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玉千洲就是解千洲(三合……

第23章 第 23 章 玉千洲就是解千洲(三合……

“母親身體一向康健, 怎會突然得了急病離世,我要開棺驗屍!”

啪!

一巴掌甩在少年臉上,将少年打的跌倒在地。

“逆子!你母親已經去了, 你竟還想擾你母親安寧!”

少年倔強的站起身,目眦欲裂的盯着男人:“你不讓仵作驗屍, 可是心虛!”

“我心虛什麽,我還能害你母親不成,大夫診斷時, 你母親房裏的人都聽到了, 你母親是得急症死的!”

“那雪芝姑姑呢!”

少年怒吼道:“雪芝姑姑死在城外又是為何!”

“我還要與你說幾遍, 雪芝是急着讓你回來見你母親最後一面出城去找你,在城外遇到歹人死的!”

“我不信!”少年瘋了般的要開棺椁:“雪芝姑姑絕不可能在母親性命不保時離開, 偌大知府,又怎輪到雪芝姑姑來送消息,她一定是來向我求救的, 來人,開館驗屍!”

“我看誰敢打擾夫人!”

男人雙眼猩紅,指着少年:“我是你父親,你難不成還懷疑我!”

少年瞥了眼一旁的側室,擡手擦掉唇角的血, 冷聲道:“沒錯,我就是懷疑你!”

“你求娶母親時承諾絕不納妾, 可才兩年便違背諾言娶了側室, 如今母親驟然離世,誰知其中有沒有貓膩!”

少年後悔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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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該去玉京,不該把母親一個人留在府裏,否則母親便不會死的不明不白!

“混賬東西!”

男人又一巴掌甩在少年臉上, 少年一個踉跄頭撞在棺椁上,鮮血從額角流下,沒過臉頰脖頸,染紅了前襟,猙獰可怖,少年卻什麽也顧不得,拿起靈前的碗打破,用碎片抵在脖頸,形容前所未有的狼狽,但眼神卻依舊執着堅定,一字一字道:“我,要,驗,屍!”

這一幕恰被趕過來的老太太看見,急的一把推開男人,朝少年伸出手:“千洲,聽話,快放下,來祖母這裏。”

少年緊緊盯着男人,着:“我要驗屍!否則今日我便陪母親一道去了,好讓天下人知道你是如何害死妻子,逼死兒子!”

男人氣的臉紅脖子粗,指着少年:“好,好好,你要死是吧,那你就死啊,我就當沒養過你這個畜生!”

“你閉嘴!”老太太大聲吼道,而後捂着心口子強撐着身體哄着少年:“別聽你父親的,聽話……”

話還未完,老太太一口氣沒提上來,當場暈了過去。

“祖母!”

“母親!”

“老夫人!”

府裏一陣兵荒馬亂,老太太本就有心疾,當夜便病發身亡,少年連最後一面都沒見上。

“逆子,你逼死了你祖母可滿意了!”

“來人,将這個逆子除名,趕出解家,我解家沒有這樣的混賬!”

“老夫人那樣疼他,他卻懷疑二爺,逼死老夫人,簡直喪心病狂。”

“真沒想到,大公子發起瘋來竟這般可怖,聽說差點将夫人靈堂拆了。”

“是啊,他難道不知老夫人有心疾,受不得刺激嗎。”

青年額頭滲着薄汗,面容痛苦,淚沒入枕中。

“祖母!”

青年猛地驚醒,睜開眼,眼底彌漫着還未消散的驚恐和痛苦,随後盡數化為愧疚。

青年望着帳頂,眸子灰暗無光。

若不是他大鬧靈堂,祖母不會死。

他們說的沒錯,就是他害死了祖母。

後半夜,青年再沒有睡着,睜着眼到了天亮。

_

次日天明,一行人用過早飯,便準備啓程;金酒昨夜已經将燕鶴的馬車趕了過來,但人多一輛馬車坐不下,好在昨夜玉千洲便同管家交代要去趟玱州,平江城的主宅的老管家一早就讓人将玉千洲的馬車趕了過來。

馬車上還備了不少點頭衣裳等,日常所需,一應俱全。

姜蟬衣與宣則靈一輛,其餘人乘坐燕鶴的馬車。

但收拾好行囊後,卻始終不見雲廣白,問徐青天,徐青天道:“他昨夜就沒回來!”

