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懂事
第8章 “不懂事。”
季月舒不是第一次進酒吧。
剛到倫敦的那半年,她的經濟狀況很差,年齡又小,沒法去正規場所打工,剛剛經歷打擊,渾身都是刺,一心要靠自己。
窮瘋了的時候,也曾動過去酒吧伴舞的念頭,但去學校附近的酒吧試過,只待了兩天,就被吓回去了。
花花世界,紙醉金迷,實在太容易讓人堕落了,僅僅一夜所見,就讓她對金錢腐蝕人心的力量有了清晰的認知。
對酒吧這種地方,自然也是敬而遠之。
哪怕後來把她當妹妹照顧的林霧宜帶着她去酒吧找過幾次快樂,也改不了她根深蒂固的畏懼。
但今晚,再畏懼,也得往前。
季月舒踟蹰了一會兒,還是走向了坐在人群中央的盛西庭。
在dj換碟的間隙,人群散開,親密相擁與分道揚镳,低聲絮語和高聲調情,都在同時發生。
只有這個小小的角落,氣氛凝滞而不安。
盛西庭只在她剛到時擡眸一瞥,之後便不再理她,自顧自的搖晃酒杯,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他不開口,旁的人自然不吱聲。
一個個鹌鹑般低頭玩着手機,只是眼角餘光不停的瞟向季月舒,在猜測着這個奇奇怪怪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怎麽她一來,連劉向這個長袖善舞的彌勒佛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劉向有苦說不出。
看着手足無措的站在盛西庭面前的季月舒,他的CPU轉的都快冒煙了。
一邊瘋狂回憶自己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麽不當的話冒犯這位小祖宗,一邊用畢生情商細細揣摩他哥把人叫過來究竟是怎麽個事兒?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他甚至想噗通跪在這兩人面前,大喊一句
“哥!你說句話啊哥!”
可惜,他已經不是七年前一文不名的窮小子,現在的他,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這麽多人呢,他不要臉他哥還要呢!
他還沒做出決定,旁邊幾個平時最會看人下菜碟的美女卻忍不住心底冒上來的酸水了。
“呵呵呵~美女,你哪個場子混的啊?”坐得離盛西庭最近的女生上下掃了季月舒幾眼,擡手捂嘴驚訝,指甲上的碎鑽反射出迷離的光,“...怎麽穿的,這麽...樸素就來了?”
季月舒沒敢細看對方呼之欲出的姣好身材,別開臉裝沒聽見。
劉向卻被唬了一大跳。
肥胖的身體靈活的彈起,沖過去一把拉開那個沒眼色的女人,一邊将對方推開,一邊朝季月舒賠笑
“...小...小嫂子,您坐,您坐...”
開玩笑!在場所有人捆一塊兒,在他哥心裏,可都不如這位小祖宗重要!
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劉向正準備松口氣,沒想到一低頭,對上他哥橫過來的冰冷眼神,背後汗毛瞬間就立了起來。
?
不是,哥,對你的小祖宗尊敬點,還尊出錯來了?
這一刻,劉向懷疑人生了。
雖然覺得他的稱呼不對,但季月舒也感激他解圍,禮貌的朝他點點頭後,才輕聲和劉向強調。
“擔不起您的...嫂嫂,叫我月舒就好。”
“咔嗒。”
一聲輕響,酒杯和大理石桌面相撞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讓還想敘舊的劉向吞回了嘴裏的話。
“過來。”
盛西庭撩起眼皮,冷淡的看着她。
季月舒默了默,不知道自己還要過到哪裏去,只能試探着往前一小步。
黑暗中,兩人的鞋尖碰到了一起。
盛西庭又看了她一眼,深黑瞳孔在絢麗的光線下,像剛剛蘇醒的野獸,看得季月舒心底一顫。
她下意識的後撤。
沒等那半步落地,整個人就騰空而起,精準的落進身後人懷裏。
嚴絲合縫。
季月舒濃長羽睫瘋狂顫動,低下頭看向橫在腰間的那只手。
骨骼分明的麥色大掌,輕輕松松的掐住一把細腰,因為方才的動作,修長手背上,血管隐隐凸起,力量蓄勢待發。
身下,是堅硬大腿。
身後,是灼人懷抱。
季月舒僵直了身體,一動也不敢動。
手掌主人似乎嫌她太過生硬,再次用力,将人撈的更近一些。
猛烈的心跳聲裏,季月舒身後人動了動,像是說悄悄話般,湊到離耳廓很近的地方,灼熱呼吸噴在敏感耳尖,啞聲提醒她
“季小姐,你好像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一邊說着,一邊緩緩伸手,慢條斯理的執起她耳邊一縷黑發,食指微微用力,柔滑長發就纏在他指尖,随着他輕緩的動作,不斷的繞着圈。
發尾偶爾劃過臉頰,帶起一陣酥酥的麻。
季月舒身體緊繃,下意識的偏頭想要躲開。
但他卻不許,橫在腰間的手掌變為手臂,将她徹底按進了懷裏。
是一個完全占有的姿勢。
“不懂事。”
輕描淡寫的三個字,讓季月舒身體止不住微顫。
她終于明白他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那晚離開時,他曾要求她,提高服務意識。
方才上湧的血色緩緩從耳尖褪下。
盛西庭卻好像并不在意她的反應,說完這句話,他總算高擡貴手,松開了那縷無辜的長發,任由它順着懷中人單薄的肩往下滑落。
他緩緩直起身,這才像突然複明似的,掃了眼被劉向攔在身後美女,慢悠悠的勾起唇角
“你,來示範一下,教教她,接下來應該做什麽?”
