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裴蘇止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心裏繼續思索着,該如何對山長說。這個解釋起來太麻煩了,萬一山長還要看證據?
算了,照實說!
今天下午四個班都在加堂,山長上大課,書院大廳裏有一百多個學子呢。他和裴梅生中午吃多了,鬧肚子,偷溜出來的。大廳教室裏那麽多同學,這要是不知道,猝不及防估計傷亡很多!
哐當一聲!
裴蘇止一把推開大廳的大門,迎着所有人詫異的目光,毫不猶豫的聲色俱厲的吼道:“出事了,怪物來了,他們會吃人,現在已經沖到了前院!大家快跑!記住不要被咬到!要砍掉他們的頭,他們才會徹底死掉!”
“你在幹什麽?”劉夫子皺眉呵斥他,“胡說八道什麽?”劉夫子過來要抓裴蘇止。
山長疑惑的目光看過來。
大廳內近一百多名學子議論紛紛,目光朝他襲來,那眼神分明再說他瘋了似的。
“怪物?”
“他在胡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這是誰啊,哪個班的,發癔症了?”
有人嗤笑,“做夢沒醒吧,笑死人了,砍頭,砍誰的頭?”
“怪物,哈哈,志怪小說看多了。還吃人?哈哈……”
裴蘇止吼了一聲後,見他們不信懷疑,也不解釋,躲過劉夫子抓過他的手。在大門口又大聲重複了一遍。說他們快來了,不要被咬,要砍頭。
接着裴蘇止看到了山長出來,又喊了一句:“快往外跑,躲起來!姜晴山,快跑啊!!跑!”
他盡了良心義務,不管了。他要趕回家去,家裏王叔和王嬸那情況也像喪屍,萬一……裴蘇止不管不顧的跑了,速度非常快!
衆人還以為他在惡作劇,哪有人開玩笑只說了兩遍就跑了!
但他這一跑,學子們其中有些人面色就變了。特別是姜晴山,他知道裴蘇止不是個胡鬧的人。他雖然愛開玩笑,但是不會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而且他的神情和驚慌還有恐懼和驚詫都是真的。
姜晴山立刻起身朝外面跑去,他這一動,格物班的和裴蘇止玩得好的同學也動了,也朝外跑去。他們這一帶頭,有學生就慌亂起來跟着一起跑了。
劉夫子和山長将信将疑,讓學子們先安耐住,他們出去看看,這一看,就臉色大變,他們分明聽到外面傳來的慘叫。
慘叫和呼救聲就是從中庭那邊穿過來的。
坐在中間位置的齊宣钊也聽到了裴蘇止說的話,他驚疑不定想從座位走出問清楚,裴蘇止卻早已經跑走了。前排還有同學在笑鬧,問這是哪個班的,這麽搞笑。
齊宣钊他看了徐遠洲一眼,徐遠洲端坐着,神色平靜。
他旁邊的幾個人都沒動,其中一人見齊宣钊猶豫神色,笑起來,“齊少,你該不會真的信那小子說得什麽怪物吃人吧?那小子就是嘩衆取寵。”
一道沁涼的聲音問道,“申別嘉,你認識他?叫什麽名字啊,和宣钊很熟嗎?”
申別嘉沒想到張婕會和他搭話,連忙說了幾句,湊過去說着他知道的裴蘇止消息。齊宣钊起身離開了座位,往前走了幾步。
申別嘉看到齊宣钊離開了,小聲的對張婕谄媚道:“你看格物班那群上不得臺面的,都跑了,還真信那個小子胡說的。要是有,徐少的護衛早就來……”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徐遠洲起身了。
徐遠洲的護衛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他的身邊,低聲說着什麽,臉色嚴肅。
接着徐遠洲疾步走出去,齊宣钊立刻停下腳步轉身跟着徐遠洲也出去了。最外圍的同學也有驚恐起身喊了一句:“操!這是什麽鬼?”
張婕見狀驚疑不定的想問。
啪的一聲,大門再次發出哐當的響聲,接着劉夫子怒吼着,“快找地方躲藏,這裏不行,快跑!”
書院大廳雖說是個大廳,但基本上算是露天的,屋頂都沒有,也沒有院牆,只有木板和青磚瓦片圍起來。上面虛虛的架了幾條橫梁,然後用特制的漁網網住的。又加固了一層從千岩城那邊運來的特有的油布,防風擋雨遮陽用的。外面看着華麗莊重,整個大廳根本不牢固,不适合躲藏。
門板發出咣當哐當的同時,外面傳來“啊啊啊啊啊——救命啊!!”的慘叫聲。
劉夫子又再次吼道:“快跑!”
山長也反應過來了,他六十二了,立刻組織學子們往旁邊的書庫跑和舍監跑去。那裏最牢固,而且那裏靠近校場,校場裏有刀矢箭羽和木棍盾牌等兵器。
從裴蘇止推開門預警到現在劉夫子再喊,前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
學子們終于信了,慌亂了,一時間大廳裏混亂起來。
山長動起來了,組織學生有序撤離。接着就有靠近大門口的學子沖出來,就看到一群人扭曲着朝他們狂奔而來喊着救命。身後的追趕是五六個不成人形的怪物,身體僵硬但速度不慢,眼珠凸起着,眼白充滿着整個眼眶,血一路流着,他們在分屍活人。
“嗷嗷嗷嗷,卧槽,操操操!”
“見鬼了,這是什麽!”
“別愣着,快跑!”一時間整個大廳成了蒸籠,學子們像即将被蒸熟的螃蟹一樣奮不顧身的往外跑往外沖。各種聲音和疑問都出來了,近一百個學子剎那間如潮水一般擠到大門處,大門發出咯吱咣當的聲音。
“啊,救命,這到底是什麽?那不是養花的老譚嗎?”