也不知道扛着那袋荔枝去哪裏鬼混了!

玉千洲正要派人去尋時,便見少年打馬而來,停在馬車跟前:“籲!”

“你們都準備好啦?”

徐青天皺眉:“你去哪了?”

往他身後看了看,空空如也:“荔枝呢?”

雲廣白翻身下馬:“吃了。”

衆人:“……”

他饕餮呢,一晚上能吃半樹的荔枝!

但玉千洲已經将荔枝給了他,他怎麽處置便是他的事,衆人沒再多問。

雲廣白将馬牽到玉千洲跟前,道:“玉公子,這馬是在往粟江去的官道上最後一家店裏租的,此行不會路過那處,還勞煩玉公子差人幫我們還了。”

姜蟬衣這才想起這事,忙道:“我那匹馬在莊子裏。”

玉千洲:“好。”

随後,二人一共湊出了幾十個銅板,心虛的看着玉千洲。

玉千洲別開眼:“不必。”

一旁的管家上前接過馬,笑着道:“公子姑娘放心,晚些時候便讓人去還了,天色不早了,公子還是趕緊出發吧。”

免得公子後悔不去了。

公子開始結交友人,還同友人一同游玩,簡直是件天大的喜事!

姜蟬衣雲廣白遂不再多說,謝過玉千洲後,各自上了馬車。

啓程後,宣則靈還是很有些不安:“姜姐姐,真的沒問題嗎?”

姜蟬衣柔聲道:“放心吧,沒問題。”

“可是太危險了。”宣則靈猶豫片刻,咬咬牙道:“要不還是算了吧。”

姜蟬衣看她片刻,輕聲道:“宣妹妹,若就這麽算了,你真的甘心後半輩子常伴青燈古佛?”

宣則靈攥緊手指,當然不甘心。

可是她不想連累他們。

“你不必擔心牽連我們。”姜蟬衣知道她的顧慮,道:“我們既然決定要走這一趟,就代表願意承受所有後果,且你放心,至少在冒充公主這件事上,不會落下罪責。”

宣則靈見她說的篤定,心中勉強安穩些,但還是忍不住确認:“可這是掉腦袋的罪,真的沒問題嗎?”

姜蟬衣笑着道:“沒問題,有玉公子在,不會出事。”

“你也不必因此愧疚不安,此行,我們是為心中的不平而出發,人生道路千萬條,我們是自願選擇走這一條,而宣妹妹你,是為了去拼一條更好的路走,歸根結底,我們的目的一致,于是,我們便同行。”

宣則靈在姜蟬衣的安撫中,漸漸靜了下來,良久後,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輕笑道:“好,我們同行。”

若真出事,她一力承擔。

姜蟬衣見她釋然,笑了笑看向窗外。

她下山時問過師父,要如何在江湖行走,師父說,從心出發。

她不知道走這一段路是不是對的,但她确定,這就是她目前心中想做的事。

她沒有雲廣白那樣救蒼生之苦的大志向,但鋤強扶弱是落霞峰的門規,只要她遇到不平之事,她會盡力而為。

所以她那番話并不是全然安慰宣則靈,而是從心底裏就是這麽認為的。

師父說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想自己是否有能力承擔後果,她願意冒險,願意幫宣則靈,是她自己的選擇,不管這一路上遇到什麽危險,她都有勇氣一力承擔,不會怪任何人。

當然,她也不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她敢這麽做,不僅是因為玉家和明親王府關系匪淺,還因為,她的大舅舅是當今太子太傅喬相年。

亦是那位公主殿下的老師。

她其實不叫姜蟬衣,她姓褚,叫褚婉卿,父親是當朝相國褚公羨,因褚姓太過顯眼,師父将她帶回落霞峰後,給她取名姜蟬衣。

這些年雖然她從未與家人見過面,但每年書信來往不少,因此對家裏人她并不覺得陌生。

若最後玉家扛不住,此事事出有因,大舅舅也會幫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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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劉家收到玉家送來的信,言宣則靈與公主同行,已回玱州。

劉家自是驚的不知所以,一時間慌亂無措,最後還是宣夫人從病中起來,咬牙道:“玉家不會無的放矢,去把送消息的人追回來,都給我記住,靈兒沒有失蹤,是與公主同行,先行回了玱州!”

