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家裏的規矩承乾宮的佟佳貴妃今兒……
第27章 家裏的規矩承乾宮的佟佳貴妃今兒……
承乾宮的佟佳貴妃今兒一大早就起來了,就等着看十阿哥到底會不會往自己這裏來一趟。
“嬷嬷,十阿哥這會兒到哪兒了。”
“娘娘,十阿哥和十福晉已經從永壽宮裏出來,往乾西五所的方向去了。”
佟佳貴妃這兩年總管後宮諸事,待遇和權力和當年的溫僖貴妃是一樣的,但兩人之間又有天差地別的不一樣。
溫僖貴妃一入宮就被冊封為妃,三年後被封為貴妃,孝懿仁皇死後就順理成章掌管後宮,一直到她三年前去世。
而佟佳氏入宮後雖然一直領着妃子的份例卻沒行冊封禮,在庶妃的位置上待了許多年,直到溫僖貴妃去世以後她才晉封貴妃攝六宮事。
一步落後步步落後,佟佳貴妃不敢對自己的嫡姐孝懿仁皇後有什麽怨恨,畢竟要不是有她在萬歲爺心裏的情分,自己能不能有現在的體面都不好說。
但這些年的不忿和不甘總得有個發洩的出口,一直比自己強一點還有胤俄這麽個兒子的溫僖貴妃就成了佟佳氏心裏過不去的那道坎。
哪怕溫僖貴妃人都走了三年了,佟佳氏心裏還是耿耿于懷把自己的不順都歸咎于自己上邊一直有個她壓着。
這次胤俄大婚乾西五所的事本該由她來操持,但她心裏怄着氣早早地就稱病把這事給推了出去,分派給了宜妃和德妃料理。
胤禟和胤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宜妃就是看兒子的面子也不好不用心。德妃又是宮裏出了名的全乎人兒,內務府那邊又還有戴佳氏時不常托娘家人去看着,胤俄的婚事前前後後辦下來不說最風光,但也沒哪兒掉了鏈子。
以前四妃協管後宮事務,總要背地裏給對方使絆子,這一次宜妃和德妃都十分默契的誰也沒動手,這差事就顯得格外辦得好,連康熙前幾天都賞了兩道菜去宜妃和德妃宮裏,以示褒獎。
直到那會兒一直躲着這差事的佟佳氏才咂摸出些不對勁,可她反應得太慢了做得也太明顯了,再要找補就不能了。
康熙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不是不願意替胤俄操持婚事嗎,那乾西五所這邊的事就都用不着管了,康熙一句話就把乾西五所分給了四妃協管,簡直就是一嘴巴抽在了佟佳貴妃臉上。
這時候佟佳貴妃再想說自己病好了能幹活也晚了,就連胤俄成親第一天往各宮磕頭請安,康熙都直接略過了承乾宮。不過到底念着她既是表妹又是妻妹,才沒把‘胤俄不用去承乾宮磕頭’的話明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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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在佟佳貴妃看來,萬歲爺既然都沒說不用來,那自己身為貴妃又掌着宮權,胤俄今日就該主動過來。為此佟佳氏還起了個大早等着,又不斷派人去打聽胤俄和十福晉到了哪兒。
只可惜人家小兩口想都沒想起來佟佳氏這一茬,從永壽宮出來就直接回去了,等佟佳氏得着消息的時候,都已經進了自家院門了。
“混賬!”佟佳貴妃坐在榻上,氣得急了順手就把矮桌上的茶盞摔了下去,砸在還跪着回話的宮女頭上。小宮女年紀不大,額頭見了血也不敢吭聲,只能低着頭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佟佳氏見不得她那副可憐的樣子,幹脆轉過頭去不看,卻不想一扭頭正好又看見擺在一旁的西洋鏡裏的自己。
鏡子裏的女人穿着貴妃的朝服看上去尊貴極了,但除了這幅尊貴的皮囊,佟佳貴妃想不到自己還擁有什麽。
胤俄今天不來,道理不用別人說她也知道,可她就是覺得憋屈覺得不甘心,偏這股不甘心她自己也不敢深究到底是因為什麽又從何而起,只能這麽不明不白地咽回心裏去。
就好像此時此刻的殘局,佟佳氏也只能收拾好心情,賞了那個被自己砸傷的宮女一個月月錢讓她自去養傷,再換下朝服卸了頭面仿佛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承乾宮上下也都不再提及今天早上這一出沒頭沒尾的獨角戲。
“主子,承乾宮那位又砸東西了。聽說還傷了一個宮女,頭都破了。”
“怎麽還動手了。”
承乾宮裏的奴才們吓得戰戰兢兢,毓慶宮後殿裏的太子妃卻是自在得很。這些日子總有人到她跟前說十福晉出身太高,比她這個太子妃還要高。
嫁妝只比自己少了那麽一點兒不說,連大婚後第一天都跟自己一樣,只要到萬歲爺和太後那裏磕頭請安,別的福晉都沒這樣的待遇,說不定十阿哥的心也漸漸大了這之類的話。
剛開始太子妃還找出幾個嚼舌根的奴才來,當衆狠狠罰了一通。後來發現這次的流言竟然壓制不住,那些奴才不怕死一樣總能揪出新的來,太子妃就徹底明白過來。
紫禁城不是別的地方,宮裏頭要是有什麽傳言閑話打殺不住肯定只有一個原因:有人不想這個流言停下來。
這一次不管是直郡王還是萬歲爺想要拿十阿哥做筏子,來刺激或試探太子爺的心思,都是自己攔不住的。
他們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心思一個個比針還細,給自己人下起絆子來怎麽王八蛋怎麽來。既然他們親兄弟父子都這樣自己一個外人還摻和什麽,一天天還不夠累的。
“太子爺呢,他那邊有沒有什麽反應。”
“太子爺在書房練字,方才派人來傳話說晚上過來吃飯,別的就沒什麽了。”
太子妃石氏聽到說太子在練字,這才忍不住挺直了腰背,“真是在練字,沒傳後頭那些個格格們陪着?”
