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的判斷是對的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他的判斷是對的。

美洲豹的發情期大約維持在一個星期左右, 這時候信息素的味道開始消散,大約就是快結束了。

這短暫的時日叫克勞德有些失落。

不過轉念一想,凱撒既然跟他到這一步,那以後不管怎樣, 他們都名正言順, 克勞德也就沒那麽糾結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哥哥就是那種典型的口嫌體直, 表面上對他各種抗拒, 結果不但沒發怒收拾他,該給的反應還一點沒少。

何況他表現得這麽好, 美洲豹沒道理還會留戀外面的花花草草。

嘿嘿。

克勞德頓時自信又愉快地揚起旗杆似的尾巴。

感覺面前灑下一片陰影,凱撒緩緩睜開眼睛。

見美洲豹醒了, 克勞德立刻沉腰翹臀, 興奮地沖大貓叫喚兩聲。狗崽早不是凱撒當初撿他回來時那副稚氣未脫的奶音了,低沉的嗓子盡顯成熟。

凱撒被他濕熱的呼吸撲了滿面。

“哥哥。”

一個星期的時間足以讓小狗養成習慣, 再加上克勞德見凱撒不曾拒絕,便以伴侶的身份自居,習以為常地湊過去。

凱撒卻偏頭躲開:“我的發情期已經過了。”

弦外之音就是, 克勞德不必再為他做這種事。

“只是親一下。”小狗不以為意,仍然樂呵呵地去舔美洲豹的腮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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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令智昏,凱撒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不小。

但是做都做了,他也的确過得很舒服。

發情期的日子難熬, 如果不是克勞德幫他, 單憑他自己的意志力抗過去必然不好受, 這時候卸磨殺驢未免也太無情了。

于是凱撒開始反思,他究竟是什麽時候把小狗養歪的?虧他事先還想着不能教壞小孩,結果克勞德竟然無師自通了?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見他在出神, 克勞德:“哥哥,想什麽呢?”

“……沒什麽。”晃眼看到小狗之前中槍的前肢,凱撒轉移話題,“人類今天不是照例帶你去做檢查了嗎?傷口怎麽樣了?”

克勞德寬慰他:“好很多啦。”

話是這麽說,槍傷可不是普通的外傷,克勞德又傷得是重要的肩胛骨,一條前腿直到現在都沒有好全,走起路來還是踉踉跄跄,護林員時常會拿着球過來陪他複健。

幾乎沒有動物能拒絕球類,貓科尤甚。

人類陪克勞德複健的時候,怕美洲豹感覺他們兩碗水端不平,還按照凱撒的體型找來了更大的球,方便他獨自玩耍。

凱撒不得不承認,人類總是能掏出很多新鮮玩意,而且樣樣都其所好,是他喜歡的。

哨所給予的園區比不得凱撒之前在草原上那片領地遼闊,他活動的範圍有限,遠不能消耗掉過盛的精力。

發現這個問題之後,護林員們還給凱撒做了一個适用于大貓的實木跑輪。

凱撒第一次嘗試這樣的運動方式,覺得很稀罕,閑來無事就會跳上去跑一跑。

他如今處于被人類飼養的狀态,不必再自己捕獵,更需要這種運動來保持身材。

但是由于天氣炎熱,凱撒沒能堅持下去。

潘塔納爾一連數天晴空萬裏,烈日杲杲。巴西的溫度連年增升,即便是久居熱帶的美洲豹,也難耐酷暑。

凱撒對一切活動都失去了興致,成天蜷在樹蔭裏納涼。作為祖上生活在極地的雪橇犬,阿拉斯加只會比他更加無精打采。

人類瞧克勞德難過,用制冰機弄了很大一塊冰來。

對于生長在南美洲的動物來說,冰雪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

發覺待在冰塊邊上會涼快許多,凱撒便從樹上下來,跟克勞德一起守着那塊比他腦袋還大的冰解暑。

被人類圈養的日子的确舒适惬意,什麽也不用操心。

凱撒從未想過這世上還有這麽一種活法。

他不必再擔心明天是不是會因為搏鬥負傷,是不是會狩獵失敗而饑腸辘辘,更不必憂慮突如其來的疾風驟雨。

直到這日,人類對講機的通話聲徹底打破了寧靜安逸的生活。

“通知獸醫站,所有人做好準備!檢查儀器!”

睡在一起的大貓跟小狗不約而同地被這動靜吵醒。他們聽不懂人類的語言,僅僅能感受到焦灼而緊張的氛圍。

發生什麽事了?