劉大公子想起那日那位确實姑娘氣質出塵,不似尋常人,暗自心驚,難道,她就是公主殿下?

可不對啊,若她是公主,帶走了表妹,怎還會接他的差事。

但此事不容深究。

眼下不管怎樣,帶走表妹的都只能是公主。

“姑姑放心,此事侄兒知道如何做。”

宣夫人對他自是放心,安排好後續事宜,便立刻收拾行囊回玱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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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平江出發,路過三座城轄之後,便是玱州。

一行人緊趕慢趕,四日後抵達平江過去的第一座城,錦城。

連着行了幾日,別說其他人,就是俠盜雲少俠也扛不住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骨頭要碎了,幹糧也要吃吐了,歇歇腳吧。”

雲廣白趴在窗戶上,兩眼空空,滿城的繁華琳琅未有分毫入眼。

徐青天瞥着窗外景象,眼神也有幾分呆愣,他從來沒有這樣夜以繼日的趕過路。

路上除了踏雪烏骓休息的時間,他們一直在馬車上坐着,雖然燕鶴的馬車是上等中的上等,一點兒也不颠簸,但也受不了。

腳都坐腫了。

玉千洲看向燕鶴,道:“公子,不如在此地暫作休整,添些幹糧。”

雲廣白臉上終于有了些神采,側着臉有氣無力道:“對,添些……嘔,幹糧。”

前幾日還意氣風發,叽叽喳喳的少年,現在只剩少年了。

燕鶴點頭:“也好。”

雲廣白迫不及待:“在哪裏下車?”

燕鶴沒有到過這裏,便看向玉千洲,只玉千洲還沒開口,就聽另一道氣若游絲的聲音道:“往前直行,第二個拐角左拐,再右拐,穿過一條巷子,便是豐華街,那裏有一家酒樓,叫做醉星樓……”

徐青天一頓,看向玉千洲,後知後覺道:“玉家産業。”

玉千洲想說的也是那裏,遂點頭:“嗯,公子,就去醉星樓?”

雲廣白:“你對這裏怎麽這麽熟悉?”

徐青天木然道:“來過。”

“哦。”

雲廣白此時對另一件事更感興趣,他的目光在玉千洲和燕鶴身上流轉:“你們不是世交麽,怎麽一路上就聽玉公子喚燕公子為公子,不是應該兄弟相稱?”

徐青天也早就發現了。

他們相處不像兄弟,更像是,主從?

可玉家家大業大,還與皇室交情頗深,按理,兩人之間玉公子該處于主導才是。

燕鶴淡然的看了眼玉千洲,而後道:“沒怎麽見過,千洲弟弟對我有些生疏。”

玉千洲繃着唇,這話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還是燕鶴又道:“千洲性子慢熱。”

他何止是慢熱,一點都不熱好嗎?

但這一路還要靠着玉家撐腰,雲廣白自然不可能将心裏話說出來,順勢轉移話題:“多買點能放的點心成嗎,啃不動餅了。”

徐青天忙道:“醉星樓的荷花酥,綠豆糕,桃花酥在這個天氣可以存放至少五天。”

二人眼巴巴望着玉千洲。

玉千洲惜字如金:“好。”

“多謝玉兄。”

“玉兄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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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停下,姜蟬衣和宣則靈先後睜開眼。

開始兩日兩位小娘子還頗有興致的賞景聊天,到現在,那是一個字都不想說了。

渾身骨頭都軟了。

“姜姑娘,宣姑娘。”雲廣白的聲音自窗邊傳來,姜蟬衣打開車窗,就見少年邊松着筋骨邊道:“我們到錦城了,在此地休整休整再走。”

一聽要休整,姜蟬衣毫不猶豫的起身跳下馬車,而後伸手将宣則靈扶下來。

“醉星樓?”

