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的崽呢?

第4章 第四章 他的崽呢?

母豹子晃了晃尾巴,轉身帶路道:“跟我來吧。”

她跛着腳往巢穴走,凱撒則叼起地上的鱷魚肉,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彈幕見狀很快炸開了鍋。

「凱撒這是……給克勞德找了一個奶媽?」

「用食物換保姆??它還知道什麽叫雇傭制??」

「實不相瞞,這頭美洲豹我認識,當年我在巴西讀博士的時候它跟我一個導師。」

動物界互惠互利的事不少,但貓科多半特立獨行,凱撒的舉措無疑讓鏡頭外的大家都驚喜萬分,甚至跟随攝制組的專家也沒想到,一頭美洲豹居然能機敏到這個地步。

他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感嘆:“凱撒真是我研究生涯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大家都關注着凱撒,倒是有觀衆問起母豹的事:「主播,這只雌性有名字嗎?」

負責直播錄像的攝影看見,回應說:“有的。”

美洲豹作為珍稀動物,拍紀錄片能取得素材當然是越多越好。

所以早在很久之前——凱撒剛涉足這片土地時,攝制組就已經拜訪過眼前這位女士了。

因為身姿優雅美麗,攝制組給這只雌性取名為黛绮絲。

黛绮絲比凱撒大兩歲,正當壯年,然而眼下由于捕獵負傷,獵手行進的速度比以往慢了不少。

可惜狗子年幼腿短,即便四條腿撒得再開,步子邁得再大,跟着兩頭成年的美洲豹也還是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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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一切都野蠻生長,連腳下的植物也不例外。

雜草濃郁蔥茏,亂石都藏在豐茂底下,克勞德只顧着急地追趕凱撒,完全沒注意腳下的障礙,幾乎兩步一個撲爬。

小狗摔得灰頭土臉,細沙似的薄土粘在身上,像糍粑滾過黃豆粉。

緊趕慢趕還是攆不上,克勞德最後摔得疼了,幹脆哪裏跌倒在哪裏躺下,沒精打采地就地擺爛。

“嗚……”跑不動了……

潘塔納爾的陽光耀眼,草盛影密,克勞德正過腦袋,擡頭仰視美洲豹高大朦胧的背影。

麻麻走得好快哦……怎麽都不等等他呀?

好疲憊哦。

美洲豹聽力敏銳,走出一段發覺身後窸窣急促的腳步聲戛然而止,凱撒頓足回頭,看到五體投地灘在地上的小狗。

凱撒:“幹嘛呢?”

克勞德沒吭聲,幼崽稚氣的眉頭微蹙,喪氣地從鼻腔裏長長籲出一口氣,聽起來就醞着委屈。

凱撒銜着肉停步催促:“還不快過來。”

狗崽十分好哄,只是想讓凱撒等他而已。

見凱撒終于肯為他留步,克勞德喜不自勝,汪嗚一聲,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又搖搖晃晃地追上去。

