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紅白 送人殺青

第31章 紅白 送人殺青

農具一事?, 是?越青君早就打算拿出來?的?,今日這一出,不過是?尋了個好時機順水推舟。

工部的?林侍郎找上來?時, 又驚又喜還憂慮, 驚的?是?事?出突然?,在此之前, 他?确實聽說了些六殿下時常尋做農用器具的?工匠閑談,但他?只當是?對方想刷個關心民生的?名聲,沒成想竟然?真能做出來?。

喜的?是?這事?若是?能成, 未必不能給?自己添一份功績。

至于憂慮,那純粹就是?銀錢問題了。

于是?乎,一見到越青君, 林侍郎先是?稱贊了一番對方的?仁德與?功績, 随後便又苦了臉, “殿下關心農事?、體恤百姓的?心是?好, 只是?工部開銷極大?, 近來?還在忙着?修建殿下您的?皇子?府, 未必能拿出那麽多銀兩, 制作農具,供給?那些百姓。”

越青君并未為?難他?,反而十?分體貼地笑了笑, “無妨, 大?不了繼續将我那皇子?府擱置就是?, 左右我如今住得也不錯, 一直住下去也未嘗不可。”

林侍郎笑臉微僵,很快緩了聲音,“殿下說的?哪的?話, 您的?府邸自然?是?目前最重要的?,工部上下半點耽擱不得。”

他?擡頭看了越青君一眼,确定對方并無生氣之意,這才猶豫着?繼續道:“制作農具有益百姓無可厚非,只是?殿下心善,要将農具免費,這其?中耗費的?鐵礦便讓工部實在也難以承受。”

說罷,林侍郎就不再開口,等着?越青君的?回答。

有恩是?有恩,但是?牽扯到這種錢財上的?事?,就算是?親爹那也要明算賬呢,就算林侍郎一人?同意,工部的?其?他?人?也不會同意。

越青君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若是?沒錢,大?可以直接擺爛不幹,讓越青君自己去搞,但既然?沒有翻臉甩手,還派了親近他?的?人?來?商談,那便是?既想要功勞,又不想出錢,這種既要又要,也勿怪工部将姿态放得這麽低。

“林侍郎不必憂慮,銀錢的?事?由我承擔,工錢我也照發,工部只需出人?力,且一應事?務皆聽從寧郎君調度安排。”

林侍郎心下一喜,本以為?還要争論一番,卻不想六殿下竟然?如此爽快,不是?減少投入,而是?自己全包,這可是?筆大?數目!

“殿下慷慨解囊,下官心悅誠服,此事?下官定當竭盡全力,協助寧郎中。”

雖然?寧懸明官位比他?低,雖然?對方根本不是?工部的?人?,但既然?六殿下口稱寧郎君而非寧郎中,顯然?是?讓寧懸明以六皇子?府的?人?參與?此事?,既然?如此,官職便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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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侍郎顯然?也不介意聽從對方指揮,能撿到這麽個免費的?便宜,那就是?賺到,還強求什麽呢。

等人?走後,寧懸明方才給?越青君倒了杯茶:“殿下銀錢可還夠用?”

越青君端起茶杯,擡眸看了寧懸明一眼,失笑道:“旁人?可不會這般冒犯,即便不夠,他?們也不會問,只會假作不知。”

他?嘴唇翕張,好似還想說什麽,但最終被他?咽了回去。

片刻後才道:“放心吧,這點銀錢我還出得起。”

寧懸明意有所指:“看來?殿下的?金玉滿堂當真是?金玉滿堂,難怪一個管事?的?侄子?都敢在外趾高?氣揚,毫無畏懼。”

金玉滿堂目前雖只賣火樹銀花,但目前為?止,已經推出了幾?個版本,有低價,才有高?價,尋常人?家也能買上一發,給?家人?看個稀奇。

日進鬥金并非誇張,而是?寫實。

這麽大?個鋪子?,肯定不止一個管事?,區區管事?的?侄子?,就敢在外打着?越青君的?旗號胡作非為?,甚至當着?越青君的?面都沒有絲毫收斂,其?中也不知有多少貓膩。

越青君輕嘆一聲:“可惜懸明只有一人?,否則管賬這種事?,于公于私,誰能有你合适。”

寧懸明眉梢微挑,“我讓殿下招攬人?才,殿下始終不上心,這可不怪我。”

越青君笑容無奈,“是?,此事?怨我,接下來?一段時日,就辛苦懸明了,我就不耽誤你了,你且去忙吧。”

寧懸明見他?面有倦色,想來?今日這一出也累了,便離開不再打擾。

路過走廊時,恰好撞上管家,對方拿着?幾?本賬冊,正腳步匆匆去找越青君。

“可是?金玉滿堂的?賬冊?”寧懸明問。

在府上,寧懸明地位僅次于越青君,管家不敢怠慢,停下答道:“回寧郎君,正是?。”

寧懸明皺眉,想到越青君的?倦容,“會不會太多了?”

