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緊趕慢趕，回京都時還是錯過了熊導的飯局。陳暖開車來機場接他，老早就安排好了路線，帶着顧訣神不知鬼不覺繞到地下停車場：“我就猜到你不守時，已經跟熊導那邊解釋清楚了。”
“業務能力提升挺快。”顧訣笑着坐上車，倒也不吝誇獎。
陳暖尾巴快要翹上天，又想起來正事：“你家人怎麽樣？沒什麽大事吧？”
“做了檢查，應該問題不大。”顧訣把兜裏的手機掏出來，随手回了幾條消息，隐約看見有個陌生號碼給自己發了短信。
【小訣回來怎麽不跟爸說一聲，還買了那麽多東西，破費了】
【下次回來給爸打個電話，爸去車站接你】
【何娣說你忙，你忙就算了】
顧訣猜出來是顧從軍，但直接忽略沒回。
“下午進組，你把該帶的東西收拾好。”陳暖偏頭看了他一眼，叮囑道。
顧訣點頭。
“對了，你那個電影，導演和我對接過了，說是檔期安排在了九月份。”陳暖想到顧訣的出名之作，有些不甘心的嘆口氣：“可惜檔期不好，也沒撞上節假日，估計沒什麽水花。”
顧訣笑了一下：“你以為誰都是老師，能拿到那麽好的檔期。”
陳暖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還是覺得可惜：“你在裏面表現那麽好，說不準就能靠它轉型。”沉默幾秒，她轉頭，語氣變得小心翼翼：“要不，你去問問徐老，看他能不能幫上忙？”
顧訣沒看她，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紅綠燈上，半響才回答：“你也說我要轉型，求老師幫忙還算什麽轉型，關系戶轉關系戶？”
陳暖就收回那點心思：“也是。”她一腳踩上油門：“九月份就九月份吧，萬一咱們運氣好。”
顧訣倒是對運氣這個東西沒什麽指望，反正事在人為，盡人事，聽天命。
小橘被他寄養在樓下的寵物店，陳暖來之前就替他接回家了。
門一開，瘦身成功的小橘就一躍而上，十分熱情的抓着顧訣的衣服磨蹭。最近顧訣太忙，沒顧得上給它剪指甲，一爪子上來，能把它衣服抓出洞。
顧訣就提着它後腦勺，手動把它和自己的距離隔開了一點。
小橘瞬間怒發沖冠，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瞪向顧訣，嘴裏罵罵咧咧的質問這個負心漢是幾個意思。
陳暖幫他把鑰匙挂到牆上，很不屑的沖着貓翻了個白眼：“你這貓脾氣不好還認人，今天早上差點給我抓毀容了。”
顧訣曲起食指給了它一點教訓，小橘腦袋挨了敲，不罵了，一扭身從顧訣手上掙脫，鑽到沙發底下生悶氣。
顧訣換了拖鞋，也沒管它，只走到放糧的地方輕輕一按，貓糧落到飯盆裏的聲音一響，小橘就跟着魔了一樣從沙發底下蹿出來。
顧訣又給它添上水，轉眼看見陳暖還沒走，正坐在沙發上等他收拾完東西進組。
他給寵物店打了個電話，商量好小橘的寄養事宜，這才收拾好東西跟着陳暖進了劇組。
顧訣一進入拍戲狀态，就容易忘事，等想起來何娣的事情時已經過去四天了。
他連忙給那位主治醫生撥電話，但那邊似乎在忙，沒有接。于是他又給顧從軍撥過去，電話接通了，但很奇怪，那頭的人竟然是何娣。
顧從軍很少把自己的手機留在家裏。
“是小訣嗎？”何娣帶着試探的聲音響起時，顧訣也就顧不上多想了，連忙答應一聲。
“我讓小菊去拿了單子，那個醫生說我沒什麽大毛病，就是什麽長年累積下來的小毛病有點多，叫我多休息，不要那麽拼命幹活……”何娣難得把結果說的很詳細，應該是知道顧訣會問，花了心思記下來。
顧訣放了心，也不再想着把何娣接到自己身邊，一來她自己不願意，二來他長時間待在劇組，何娣人生地不熟，也不認識字，自己待在京都确實不安全。
“那您注意身體，別幹太多活兒，錢我會照常給，你的我另外托小菊給你，你別再拿出去了。”顧訣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叮囑一句：“拿出去也行，我買的東西你記得吃，藥也按時吃就行。”
他清楚何娣的脾氣，把錢握在自己手裏的事情，她恐怕做不出來。那也沒關系，自己每個月給她多寄點補品，只要她不那麽拼命幹活，身體總是會慢慢養起來。
顧訣以前是怨過她的，作為生他的人，怎麽能那麽狠心，說不見就真的打算一輩子不見自己。
後來他也漸漸想開，何娣一輩子困在顧從軍手裏，連新安村都走不出去，又怎麽奢求她更多。
顧訣挂斷電話，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中午十二點。
陳暖今天沒來，中午他原本打算吃劇組的盒飯。沒成想來了個不速之客。
