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中央軍校-1
“我的生命中,有兩位非常重要的女性:我的母親,和我的祖母。
她們一位生了我,一位撫養并且培育了我。我有今天的成就,這兩位有大半功勞。但是同時,這兩位女士也是讓人十分一言難盡之人,我對她們的感情也非常複雜。
我的母親,如前文所說,是丹陽裏一位卿大夫的女兒。外家姓秦,門第很高,可家道已經中落,在丹陽裏也不過處于中産的位置,混得十分尴尬。
外祖一心想重振門楣,飛黃騰達。也許正因如此,我媽打小就對婚姻懷抱厚望,一心想要高嫁。十四歲的時候,我媽還覺醒成了B階向導,後來升到了A階,這點成了她嫁妝裏壓箱底的份量。
而且我媽還生得美。
我祖父大概有心彌補被他強迫着離了婚的父親,特意要從一衆才貌雙全的貴女中挑選了一個最美的賜婚。據說,那一群少女們都美得像天仙,然而我媽一出場,就把她們襯托成了野模網紅、庸脂俗粉,可見我媽當時是何等絕色。
很遺憾,我長得并不太像家母,看到這裏的讀者請不用去翻我的照片了。
我媽這樣的女孩,心氣是頗高的,連尋常貴族都不放在眼裏,只認準了王室。我外祖父拼命把她送進貴族公學裏,她也混得如魚得水,王孫公子們為她争風吃醋的事沒少發生——這點我也完全沒有繼承到家母,真是遺傳上的失敗。
祖父廢太子王後,大換家庭套裝的時候,我娘正好二十二歲,大學剛畢業。祖父為一群未婚的兒子們開相親大會,我娘芳名在列。
大家都說,我娘那時就算做不成太子妃,也很有希望撈一個王子妃的。卻萬萬沒想到,祖父想将她和剛被廢了太子位的父親撮合在一起。
家母可以不嫁的,咱們楚國這點婚戀自由的人權總是有的。但是她也知道,一個拒絕了王子的人,也再不可能嫁入其他任何一個貴族豪門。
王室的頭銜對于外祖一家就好像一根懸在房梁上的小魚幹,眼巴巴望了十多年,如今終于掉在了面前。雖然又小又臭,但聊勝于無。于是,我媽捏着鼻子和父親結了婚,成了公爵夫人,跟着他搬到了鳥不拉屎的洹州。
然而,我媽生性好動,熱愛社交,愛繁華熱鬧。洹州這種大農村,晚上八點就連鬼都不出沒了,我媽住上半個月就直呼後悔。
據說剛結婚那半年,我娘在家裏作天作地,天天和我祖母進行婆媳宅鬥,華山論劍。我哥是嫡子她不敢碰,卻是成日對下人橫挑鼻子豎挑眼。總之,全家上下,連廚房裏的耗子都不喜歡她。
父親心如止水,對新嬌妻采取三不管政策。我媽不再滿足宅鬥後,成日外出社交游玩,還和一群閨蜜去周邊星球度假,一玩就是十天半月不着家。我祖母看在宅院終于安寧的份上,也就由她去了。
我娘沒了約束,一不小心就從度假星球帶回來一個大禮包——那就是我。
在我出生之前,我娘自己都不敢确定我是不是我父親親生的。她提心吊膽,老實了八個月。出生後,要登記血型基因,我娘的風流豔史再也遮掩不住了。她是從那個時候才徹底老實了下來。
我的祖母選擇隐瞞了這一樁醜聞,給家母判了個留職查看。她找了術士給我批了個命,大意是說我八字不錯,旺家興業,尤其對我哥的前途發展很好。于是祖母就把我留了下來。
我爹真是天下至純至善之人。他對我和楚淵一視同仁,還會親自給我換尿布,教我讀書認字,給我的辮子上紮小花。我後來知道身世後,也從來沒有去找他确認過。因為我知道他心裏就把我當作親生女兒來對待的。我問了,反而會讓他傷心。
我五歲的時候,妹妹楚璇降生,這回是我父親親生的了。我母親如卸重負,覺得自己再不虧欠這家人,提出離婚。家裏沒人挽留她,她這些年和父親居然一直都沒有結契,彼此都覺得這段婚姻太荒唐。
但是,我祖母和父親都不允許她把我帶走。我母親也曾争取過,但是比起自由,一個私生女并不是那麽重要。她迫不及待地返回丹陽,我則被留在了洹州。
我和母親後來還是斷斷續續見過幾面,尤其是我們一家入主了清央宮後,我外祖一度想讓母親和父親複合,但是被我祖母沈太後一巴掌拍回去了。況且母親對妹妹楚璇遠比對我親熱慈愛。我大概是她一個不想回首重溫的錯誤和噩夢。于是我和她愈發疏遠。
我前半生都不認可母親的許多行為,卻沒想到我後來和她處于同樣境地的時候,表現也并沒有好很多。
