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安知鹿垂着頭,不知道要以什麽樣的表情去看他,感覺無論是以什麽樣的表情都會像是個在祈求愛和關注的小孩。
她不想再祈求這些她特別難以獲得的東西了。
路肆動了動,想把她抱住,手微微擡起,還是放下了。
他知道安知鹿很需要一些親昵的接觸,她需要那些來獲得滿足。
安知鹿對他的在乎似乎比他預想的要更重視一些。
路肆不再倚靠着卧室門框,身體站直,換了個更正經的姿勢:“為什麽要覺得我不想理你呢?寶寶,是因為沒有安全感嗎?”
他的聲音裏有些愧疚和疑慮,伸手覆上安知鹿的發頂,力道溫柔,“怎麽會不理你,哪裏舍得不理你。”
“是因為這幾天見到的時間短了對不對?”
安知鹿墜着腦袋,情緒不斷地膨脹,不想搖頭,也不敢點頭。
路肆想了想,把荔枝從安知鹿懷裏抱走,拉起安知鹿的手回到了客廳裏。
小貓仰着頭還沒反應過來就四腳着了地,再轉眼就已經被抛棄,只好又屁颠屁颠地跟在兩人身後。
安知鹿被他按回了沙發裏,路肆卻單膝跪在了她面前。
路肆擡眼就能看見那雙泛着紅的眼睛,頓時心疼起來,語氣裏努力調着輕松:“怎麽這麽委屈啊?”
“我這幾天有件事情忙着,你最近不是也很忙嗎,對不對?沒有不理你啊。”
說着,路肆眼睛裏有些希冀,“可是鹿鹿,你又為什麽這麽在意我的行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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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的窗簾半拉着,露着夕陽最後的一點餘色,路肆的眼睛裏也染着輕淺的金輝。
那雙深沉的灰眸像會說話,安知鹿下意識順着他的問題思考。
“為什麽在意……因為你是哥哥啊。”
因為是他,是她最依賴的他,所以她才會那麽在意,那麽害怕再次失去他。
安知鹿的手被他緊緊攥着,不被容許半點退縮,路肆開口:“鹿鹿,告訴我,是相思哥哥,還是阿肆哥哥?”
“我……不知道。”
被那雙眼睛盯着,安知鹿感覺自己的那些猶豫和遲疑仿佛都被看透,手不自覺地緊張地輕顫。
說着不知道,想起那個變化多次的微信備注,安知鹿心底卻漸漸湧現出一個她不敢承認的答案。
察覺到女孩在慌張,路肆松了松手,适時地後撤。
換了個容易回答的問題:“那,如果當時我沒有回來,小鹿還會用找一個人,用結婚的這個方法來搪塞江阿姨他們嗎?”
安知鹿很果斷地搖頭,“當然不會,我又不了解別的人。”
領證的牽扯太多了,如果不熟悉對方,想要離婚就很可能會成為另一個火坑。
她是為了從火坑裏跳出來,怎麽可能還讓自己承擔跳進另一個火坑的風險裏。
路肆一點一點的循循善誘着:“可是鹿鹿,路肆也是你不了解的人啊,你了解的是常相思,不是嗎?”
他很清楚,在安知鹿的意識裏,常相思就是路肆,路肆就是常相思,所以她信任着常相思,就可以信任着路肆。
但她太依賴常相思了,這種依賴甚至模糊了親情和愛情的界限。
他必須推她一把,否則她會因為一些無謂的擔憂而給自己圈地為牢,困在那名為依賴的牢籠裏,然後自己被自己的情緒拉扯、折磨。
路肆:“我們之間隔了那麽久,常相思在那十年裏會變成路肆,也可能會變成另一個人,哪怕這樣,你也相信他嗎?”
