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必修課

第28章 必修課

梁沐秋也沒想到宋唯這麽晚會來。

眼看着宋唯給岑南氣得七竅生煙,一副随時要崩潰的樣子,他趕緊推了推岑南的背,低聲道,“你先回去,我跟宋唯說點事情。”

岑南不願意動。

他低頭望着梁沐秋,現在夜色正濃,走廊上只有一盞搖擺的吊燈,熏染出一片暖色的光暈,梁沐秋站在他身前,皮膚在燈下像描了一層金粉,眼睛很亮,嘴唇也是粉的,看上去溫柔又無害。

片刻之前,他還吻過這雙嘴唇。

親吻的時候,他幾乎要覺得梁沐秋是屬于他的。了

但現在,梁沐秋說要跟宋唯談談,他不動腦子都能猜出來宋唯會說什麽,無非是要梁沐秋離開他,要梁沐秋記得他曾經的背叛,不要昏了頭跟他在一起。

岑南抿了抿唇,臉色很不好看。

他其實并不像表面那樣鎮定自若,他怕梁沐秋真的會被動搖。但他又不能把自己心底的想法說出口,因為宋唯說得都是對的。

他不配梁沐秋原諒。

這讓他身上的氣壓瞬間低了下來,眼裏有種不易察覺的痛苦。

而梁沐秋還不明白岑南為什麽一動不動。

他看了一眼旁邊快氣哭的宋唯,死黨跟前任,他還是先哄死黨吧。

他又拍了一下岑南的手臂,“你別添亂了,有什麽我們明天再說。快回你家。”

岑南的睫毛眨了眨,明天這兩個字,奇跡般地讓他得到了一點安慰。

他用力地握了下梁沐秋的手,“那就明天再見。”

然後他就像被馴服的野獸,乖乖地聽從梁沐秋的指令,轉身離開了。

經過宋唯身邊的時候,他視線往下看了一眼,兩個人的視線撞上,他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

宋唯翻了老大一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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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确認岑南進了家門,梁沐秋才松了口氣,但是再看看他面前的宋唯,他又開始頭疼。

他從瞞着宋唯的時候就知道會有今天,現在是他被清算的時候了。

他往裏讓了一步,對宋唯道:“有什麽事進來再說吧,別在走廊站着了。”

說完,他打開鞋櫃,扔了一雙拖鞋下來,是宋唯喜歡的米黃色。

宋唯還沉着臉,拎上腳邊的箱子走了進來。

兩個人誰都沒先說話。

宋唯在沙發上坐着,梁沐秋去廚房打開冰箱,探頭問了一句,“你要喝可樂還是橙汁,還是茶?”

宋唯郁悶地看着他,心想他現在最需要的手幾瓶酒。

但他權衡了下,還是說,“可樂。”

梁沐秋帶着兩聽冰可樂回來了,往宋唯前推了一罐。

他自己也揭開拉環,喝了一口,問,“你怎麽這個時間過來?”

宋唯踢了一腳身邊的箱子,“我拿到了你上次拜托我的資料書,正好路過你家樓下,所以想給你送來。”

他像這樣突然造訪,其實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情,十來年的朋友了,他對梁沐秋家裏熟悉得像在自己家,以前也經常在梁沐秋這兒住。

他今天會這個時候來,也是因為知道梁沐秋不會這麽早睡。沒想到卻撞上了岑南跟梁沐秋在門前抱成一團,還發現了岑南就住在梁沐秋家對面。

想到這兒,他又開始覺得胃疼。

最近幾個月,他自己私生活和工作也都有點事情,跟梁沐秋約得也沒這麽勤了,所以才一不小心給岑南鑽了空子。

他還以為酒吧裏那次見面以後,岑南跟梁沐秋就再無聯系。

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不可置信地望着梁沐秋,“你上一次去野營,不會也是跟岑南吧?”

梁沐秋摸了摸鼻子,心虛得不敢看宋唯,“是他。”

咔噠一聲,宋唯捏扁了手上的可樂罐子,臉都扭曲了。

他都不需要梁沐秋坦白交代,就能大致猜出發生了什麽。

肯定是岑南這不要臉的搬到了梁沐秋家對面,兩個人天天低頭不見擡頭見,日久生情,把梁沐秋又騙上手了。

宋唯痛心疾首。

他問梁沐秋,“你是不是瘋了,你又跟他攪一塊兒去了。你忘了他當時怎麽跟你分手的,你自己當時是怎樣難受的嗎?你哭着抱着我,醉了喊他名字的時候你忘了嗎?”

他說得自己先傷心起來。

當初梁沐秋被岑南分了手,他一直陪在梁沐秋身邊 眼睜睜看過梁沐秋有多痛苦。

最害怕的時候,他片刻不離地陪着梁沐秋上課,吃飯,去醫院,生怕梁沐秋昏在哪個街頭。

他那時候在醫院看梁沐秋輸點滴,電視上在放狗血韓劇,女主失憶了,忘記了自己的未婚夫。他盯着電視,看着旁邊累得睡過去的梁沐秋,心裏巴不得梁沐秋撞個頭失個憶,徹底忘記有岑南這個人。

可如今倒好,七年了,梁沐秋好不容易走出來了,卻又跟岑南攪一塊兒去了。

宋唯眼圈都紅了。

他天生脾氣軟,發火也硬氣不起來,鼻尖也紅紅的,他看着梁沐秋,“你到底哪裏想不開,天底下男人死光了嗎,追你的人這麽多,哪個不比岑南好,你非要在這棵樹上吊死。他抛棄你第一次,他就不會抛棄你第二次嗎?你上次跟他分手快丢了半條命,你這次準備把另外半條也搭進去嗎?你是不是……”