既然自家阿拉斯豬短腿跟不上,凱撒幹脆讓狗崽走前面,自己墊後,省得克勞德掉隊,也以防半道有不長眼的湊上來,奶還沒吃上,崽就先沒了。

美洲豹雖然能樹栖露宿,但剛誕生的幼崽卻做不到這些。

孩子不會爬樹,原野上又沒有可供掩護的地方,出于安全考慮,雌性懷孕時往往會找個現成的洞穴當作暫時的避風港,以便接下來的生産育嗣。

黛绮絲育崽的洞穴是個被水豚廢棄的群居窟。

水豚跟美洲豹一樣,喜歡傍水而居,住在這裏不必大費周章地找水源,而且周圍被草叢掩着,倒也隐蔽。

紀錄片的鏡頭跟着黛绮絲一起進入巢穴。

洞窟裏一片寂靜,直到黛绮絲出聲呼喚,昏暗的草堆裏才有什麽漸漸探頭——

那是兩只美洲豹幼崽。

起初兩個幼崽聽見腳步聲,還以為洞外來了獵食者,吓得連大氣都不敢出。此刻見到母親,幼崽們瞬間沒了顧忌,興沖沖地跑出去跟黛绮絲打招呼。

黛绮絲倒沒那麽高興了。

環視一周發現還少了一個,雌性又叫了兩聲,剩下的那只幼崽才優哉游哉地打着哈欠出來。

原來他正躲在石塊後邊兒睡覺。

不過這只幼崽沒有去看黛绮絲,反倒仰頭盯着凱撒,不同于另外兩只對凱撒的畏懼,那只幼崽有意靠近,甚至蹲下來,不卑不亢地跟凱撒對視。

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帶着毫不避諱的審視與打量,看得凱撒不明所以:“?”

一大一小兩只美洲豹面對面坐着,像對等比放大的手辦。

場外的觀衆看不見幼崽眼底的漠然,只覺得這一幕異常溫馨和諧。

「這三只崽好可愛啊!是凱撒的嗎?」

「應該不是吧?如果是的話,凱撒幹嘛還要養阿拉斯加拿食物跟黛绮絲做交易啊?」

「有沒有一種可能,凱撒猛男的外表下有一顆母愛泛濫的心?」

有人卻否定說:

「怎麽會不是凱撒的?這領地裏就凱撒一頭雄性,孩子不是凱撒的還會是誰的?」

“按照常理來講是這樣,但是……”彈幕雙方各執一詞,負責直播的小哥看見,索性将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大家陳述了一遍。

故事講完以後,彈幕驟然安靜幾秒,直播間裏的觀衆齊刷刷地發起省略號,好半天才重新有人說話。

「也就是說……有只雄性美洲豹趁凱撒不注意的時候闖進了凱撒的領地,還偷偷把凱撒給綠了?」

小哥:“是的。”

省略號瞬間統一刷成了問號。

「?????」

「這也能忍???」

「凱撒這都不追究的嗎?」

……

盡管彈幕大片地在為凱撒抱不平,但凱撒本豹卻并不覺得委屈。

他到底是只獸,并沒有“老子現在是個被戴了綠帽的大冤種”的概念。

不僅如此,他接下來還會依照跟黛绮絲的約定,給雌性捕一段時間的獵。

半只鱷魚顯然不夠兩頭美洲豹今天消耗的量。凱撒琢磨了一下,決定現在再找點食物回來。

他起身就往洞口外邊走,一旁被兩只美洲豹幼崽好奇包圍着的克勞德看見,趕緊撒丫子跑過去,攔住凱撒的去路。

美洲豹身材高大,小狗不得不仰起頭,沖他叫喚:“汪!”

凱撒看了他一眼,沒理,繼續往前走。

克勞德急了,障礙訓練似的在美洲豹四條腿間來回繞,直到左腳絆右腳被自己笨拙地摔倒,凱撒才堪堪停下來。

克勞德趁機爬起來:“汪!”我也要去!

“不行。”凱撒想也不想地拒絕。

“汪!”

見小狗執拗地不依不饒,凱撒蹙眉:“聽話!”

大貓兇悍的模樣懾得克勞德當即趴下來,連尾巴都垂在地上,像蔫掉的秧苗,只有烏溜溜的眼睛還擡着,沖冷漠無情的豹父垮起狗勾批臉。

凱撒對這委屈的模樣不為所動。

雖然剛剛對崽的态度不太好,但狩獵畢竟是危險的事,他不能捎着個小拖油瓶。

凱撒錯身離開,誰知他剛邁出兩步,背後就突如其來一陣嗚咽哽咽聲。

他奇怪地回頭,發現克勞德正埋首在自己的前肢裏抱頭痛哭。

凱撒:“……”

黏人可不是個好習慣。

作為一個成熟的老父親,凱撒決定不予理會,繼續堅定地向前。可沒想到的是,他每走一步,背後的克勞德就哭得愈大聲。

凱撒聽不下去了。

他幹脆飛快地跑出去,等黛绮絲的洞穴在視野裏消失不見,凱撒才漸漸慢下速度,內疚地回頭張望。

這麽難過多半不會再跟過來了。

大不了待會兒讓黛绮絲給小狗加點餐多喂幾口奶。凱撒尋思着,強行忽略掉倍受拷問的良心,找去附近的沼澤。

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聽覺範圍內,知道美洲豹已經走遠,克勞德擡頭嘆了口氣,剛才還開閘似的眼淚像擰緊的水龍頭,瞬間止住。