“沒有,就太子一個人,連王景都在外邊候着。”
下個月萬歲爺又要南巡,這一次十有八九又是把太子留下監國。監國二字聽着順耳,但哪裏又是什麽好差事。
雪花片一樣的奏折遞上來,哪些沒用的要挑出來,哪些留中不發等皇上回來處理,又有哪些是要當天就往禦駕跟前送的,千頭萬緒錯一點都不行。
還有那些朝臣們,作為監國的太子胤礽是儲君,自然免不了要跟內閣大學士和六部官員打交道,這裏面親疏遠近的拿捏有多難簡直沒法說。
近了萬歲爺忌諱,不知道多少次故意挑刺把太子叫過去罵個半死,說他年紀不大心思不小,私底下結交朝臣是不是要造反。
遠了萬歲爺又不高興,覺得你既是監國的太子怎麽這也不敢那也不行,非要等自己來定奪那還要你這個太子監什麽國。
反正監國這件事每幹一次,胤礽就要脫層皮。其他皇阿哥甭管是随禦駕出行還是留守京城都各有各的好處,只有太子爺明面上看着風光,其實天天受夾板氣裏外不是人。
過陣子萬歲爺又要南巡了,太子明面上看着挺高興,只有石氏知道他心裏頭已經快憋瘋了。現在不過是老十那麽個光頭阿哥成親,他只要不帶着新福晉來硬闖毓慶宮,胤礽都懶得搭理。
石氏手指撥動珠串沉吟了片刻,“這樣,等會兒讓人去庫房挑幾樣好點的擺件和兩套頭面出來,等明天再送到十福晉那裏去。別說賞賜不賞賜的,就說是我這個嫂子送給她戴着玩兒的。”
“奴才明白了,太子妃放心。”回話的宮女是石氏從娘家帶來的,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便又多問了一句,“那承乾宮那邊?”
“別管了,一個孩子都沒有的貴妃由着她折騰去。她鬧起來了正好,別讓萬歲爺天天把眼睛盯着毓慶宮。”
後宮各處的反應禾嘉是半點都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兩人從永壽宮出來便直接回了乾西五所。原以為頂多折騰一早上就沒事了的,卻不想這皇宮實在太大了,大半的時間都在去各宮的路上打轉。
等回了家,禾嘉第一件事就是拆了滿腦袋的頭面鳳釵,換上家常的衣裳和軟底的繡花鞋,又讓烏雲拿出一雙千層底的布鞋遞給胤俄。
“以後在屋裏穿這個別老穿你那靴子,憋得慌。”
“我腳又不臭,不怎麽憋,從小這麽穿都習慣了。”
胤俄下意識的反應是禾嘉嫌自己腳臭,可自己又沒那毛病,然後看着已經歪着身子在羅漢床上倚着跟個大懶貓似的福晉,才明白她是什麽個意思。
“外面是外面,家裏是家裏,以後是咱們兩個過日子,爺就依了我的吧。”
人都說新婚燕爾蜜裏調油,禾嘉已經試過胤俄在床帏裏的本事還算不錯,此刻自然願意主動再往前一步,在他跟前多顯露一點自己平常的樣子。
“福晉說得對,家裏是要有個家裏的樣子。”自從貴妃走後,就再沒有人跟胤俄說過這樣的話,此刻聽禾嘉這麽說,人前出了名桀骜的十爺這會兒甚至有些乖巧。
他老老實實脫了靴子換上布鞋,先是全穿好了在屋裏走了兩圈,又學着禾嘉趿拉着鞋幫,最後才蹬了布鞋也盤腿坐到羅漢床另一邊,“福晉得空再給我做兩雙,我以後換着穿。”
“還兩雙啊,這一雙都夠我折騰的了。”禾嘉朝一旁的小宮女招招手,讓她從床上拿了個自己長條形的靠枕給胤俄,讓他也學自己的倚在羅漢床夾角裏靠着。
“鞋底子是烏雲做的,鞋面子也是她給我都準備好了,我就負責把鞋面鞋底縫好,就這還廢了好些鞋底子手也戳了好幾下。爺您就愛惜點穿吧,下一回我動針線是什麽時候我可說不好。”
禾嘉的抱怨半真半假,做鞋麻煩是麻煩但其實學會了也沒那麽麻煩。可她不想主動給自己攬活兒,這種事還是趁早把他吓唬住才好。
胤俄從沒想過做一雙鞋還能這麽難,他院子裏也有兩個格格,這幾年荷包扇套絡子衣裳和鞋她們也往自己這裏送了不少,去年冬天還一人做了一件裘皮大氅送過來。
他曾經跟她們說過宮裏有繡坊用不着她們動手,可兩人都說那些東西都是順手就做了的小事,繡坊裏的人到底沒有她們仔細,只要阿哥穿得舒服就好,那些活計累不着人。
現在再聽禾嘉這麽說,胤俄才知道原來這樣熨帖貼心的好話,都是說來糊弄自己的。
胤俄探過大半個身子擠到禾嘉這一邊,伸手拉過禾嘉的手,白皙修長的手指間當然早就看不到‘被戳了好幾下’的印記,但他還是仔仔細細摩挲過,“福晉以後別做了,有一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