望着面前繁華無比的酒樓,姜蟬衣訝異道:“這是什麽地方?”

走過來的徐青天解釋道:“玉家産業,這裏的飯菜乃錦城一絕,是錦城最好的酒樓,沒有之一。”

“好在哪裏?”姜蟬衣好奇道。

徐青天壓低聲音:“好在,貴!”

衆人:“……”

“但貴有貴的道理,這裏的廚子曾是禦廚。”

燕鶴眸光微動,只一瞬便恢複如初。

“禦廚?”

雲廣白驚訝道:“禦廚怎會到這裏來?”

“據我所知,禦廚到了年紀出宮,宮中會發放很大一筆銀子以供養老,未獲恩準,是不能再到民間做大廚的。”

徐青天神神秘秘的一笑,見玉千洲沒阻止,便道:“醉星樓這位禦廚是曾經跟着雲親王府那位喜愛雲游的小王爺和小王妃到的錦城,後來啊,被玉家的家主玉明澈硬留在了此處。”

“據聞,當時醉星樓正在籌備階段,玉家主怎麽也尋不到滿意的主廚,恰逢小王爺雲游帶着禦廚到此,玉家主黏着小王爺蹭飯,無意中嘗了那位禦廚的手藝,然後便一哭二鬧三上吊,撒潑打滾耍無賴,硬生生将禦廚留了下來。”

說完,徐青天瞥見玉千洲,方知失言,急急咳嗽了幾聲。

玉千洲倒沒有什麽反應,此時他也是第一次聽說,不過,像是義父的性子。

燕鶴對此事倒是略有耳聞。

那回他跟着老師去了別的地方,回京後才聽說的。

“竟還有這等事!”雲廣白眼泛星光道:“那還等什麽,我們趕緊去嘗嘗這位禦廚的手藝……可以嗎玉公子?”

人都站在這裏了,還有什麽不可以?

恰夥計迎上來:“幾位客官,可是有預訂?”

雲廣白姜蟬衣腳步一頓:“預訂?”

徐青天在夥計迎過來時,就不動聲色的走到了雲廣白身後。

雲廣白比他高一點,正好擋住他的臉。

“這位公子應是初到錦城,還有所不知,我們醉星樓需要至少提前三天預訂。”夥計态度和善道:“公子既然初到錦城,不如先預訂着,再到城中好生逛幾日?”

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在玉千洲身上,他們少東家在這裏,應該不用預定吧?

夥計的視線也随着衆人看向玉千洲,在觸及到對方腰間的玉佩後,臉上的笑容一滞,随後飛快擡頭驚訝的看着玉千洲,失聲道:“可是少東家?”

玉家的人都知曉,能夠佩戴玉家黃玉玉制金魚金穗的只有兩個人,家主和公子。

玉千洲沉默片刻,到底還是點頭:“嗯。”

夥計的餘光掃到燕鶴,看到他腰間的玉佩後神色又是一驚,趕緊側身讓開位置,恭敬道:“少東家,貴人,快請進。”

金制金魚金穗,是玉京城的貴人!

夥計壓下心頭的驚愕,朝另一個往這邊看的夥計打了個手勢,後者忙進去請了掌櫃。

玉千洲朝燕鶴道:“公子請。”

燕鶴不動,讓他先行。

雲廣白等不及,從二人中間探進來顆腦袋:“要不你們一起走?”

