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每日一吵(修)
C4 每日一吵(修)
金恩銳睡眼惺忪,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門。一出房門,她就看到了一個許久未出現在宿舍的人。
“你醒了?”徐知鳶雙腿盤坐在沙發上,整個人放松地靠在沙發上,一只手抱着抱枕,另一只手拿着遙控器不停地換臺。
金恩銳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見怪不怪地問,“又有營業任務?”
“對,昨天晚上接到的通知。”徐知鳶随口回答,“說是為了破除一下我們倆吵架,FREESOUL團內不合的傳言。”
徐知鳶看着她,意有所指,“公司真奇怪啊,我們明明沒有吵架不是嗎?”
金恩銳轉移話題,“這回怎麽營?”
徐知鳶停下換臺的手,用遙控器抵着下巴思索了一會兒,“開直播?給soulmate們直觀展現一下我們的良好關系。”
“行,那我先換身衣服。”金恩銳爽快地答應,轉身回到房間做營業準備。
過了一會兒,金恩銳換好衣服從房間裏走出來,她穿着徐知鳶送她的灰色衛衣外套,看上去很随性。
徐知鳶聞聲望去,眼神在她的外套上停留了一秒,随後又當作什麽都沒發現的樣子轉頭調試手機架。
“現在開?”
“可以啊。”
于是,金恩銳拿出手機開始調整鏡頭視角,經過一番操作,直播開始。開播的第一秒,大量粉絲湧入。
【奇跡,居然能在下午看見金恩銳直播。】
【又是一個人在宿舍嗎?采延和雲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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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一臉萎靡不振,這黑眼圈都要遮不住了,慘慘的。】
【最近在寫新歌嗎?作息好像很不正常的樣子。】
粉絲刷屏的速度很快,金恩銳認真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挑了幾條評論回複:
“什麽叫居然能在下午看見我直播?我最近作息還好啦。”
“黑眼圈很嚴重嗎?”她用手摸了摸眼下肌膚,“我很努力在遮了。”
“采延和雲真抛下我出去約會了啦,這兩個無情的女人。”
“最近沒在寫歌,回歸期太忙了,實在沒空呢。問我最近在幹嘛?soulmate們都知道吧,我能幹嘛?當然是玩游戲啦!啊,或許大家有沒有好玩的游戲推薦一下?”
【老公,你糟糕的化妝技術十年如一日,這黑眼圈遮了和沒遮差不多。】
【夠了,別審判我夫的化妝技術了,老銳已經很努力了!】
【一個人在宿舍嗎?】
徐知鳶側坐在沙發上默默看着,看着同齡朋友熟練地直播營業,她不禁有些感慨,曾經的金恩銳是會因為直播就崩潰哭的人,現在也能像這樣如魚得水地和粉絲聊天分享日常了。
“哦,這位朋友一直在問呢。今天不是我一個人在家哦,”金恩銳神秘地笑笑,“知鳶也在。”
聽到自己的名字徐知鳶趕緊側過身來,金恩銳将鏡頭對準她,“看!”
“你在直播?”明明直播是兩人商量着開的,徐知鳶卻裝作剛剛知道的樣子問道。
金恩銳露出無語的表情,“不然你以為我在這兒自言自語嗎?”
徐知鳶打趣,“是你的話也不是不可能啊。”
“喂——”金恩銳笑笑,“還是和大家打個招呼吧。”
徐知鳶眉眼彎彎,沖着鏡頭招手,“soulmate們~好久不見~”
她站起身朝金恩銳走去,俯下身子略微靠近金恩銳,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她有些疑惑,“soulmate們怎麽刷了這麽多問號?”
