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星海重逢-4
她的意識在身體感受到一陣難言的酸癢時短暫恢複過片刻。有人摁住了她,不讓她掙紮。
“別害怕……”那個女聲溫柔地說,“你安全了……我們在給你治療……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給她注射200CC的安弗它定……”
她下意識知道自己應該正躺在黃金治療艙裏,那酸癢是傷口愈合的反應。她安了心,又昏睡了過去。
再次恢複一點意識時,酸癢感已消退。她泡在溫暖的水中,身子軟得就像滾水裏的一根面條。
然後她再度被抱起來,裹着如雲絮般的毯子,送到了一張柔軟的床上。
精神網裏,細碎的光團離去,有一團柔和又明亮的光靠近了她,帶來一股讓人難以抗拒的熱度。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将那一團溫暖擁抱住。
她的鼻端聞到了一股清香。似早春帶着霜的花,似剪草機才割過的草坪,似月下煙波萬裏的海洋。
有人在不安地說着話,他們想把她拉走。她推開了那些讨厭的手,緊緊抱住了這團陽光,将臉埋了進去,深深地呼吸着,發出愉悅的嘆息。
他們低聲細語,似乎在議論她。但是她太疲倦,已無力去辨別那些字句的意義。而後,所有聲音都消失了。那團陽光留在了她的懷裏,也将她抱住。
她放松下來,磨人的頭疼逐漸消退。她墜入最深的夢鄉。
她墊着腳,小手用力攀着窗臺,朝下望去。
夜色濃郁,路燈昏黃,月色灑滿庭院。一輛漆黑的陸上車停在噴水池邊,兩名戴着白手套的男仆寂靜無聲地自屋裏走出來,把行李一件件放在車後座上。
她看到那個女人裹着薄呢大衣,帶着軟帽,站在車邊抽着煙。指間紅星一閃一閃,白煙模糊了她的臉。
她使勁攀着窗臺,腳尖踩點地,把小小的身子盡力探出窗去。
突然,草坪花灑唰地開始噴水。女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擡頭朝這邊望過來。随即,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從身後把她從窗戶上抱了下來。
“哥……”
少年摸了摸她冰涼的小手,看着她踩在地板上的赤足,把她抱了起來,往卧室走去。
她摟着兄長的脖子,看着那扇盈滿月光的窗戶越來越遠。
“我以為她睡着了……”保姆驚慌失措地迎了出來。
“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少年丢下冷冷一瞥,大步走進屋,把女孩放在床上。
“睡吧。”他也上了床,把孩子摟在懷裏,“我和你比賽,看誰先睡着,贏的人明天可以多吃一個朱果乳酪蛋糕。”
她立刻閉上了眼。
兄長的懷抱帶着秋日陽光和萱草的香氣,讓她猶如被烈日暖陽擁抱着,無比安心。
“公子……夫人想最後見……一眼……”
“她睡了。”少年語氣冷硬,正處于變聲期卻依舊很好聽的聲音在胸膛深處振動。
緊接着,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世界如大爆炸發生之前一般安靜。
無垠的太空裏,有星星誕生,又有星星寂滅。
太空艇噴射着火焰,飛升上天。機甲獸走上高高的岩石,仰天長嘯。那寂寞而洪亮的吼聲穿透了黑夜,回蕩在廣袤的草原上。巨大而明亮的衛星在天的盡頭升起,隕石坑清晰可見。
有鳥兒在鳴叫,清越嘹亮,婉轉動聽,唱着一首悠揚隽永的曲子。
她聽到風吹拂着窗紗,像她的魂獸丹朱在拍打着金色的翅膀。
空氣中有着馥郁的清香,正是她睡前聞到的那股極其美妙的氣息。她忍不住深深呼吸,感受着這香氣充盈肺腑,令她渾身一陣舒暢。
她慵懶地趴在柔軟的床裏,赤裸的肌膚和水一般的被單互相摩挲着,産生陣陣惬意。
太久沒有這種感受了。
昨夜的混亂都被她當成了噩夢抛在腦後,她已經回到了家中,睡在舒适的床上,在晨光和鳥語花香中醒來。而她的男伴正溫柔地自身後擁着她。
男伴?
她唰地睜開了眼。
淺灰色的牆壁,深色的地毯,一扇可視窗正放着林間清晨的畫面,也是那些陽光和鳥語花香的由來。目光所及之處,全是簡潔的線條,冰冷的顏色,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
這不是她的家,這甚至不是一間正常的房間。而她一絲不挂地陷在被褥之中,後背貼着一具溫熱堅實的、并沒有比她多穿多少布料的男性身軀。
男人的胸膛滾燙堅實,呼吸平緩深沉。她下意識就知道男人睡得極其香甜,而體內又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疲倦。一團明亮耀眼的溫暖之中,一抹陰影盤旋不去。那是什麽?