他說不下去了,把頭偏向一邊,咬住了嘴唇,像是怕自己說出什麽傷人的話。

梁沐秋安靜地坐在對面。

他知道宋唯說得沒錯。

他也覺得難堪,這些過去又被翻出來,并不是什麽讓人愉悅的事情。

但宋唯說得每一句話,他都曾經對自己說過,可是沒有用。

在酒吧裏見到岑南的那一刻,打火機的火焰照亮了岑南的眉眼,他看清了岑南的臉,那一刻起,這些話就都失效了。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說得都對,我也都明白。但我愛他。”

說一千道一萬,再多的真理,抵不過一句,我愛他。

梁沐秋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是很冷靜的,岑南回過以後,他沒跟岑南說過一句愛,但是在宋唯面前,他承認了。

他看見宋唯張了張口,像是要說什麽,但他打斷了,“你想勸我的話,我早就勸過自己千萬遍了,如果有用,你今天就不會看見岑南了。”

他寫過這麽多個本子,寫男歡女愛,情濃情淡,到頭來全都是空的,幫不到自己一星半點。愛情本就是飛蛾撲火,是明知不可為,卻還閉着眼往下跳。

他說,“我到現在也沒有原諒他抛棄我,我有時候一閉眼,做夢都還能夢見他不要我,我夢見他上了飛機,我在後面哭着喊他,他連頭都不回。我夢見他跟阮竹仙結婚了,請柬寄到我家,所有人都在說恭喜,沒人記得他是我曾經的愛人。離開他以後我有多痛苦,你是知道的,但是跟岑南在一起的時候,我沒有一天不快樂。包括現在。”

在岑南沒有和他說分手之前,他每一天都很幸福。

情侶之間也許總有争吵,感情也會趨于平淡,但是他跟岑南沒有,他每一天在岑南身邊醒來,都還像告白那天一樣愛他。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道,“你說得沒錯,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但他們都不是我要的。我如果有別的選擇,這七年我早該開始新生活了。”

他擡頭望了宋唯一眼。

宋唯怔怔地看着他。

他笑了下,有種無可奈何,“宋唯,你以為我不想愛上別人嗎?”

他又不是沒試過。

可他做不到。

岑南對他從來不是一道選擇題,而是一門必修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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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沐秋說完後,客廳裏又陷入了死寂。

宋唯大概是想罵他又開不了口,像是自己被人辜負了,扁着嘴哭,一抽一抽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梁沐秋嘆了口氣,坐旁邊去給宋唯遞紙巾。

宋唯什麽都好,平時看上去也挺左右逢源的一個人,就是情緒一激動,實在是能哭。

當年他跟岑南分手後,宋唯就哭得比他還厲害,如今他跟岑南重逢,又是宋唯哭得像個噴水壺。

他只能哄,“你哭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得絕症了呢,再說了,現在岑南我讓他往東他不會往西,我雖然倒了七年黴,現在也算風水輪流轉。”

宋唯用紅紅的眼睛瞪了他一眼,“你拉倒吧。那你讓他拿個刀捅自己看看,狗血文追妻還要進個icu呢!”

梁沐秋啧了一下,“法治社會了,你能不能少說點血呼啦擦的東西,他要是一刀把自己捅壞了,我還要照顧病人。”

宋唯又想罵他。

但是哭了一場,跟梁沐秋東拉西扯幾句,他心情倒是鎮定多了。

他也聽出來了,梁沐秋就是想在岑南身上吊死,救不了,沒治了,等死吧。

他擦了擦鼻子,問梁沐秋,“那你跟他現在算怎麽回事,就這麽複合了?”

梁沐秋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他在追我,我還沒想答應。”

宋唯充滿狐疑地看着他。

梁沐秋不自在地抿了抿嘴,“我被他丢下七年,我還不能作一作麽,這麽快答應他我多沒面子。”

宋唯心裏嘀咕,你現在也沒多有面子。

但他還是不刺激梁沐秋了,盤腿坐在沙發上,又問,“那你準備怎麽辦,就這麽耗着,當炮友?”

梁沐秋一噎。

炮什麽友,還不如炮友呢,他跟岑南現在就像小白菜一樣清白。

他靠在沙發上,仰頭看了看天花板,“其實我最耿耿于懷的,是我以為他跟阮竹仙訂了婚,我以為他在國外愛上了別人,移情別戀也好,為了完成父母的期望也好,總歸是背叛了我。可是現在這是一樁誤會,他沒有跟阮竹仙在一起。”梁沐秋咬了咬嘴唇,遲疑道,“既然他沒有愛上別人,那我不相信他當年會因為定居國外就跟我分手。我總覺得有別的原因。”

他其實不相信,他真的愛錯了人。

既然連阮竹仙都是假的,那當年岑南跟他說的話,又有幾分是真的。

宋唯瞅了瞅他,“那他跟你解釋了嗎?”

梁沐秋盯着桌上的玫瑰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他說,“我現在還不想聽。你應該很清楚,只要岑南給我一個理由,不論多麽蹩腳,只要他說他也有苦衷,我就會原諒他。可我自從遇見他,我已經夠沒原則了,我實在不知道我還能再往哪兒退。他有再多的理由,我這七年也不能像沒發生一樣過去,我沒空去心疼他。”

梁沐秋又喝了口可樂,“所以我現在不想聽,等什麽時候,我看見他不再患得患失,不再耿耿于懷,我再聽他解釋。”

作者有話說:

咱們秋秋心裏其實都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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