒意集團下設的分公司和産業多,不僅僅是能源,還有實體、文旅、互聯網數字化,甚至許岸還聽到了醫藥療養的字眼。
并購重組、報表分析、風險防控……
陸臨意從不背着她,若是許岸有心,随意錄下其中一段,販賣給競争對手,對儒意絕對是不小的沖擊。
他處理的游刃有餘,淡定自如到很長一段時間以來,許岸以為他頭上裝得不是腦子,而是自動化的計算機。
所以後來看到他指不離煙的樣子,她才想起陸國忠和她說過的那句話。
“臨意這小子随我,我那年為了他母親也是不惜放棄前途和事業,吃了很多的苦,也讓他母親吃了很多的苦,但人在苦的時候,就顧不上風花雪月,如果當時換個選擇,或許我們就不會到了現在這種貌合神離、反目成仇的結局了。”
畫畫完的那天,許岸特意找了油布封包了起來,細細密密的訂了釘。
陸先生頗為不悅,捏這人的小鼻子要讨個說法,“作為模特,應該有資格看到自己的畫吧。”
“不行,”許岸搖了搖頭,“我們這叫互勉,我不收你的畫錢,也不給你模特費,成品由我處置。”
典型的狡辯。
卻偏生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沒有半分的心虛。
“那什麽時候能給我看看?”
許岸當真認真思考了思考,伸了個手指,比了個一。
“一年後?”
“十年後。”
陸臨意悵然一笑,捏了把小姑娘的臉頰,“好,十年後。”
大抵兩個人都知道,這份感情走下去的時日無多。
一個十年,就意味着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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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如既往的平常。
許岸雖然聰明、成績好,但大多仰仗的是過目不忘的記憶,對數字的敏銳度遠沒有文史來得清明,所以學起來,哪怕稱不上吃力,也絕不輕松。
畫畫完,時間就又放到了書本上。
哪怕陸臨意得了空帶她出去玩,許岸也總要見縫插針看上點。
陸臨意看着小丫頭的頭都快要埋在書本裏,叼着筆一頁頁看書,計算和筆記的紙用了一摞又一摞。
第一次說了不合時宜的話,“儒意名下有個文創産業園,你去練練手?”
他沒說給她。
他斷然知道以小丫頭的心性不會接受,所以換了個說辭。
許岸擡眸看他,意料之內的搖了搖頭,“我可不能禍害了別人,到時候工資都發不出來,我豈不是罪人。”
“我這點本事,就适合做個合格的牛馬,兢兢業業的打工就好了。”
管理需要魄力和威望,許岸清楚,現在的她沒有。
更何況,她還有別的選擇。
想着,突然端了個正襟危坐的姿态看着陸臨意,“陸先生知道我申請了交換嗎”
她想陸臨意應該是知道的。
他認識季方年,認識薛院長,就連石中南都是他的叔叔,眼線遍布青大。
她沒有瞞他,所有的準備都坦坦蕩蕩。
陸先生不會不知。
陸臨意輕點頭,“知道。”
一早程源就把她的規劃路線拿給他看,廣潤管院好學生的必經之路,先交換後留學,雙學歷加持,回國後能找一份體面又豐厚的工作。
只不過陸臨意不算放在心上。
小姑娘有她的人生規劃是好事。
儒意的海外分部在多個國家都設點,這幾年本也就打算向外走,許岸申請哪裏,他過去就好。
從未認為這件事情會影響到兩個人。
許岸想的卻不同。
陸臨意知道就好,知道的話,一切就不算不告而別。
現在到九月,總還有些時間。
她還能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全都做完。
卻不曾,很多事情根本不給人準備的時間就會發生。
所有的轉圜像是須臾之間,從高空墜落時,不給人緩沖。
臨近期末,主課上完,許岸在煙齋多呆了一段時間。
每日裏的事情簡單,複習、吃飯、喂魚。
陸臨意在池塘裏多養了些魚,借着夏日物種繁衍旺盛,許岸喂得多,不多時一個個長得腹胖肚圓。
有幾條金燦燦的,中間顧淮來過一次,調侃許岸把名貴的黃金狐養成了胖錦鯉。
許岸現如今和他熟識,你來我往調侃了幾句,不由得問了句,“陶教練回去了?”
顧淮的臉不算好看,“許岸同學,咱們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不聊她。”
俨然一副被人抛棄後的怨夫形象。
許岸樂的呲牙,“沒成想顧大少還有在情海裏吃癟的一天,我要給陶教練豎大拇指。”
“去去去,”顧淮擺了擺手,“老陸陷得可比我深多了,改明兒你倆有個好歹,我看誰難受。”
這話說出來,許岸就不接話,擡眸看着湖裏的魚,又撒了把食,“錦鯉好,錦鯉保佑,寓意好。”
顧淮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也當真不再開口。
所以姜家的事情她知道的後知後覺,返校後才從錢多多嘴裏聽到,彼時人已經退了學。
“你沒看電視嗎?姜友源因涉嫌嚴重違法違紀被立案了,我就說,姜曉菲一天天的搞特權,她爸還不知道貪了多少。”
許岸握着筆的手一頓,立刻打開了手機。
姜友源的名字搜下去,果然看到了通報。
“你沒見那天姜曉菲的樣子,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她以前多高傲啊,不過這北青市也真是個權力的旋渦。”
“人啊,爬的高,摔得快,這多疼。”
許岸想起那日施寧告訴她。
“很多東西,是鬥争,不上就下,血淋漓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