玉千洲看了眼燕鶴,沒再堅持,同燕鶴一道進去。

錦城第一酒樓名副其實。

一進門是偌大庭院,只寬寬設了九張檀木桌,鄰桌間隔處都還能綽綽有餘的擺上兩張,中間是寬闊圓臺,此時正有樂人舞者演奏。

往上三樓都設雅間包房,想要觀歌舞可定臨欄雅間,喜歡清淨便去裏側包房。

門一關上,一樓的聲兒就小了,越往上,越清靜。

幾人剛進去,掌櫃的就迎了過來,一看領頭兩人腰間玉佩,便不敢再多看,神色立刻恭敬起來:“少東家駕臨,有失遠迎。”

“幾位貴人,快樓上請。”

一行人跟着小二走上三樓,進了臨欄雅間,雲廣白倚欄望着底下歌舞感嘆道:“雕欄玉徹,輕歌曼舞,人間天堂啊。”

姜蟬衣跟着到邊兒上,興致盎然的探頭往下看,贊嘆道:“真美。”

徐青天揮開擋住半邊臉的折扇,感慨道:“必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

掌櫃的這才看見徐青天,眼神一亮,剛要開口就見徐青天擡頭看向他,道:“如此歌舞我平生還是第一次見。”

掌櫃一怔,您不是這裏的常客麽。

但貴人的事他向來不多插嘴,對方有意隐瞞身份自也不會不識趣,且過去這樣的事這位也沒少做,他們早就得心應手,默契的對方一個眼神過來,他們就能立刻裝作不認識。

掌櫃的迅速收回視線恭聲朝玉千洲道:“這是專門為少東家留的位置,不對外營業,就期盼着少東家有朝一日駕臨呢。”

“我今兒一早就見一只白鴿停在屋前,便知今兒定有喜事降臨,果不其然,竟是少東家來了,簡直就是大喜。”

掌櫃的笑的合不攏嘴。

家主說過若哪家酒樓能留下少東家用飯,這月可多拿一成分紅。

可目前為止沒有一家酒樓拿過這分紅,他做夢都不敢想,這樣的大好事竟會落到他頭上。

但同時,他也沒忘記另一人的身份,又恭敬道:“貴人駕臨小店簡直蓬荜生輝,喜上加喜,貴人有何需要盡管吩咐,這天上飛的海裏游的,小店應有盡有。”

雲廣白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姜蟬衣,低聲道:“這馬屁比我們拍的好,學着點。”

姜蟬衣:“……他們聽得見。”

雲廣白一愣,随後若無其事的轉頭看向樓下歌舞:“真好看。”

掌櫃的卻并不覺得尴尬,紅光滿面的臉上笑的堆滿了褶子,分不分紅不打緊,少東家駕臨至少夠他在那些個死對頭掌櫃面前擡頭挺胸,炫耀一年了!

嘿嘿嘿嘿!

旁邊知情的夥計擔憂的看了眼掌櫃的,生怕掌櫃的激動的厥過去。

雖然他也有些飄飄然。

一成分紅啊,分到他們手裏得有大幾十兩銀子吧!

能置辦聘禮,娶媳婦了!

屋裏安靜了會兒,玉千洲見燕鶴沒有開口的打算,便道:“先上店裏的招牌菜,之後再裝一些桃花酥,綠豆糕,荷花酥,我們帶着。”

“還有天星醉。”

徐青天補充了句。

掌櫃的恭敬應下,道:“少東家與貴人們請稍後,酒菜很快就上來。”

“那我就不打擾少東家了,我在門外侯着,少東家有何吩咐随時叫我。”

玉千洲道:“不必,你去忙便是。”

掌櫃的聽了這話,卻是一臉惶恐:“可是哪裏伺候不周?少東家只管說,我立刻改!”

少東家和玉京貴客在這裏,他敢走?!

玉千洲:“……”

他默了默,道:“沒有,掌櫃的請便。”

管家走後,屋裏一下子靜了下來。

雲廣白姜蟬衣徐青天也都先後落座,姜蟬衣挨着燕鶴,宣則靈挨着她,其次是徐青天,雲廣白。

玉千洲在主位上如坐針氈。

可他們已經起疑了,若他再堅持讓殿下坐主位,他們必定會懷疑殿下的身份。

好在菜很快就上來了。

雲廣白姜蟬衣看的眼睛都直了:“原來這就是禦廚做的菜啊,這顏色,這香味,這輩子值了!”

