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舊歡新謎-1
“一千兩百多年前,華夏族人在這一大片星域裏建立了大周朝。領袖明氏被擁立為皇,功勳大臣和貴親則分封四處為公侯,衆家協力治理這一片大得要命的星域。
我的祖先,楚烈王(早年谥號還叫烈公)就被封在了天鳳星域。
有了封地,自然就需要一個名字。七十二個封地的名字,皇帝沒功夫想,于是幹脆讓諸侯自己起名,別撞了就行。
各位公侯都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起名活動。有宗室內部商議的,也有搞全民投票征集的,十分熱鬧。
烈王他老人家坐在後來修建了楚王都清央宮的山崗草甸子上,喝着冰鎮啤酒抽着煙,說:搞那麽麻煩做啥子?就跟我姓好了。就叫楚國!
烈王楚渤,SS級哨兵,陸軍出身,跟随太宗皇帝起義,戎馬倥偬七十年,封楚國公。他與同階的向導夫人一生恩愛到白頭,給‘楚王癡心’起了一個很好的先例。
雖然給封國起名為楚是他老人家一時順口,但是我們楚國卻還是奇妙地傳承了那個曾經存在于母星地球上的古國的許多傳統。
比如我們的圖騰是鳳凰,我們崇拜火和力量,歌頌勇士和不折不撓的奮鬥精神。比如明明已經駕駛着高科技的結晶太空船艦穿梭在宇宙之中,卻還依舊保留着對鬼神的敬畏。
千百年來,王室裏都會定期在宗室裏選出一對未婚的金童玉女擔任大司命和少司命。這倆娃會穿着花裏胡哨的衣服,頭戴着雞毛冠(鳳尾雉——現在已經滅絕了,改去禍害它的近親七錦雉了),在祭祀場合裏面對着王室宗親和全國媒體的攝像頭跳舞。真是一項彩衣娛民的好活動。
在我這一輩,最初擔任這兩個偶像組合的是我那位新太子皇叔的一雙兒女。我小時候每年都會在電視上看到國祭上他們倆的實況轉播,我的同學中還有他們倆的粉。
我哥管這舞叫跳大神,可以求紅包、求考試滿分。我那陣子正需要零花錢買一款新出來的潛水機器人,于是學着跳,不幸被我那黑心腸的老哥偷偷錄了下來,一直嘲笑到我十六歲!
我十六歲後,我哥就笑不出來了。
那年發生了‘慶申之亂’。黑國(念賀)伐楚,太子皇叔領兵出征卻全軍覆沒,自己還被俘了。敵軍一直打到丹陽星老窩。我的祖父帶着他心愛的徐王後和那對偶像組合連夜倉皇出逃。
是我哥,在他母舅家的支持下臨危受命,率領楚軍趕走黑國軍,收複了王都!
祖父帶着真愛徐後樂滋滋地趕回丹陽,一進宮就‘被’退位了。他退位前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用五顆礦星贖回了太子,然後廢掉了,重新立了安國公。
我那個正在辦公室裏拟期末試卷,準備把學生們虐得以頭搶地的老爹被匆匆接到了丹陽,坐在王座上時還一臉茫然。我那一戰成名的哥哥也登上了太子寶座,我和妹妹楚璇封公主。
就這樣,我們一家洗幹淨了腿上來自洹州的泥巴,走進了清央宮,成了她的新主人。
然後就那一年,我哥被宗室全票通過,選做了大司命!
啊哈哈哈哈哈!真是天道有輪回,報應終不爽!
國祭那天,我還專門買了一個最新款的多維家用攝影機,以拍攝他的英姿,并準備用來制作以後每年的生日賀卡。
我哥高冠長袖,面如冠玉,在宮廷女官們火辣辣的目光中從容地走了出來,引發了群英廣場上觀禮群衆們震耳欲聾的歡呼和尖叫。
我的攝像機拍到了他朝我擠眉弄眼的得瑟表情,拍到了他面色冷峻肅穆地随着節拍起舞,拍到了他展臂将大弓掄圓,一箭射中祭臺。拍到了祭臺火堆轟然燃燒起來,點亮了百姓們的雙眼。
那年我哥剛滿二十二歲,已升為了SS級哨兵,公共關系學和金融學雙料學士,正在修金融學和軍事學的碩士學位,還是個四級機甲駕駛員。他高大、俊美、高貴英挺,且有赫赫戰功在身,魂獸是一只威風凜凜的白色巨虎。我覺得他就差在自己額頭上也寫一個王字了。
才經歷過戰争侵蝕的丹陽在熊熊烈火之中宛如鳳凰重生,爆發出了巨大的生命力。那一刻,已消沉多年的楚國終于在新君王的領導下,開始了重新崛起之路。
那天夜裏,當一切都結束後,我們兄妹倆坐在火邊烤芝士吃。我哥還穿着那身祭祀袍服,火光下像一個遠古的神衹,非常好看。
他和我說,大司命是古地球時代的先秦文化裏,掌管人類壽夭的神。他威嚴而神秘,掌握着生殺大權。
‘紛總總兮九州,何壽夭兮在予。高飛兮安翔,乘清氣兮禦陰陽。’
我說:讓人生了又死不算牛,他能讓人死了又生嗎?
我哥被我問住了,沒法繼續拽古華夏語裝逼了。然後他兇巴巴地說你作業寫完了沒,後天就開學了,不要以為做了公主就不用交作業,唧唧歪歪地一直念叨到我跑掉。
這世界上是否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能讓死者複生?如果有,誰會成為這個幸運兒?
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從來沒當選過少司命,也再沒偷偷跳過那舞。我哥結婚後,接替他擔任大司命的是我一個堂弟,而少司命是我妹妹楚璇。
我後來學了工科,專攻機械制造,進入了機甲研發領域,遠離了神學和玄學。我也再沒思考過人是否能死而複生這個問題。”
——《逐光——楚環日記》
昨日被走私黑艦劫持的商艦因助推系統遭到破壞,無法自主航行。于是楚淵命人把商艦接駁在軍艦尾巴後,拖着朝朝歌星而去。
楚環吃飽喝足,又重新接受了醫生的檢查,然後被士兵送回商艦上。
乘客們此刻大都聚在公共區域裏,都還有點劫後餘生的驚魂未定。楚環一走進船艙,衆人猶如一群被驚動了的貓鼬一樣紛紛看了過來,神色各異,讓受慣了萬人矚目的楚環都生出了一絲不自在來。
她能感受到這些人微妙的心态:好奇、羨慕、微妙的嫉妒,以及輕浮的玩味。
一個感覺醒,正經歷結合熱的向導被歹徒擄走,能發生什麽事?所以哪怕楚環此刻看着完好無損,神情也非常平靜,依舊有人朝她露出了暧昧的譏笑。
“小環!”一個染着褐發少女分開人群撲了過來,抱住了楚環,“我擔心死你了,一個晚上都沒睡好覺!你怎麽樣了?他們昨天來說你受傷了!”
楚環之前從女侍的只言片語中得知她此次有一個同行的朋友,想必就是眼前這個漂亮女孩。
“走路還有點不方便,其他倒沒事了。”楚環爽朗地朝對方笑了笑。
女孩微微詫異地打量了楚環一眼。楚環估計自己的表現和原身有些不同,但是她對原身所知甚少,也只能湊合。
“沒事就好!”女孩環視了一周,“來,我們回屋裏談。這裏眼睛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