徐夫人穿着一身淡藍色旗袍，遙遙走來。她的身材保持的很好，旗袍裹在緊瘦飽滿的腰臀上，走起來有幾分步步生蓮的意味。
熊導先一步認出她，正要打招呼，卻見徐夫人徑直走到顧訣跟前，把手裏提着的保溫盒遞給他：“家裏炖了鴿子湯。”
顧訣神色有些複雜，他清楚徐夫人一向不太待見自己，這碗鴿子湯，恐怕大概率是徐志的意思：“謝謝，勞煩師母跑這一趟。”
“不客氣。”徐夫人眼角一彎，帶着笑意：“快要入秋了，該多補補。”
顧訣在她的注視下喝完兩碗湯，徐夫人這才把保溫盒接過去，一抹淡藍很快走遠。
顧訣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疑惑，同時那股愧疚又漸漸泛上來，讓他有些難受。
好在下午的戲很快開始，他進入狀态，也不再糾結這些糟心事。
陳暖七點半到劇組，顧訣最後一場戲還在拍攝。她把車停在路邊，自己站在車旁玩手機等他。
最近老有所謂的私生給她打電話，打通之後一句話不說，要問很久才吐出一句顧老師在不在。有的私生甚至會打到顧訣那裏去。
她的手機號原本就是公開的，也方便各位導演聯系談談工作，這樣搞得她一天天生怕錯過重要電話。
她下午就特地抽時間給自己和顧訣重新辦了個手機號。
熊導拍了四五遍，才總算滿意，把人放走。
顧訣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坐到車裏後，順便把陳暖給他的手機卡換上。
“重要的東西我都拷貝了，你回去傳輸一下就行。”陳暖開着車，想起什麽來，從副駕駛上拿出一盒月餅來：“給你的。”
“中秋還早，現在就送了到時候送什麽？”顧訣接過月餅，又挪揄她一句。
陳暖翻了個白眼：“我怕到時候忘記，再說你中秋肯定是去徐老家過，我又不跟你一起。”
顧訣看了一眼包裝袋，看上去倒是很精致：“雲腿月餅？”
“沒吃過吧？”陳暖有些得意：“我爸媽去雲南玩帶回來的，我嘗了一個，比咱們這邊的月餅好吃多了。”
顧訣的确沒吃過，但也沒多大興趣：“謝了，到時候給你發紅包。”
“得嘞，哥。”陳暖瞬間笑開，就喜歡這種敞亮的老板，不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她把人送到家，自己開着車走了：“明天見。”
顧訣沖她揮揮手。
要不是陳暖提了一嗓子，他都忘了下個月有中秋節這回事。
他沒往家裏走，而是看了一眼手機，才八點。
超市裏已經開始渲染中秋氣氛，連旁邊的貨架上都擺滿了月餅，看上去精致又高檔。
顧訣拿了幾盒最貴的，又問旁邊的服務員：“能寄嗎？”
“可以的先生。”服務員看見他手裏拿着最貴的月餅，立馬又上來推銷：“如果您是送親朋好友，還可以搭配着咱們的其他禮品。像茅臺酒啊，人參禮盒這些，很适合送人的。”
顧訣倒是沒想過送酒，畢竟趙玉和何娣都是女人，喝不了酒。
他拿了兩盒人參禮盒，又拿了點其他補品，路過酒櫃時，鬼使神差停下腳步，看了半天，最後拿了一瓶茅臺。
這東西他倒是經常在飯局上看見，可惜他不愛喝酒，也很少喝。
服務員很熱情的給他包裝好，又按照他說的地址寄出去：“提前祝您中秋節快樂。”
顧訣随意點點頭，出了超市，邊走邊給趙玉打電話。
夏季馬上要到尾聲，溫度卻仍舊居高不下。顧訣走在路上，捂在口罩裏的鼻尖已經開始沁出汗珠。
那邊響了幾聲，接通。
“小訣啊？有什麽事嗎？”趙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顧訣垂下眼眸，等在紅綠燈口：“我給您寄了點東西，提前祝您中秋節快樂。”
趙玉很高興的笑了幾聲，又擺手拒絕：“你這孩子，寄什麽禮物，把錢留着以後還要娶媳婦呢。”話落，她又頓了頓，問：“咱們隔壁有個小姑娘，特別喜歡你，問你啥時候能回來見見。”
顧訣皺眉：“我挺忙的，您要是不好拒絕，我到時候給您寄張票吧。”
正好熊導那裏有多餘的電影觀衆票。
趙玉連聲答應。
雙方一時之間都沉默了一下，最後是顧訣先開口：“那我先挂了。”
趙玉連忙接話：“你忙你的。”
顧訣放下手機，擡頭時綠燈正好亮起，他把帽子往下壓了一下，只露出一雙眼睛。
“現在叫的是秋蟬了。”有人在他耳邊感嘆，很有些時光荏苒的意味。
顧訣邁開步子，這個夏季對他來說，是不同的。
他終于從連十八線算不上的普通人，走到被很多人喜歡，被圈內認可的位置。
只是這位置，是徐志給予的。
人人都說他遇到貴人，有時候他自己也會想，為什麽幸運偏偏就砸到自己頭上。
有人一輩子都夠不到的位置，而他僅僅是因為當年的知遇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