姜蟬衣第一次見這樣精致的菜肴,半晌都沒回神。

幾人殷切的看向玉千洲,今日這頓飯是他做東,他不動筷子,他們自然也不好動。

而玉千洲在等燕鶴。

燕鶴眼觀鼻鼻觀心,巍然不動。

他每年出京游學,自家人在一處沒有諸多講究,私底下玄燭重雲叔叔他們都是同桌用飯,而小叔叔和玉叔叔是拜了天地祖先的結拜兄弟,玉千洲既然姓了玉,那就是自家人,他得讓玉千洲習慣。

心結非一日可解,那就來日方長,潛移默化,他有的是耐心。

詭異的寂靜中,玉千洲沉默着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入燕鶴碗中,才又給自己夾了菜。

燕鶴:“……”

他倒是想得出辦法。

雲廣白幾人見玉千洲燕鶴都動了筷子,迫不及待的開始行動。

但動作雖快,吃相并不難看,只将食不言發揮到極致。

徐青天中途給幾人添上酒,雲廣白一口悶了,啧了啧味。

夠香,但沒有邊關的烈。

姜蟬衣倒是喜歡得緊,一雙眼睛亮的出奇:“這酒比我喝過的所有酒都香。”

宣則靈小口抿了抿,也贊嘆道:“确是好酒。”

不過她酒量不好,不敢貪杯。

燕鶴便道:“兩位姑娘喜歡,便帶幾壇。”

姜蟬衣宣則靈連忙道謝。

酒足飯飽,雲廣白又賴着看了會兒歌舞,才不依不舍的動身。

看見玉千洲在簽賬單,他踮着腳瞥了眼,不看不打緊,一看人都驚呆了:“……三千九百兩?!”

這菜是金子做的嗎!

他這一嗓子也将姜蟬衣和宣則靈驚了過來,二人盯着賬單上的數字,瞪大了雙眸。

徐青天大驚失色:“這麽貴啊。”

掌櫃的面無表情的看了眼徐青天,這裏的菜什麽價您還能不知道?

“是這樣的,只是需要少東家簽字方便賬房先生記賬和月底盤賬,不用給錢。”掌櫃的笑着解釋完,又躬身道:“少東家,點心已讓人給您送到馬車上了,還給您備了些随行用品,水囊都裝滿了,先前一直給少東家備着的茶葉密雲龍和一些時下水果,也都一并送上了馬車。”

“少東家和貴人可還有別的需要,我這就去給你辦?”

“不必,這些便夠了。”玉千洲。

徐青天拉了拉還在游神的雲廣白:“走了。”

掌櫃的恭敬的将一行人送上馬上,目送馬上徹底消失在街頭,臉上的笑容都還沒消散。

掐指一算,距離年底盤賬還有二百四十九天,啧,咋這麽久呢。

“快快快,快把消息給家主送去。”

夥計激動應下,轉而想到什麽,道:“但家主被一個女子追出平江後,現在不知道在哪裏。”

“傻啊你,送去平江老宅,自有人上報給家主。”掌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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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宣則靈也還沒回過神,拉着姜蟬衣驚道:“這也太貴了,一桌子菜三千九百兩。”

姜蟬衣木着臉點頭。

她十六年都沒見過這麽多銀子!

那位道士說她有大命格,但因身體有疾壓不住這命,病愈之前不能富養,所以進山後,她見過的最多的錢也就一點碎銀子。

全然不知在山下吃一頓飯就要幾千兩!

把落霞峰翻來覆去賣一百遍都賣不到這麽多。

“還有密雲龍,那可是貢品。”宣則靈不由唏噓:“多半是明親王府給的。”

她現在心裏又多了一點底氣了,有玉公子在,或許此行真能順利。

姜蟬衣搖搖頭,試圖将那些富貴榮華晃出腦袋,但最後還是忍不住道。

“玉家也太有錢了。”

“玉家可不是一般的有錢。”宣則靈道:“玉家早前就是江南首富,後來又做了皇商,如今已是富可敵國,玉家主每年都往何處邊關捐軍費。”

姜蟬衣這些日子對玉家也大概有所了解,只是有件事讓她覺得奇怪。

“我聽說玉家主一直沒成婚?”