安知鹿知道路肆想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麽,這個問題孟詩寧也問過她。
“但是……哥哥,你是唯一。”
“他們都有別人,都有比我更重要的人,比我更重要的事。”
“哥哥,就我誰什麽都沒有,我只有作為常相思的你。”
路肆喉結滾動,喉嚨晦澀,“鹿鹿……”
安知鹿打斷他:“哥哥,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作為常相思,我們已經扯平了,作為路肆,你也從來沒有對不起我。”
安知鹿很冷靜,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痛苦來源,甚至讓她堅定成為一名人偶師,也是因為這種她所想要的獨一無二。
她想要的唯一太難了,所以她沒辦法不痛苦。
安知鹿狠狠心,把手從路肆手裏愣是抽了出來,躲開他看着的目光,“對不起,我今天發的脾氣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有點得意忘形了,忘記了他們的關系本來就不單純,忘記了現在已經不是曾經。
安知鹿不能任性地向路肆發脾氣。
“安知鹿。”
路肆狠狠地咬牙,他被時不時來一下敏感腦子還又軸的姑娘氣得心髒疼。
顧不得安知鹿的躲閃,單手伸過去,控在了安知鹿的腦後,聲音發狠,“你給老子閉嘴。”
路肆力度難得地強勢,探身單膝跪上沙發,掌心擡着她的臉正對着自己,不允許她躲閃和後退:“你再說一句我們扯平,我跟你沒完。”
“我回國就是為了和你糾纏到老。”
“真當我是回來陪你玩過家家?就算沒有那個所謂的‘補償’的借口,就算你真跟那誰訂了婚,老子都他媽得把你給綁到身邊來。”
“我們這輩子都扯平不了,從你招惹上我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注定——”
“糾纏到死。”
路肆被安知鹿的退縮和疏離刺傷着心髒泛痛,眼神不甘,眼眶染上發狠的紅。
直到現在這一刻,她怎麽還可以,怎麽還敢,這麽輕易就說出他們扯平。
像是匍匐了許久的狼,而她是被他盯上的獵物,在他的視線裏被撕咬着。
安知鹿怯怯地看着路肆,他居高臨下地視線緊咬着她,目光裏的侵占感毫不掩飾。
路肆從來不是小狗,他只是在她面前溫順。
他是貪婪的狼犬,安知鹿的态度一旦軟化,他必須得強勢地進攻。
安知鹿抿着唇,倔強地回視着他的目光。
氣氛跟着窗外昏沉的天色一起凝固。
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打破了這份凝固。
是安知鹿點的外賣到了。
安知鹿側了側臉,嗫喏了好久,才蚊語一般開口。
“路肆……我需要時間想想。”
*
安知鹿從來沒有這麽不敢面對路肆。
他突然把僞裝撕開,徹底不藏着,安知鹿才發現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找着借口來欺瞞自己重新燃起的心動。
這次輪到安知鹿想要躲着路肆了。
第二天就特意等到路肆出了門,直接溜去了工作室裏窩了一整天。
上次替電視劇劇方做的那兩個人偶似乎在影視圈裏有了不小的反響。
安知鹿這兩天又談成了兩個懸疑網劇的單子。
比起那之前那兩個人偶帶來的折磨,這兩個單子要求的人偶倒是回到了安知鹿的舒适圈,耗不了她太多地心力。
讓她能在捏泥的同時還有着心思想着昨晚路肆那個仿佛能咬住她後頸的眼神。
還有那句‘糾纏到死’。
手機屏幕裏,孟詩寧抱着包薯片咔咔吃着,心大又八卦:“我就說路肆當時答應得那麽順暢,一看就是別有用心。”
“不過你又在糾結什麽,你不也說你目的不純嗎?”
她早就預料了安知鹿會栽,只是沒想到人路肆攻勢那麽強烈的情況下,這姑娘到現在居然還在遲疑。
知道安知鹿很容易就鑽進牛角尖裏,“說實話,我還以為你在魯哈市的時候就能有結果了。”
安知鹿停下手裏的動作,手裏的泥塊還沒成型,被她心煩意亂的捏得不成樣子。
所以,她在糾結什麽?
“阿寧,我好像是喜歡他的。”
“常相思?還是路肆?”
安知鹿動了動嘴唇,聲音有些啞,直視起自己的內心:“……是路肆。”
确實沒什麽不能承認的,兜兜轉轉十幾年,她确實又栽倒了同一個人的坑裏。
之所以不想面對,不過是因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當年的幸福和安心在她快要坦言的前一刻成為泡影。
對于安知鹿而言,好像承認了此刻的幸福是危險的,是會被痛苦盯上的。
可是這樣對路肆不公平,對她心裏叫嚣着的聲音也不負責任。
孟詩寧安安靜靜地聽着安知鹿一點一點把她心裏的謎團切割、剖析。
等安知鹿說完,孟詩寧:“那你說的他書房裏的那張照片,你準備怎麽辦?問他?還是當不知道?”
想起那個看不清面貌的女孩子,安知鹿心裏有點別扭,癟了癟嘴:“我為什麽不問,他敢拍敢擺出來,還不能讓我問一下了?”
安知鹿一直不覺得她是一個能憋得住事的人,不然也不會每次和江悅他們見面之前告誡自己忍住脾氣,但見面之後聊不到幾句就開始吵起來了。
孟詩寧吃完一包薯片,見安知鹿自己把自己開解地差不多了,也就放下了心來。
抽了張濕紙擦了擦被薯片弄髒的手,仔細檢查了一下臉上的妝,還補了一下口紅。
安知鹿奇怪地看着她:“你等下要出去玩?這麽緊張幹嘛?”
說到這個,孟詩寧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別說了,玩什麽啊,我都好久沒去了,你去魯哈那幾天,文禮哥剛好在他家裏開了個小聚會。”
“我之前說得那弟弟也在。”
“當時我跟羅維都喝得比較醉,沒注意就靠一起歇着而已,那小子看見了,一下就給我拽到了他的旁邊,我跟他又算不上熟啊,當然是反抗了。”
孟詩寧說着說着,臉漸漸染上了可疑的紅暈:“結果他一下就把我給摟着不讓動了,還威脅我。”
安知鹿還沒聽出來什麽,凝起眉問她:“他威脅你什麽了?”
“威脅我把我之前不小心睡了他的事告訴家裏,讓我給他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