【不是,我沒做夢吧?銳銳蒸蒸一起直播了?】
【你倆一起直播感覺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一定是我上次的祈福起作用了,我要去還願!】
【還是熟悉的銳知味,看着就很不熟,穩穩的,很安心(愛心)】
【知鳶不是搬出去住了嗎,怎麽在宿舍?】
“知鳶怎麽在宿舍?”徐知鳶讀着評論,“哦,因為有東西忘記拿了。”
徐知鳶用肩碰了碰金恩銳,解釋道:“上次和恩銳約着一起玩游戲,所以那天就在宿舍睡了。結果我把衣服忘在了宿舍,大家都知道的嘛,之前回歸期加上年末太忙了,所以今天才來拿。”
金恩銳取笑,“你真的是魔術手,走到哪兒丢到哪兒。”
【?怎麽又背着我們偷偷談戀愛啊】
【寶寶們下次有這種好事能不能直播給我們看看?】
【(哭)怎麽什麽事都要藏着捏着,寶寶們放心,我是來加入這個家的,我們三個好好過日子比什麽都重要。】
“啊,大家居然想看我們玩游戲嗎?下次啦,下次給你們直播吧。”
【又開始畫餅了。】
徐知鳶在桌底下用力拉了拉金恩銳的衣袖,示意她趕快開口說話。
金恩銳立刻揚起笑容,“還是別了吧,大家知道嗎?徐知鳶玩游戲真的超級超級超級菜!”
徐知鳶握緊拳頭佯裝要揍人,“想挨揍是嗎?”接着對着鏡頭認真解釋:“我們soulmate都知道吧?我玩游戲很厲害的!真的!”
金恩銳完全不顧她,大聲嘲笑,“徐知鳶就是超級菜鳥啊!上次玩PUBG落地成盒的是誰啊?”
說是上次,其實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徐知鳶愣了一下,火速管理表情,作出一副死不承認的樣子,“反正不是我。”
見金恩銳還要繼續抖她的糗事,徐知鳶眼疾手快地勾住她捂嘴,兩人當着直播的面就打了起來。這許久沒見的情景讓評論裏的怨批紛紛放煙花開香槟,當天兩人的直播就沖上熱搜榜。
“知鳶說肚子餓了,我們要去吃飯了,下次再見咯。”
話音剛落,金恩銳結束了直播。她收起笑容,略帶疲憊地問,“這樣應該能交差了吧?”
“沒問題啦,”徐知鳶穿上外套,拿起手機,扭頭問道,“去吃飯嗎?”
金恩銳聞言有些堂皇,“啊?我只是随便一說。”
“可是我真的肚子餓了,你呢?起床到現在還沒吃過吧,要和我一起去嗎?”
金恩銳抿嘴,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拒絕,“還是不了,我和采延姐姐約好了一起吃飯的。”
騙人,采延姐姐明明和雲真出去了。
徐知鳶笑着的唇角一僵,故作灑脫地說,“哦好,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
“砰”地一聲,宿舍門緊緊關閉,像是把金恩銳和徐知鳶分隔在兩個世界。
明明曾經是最要好的同齡朋友。徐知鳶想。
徐知鳶和金恩銳是一起進入公司的。
既是同齡,又是同期,自然而然地兩人成為了親密好友。
在練習生時期乃至出道初期,兩人就像是連體嬰兒一般。兩個人每天一起上下學,在公交上共享一對耳機,分享衣櫃和難以啓齒的少女心事。
徐知鳶每天都會随身帶着很多糖,以便容易低血糖的金恩銳及時補充糖分。而在徐知鳶心情不好的時候,金恩銳常常會買一瓶她并不愛喝的草莓牛奶送給某個熱衷一切草莓味的少女,默默表達她的安慰。
想找徐知鳶嗎?那找到金恩銳就可以了,因為徐知鳶必然在她身邊。
後來這已經成為bighit所有練習生的共識了,甚至連公司領導都有所耳聞。
2016年3月10日,姜采延、金恩銳、徐知鳶和鄭雲真在一衆練習生中脫穎而出,成功以FREESOUL的名義出道,成為bighit旗下的唯一女團。
2019年,FREESOUL一首夏日神曲《Fancy-free》音源逆行被召回打歌從此開啓了大勢之路,一舉拿下十二個一位,後來在盤點時常把2019年稱為魂年,直到如今,一到夏日《Fancy-free》依然會出現在各大節目中成為夏日固定BGM。
而徐知鳶比團紅得更早一些。2016年,剛出道不滿一年的徐知鳶登上《蒙面歌王》,一首《好日子》讓她一舉成為第三十一代歌王。公司趁勢給徐知鳶接了不少電視劇ost,其中以《孤獨又燦爛的鬼神》的ost最為著名。2016年的兩連爆讓徐知鳶的國民度驟升,與當時的因為藝術體操而出圈的程潇一起被稱為是小公司的奇跡。
爆火帶來的不只是知名度、人氣和金錢而已,還有陡然增加的壓力。
“知鳶吶,你能有今天多虧了公司啊,要懂得感恩啊。”
“知鳶吶,做得真好啊。不過你們團還沒紅,你還要加油啊。”
“知鳶吶,這次回歸會多給你分點part,你要加油,争取這次帶着FREESOUL一把紅起來啊!”