他?也知道,對于一間大?鋪子?,這點賬冊并不算多,但一想到看它們的是越青君,便覺得有些繁重了。

管家:“這還算少的,畢竟鋪子?才開幾?月,往後只會越來?越多。”

離開前,他?感嘆着?留下一句,“若是府上有個皇子妃就好了,殿下也不必那般辛苦,凡事?都要親力親為?。”

寧懸明也知道,若是?自己能做的?事?,越青君是不愛麻煩他人的?,但他?終究只是?一人?,所能做的?也有限。

二人?錯身而行,寧懸明剛走了幾?步,忽然?停住腳步。

等等,越青君剛剛是?不是?說了個于公于私?

于公暫且算是?越青君對他?能力的?誇贊,那麽于私又是?為?何?

……

寧懸明閉了閉眼,很想晃晃腦子?,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丢出去。

對方只是?随口一說,不可胡亂發散。

等出了府,寧懸明方才長出一口氣,仰頭扶額失笑。

紛雜思緒彙聚心底,終究也只形成了兩個字。

……要命!

只是?他?卻未曾發現,與?上回同樣要命時相比,心跳更快了幾?許。

*

寧懸明走後,越青君面上那點倦色稍稍散去。

管家讓人?将賬本放在桌上,看了看越青君的?臉色,方才試探道:

“殿下,吳管事?已經在院子?裏跪了一下午。”

越青君一愣,好似才記起這件事?一般,揉了揉眉心,“為?何無人?提醒我?”

說着?他?又頓了頓,輕嘆一聲道:“罷了,讓人?起來?吧,将人?叫進來?,其?他?人?都退下。”

“是?。”

吳管事?進來?時一個趔趄,差點在門口摔倒。

等他?走近行了禮,雙腿還在打顫,顯然?是?跪了許久。

“小?的?有罪,沒能好好教育約束侄子?,害得殿下竟陷入今日風波,還要親自去平息。”

越青君不說話。

吳管事?頓了頓繼續痛心疾首地認錯:“小?的?犯下如此過錯,殿下如何責罰也不為?過,屬下也不敢有半句辯解。”

越青君淡淡看他?一眼,語氣悠悠道:“可我瞧着?,你方才句句都是?辯解。”辯解自己與?此時無關,一切都是?他?那不省心的?侄子?的?錯。

吳管事?表情微僵,讷讷不敢言。

越青君神色淡淡:“你那侄子?現如今還關在牢裏,能不能挺過來?還不好說,那可是?你兄長唯一的?血脈,你可有怨我不僅袖手旁觀,還讓你也袖手旁觀?”

吳管事?當即表忠心:“本就是?小?的?那侄子?闖了禍,讓他?受罰也是?他?應當,小?的?怎會心有不滿。”

越青君含笑垂眸看他?,好似滿意他?的?表現:“你倒是?忠心耿耿。”

吳管事?:“小?的?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忠心天地可鑒。”

越青君狀似相信地點了點頭:“不錯。”

輕輕呷了口茶,瞥他?一眼,語氣幽幽如鬼魅:“那麽,吳管事?可與?我解釋一下,為?何一個尋常人?家的?子?弟,竟有在外橫行霸道的?膽子?,究竟是?誰給?他?的?底氣?”

“就憑,他?尚且連人?都認不出的?我嗎?!”

茶杯擱在桌上,聲音并不重,此刻卻仿佛一塊巨石,重重砸進吳管事?心裏,震得他?頭暈目眩還渾身疼!

吳管事?強作鎮定,咽了咽唾沫,“殿下明鑒,我那侄兒自小?沒有父母管教,向來?頑劣不堪,從前日子?不好過,如今我在殿下這裏當值,日子?好過起來?,他?驕橫起來?也實屬尋常。”

越青君微微一笑,但此刻的?笑意在吳管事?眼中卻再無平日裏的?寬和,反而滿滿都是?無聲的?危險。

“所以,那人?說你曾親口透露我和善,大?方,好糊弄,倚重你,你掌握着?金玉滿堂所有賬目,我沒了你不行,這些話,都是?他?胡編亂造,都是?假的?嗎?”

越青君語速偏慢,可就是?這樣的?語速,平靜無波的?語氣,将這段話中的?一字一句,仿佛都變成了利刃,刺入人?體內,一寸一寸……

吳管事?渾身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好似一整個雕塑,毫無生氣。

越青君含笑看他?:“怎麽,沒想到我在之後還會讓人?找他?問話?還是?沒想到他?真那麽蠢,連這種話都能輕而易舉說出來??”