美女眼神一亮,朝前一步,正想取而代之,就被身後的劉向眼疾手快的拉到腿上坐下。
懵逼之後,就是憋屈。
偏偏又不敢給劉向擺臉色,只能強笑着端起酒,妙語連珠的哄劉向喝。
劉向也巴不得快點把這群女人帶走,都不用她說什麽,酒杯剛遞到嘴邊,就麻溜的喝了。
完事兒之後,一大一小的兩雙眼睛都眼巴巴的看向興味索然的盛西庭。
盛西庭低頭去看季月舒。
這樣近的距離,所有變化都無所遁形。
随着他的動作,兩個人疊在一起的衣角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
而隔着寥寥幾件衣服的,是他滾燙的身體。
分布均勻的肌肉形狀不算誇張,在他用力時有節奏的繃緊再松弛,像趴在樹尖吃飽喝足的獵豹,優雅,又懶洋洋。
但是誰也不會懷疑獵豹的力量,直面這種力量帶來的壓迫感,季月舒自然也不會認為現在是安全的。
本能讓她逃走,理智卻讓身體動彈不得。
季月舒慢慢的吐氣又吸氣。
在充斥着煙草和酒精、香水和皮革混合而成的混濁空氣裏,這個帶着幽幽沉水香的懷抱,幹淨得令人安心。
幹淨到讓她覺得,讨好他這件事,好像也沒那麽難以接受。
對上他低頭看過來的眼神,暗昧光線中,他漆黑瞳仁深處,有一簇令人心驚肉跳的灼焰。
季月舒眼睫微顫,默不作聲的返過身,一把抱住他勁瘦腰身,将臉埋進他懷裏。
感受到懷中突如其來的柔軟,盛西庭探身去拿酒杯的手頓了頓,後背乍然緊繃後,他勾起唇角,輕笑出聲
“季小姐不愧是芭蕾舞天才,一點就透。”
說完,他瞥了杵在原地的劉向一眼,薄薄的眼皮撩起,露出眼瞳中的不耐,“還不走?
得!美人在懷,立馬看兄弟不順眼了!
劉向撇撇嘴,又不敢和他犟,只能笑呵呵的打招呼退場,帶着一群希望落空的多胞胎浩浩蕩蕩的走了。
直到走回辦公室,劉向才一拍腦門,懊惱的想起,他還沒和小嫂子自我介紹呢!
他現在可是大變樣,也怪不得她沒認出他,不過這樣一來,倒是更适合吃瓜看戲了。
想到那兩人的事兒,劉向坐在沙發上,發出一陣猥瑣的笑聲。
依舊在角落裏靜默相擁的兩人,倒是不知道他的小九九。
沒人看着,季月舒放松許多,但還不等她松口氣,橫在她腰間的手掌就沿着後背正中的脊溝緩緩向上,在細長白皙的頸邊停留一瞬後,輕車熟路的來到了耳後。
灼熱粗粝的指腹和嫩白皮膚相接的地方,飛快被他的體溫沾染,燙出緋色蔓延。
手指的主人低下頭,帶着潮氣的呼吸,輕輕重重的噴灑在她光裸的一小片脖頸上,激起一片細小戰栗。
引發這一切的人靜靜的欣賞了一會兒她的窘态,帶着惡劣笑意的聲音才響起在耳邊
“本來還想給你找兩個老師的,現在看來倒是不用了。”
“不過——季小姐,你是不是應該向我展示一下,你的學習成果,嗯?”
環在他腰上的手難以自控的抖了抖,但最終也沒松開。
季月舒從他懷裏慢慢的坐了起來,并不擡頭看他,雙眼低垂,一張白淨細膩的臉上,表情顯得很平靜。
昏暗的光線将兩個人的神情掩藏,彼此只能聽見不知道誰發出的,越發激烈的心跳聲。
盛西庭饒有興致的看着季月舒。
當看着她歪着頭,思考一會後,小心翼翼的接過他手中的酒杯,也不等他反應,就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她極力想要喝的自然灑脫一些,但看的出來很少飲酒,吞咽的動作可以說是一板一眼。
就算是這樣,依舊有一道酒痕,在吞咽不及的時候,順着她抿緊的唇角蜿蜒流下。
這個時候,盛西庭唇角的弧度依舊是從容不迫的。
但當懷中人擡起醉意熏然的眼,盈盈的看了他一眼後,搖搖晃晃的直起身子,環住他的脖子,低下頭将殘酒喂給他時,他卻再也無法維持淡然的神情了。
山崩地裂,江海橫流。
當把那一口殘酒飲盡,盛西庭舔着後槽牙再次笑了起來。
今晚這酒,倒是甜的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