……
像這樣的聲音一直在徐知鳶的耳邊三百六十度環繞。一定要帶着團紅起來,徐知鳶暗下決心。
于是徐知鳶聽從公司安排,除了接了不少ost以外還有很多個人商演,無論是知名的還是非知名的舞臺,她都去過。
她曾在零下六度的天氣中穿着短裙表演,當天夜裏就因此發起了高燒;也曾因為忍着痛經臉色慘白地在舞臺上唱歌,一下臺就暈倒。可即使擁有再多的個人舞臺,她也始終自我介紹是FREESOUL的一員。
“大家好,我是FREESOUL的知鳶。”
後來蒸絲把這樣的自我介紹剪成一個合輯,時長足足有四分鐘。
但過多的個人行程勢必會引起團體粉絲和隊友粉絲的不滿。
【為什麽我擔什麽行程都沒有,徐知鳶就又能有ost唱,又能有個人舞臺?】
【kkk其他三個人的個人行程加起來都沒有徐知鳶多,依我看,徐知鳶幹脆退團solo好了啊。】
【FREESOUL容不下solo歌手呢,還是退團吧知鳶啊。】
……
不要在意,徐知鳶安慰自己。
只是越來越過分的唯三行動已經不是不在意就可以忽視的了。2017年,唯三粉絲自發舉着“徐知鳶退團”的牌子站在團體打歌的上班路上。徐知鳶還沒下車就在車窗裏瞄到了那塊醒目的牌子,當下她感覺自己已經開始渾身發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完這段上班路并完成舞臺的。
唯三粉絲和蒸絲的沖突越發頻繁越發激烈,這一次甚至影響到了徐知鳶本人。
2017年7月,bighit宣布徐知鳶因心理恐慌症病休,歸期未定。
那是一段最為黑暗的日子。而本應是密友的金恩銳也因為隊友這個身份的關系不知如何寬慰徐知鳶,她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徐知鳶,即使她很擔心,即使她非常想站在她的身邊陪伴,但因為粉絲和身為隊友的身份,不善言辭的她更加無法靠近已經瀕臨崩潰的徐知鳶。
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誰都不理的徐知鳶過了一段相當渾渾噩噩的日子。她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明明曾經是最熱愛舞臺的人,現在卻恐懼到無法站上舞臺,她似乎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了。
怎麽辦呢?她無助地想。好像真的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既然大家這麽讨厭我,或許我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突然,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專屬于kkt的可愛鈴聲在房間裏響起。徐知鳶拿過手機一看,是智旻前輩發來的消息。
From樸智旻前輩:你好,希望我的消息沒有讓你覺得唐突。我只是想告訴你,在舞臺上唱歌的知鳶xi非常閃耀。
徐知鳶面無表情地盯着手機,大腦緩慢地開始接收消息。前輩這是……在安慰她?
她和樸智旻的交集其實并不多,不過因為練習生時期有所重疊,在曾經的全體練習生聚餐時交換了kkt。相對來說,防彈裏她其實和田柾國更熟悉一些,畢竟是同齡朋友,還是同校不同班的校友。
要回複嗎?