楚環久經沙場的臨危不亂也終于讓她在陌生人床上醒來的時候保持了鎮定。她甚至對身後的男人産生了極大的好奇。畢竟作為楚國公主和國軍元帥,以及一名SSS級哨兵,已經很久沒有哪個男人敢來宵想她,更別貼作出實際行動了。
楚環動了動,橫在自己胸前的精壯手臂随之收緊,以占有的姿态将她半抱半壓住。
這感覺還真有些說不出來的惬意,仿佛自己正被人徹底保護着——楚環急忙抖了抖腦子裏進的水,用力推着那條胳膊。
力氣怎麽變小了?
“別動……”
男人含糊低沉的嗓音裏帶着不悅的命令。而這嗓音卻不啻一道閃電劈中了楚環的天靈蓋,炸得她自百會到湧泉一陣酸爽,眼前金光陣陣。
她猛然翻身,卻沒留神身體已在床沿。男人的胳膊一松,她便咚地一聲滾到了地上。
楚環:……
四肢酸軟,體內空虛,熟悉的敏銳五感全部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全新的第六感。
有機體,無機體,她全部都能探覺。生命的脈動,情緒的波動,全部都如溪流彙入她浩瀚的識海之中,令她的頭隐隐做痛。
昨晚的那一切并不是她的噩夢!
覺醒成向導,大殺四方,開着一臺破機甲單兵幹掉了大半個走私團夥,卻又被一個開豪機的家夥幹掉了——
楚環呆滞地坐在地板上,瞪着床上那個“開豪機的家夥”,內心裏蹦出一個人,正滿屋子奔跑尖叫。
她當然和楚淵同床共枕過——那時候他們還年幼,而且都穿着衣服!
楚環閉上眼睛,深呼吸。冷靜!然後再睜開。
什麽都沒變!
她親愛的哥哥正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敞開的襯衫裏,胸腹肌肉堅實分明。再加上惺忪的睡眼,淩亂覆在額前的黑發,和帶着隐隐倦意不悅的英俊面孔。看上去簡直就像個正在拍內衣照的男模,真是又風騷,又變态!
楚淵一臉好夢被打斷的煩躁,渾身散發着一股特殊的壓迫感,令楚環覺得自己身不由己被吸引,下意識想要靠近,想要誠服在他腳下。
一秒鐘後,楚環明白過來,這是哨兵對向導特有的吸引力!
昨天開豪機的人果真是他?可是他不是早就失感了嗎?
“不用慌。”楚淵眼神已恢複清明,冷淡地看了坐在地上的少女一眼,擡腳下床,“我們并沒有發生關系。”
他一邊說着,一邊脫去皺巴巴的襯衫,朝浴室走去。
不論是否失感,男人始終保持着武将的精悍健美的身軀,背脊寬闊,肌肉削瘦緊實,四肢修長,宛如一匹戰馬。寬松的睡褲裏隆起高高的弧度,他也不以為然。
楚環絕望地把視線投向可視窗,妄圖通過那些虛拟的森林晨景來洗一洗眼睛。
她過去經常和楚淵一起下海沖浪,見慣了他穿緊身泳褲的樣子,她甚至還會笑嘻嘻地對他吹口哨。但是那怎麽能和現在比?
卧室的門打開,一群人湧了進來。
楚環下意識裹緊了身上的被單縮在床角,有一種王室醜事就要曝光的心虛。可侍從官們顯然并沒有這麽想。兩名男侍從簇擁着楚淵去更衣,其餘人收拾屋子,目不斜視,把坐地上的女孩當成一個家具。
“給這位小姐準備一身衣服。”楚淵好歹吩咐了一句。
兩名穿着杏色女侍套裝的女子走了過來,臉上帶着職業化的笑容,“小姐,請随我們來更衣。”
上輩子從來沒有被人稱作小姐的楚環公主殿下暫時向現實妥協。她把自己裹成一個木乃伊,被女侍們帶到了外面一間客用浴室裏。
作者有話要說:
哨向等級:
很簡單,B<A<A+<A++<S<SS<SSS,SSS以上就是開挂領域了。所以女主生前算是頂級大牛了。
然後英勇就義,如今只得砍號重練,還成了個奶媽。
PS:沒錯,哥哥他就是這麽風騷!
女主小時候封號是縣主,後來封公主,要不被稱殿下,要不就被稱長官。叫她小姐那是降低了她的身份,屬于嚴重的政治錯誤,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