宣則靈點頭:“嗯。”

而後她放低聲音道:“有傳聞說,玉家主不成婚是因為一直在找他的胞兄,玉家大爺。”

姜蟬衣訝異:“玉家大爺失蹤了?”

“失蹤十幾年了。”宣則靈道:“我也是曾聽父親和兄長談話知道一些,那位玉家大爺名喚玉明淮,是位端正名雅的郎君,但是十幾年前突然失蹤了,至今不知去向。”

“竟還有這種事。”

姜蟬衣道:“連玉家都找不到?”

“是啊,連玉家都找不到。”宣則靈嘆了口氣道:“也因此很多人都猜測其實人早就不在了,只是玉家主始終不肯放棄,也因此耽擱了婚姻大事。”

姜蟬衣怔忡不已。

原來這背後竟是這樣一段揪心的故事。

馬車突然停下,姜蟬衣打開車窗探頭望去,便見燕鶴拿着什麽東西朝他們走來。

樹木光點斑駁,郎君風華萬千,實叫人挪不開眼。

“姜姑娘。”

燕鶴遞出手中之物:“這是給二位姑娘分的茶葉和一些點心,以供路上消遣”

姜蟬衣勉力回神,伸手接過來,聲音不自知的溫柔下來:“多謝燕公子。”

“不必客氣。”

燕鶴微微颔首後,走回馬車。

宣則靈抿着笑看着姜蟬衣,只是還不等她打趣,就見姜蟬衣盯着那道背影,贊嘆道:“世間怎有如此卓然的郎君。”

“世間真的沒有仙山嗎?他真的不是哪座仙山上下來雲游塵世的仙君麽?”

宣則靈:“……”

馬車突然行駛,姜蟬衣一個不備被撞到頭頂,宣則靈忙将她拉回來坐好:“快讓我看看。”

“沒事。”

姜蟬衣揉了揉腦袋,道:“不痛,但是撞清醒了些,世上沒有仙山。”

宣則靈再也沒忍住,輕笑出聲。

姜姑娘好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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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過七八日,一行人夜裏尋了一家客棧歇腳。

此一行中徐青天和宣則靈身子相對弱些,馬不停蹄的趕路,其他人雖然難受卻也熬得住,但他們不行。

再急,也不能先把身子累垮了。

安全起見,姜蟬衣和宣則靈住在一個房間,她端來雲廣白剛熬好的藥,将宣則靈扶起來,道:“雲公子說這藥能抵禦風寒,你和徐公子底子弱些,舟車勞頓下,容易受風邪侵襲,先喝點以備萬一。”

宣則靈虛弱無力的道了謝,接過碗一飲而盡。

“今夜你好好休息,我們還有幾日就到玱州了。”姜蟬衣扶着她躺好,給她蓋好被子,溫柔道。

“好。”

宣則靈:“謝謝姜姐姐。”

姜蟬衣溫聲道:“快睡吧。”

另一邊,徐青天也要死不活的躺着了,雲廣白把他強行拉起來灌了藥,而後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燕鶴與玉千洲房間相鄰,玉千洲送燕鶴回房,短暫坐了會兒便要告辭,此時,卻聽房門突然被敲響。

玉千洲神色一緊,摸向腰間。

燕鶴按住他的手,道:“兩短一長,是自己人的信號,應該是我的貼身暗衛金酒回來了。”

玉千洲聞言這才放下戒備,過去打開門,便與一玄衣男子打了個照面,男子擡眸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垂眸:“見過玉公子。”

玉千洲微微颔首,道:“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玄衣男子側開身,眼神有些複雜的目送玉千洲離開,但很快就回神,進屋反手關了門。

“殿下,屬下查到了解家一些舊事。”

燕鶴給他倒了碗熱茶,示意他坐下後,才問:“慢慢說。”

“多謝殿下。”