我和李承欽的政治婚姻簡直像一場連環車禍。我們恩愛時如膠似漆,翻臉後如同三世血仇,最後還上演了全武行。我把他的小金屋砸得稀巴拉,他失手打傷我,導致我流産。
我做小月的時候情不自禁想起母親,覺得啼笑皆非。她也不過是個婚姻不幸的可憐女人,用自己笨拙的方法在對抗權高位重的夫家罷了。我那時候突然挺想見見她的。
母女分別二十年,我其實有很多很多話想和她說,有很多事想和她一起做。
但是等我出了小月,終于不用被我哥關在宮裏填鴨喂食後,我秦家舅舅才悄悄地告訴我,我母親已于半個月前出意外去世了。
我為此足足有三個月沒搭理楚淵。他不該瞞着我的。
母親的遺物很公平地分做兩份,給了我和妹妹。我還多得了一個小木頭盒子,裏面只有一個手工項鏈。花裏胡哨的珠子,穿着一顆狼牙,就是那種旅游點小販手裏十塊錢可以買兩串的玩意兒。母親留了個字條,說這是我生父的東西。
我大概十歲左右的時候,就從一點蛛絲馬跡中知道自己和楚淵、楚璇是不同的。但是我們一家人相親相愛,我并沒受到任何區別對待。
直到我十六歲,父親登基為王,要封兒女的時候,有人出來捅破了那一層遮羞的紙。說我非親生,不配封公主,會混淆王室血脈。
這位敢于第一個吃螃蟹的勇士後來仕途如何,我不大記得了,好像被我哥調去了某個四十八線的小星球守基站了吧。我父第一次發怒罵了人,堅決地把我封為建陽公主。他是我此生唯一的父親,我還真沒想過去找生父。
況且,別怪我勢利眼。一邊是一國之君,又寵愛你的養父,一邊是個只能拿十塊錢破項鏈泡妞,搞大了肚子又不能負責的男人,你更願意認誰?
總之,這就是我母親的一生。像一朵開在風雨裏、落在湍流中的花,一生都不由己,活得無奈、可憐,充滿了遺憾。
但是我還是很感激她把我帶來這個世界,給予了我這樣一個身份,讓我能遇見、并愛上那個人。”
——《逐光——楚環日記》
楚環一貫是個雷厲風行之人。她一旦做了決定,就會立刻執行。
于是她回到宿舍,對着正在鏡子前化妝抹粉的方雪莉說:“我決定加入機甲游戰隊。”然後去浴室洗澡,留下方雪莉在外面嗷嗷大叫。
“什麽叫做你決定加入機甲戰隊?你知道那是一項多野蠻血腥的運動嗎?”方雪莉撓着浴室的門。
“我當然知道。”楚環脫去汗濕的衣服,讓水流沖刷她曲線玲珑的身體,“機甲游戰,就是一種又暴力又超級燒錢的戰争Cosplay運動。軍隊裏會拿它來訓練武裝部的戰士的,專業種類很多。高校裏玩的只是個皮毛啦。”
“是啊,就是模拟打仗!”方雪莉叫着,“比賽的時候哨兵還容易激發失狂症,脫了衣服全場裸奔呢。你以前都不愛看比賽的,現在怎麽突然想去玩?”
“人要是沒有點追求,還不如去做個AI機器人。”楚環說,“我想盡量提升自己的向導等級。沒有什麽比在實戰更能有效且快速地提升精神力了。”
向導在隊裏擔任着兩大任務:一是日常給隊員進行精神梳理,緩解他們的狂躁。二就是在比賽的時候搭建精神網絡,讓隊員們精神共享,可以更好的協同作戰。
因為後者對精神阈值需求量非常大,必須要多名向導共同協作。這幾名向導的精神阈值越高越好,同時必須要有默契,互相信任。這樣搭建的精神網才牢固而寬大,不容易破裂。
“可就算要進戰隊,也需要至少A吧?”方雪莉嘀咕。
“升級就行。”楚環說,“我剛才問了,學校的訓練室全天候免費開放,我已經去注冊了一個帳號了。戰隊的報名截止日期是十天後,應該還來得及。”
“來得及個鬼呀。”方雪莉大叫,“哨向升一級再快也需要半年八個月的,你想十天內升上A,你做夢還快一點。”
“就當我做夢好咯。”楚環洗完了戰鬥澡,裹着浴巾走出來,烏發雪肌,明眸朱唇,一雙筆直勻稱的長腿,是個美得讓同性都一時挪不開眼的青春少女。
方雪莉吹了一聲口哨,由衷道,“你現在又漂亮又有神兒,還是個向導,何愁找不到男孩子。昨天你也見到了,子彥已經是S級哨兵了,你們不匹配。”
“誰說我沖着他去的。”楚環拉開衣櫃,扭頭朝方雪莉戲谑一笑,“運動場上三千健美兒郎,我的選擇可多了!”
方雪莉張口結舌,無言反駁。
“走吧,”楚環幫她拿出套小西裝,“開學典禮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