既然麻麻不聽,那還是不哭了吧。

兩只圍觀的小美洲豹以及彈幕裏的場外觀衆都對這說收就收的神通驚嘆不已。

克勞德轉身往回走,發現雌性一動不動地蜷着,小狗低頭湊到黛绮絲面前嗅了嗅。

因為凱撒的緣故,黛绮絲前段時間一直沒有休息好,剛剛捕獵又消耗了太多體力,這會兒正歇下打盹兒。

小狗身上的毛發太厚,黛绮絲夢中嗅到,忍不得打了個噴嚏。

克勞德歪了歪腦袋。

原來姨姨是睡着了嗎?

确認黛绮絲沒事,克勞德找到某處逼仄的角落俯身趴下。

或許,等他睡上一覺凱撒就回來了。

克勞德閉上眼睛,不久,草垛窸窣的響動傳入耳朵。

小狗掀開眼簾,看見有只美洲豹幼崽從黛绮絲的身下爬了出來。

是剛剛跟凱撒對視的那個。

他在三只幼崽中膽子最大,因為腦袋上缺了塊明顯的豹紋黑斑,所以被取名叫小黑斑。小黑斑生性好鬥,雖然排行老二,卻是三只裏面長得最壯實的一個。

不知道對方想幹什麽,克勞德擡起頭,只見小黑斑昂首闊步地想往外走。

別人不知道,但攝制組的人無比清楚,這已經不是小黑斑第一次想脫逃了。

這只年幼的美洲豹天生就有股沖勁,剛出生時六親不認地和兄妹争奪奶水,連自己的哥哥妹妹都能打得哇哇大哭。

之前黛绮絲外出的時候,小黑斑甚至洞穴裏單獨殺過一條觊觎他們兄妹的毒蛇——唔,盡管是條未成年的幼蛇。

不過無關緊要。

初生牛犢不怕虎,總之小黑斑因此覺得自己天賦異禀、不可一世。

他經常想出去單獨冒險,甚至幾次三番央求黛绮絲帶他出去捕獵。可惜黛绮絲從不允許,所以小黑斑現在只能趁着母親熟睡偷偷開溜。

然而就在離洞口還有寸步之遙的時候,小黑斑忽然感覺自己的尾巴被什麽拽住了。

他回過頭,只見母親帶回來的那只不知是什麽玩意兒的動物正死死咬着他的尾巴,不讓他走。

怕驚擾到休憩的母親,小黑斑只能從喉嚨裏咕嚕嚕地低吼:“嗷嗚!”放開!

克勞德當然不可能輕易地放他走。

“你想幹什麽?”

“不關你事!松開!”

“你不說我就把姨姨吵醒!”

“……”

這無疑掐住了小黑斑的七寸。

美洲豹頓下來,權衡地動了動耳朵。片刻,小黑斑坦白:“我要去看那頭亞成年狩獵。”

他說得是凱撒。

克勞德皺眉:“可是麻麻已經走遠了。”

“我知道。”小黑斑說,“我能嗅到他的氣味。”

克勞德想了想,依舊否決:“那也不行!”

麻麻說過要待在這裏就得待在這裏!

死活拗不過這條小笨狗,小黑斑焦躁不已,不過他腦瓜子靈光,當即蹦出一個主意。

“那這樣吧。”他試着跟克勞德商量,“你剛剛不就想跟他走嗎?不如咱們結伴一起出去找他?”

克勞德像是被鼓動了,銜着豹尾的乳牙稍稍松懈了點,沒再咬那麽緊。

小黑斑瞅準機會,趁對方猶豫的時候抽出尾巴,一溜煙地逃走了。

克勞德來不及思考,下一秒也追了出去。

……

凱撒叼着剛獵到的水豚,矮身進洞的第一眼,就發現窩穴裏少了點什麽。

他的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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