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道彩虹
季曜珩這一頓飯吃的可謂心塞至極,耳邊如流水一般潺潺流淌的音樂在他聽來也覺得無比煩躁, 那賣相上佳的牛排被他用刀叉切得七零八落, 心裏頭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仿佛被人搶走重要的東西卻又找不到恰當的理由要回來, 只能自己和自己生氣。
這樣的狀态一直延續到晚飯結束, 三人走出餐廳。
季瑾澄是來出差的,他早就在手機上訂了一家酒店,謝聽夏和季曜珩都要各自回學校,他們便在餐廳門口分開了, 謝聽夏由季瑾澄送。
雖然過了春節,但是天氣卻依舊沒有回暖的跡象, 季曜珩癡癡的看着季瑾澄和謝聽夏開門上車,他目送着車子離開後,整個人越發不得勁,上了自己車子的駕駛座也不發動,就這麽坐在那裏, 目光沒有焦距的盯着某一點。
車內冰冰涼的, 季曜珩的掌心泛着冷汗, 僵在那邊, 他哥居然真的要和謝聽夏表白了?若是他們兩個以後發展順利,自己豈不是要叫那丫頭嫂子?
他陷入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茫然無措之中,旁邊的停車位空了又滿,來來去去的,沒人注意到這輛漆黑的車子裏面還坐着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季曜珩挪了挪有些僵硬的腳,動作遲緩的從拿出了“嗡嗡”震動的手機,他看也沒看上面的來電顯示,直接用手指按了接聽鍵。
“喂?”季曜珩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聲音怎麽會變得如此的沙啞,甚至帶上了一種有氣無力。
“是我,你到學校沒有?聽夏我已經送她回去了。”季瑾澄似乎在開車,偶爾會有一兩聲短促的車鳴聲。
季曜珩恍然了一瞬,神思漸漸收回,他冰涼的手握着手機外殼,緩緩垂下了眼眸,斂去方才的那些情緒,“我到了。”
“哥……”他舔了舔幹澀的唇,腦子亂糟糟的,連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說什麽。
季瑾澄等着他開口,沒想到卻等來了長久的沉默,“怎麽了?”
那邊又是短暫的沉默,“沒事,我……先挂了。”
季曜珩有些狼狽的把電話給挂斷了,他趴在方向盤上吸了一口氣,涼涼的直接通到五髒六腑,片刻後,車子被啓動,他打着方向盤朝學校開去。
季瑾澄聽着耳邊傳來的忙音,頗為無奈的将藍牙耳機取了下來,他自然知道季曜珩的不對勁,也知道他為什麽會不對勁,而現在他正等着季曜珩自個兒去想明白。
車彙入城市的車流當中,等待紅燈的時刻,季瑾澄撐着額頭打心底羨慕季曜珩那個傻子,不知那個屬于他的姑娘此刻正在何處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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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流湧動,季曜珩驅車回到了學校,他們宿舍裏燈亮着,推開門只有顧成哲一個人在裏面,他是宿舍裏面僅次于季曜珩的存在,話不多能力卻強,只要有團隊協作的活動,他倆一隊向來是無敵的。
見季曜珩進來,顧成哲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季曜珩用同樣的動作和他打了招呼,然後坐到椅子上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機。
顧成哲長相屬于斯斯文文的那種類型,天生的一雙笑眼,在沒見過他訓練之前大約都會以為這人是溫潤無害的翩翩君子,但只要他斂起笑容,身上所散發的危險氣息便會讓人身上泛起一層一層的小疙瘩。
“心情不好?”顧成哲把衣服疊的整整齊齊放在衣櫃裏面,他和季曜珩住在一個宿舍四年,對他的一些情緒不說了如指掌但也能一眼看出,就像今天,他很顯然是不爽。
季曜珩沒吭聲,目光盯着桌子上的透明玻璃罐,裏面五顏六色的糖果還有一大半,玻璃罐子很新,一點兒灰都沒有落,擺在幹淨利落的桌面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三,你說你哥要是找了女朋友,你是個什麽心情?”季曜珩終于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把手機放到了一邊。
他們宿舍是按年齡排的序,顧成哲排第三,他們便都喊他老三。
“高興啊,找了女朋友不是好事?”顧成哲從熱水瓶裏把滾燙的開水倒到茶壺裏面,嫩綠的茶葉晃晃悠悠的飄上飄下,他用小杯子裝了一杯遞給季曜珩,對方接了卻沒喝。
季曜珩抿着唇,低頭看着手裏的茶水,還沒嘗,便有一股苦澀在他的口腔中蔓延開來。
高興麽?他怎麽一點都感覺不到,反而還希望他們早點分手呢?