金酒喝了茶,徐徐将那段往事道來:“九年前,解大公子随老夫人去了玉京,被雲國公府老夫人也就是殿下您的外祖母看中,欲選做孫婿,但解老夫人稱已和宣家定了親,老夫人便沒再提。”

此事燕鶴已經知曉了些。

“可誰曾想,解大公子回到夙安後解家卻已挂白,竟是解夫人突然暴斃而亡。”金酒擰眉道:“而解夫人的陪嫁丫鬟雪芝慘死在城外,恰被解大公子看見,因此,解大公子不信母親暴斃身亡,加上解二爺這些年偏袒側室,與解夫人貌合神離,解大公子認為母親出事與側室有關,而雪芝是出城向他求救而死,所以要求開棺驗屍,但解二爺也就是夙安知府大人堅決不同意,解大公子以性命相逼,僵持中,解老夫人心疾發作,當夜離世。”

燕鶴心頭一凜:“然後呢?”

“後來,解二爺将解大公子移除族譜,趕出了解家,此後,再無他的消息,他失蹤是在那年的一月,玉家主是同年三月将玉公子帶回去的。”

金酒捏着酒杯,眉間滿是凝重。

燕鶴見他如此神情,心中隐隐察覺到什麽,道:“可是還查出了什麽?”

金酒神情複雜的看向燕鶴,道:“殿下,那日解大公子被解二爺打了一巴掌,頭磕在棺材上,據說流了很多血,足矣留下傷痕。”

他剛才看見玉公子額上的傷痕了。

燕鶴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玉千洲左邊額上發縫的位置,有一個傷痕,只有米粒大小并不明顯,需要離得很近才能發現,但這些日子他們共處一輛馬車,自然早就看見了。

而金酒能一個照面就發現,是因為知道燕鶴懷疑玉千洲就是解千洲,所以方才他看到玉千洲後,第一反應就是迅速看了眼他的額頭。

習武之人眼力都不會差,黑夜也能視物,更何況門上剛好挂着燈籠,他自然就看見了。

“另外,屬下拿到了解大公子早年間的字跡。”金酒從懷裏拿出一篇文章在桌上展開,又拿出另一份:“這是屬下剛拿到的玉公子的如今所寫的賬本,還沒來得及看。”

燕鶴取來蠟燭,仔細比對。

前者筆鋒略顯稚嫩,後者蒼勁有力,字體也完全不一樣,一眼望去似乎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但很快,燕鶴就發現了端倪。

他的手指輕輕點在一個字上,瞳孔微震。

金酒連忙看去,那是一個‘靈’字,文章和和賬本上其他的字字體都不相同,而只有它,文章上的和賬本上的字體一模一樣!

就連落筆的痕跡筆鋒都完全一致,那一點都沒過那一撇。

金酒臉色越來越難看。

“當真是他。”

燕鶴又翻了幾頁賬本,很快就尋找到另一個‘靈’字,仍是一模一樣。

屋裏陷入一陣死寂。

同名,年紀對得上,解千洲失蹤和玉千洲被帶回玉家的時間也對得上,一個磕破過頭,一個在同樣的位置有傷痕,如今就連筆跡都一模一樣。

幾乎已經可以斷定,玉千洲就是解千洲。

可金酒知道,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殿下……”

他擡頭看着燕鶴,艱難道:“屬下方才還沒說完。”

燕鶴隐約意識到了什麽,嗓子微啞:“說。”

“老夫人離世後,事情鬧得太大,解大公子又仍堅持開棺驗屍,加上解夫人娘家人相逼,解二爺被逼無奈,開館驗屍。”

金酒的聲音在夜裏中低沉令人窒息:“經仵作查驗,解夫人死于急症。”

燕鶴按在賬本上的手指猛地一緊,好半晌,才勉強松開。

“仵作有沒有問題?”

金酒道:“是解夫人娘家人。”

那就是沒有問題了。

燕鶴無聲吸了口氣。

怪不得他放不下過往,也過不好将來,害死祖母,擾母親亡靈,能讓他一輩子走不出這個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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