“吳管事?不應該這麽奇怪才是?,畢竟,若是?他?不蠢,又如何會被你利用呢。”

越青君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擺,端起茶杯将剩下半杯茶飲盡。

當杯子?放下的?聲音傳來?,

吳管事?心跳好似在這瞬間被平息。

山窮水盡時,唯有孤注一擲方有勝算。

既然?越青君連這都知道了,那就不該猜不到他?背後有人?。

“以為?犧牲一個侄子?,就能向我表忠心,成為?心腹被重用嗎?那你們未免想的?太美。”越青君面上眼中帶着?些許輕蔑,面上滿是?笑意。

若是?吳管事?此刻還有理智仔細觀察,就能發現此刻的?越青君與?平日全然?不同。

但他?此刻理智全無,大?腦整理着?此時的?情況。

已知越青君發現他?的?真面目,即便僥幸不死,也絕不會再用他?,既然?無法進行長期計劃,那就只能試試另一種方式挽回損失,甚至還可能一勞永逸。

他?看着?就在眼前距離他?不足一米的?越青君,房內無人?,此時便是?最好的?時機。

“殿下既然?什麽都知道,那怎麽不知道,不要單獨見我呢……”低沉的?聲音尚未說完,下一刻,吳管事?便霍然?起身,從頭上抽出簪子?,那可是?由精鐵制作,比尋常刀劍也并不遜色。

眼前這人?弱不經風,手無縛雞之力,若是?在來?人?之前一擊致命,對方絕無機會存活。

吳管事?飛沖上前,瞄準的?咽喉近在咫尺,他?卻未曾注意到,越青君并未開口喊人?,甚至沒有躲避。

吳管事?似乎已經看見了對方毫無生機地倒在地上的?畫面。

雖然?自己也難免一死,但能除去越青君,便是?他?賺了。

然?而在簪子?近在眼前時,越青君迅速錯身繞後,從吳管事?身後掐住他?的?脖子?,動作穩準狠,沒有絲毫多餘。

蒼白的?指節扼住人?的?脖頸,勒出道道青筋。

掐住人?脖子?需要的?力氣有多大??雖然?此時越青君的?身體狀态不佳,但對他?而言卻已經夠用。

在面對危機時,常人?只會驚悸失措,呆愣在原地,有的?人?卻能及時反應,并予以還擊。

前者是?普通人?,後者卻要經過訓練才能做到。

怎麽會!

六皇子?不是?個常年卧病在床的?病秧子?嗎?!

吳管事?瞪圓雙目,心下震驚萬分。

他?也只是?個普通人?,并非專業殺手,能依靠的?不過是?出其?不意和體能優勢,前者顯然?已經失效,至于後者,在對方的?動作比他?還幹脆利落的?情況下,也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

幾?乎是?毫無懸念。

越青君用力一捏吳管事?右手的?麻筋,吳管事?的?手瞬間失了大?半力氣,越青君趁此機會死死握住這只手,往後一折,尖銳的?簪子?順着?吳管事?的?脖頸劃過,滾燙的?鮮血頓時四濺而出,染紅了越青君那只還掐在吳管事?脖子?上的?手,也掩蓋了脖子?上的?指印。

越青君松開手,吳管事?的?身體重重倒在地上。

眼中仍是?生前的?不敢置信。

越青君垂下的?廣袖上滿是?鮮血。

素白的?指節,鮮血順着?指尖流淌而下,一滴一滴,無聲地砸在地毯上。

純白與?殷紅相互交織,又界限分明,組成世上最誘人?的?顏色與?場景。

靜靜看着?地上那人?,越青君眼中還有尚未褪去的?快意。

若是?吳管事?與?綠珠能在地下彙合,便能知道,早在越青君對他?展露明豔詭異笑容的?時候就該警惕。

當他?以衛無瑕的?身份,用這副面貌面對人?時,便代表那人?的?戲份到了結束的?時候,送人?殺青,越青君當然?要用最真誠的?方式。

不戴任何面具。

越青君蹲下身,伸手親自将吳管事?死不瞑目的?雙眼阖上,手指在仍然?湧出鮮血的?脖頸上劃過,将最後一點指印遮蓋幹淨。

摸出手帕将手上的?鮮血一點一點擦拭幹淨,他?不喜歡這種黏糊糊的?感覺。

直到最後一點血跡也消失,越青君方才展開沾滿血色的?素白手帕,蓋在吳管事?臉上。

面上神色逐漸轉變,覆上一層再真誠不過的?悲憫,眼中盡是?惋惜。

“來?人?。”

“吳管事?自知有錯,既負主家,又負長兄,羞愧自盡。”

“……厚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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