“嘔!是怪物,他們吃人,速度好快!”
“跑!”
“跑什麽,去殺了他們!”
“不對,他們力氣太大了,打不死!沒拿刀,沒拿劍的,快走!去校場拿武/器。”
“剛才那人說砍掉頭,這得多大的力氣才能砍掉他們的頭啊!”
“看,那是誰,真厲害啊!”學子們跑着,一人回頭看到有幾個學子迎着那怪物而去。
其中一個侍衛模樣的人拔劍如切西瓜一樣切下了那怪物的頭,接着其中有兩個學子竟然拿着長凳,直接朝怪物砸去,那力道大的将怪物的頭顱一下子砸碎,腦漿崩裂。
這極大鼓舞了一群學子。
怪物,可以打!
“徐遠洲。”
“那是南園的,那群少爺們的護衛過來了!”
齊宣钊喊着徐遠洲,“李三他們到了,我們先退。”眼看着從東邊又來了一群怪物,大概有四五個。
這回齊宣钊認出來了,為首一人竟然是李學文,後面是給他治療的大夫和伺候他的小厮。他們撕咬了許多人,然而被咬住的人死掉了卻又能站起來,變成怪物繼續追着活人咬!
這其中過程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太快了,被咬了就直接變成怪物,這到底是是怎麽一回事。
李學文變成了怪物,那宿舍留下的人恐怕兇多吉少了。有的學子被咬到了,血汩汩冒出,那怪物聞到血腥味,更激動了,一路追逐着。
齊宣钊瞳孔一縮,想到裴蘇止說過的話,趕緊叫了一聲旁邊的護衛,“李三,護着徐少,我們退!宿舍不能去了!”
徐遠洲冷靜的看了齊宣钊一眼,将手中的長凳往右邊一砸,砸到了一個怪物。接着長腿一踢,将那怪物踢翻,将一個被怪物抓到跌倒在地的學子拎起來,“快走!跟着山長退到舍監或者書庫。”
書院宿舍靠近後院,在後院三百米處分布着庫房和夫子們的舍監,而南園學子們的舍館是靠着舍監建造的。舍監和前院的校場是在一條直線上,但是要翻過好幾個牆頭。
整個書院平面圖在徐遠洲腦海裏顯現出來,他選擇了一條最近的路,“那邊,快,翻牆過去。”山長反應過來,連忙和劉夫子一起指揮學子們撤退。
徐遠洲的長凳被怪物抓住,一時間拿不回來,他又從腰間拿出匕首,幹淨利落反身插入想要撕咬他後背的怪物。
那怪物被匕首插入了頭骨,張大嘴巴還要咬,泛白的眼珠盯着徐遠洲,手臂揮舞着。
齊宣钊大喊小心。徐遠洲抽出匕首,匕首帶出血肉,飛濺到他的臉上。徐遠洲面色不變,右手直接反向抓住怪物的雙臂,接着左手拿着匕首狠狠插入了怪物的脖頸,又用臂肘一擊,那怪物應聲倒地。
變成怪物的人越來越多,有其他班的學子已經放學回到了宿舍。剛才在大廳的學子也有一半翻過了牆頭,這個時候山長想起來,“至善班,至善班還有三十個人。崔夫子也在,我去通知他們。”崔青松可是他們書院的招牌,絕對不能出事。
至善班的學子們在最靠裏面的一間教室裏複習。他們是準備來年參加大考的學子,此刻正在用功。
劉夫子攔住山長,胡子翹起,喘着粗氣,“我去!”
李晚吼道:“不用了,他們出來了。”至善班的學子們已經跑出來了,他們聽到吵鬧慘叫聲出來,見到這一切簡直驚呆了。各個都不知所措,在那站着發愣了。
山長一張臉滿是汗,焦急大喊:“別發愣!快,快快跑!”老山長徹底沒了之前的斯文,吼得嗓子都破音了!
至善班的學子們如驚弓之鳥一哄而散,悶頭跑,但有的跑不及被怪物抓住,慘叫聲撕破了夜空。山長被幾個學子護着,他忙問至善班的學子,“崔夫子呢,先救崔夫子!”
有人答,“崔夫子回去了!”
山長松了一口氣,接着被徐遠洲一拱,由着那邊學子将其接應過去,越過了牆頭。書院裏面的牆體并不怎麽高,也就五六尺高。先前的學子們輕松翻過牆頭。
徐遠洲和齊宣钊還有幾個高大的學子們在抵抗着怪物,李三他們這群護衛在後面見到怪物就砍,給他們殿後。
那群怪物身體僵硬,肢體不怎麽靈活,雖然力氣大速度快,但是一些高難度的動作他們是做不了的。徐遠洲一躍而起輕松地翻過牆頭,接着奔跑起來。
張婕被護在中間,奔跑着,一張沒有血色的臉上表情一直變着,最後定格為驚慌失措,“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疫病。”李晚回答了張婕,氣喘籲籲地跑着,“裴蘇止說是怪物疫病。被咬了就會變成和他們一樣的怪物。”
張婕咬牙,“差役都哪去了?令守死了嗎?”千戶長該死!還不派兵過來絞殺這群怪物!
“先別說這個了,快走!”身後的齊宣钊推了張婕一把,“先退到舍監。”天不知道什麽時候暗下來了,黑沉沉的伴随着無盡的怪物的嘶吼聲。
無數的黑影沖過來,呼救聲和咀嚼聲襲來,那些怪物的氣息狂風暴雨一般侵襲着他們這群活人,到處是悲鳴和鮮血,染紅了整個黎明。人相喧嚷盡嘶鳴,血流滿地染長河。
這荒謬又真實的一切讓所有人的心都提起來了,一上一下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