季曜珩和顧成哲都不是話多的人,屋裏安靜的只聽到熱水瓶蓋發出的“呲哩呲哩”的聲音,他們倆都習慣了,各自作者自己的事,在顧成哲喝完一杯茶之後,宿舍門被大力敲響了。
“開門開門,沒帶鑰匙。”
光是聽嗓門都能猜到來的人是誰,靠門的顧成哲起身打開了門,杜升拉着行李箱走了進來,宿舍一下就熱鬧了。
過了一個年,他胖了一圈,臉都圓了,一看在家的夥食就不錯,杜升把行李箱暫且扔到一邊,坐在椅子上喘氣,“地鐵上的人也太他、娘的多了,差點把老子擠成肉餅。”
他喘夠了氣順手就從顧成哲的茶壺裏倒了杯水出來喝,喝完一口就皺眉,“老三,你怎麽和我爺爺有一個樣,年紀輕輕的,喝什麽茶啊?咱們年輕人,整天喝茶,你有沒有追求?”
顧成哲眉毛微微一動,把杯子裏的茶葉吹開押了口,杜升總覺得自己可以看到他以後老了是個什麽樣,砸了咂嘴轉開頭,瞥見季曜珩心不平氣不順的模樣,說:“老季,你失戀了?怎麽萎了?”
杜升笑呵呵的開玩笑,季曜珩卻像突然被戳到了痛處,猛地站了起來,手裏的茶晃得滿手都是,“誰說我失戀了,小爺我壓根連戀愛都沒談過!”
他說完把杯子裏剩餘的一點點茶倒進了嘴裏,闊步走進了洗手間,杜升摸了摸頭,他只是開了個玩笑,這人反應這麽大幹什麽。
顧成哲早就習慣了,安坐在椅子上喝茶,他看了杜升一眼,說:“他心情不好,別惹。”
杜升把杯子扔到一旁,“早不說!”
洗手間傳來“嘩嘩”的水聲,他們宿舍裏有空調,設備一應俱全,大夥冬天訓練出了汗回來洗澡是常有的事,杜升繼續和顧成哲閑聊,季曜珩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杜升湊頭過去看了眼,上面備注就一個字“哥”,他看完朝着洗手間吼道:“老季,你哥電話!”
季曜珩快速的把身上的肥皂泡給沖了,一分鐘不到就關了水從裏面走了出來,他上半身沒穿衣服,水珠從他的頭上滴落,滑過胸膛背脊,最後消失在腰間圍得白色毛巾上,杜升他們早就對此見怪不怪,恰巧此時吳斌也到了宿舍,三人湊在一起聊過年的事,但都是壓着嗓子說話的。
季曜珩頭上還搭了一塊毛巾,他一邊揉搓着一邊把電話拿起來,“哥?”
“恩,我明天有事要趕回去,你在這邊多照顧聽夏一些,經常過去看看她。”
季瑾澄大約也已經到了酒店,特意打過來的一番囑咐讓季曜珩有些悶悶,只要一想到他哥準備表白了,就感覺心塞。
他簡單的應了,季瑾澄那邊又有電話進來,便匆匆的挂斷。
季曜珩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把擦頭發的毛巾扔到一邊,打開微信,唯一的置頂就是謝聽夏,他點開對話,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把置頂取消,轉而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明天我哥回去,你上次不是說被子太薄了,抽空我陪你去買。】
大約過了兩分鐘,有消息回過來,【好。】
與意料中的不一樣,季曜珩瞅着哪一個字,仿佛能看出一朵花來,他上回提出這樣的建議可是被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怎麽這次輕而易舉的就應下了?
謝聽夏把手機放到一邊,嘴角忍不住挂上笑容,她想起季瑾澄在車上和她說的那番話,擡手用被子把自己的腦袋給罩住了。
“季曜珩那小子口是心非,就看他什麽時候開竅了。”
這意思很明顯是在說他并不是像嘴上說的那樣把自個當成妹妹,只要一想到這一點,興奮抑制不住的冒出來,她接受了季瑾澄的建議,多給季曜珩機會,不再躲着他,實在不行,表白也可以由她來說。
謝聽夏這輩子第一次這麽這麽的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一直對着和他的微信聊天記錄傻笑,喜歡到把他發來的每一條信息翻來覆去的不停的看。
她可以不停地向他靠近,不管過程有多艱難,只要能換來他的喜歡,她都願意去做。
這一個晚上,有人抱着歡欣睡去,有人一顆心躁動不安,怎麽都無法入睡。
季曜珩在翻了不知道第多少個身之後,熬夜的年輕人杜飛放下了手機,嘴裏小聲的嘟囔,“真失戀了不成,翻這麽久……”
他打了個哈欠,沒兩分鐘床上就傳來了有規律的呼吸聲以及輕微的鼾聲。
季曜珩睜着眼睛瞪着漆黑的床頂,默默的想着,他是不是也該找個女朋友來轉移一下注意力,不然怎麽滿腦子都是謝聽夏那張眉眼如畫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