如果是往常的徐知鳶會非常注意措辭小心翼翼地回複。只是現在,徐知鳶把手機鎖屏随手一扔,拒絕接受一切信息。
她讨厭安慰,無論是來自誰的。這只會讓她覺得自己像條落水狗一樣可憐。
另一頭,樸智旻看着消息顯示已讀,卻遲遲未等來一條回複,他的心慢慢沉下去。
他想起剛進公司時,那時他剛從釜山來到首爾,心裏非常忐忑不安。這份不安持續了很久,他是放棄在釜山積累的一切來到首爾的,但出道這件事誰也拿不準,對出道的渴望和對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踢出去的恐懼壓得他喘不過氣。
又一次練習結束,已經是深夜。樸智旻躺在練習室的地板上,喘着粗氣,偏頭從窗戶往外望去,一片漆黑,仿佛被濃墨吞噬。朋友推開門提醒他該回宿舍了,他麻木地站起身收好東西向門外走去。
這樣日複一日的日子真的是有價值的嗎?樸智旻在心裏質問自己。
隔壁聲樂室的燈還亮着,裏邊傳來一個清澈脆亮的女聲,正在練唱少女時代前輩的出道曲《再次重逢的世界》。
“在無數個未知的道路中,我向着微弱的光芒走去。”
“不要期待特別的奇跡,眼前是我們崎岖坎坷的路,雖然未知的未來和險阻不能更改,”
“但我絕不放棄。”
樸智旻停下腳步,靠在牆上,安靜地聽完了一整首歌。朋友關閉練習室的燈,朝樸智旻走來,“不好意思,我總是丢三落四的,又忘拿手機要你等我。”
“沒關系。”樸智旻笑笑,狀似無意地開口問道,“你剛剛有聽到有人在唱歌嗎?”
朋友想了想,了然地開口,“是徐知鳶吧,聽說《再次重逢的世界》是她這次月考的曲目。”
朋友把手搭在樸智旻的肩膀上,摟着他向前走去,“诶,你應該不知道吧?她進公司的時候可是引起了一陣轟動呢。因為歌唱得實在是太好了,還長得很漂亮,是公認的板上釘釘的出道組選手。”
“歌确實唱得很好呢。”樸智旻斂下眼皮,像是随意地附和贊嘆道。
後來樸智旻再也沒在練習室遇到過徐知鳶,兩人的交集也僅限于碰面時的點頭打招呼。他一次也沒有提起過,在許多個無法入睡的夜晚,耳邊總會響起那晚的歌聲。
*
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在那之後樸智旻仍然在給徐知鳶發消息,盡管徐知鳶一條都沒有回複過。
最近kkt的鈴聲出現得有些太頻繁了。徐知鳶心想。她沒有立刻查看,反而是在睡了一覺後才查看消息。徐知鳶沒點開kkt,只是看了眼屏幕上消息欄。
From樸智旻前輩:下雪了。(3分鐘前)
徐知鳶一愣,想了一會兒,她側坐在床邊穿好拖鞋,走向窗戶拉開窗簾。
鵝毛一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落到屋頂,落到地上,輕盈地像是精靈在跳舞。
徐知鳶拉開窗戶,伸出手去接,雪花輕輕柔柔地飄到她的手心,微微涼的觸感讓徐知鳶露出了病休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啊嘟——”
徐知鳶終于解開鎖屏,紛繁的消息像海水一樣朝她湧過來,她沒理會,只是點開和樸智旻的對話框。
From樸智旻前輩:知鳶xi看到了嗎?是今年的初雪哦,聽說看到初雪的人會迎來好運。
是嗎?明明是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人們對于未來的一種美好願望的寄托,如果是以前徐知鳶一定不信。只是現在,她好像開始相信了。
*
發完消息後,樸智旻知道徐知鳶不會回複,他也沒抱任何期待。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段時間自己一直給徐知鳶發消息。
或許他只是想發而已,于是就這麽做了;又或許是不希望那樣動聽的歌聲消失在舞臺上吧。
在他打算關掉手機的前一秒,消息欄突然跳出了一條等了很久的消息——
From FREESOUL徐知鳶:看到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