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繁花落盡，春又生

繁花落盡，春又生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古詩引用）

“原來這就是落花縣！”宋蘭君站立于青石板上，目光深沉的遠眺那巍巍高樓。

城門由青黑磚石砌成，目測有十幾米高，可謂是堅不可摧。

外門豎起一塊石板，石板雕刻着“落花紛紛，流水潺潺，有緣千裏來相會。”

幾人繞了一大圈才随着地圖到落花縣，一路上風塵仆仆。心裏壓力很大，很怕遇見惡人劫匪。

所幸老天爺保佑，他們安全到城門外。

蘭君道：“我們只能偷偷地溜進去，如今逃荒人太多，縣老爺是不會收留災民的。”

“保不準縣老爺還會搜刮民財呢！”宋蓮珠搶先一步說。

“我看無戰纨绔生就是這麽寫的，纨绔生寫到一出災難，掌權者會魚肉百姓，無憐憫心喪失人性。”

二姐露出欣慰笑容，她摸摸蓮珠腦瓜子。

“三妹真是長大了，會自己思考了。不錯，比天災更可怕的是人心。”

金河問：“那我們如何溜進去？”

蘭君說：“自有辦法。”

——接下來幾日，縣門外聚集越來越多災民。

大梁縣外為鄉，城，縣中有市區，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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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富貴的人都在縣中生活，大梁民生法規定鄉下人，流氓不準進入縣中。

想要進落花縣難度不小，蘭君早已有了計謀，

她策劃了很多年。早在宋小牛死後，她費勁心血精心布局。用偷、騙、搶一步步走到現在。

宋蘭君有些仿徨，沒有一絲興奮。只有對未來的心驚膽戰，更是有難以言說的苦澀。

她為了走到這裏做了太多，可未來的路看不到盡頭，僅是到落花縣就吃盡苦頭。還要吃多少苦、害多少人、流盡多少淚？

“我害死了好幾條人命，只為一腔私欲。我本不是天生極惡，如今卻是惡鬼一個。”

蘭君的眼球幹澀澀疼，她失魂落魄的笑。

“娘啊！蘭君也不想變成這樣啊！”

宋蘭君用極強的信念止住心中悲傷，她要為姐妹們的未來出謀劃策，七情六欲只會影響心智。

臉上又換上那副悲天憫人的淡然神情。

“只要我宋蘭君還活着，誰也別想欺辱我們六姐妹。”

原來蘭君在百花城做女醫時，借師傅的人脈結識了落花縣德醫院的鄭大夫。

鄭懷德大夫今年四十六，師從蒲萬林。是蒲萬林大夫的第四位徒兒。算起來，鄭大夫是蘭君師兄，

春節時，鄭大夫會來黃花村拜訪蒲萬林，蘭君見過鄭懷德幾面。

為了攀上鄭懷德，蘭君讓三妹秋桂制作了一瓶茯苓香。茯苓香用秘制配方，抹上半月能去皺紋保青春，還能讓人容光煥發。

蘭君給鄭懷德的夫人陳嬌娘送了一盒子。陳嬌娘用了之後又驚又喜，常常來問蘭君要茯苓香。

“多虧了秋桂，我才能攀上大樹。”

——金河夫妻與宋家五姐妹被巡官領進門。（大姐牡丹和李家人離開，後面會講到李家）

巡官笑眯眯的，負手低頭哈腰，一副恭維模樣道：“幾位可是百花城的宋家姐妹？縣夫人說讓你們住東方街老屋子，這道路遙遠我又公務纏身……”

蘭君點點頭，她從白色繡花包裏拿出三十兩銀子。打發巡官道：

“我們沒啥好東西，一些碎銀請笑納。”

巡官眼睛頓時亮了，他心滿意足收下銀子。給幾人帶路。

金河和牛氏心裏很不是滋味，尤其是表嬸子，她很是氣憤。轉過臉偷偷對相公說：

“縣裏的人都勢利眼的很，一個看大門的還要錢呢？真是人多事多，沒有錢的都別想上街了！”

金河連忙捂住娘子的嘴，怕巡官聽到。

多少人一輩子沒出過村子，金河自诩見多識廣也不過是小小的村裏龍鳳。牛氏沾沾自喜的不吃虧的火爆脾氣也不過是村婦人的嘴尖。

幾人如同老鼠進了米倉、魚兒進了龍門、小媳婦進了大豪宅。

臉上神情變了又變，吃驚、茫然、興奮、好奇。

金河和牛氏活了那麽多年才知道，原來縣城裏不坐牛車驢車，只有馬車，馬車箱是桃木、梨花木制作的，寬敞氣派。

原來縣城遍地绮羅者，女人穿金戴銀好不鮮亮。而從鄉下逃荒來的她們，穿的灰色棕色的麻布衣灰頭土臉，紮着麻花辮子。

縣城姑娘還把頭發高高盤起，發鬓插着金簪子玉簪子銀簪子，或是珍珠寶石。身上還抹了香粉，路過時那香味能停留許久。

到處高樓林立，車水馬龍。

秋桂很是膽怯，她不敢擡起眼睛看周圍，怕被人家笑話。

而蓮珠就是好奇寶寶，她亮晶晶的眼睛眨呀眨，觀察四周所有事物。

蘭君心如亂麻，她無心于繁華如夢的鬧市街坊。目光如炬似乎在沉思默想。

康小鹿牽着桃酥的小手，兩個小丫頭都對吃的感興趣。

金河咽了口口水，說：“原來縣城是這樣的，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縣中人，”