炎熱過後,狗的嗅覺愈發靈敏,甚至能擴大到更廣的範圍。那股濃烈到刺鼻的血腥氣叫克勞德忍不住皺額。

哨所的栅門被轟然打開。緊接着,人類用平車推進來一頭一歲多的美洲豹。

腥氣裏摻雜的那一絲親切熟悉的味道讓克勞德猛然豎起耳朵。

一陣森然的涼意從尾椎漸漸漫上來,冷得克勞德在這炎天暑氣裏覺得遍體生寒,就連身邊的冰塊也不過如是。

……二哥?

阿拉斯加一個箭步匆匆忙忙地追上去,想再近距離地接觸一下。可惜有防護網攔着,人類也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跟他上次中槍時一樣,美洲豹被人前人後地圍着,迅速地推入了手術室。

克勞德不可置信。

……是二哥嗎?還是說,錯覺?

克勞德焦慮地原地轉了兩圈,忽然想起背後的凱撒,克勞德連忙回頭,只見雄性的面色同樣沉凝。

很明顯,他的判斷是對的。

克勞德知道,哨所是人類修建的救助站,潘塔納爾濕地的野生動物們一般不會無緣無故來到這裏,他剛剛嗅到的血腥味也是間接證明。

如果證實人類剛剛送進來的那頭美洲豹是大衛……那麽……

克勞德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探知到狗崽的不安,凱撒上前,安撫地舔了舔克勞德的腦袋。

“哥哥。”克勞德問他,“你剛剛有看到什麽嗎?”

“沒有。”

人類将大衛的四周圍得水洩不通,除了氣味能夠确定,他什麽也判別不出來。

然而從那股嗆鼻的血腥也能料想,崽子應該傷得很重。

凱撒說:“能将我們傷成這樣的動物不多。”

薮犬?眼鏡熊?凱門鱷?還是跟他一樣,遇到了盜獵者?

克勞德不算大的腦仁裏飛速旋轉,卻被凱撒一一否認。美洲豹搖搖頭,告訴了狗崽最糟糕的情況。

“同類。”

凱撒近兩個月沒有回到潘塔納爾的領地,他之前留下的那些圈地的标記也就被理所應當地消散代謝了幹淨。

無主之地,自然會迎來流浪雄性。

初來乍到的流浪雄性能夠憑借靈敏的嗅覺探知到這片地界的大致情況。

事實也的确如此。

那頭流浪雄性聞到這片土地只有雌性與幼崽的存在,卻偏偏少了領主雄性氣息的時候,還有些納罕。

這遼闊的地域沒有守城之主,卻有脆弱的幼崽留下。

不過常言道:“太陽底下無新鮮事”,從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流浪雄性猜測,此地的領主或許是在捕獵途中遭遇了什麽意外,倒也省去了一場惡戰。

于是流浪雄性便順理成章地循着氣味找到了黛绮絲。

已經生育的雌性向來以幼崽為重,發現對方之後,黛绮絲應當與流浪雄性展開了激烈的搏鬥。

聽到這裏,克勞德的心都提到了嗓咽。

好在凱撒安慰他:“雌性和妹妹應該沒事。”

雄性不會輕易殺死能為自己傳宗接代的雌性。愛麗絲雖然還不滿兩歲,但也足夠了。

克勞德聞言總算松了口氣:“……那老大?”

“不清楚。”

只是看大衛這個模樣,小黑斑那樣倔犟不服輸的性子,多半兇多吉少。

有傷在身的動物如果得不到照拂,會活得格外艱難。

大衛傷成這個樣子,即便人類能将他從死神手裏搶回來,大約也不會再被放歸了。

凱撒額間滿是化不開的凝重。

克勞德惴惴不安地上前,叫他:“哥哥。”

凱撒焦躁地拍着尾巴,沒有理會克勞德的呼喚。

他起初覺得,自己對克勞德是有責任的。

過去那只小豬因為他的緣故沒能長大,所以他想看到自己撿回來的克勞德安然無恙,不要再有任何傷痛。

這樣他才能放心。

可也正因此,凱撒忽略了最重要的事,他原該是一方的領主。

他應當在潘塔納爾濕地為自己而戰,而不是偏安一隅地守在這裏。

作為守城者,領地一朝被闖入者奪去,是潰敗,是恥辱。

起初那頭趁虛而入與黛绮絲結合的雄性就已經給過他一個教訓了,可他今天還是重蹈覆轍,以至于造成無法挽回的代價。

他應該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大衛和小黑斑雖不是他的孩子,卻也是他無法推卸的責任。

“哥哥。”狗崽又叫了他一聲。

這時,凱撒總算肯看向克勞德。

“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凱撒望向天邊那輪孤高的月亮,回答,“只是在這裏待得太久,有點想潘塔納爾的棕榈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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