牛氏喜極而泣，她無法控制激動的心。淚水打濕臉龐，原本滄桑的臉湧上紅暈，看起來比之前年輕許多。

“相公，我做夢都沒想過能來縣裏。我好開心，此生無憾。”

蘭君聽了，一直緊鎖的眉頭才舒展開，她輕輕一笑說：

“表嬸子，只是到了縣裏你就激動落淚，如若将來去了紫金城，你不得激動的昏過去？”

牛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擺了擺手說：

“我一個目不識丁的農婦人，哪有本事到紫金城！那可是一輩子不敢肖想的。”

蘭君神色正經的說：“我帶你去。”

牛氏還是搖頭擺尾的：“算了，我一個人農婦人去了也是讓人笑話，你把妹子們帶過去看看就好。”

蘭君說：“你和我妹妹們我都會帶去。”

牛氏見到蘭君一本正經的模樣，她舒心的道：“好嘞！等到那一天我要換上一身好看的衣服，戴鮮亮的首飾！”

“宋蘭君，表嬸雖害怕你，但表嬸也相信你。”

——

牡丹和李家人早就跑到南郡的落花縣了，臨走之前，蘭君找過她。

蘭君說她們也會去落花縣，盡管姐妹情深，人有千言萬語。最後只剩一句一路平安。

牡丹相信她們六個姐妹還能再次相遇。圍在一起形成一面牢不可破，密不透風的牆。再也不會失散，

王夫人派許多人找過李玲珑，最終都不了了之，兵荒馬亂，亂賊頻出，人人自危。李玲珑是死是活都很難說。

王夫人氣急敗壞，她對女兒視若珍寶。可千嬌百寵的珍寶卻為了男人抛下爹娘。她始終不能釋懷，

長久下去王夫人得了心病，心病讓身體不好，天天喝藥。

李家人投奔了落花縣的親戚，那親戚是李老爺的親兄弟。李老爺名叫李文，有個哥哥李武。

李武年輕時中解元，官至六品庫房主薄是李家的驕傲。他們舉家搬遷到落花縣。

李文和李武雖是親兄弟，卻如陌生人。李文萬分妒忌哥哥，從父母亡故後，兩家十年沒有往來了。

要不是天災人禍，李老爺是好面子的人，是不可能投靠親戚的。

——牡丹是窮人家出身，要不是李公子身體不好，王夫人是看不上牡丹的。

王夫人本想給快要病死的兒子沖喜，沒成想牡丹一進門，兒子的病居然穩定了。

李公子常說夢中有白鶴仙子，白鶴要叼走他，幸好仙子下凡相救。李公子很愛很愛牡丹，他相信牡丹就是仙子。

一次元宵佳節，李公子牽着宋牡丹到街上挑镯子，牡丹是個節儉人。她見镯子價格昂貴，她不願意要。

拉着李公子要走，李公子沒理會而是一口氣買了七個镯子。

他細心溫柔的為牡丹将碎發挽在耳後，元宵燈下，他那俊俏的臉龐深邃的眼睛，顯得如此迷人。

李公子溫和的說：“你不要一個，那我給你買七個，一天換一個戴。”

牡丹感動不已，她害羞的埋在相公的懷中。嘴裏卻埋怨的說：“老是為我花錢……”

還有一天夜裏，李公子咳嗽的厲害，喝了藥也不見好。牡丹急的團團轉，她求着菩薩保佑相公平安。

李公子面色蒼白的笑了笑打趣：“我可不會死，從小到大好幾次都快要死了，還不是活到現在！放心，我不會讓你成寡婦的！”

再為大兒子取名時，李公子想起什麽對娘子道：

“牡丹，你二妹子我見過的，我以前路過街角突然心口疼，還是你二妹子喊了人救我。不過也就那一面之緣，我現在才想起來。”

牡丹點點頭，沒說話。她拉着丈夫的手，腦子裏回想曾經的事兒。

偶遇李公子是宋蘭君一手策劃的，宋蘭君知道李家有個快病死的少爺，而那少爺總愛在自家葡萄園睡午覺。

那時候蘭君才十二歲，她偷偷抱着六妹折梅想要把折梅賣錢，但最後沒賣給牙人。

蘭君路過李家葡萄園發現了李家葡萄園有一處狗洞。她竟然靈機一動帶着牡丹偷李家的葡萄。

也是在偷葡萄的時候，偷聽到李家仆人閑聊，講起李公子做噩夢，夢到白鶴叼走他。

宋小牛被蘭君滅了之後，姐妹們徹底失去靠山，又有債主前來逃債。如果不是蘭君策劃了一場“美麗奇遇”，

六姐妹下場會慘不忍睹。牡丹又後知後覺的想。

“難道蘭君一直在精心謀劃？或者說蘭君發現李公子是能救我們姐妹最好的選擇。蘭君也知道李公子會待我萬般好……”

牡丹越發佩服二妹的腦子，她嘆息道：“好妹妹，可憐你冰雪聰明卻生在我們家，費勁心思救我們于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