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山風知我意 “寧懸明心悅衛無瑕
第42章 山風知我意 “寧懸明心悅衛無瑕。”……
為什麽要寫寧懸明。
具體起因越青君已經不記得了, 但他仍然記得,最初構思這?個人的時候,他就想将一切自?己沒有?的, 優秀的品質都放在這?個人身上, 他想看看,這?樣一個人, 身處在難以容納他的世界中,會是什麽樣。
從一開始,這?個世界就是為寧懸明存在, 因他而生。
當這?個世界僅僅存在于?越青君筆下,一切由他設定由他修改時,越青君就覺得寧懸明已經足夠好了。
但如今當他進入這?個世界, 當世界不完全由他掌控, 當這?個人從筆下化為現實?, 一切都在告訴他, 這?個人可以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越青君演的是假的, 可衛無?瑕是真的, 若沒有?越青君, 寧懸明與衛無?瑕,就是他筆下最美好,最完美無?缺的一對, 在這?個世界, 勝過?萬千夫妻。
沒人不愛光明。
明月配無?瑕, 就是世間最無?瑕的光明。
越青君擁着身前人, 險些失控,還是一抹血腥味提醒着他的理智,漸漸清醒。
他結束了這?個情難自?禁的吻, 手卻并未松開放下,而是改吻為抱,微微側頭輕靠寧懸明左頸,微微急促的喘息帶着熱烈,然而說話的聲音卻又十分含蓄羞怯。
“懸明并未推開,我是否可以認為,懸明已經與我有?幾分傾心?”
寧懸明面上難得有?幾分熱意,卻還是微微退開,未去看他,“只是不想讓殿下手傷加劇。”
越青君笑而不語。
将手臂上的傷口重新清洗包紮了一下,二人再未說話。
一個去捕魚,一個撿柴生火,因擔心山中野獸、蛇蟲鼠蟻,二人皆不時便望向彼此,關注對方安全,偶爾視線相對,總要不自?覺彎唇,倒是十分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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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隐約有?人聲,但相隔太遠,根本聽不清,沒過?多久,許是擔心聲音會驚擾山中野獸,那聲音也漸漸沒了。
“張校尉正在想辦法,或許今晚我們就能回去。”寧懸明将魚去鱗去內髒,之?前的殺人利器在他手中成了極為好使的廚具。
越青君也生起了火,他的衣服都被磨損了。
“我倒是想在谷中留一晚,這?樣的經歷,從前還未有?過?,能與懸明一同體驗,待到經年之?後,想來?定是一份難得的回憶。”
寧懸明的手放在他額頭摸了摸,将自?己的外衣披在越青君身上,“殿下若是想野炊,何愁沒有?機會,如今我更?擔心你的身體。”
山中寒涼,又有?谷風,這?要是吹上一夜,越青君不病才怪。
越青君擁着寧懸明,“不好也不死,我常年如此,早已習慣了,有?此機會,自?然是與你同游更?重要。”
“你說,我們今日有?緣在此,是否也算是在這?最後一個春日完成了踏青?”
寧懸明又好氣又好笑,“殿下還是吃魚吧。”
沒有?調味,魚的味道自?然不怎麽樣,但二人一個本就不重口腹之?欲,一個因對美食的阈值高而對食物容忍度也高,倒是湊到了一起去,山珍海味食得,粗茶淡飯也可以,且因是二人同做同食,竟覺得更?為美味。
然而魚才只吃了一半,不遠處忽然傳來?火光與動靜。
若只是動靜,或許是野獸,若是還有?火光,那必然是人類。
正當寧懸明猜測應當是張校尉的人時,卻聽見昏沉暮色中,對面傳來?了陌生的聲音,“你們是什麽人?為何會在此?”
寧懸明将越青君擋在身後,“閣下可是山民?我與友人不慎掉落進山谷中,尋不到出路,這?才暫留于?此,并未有?意闖入,還請見諒。”
對面的人語氣緩和了不少:“我們是山莊的藥奴,日常負責山中采藥,這?山谷也是常來?,見這?裏有?火光才過?來?詢問?,既然郎君是無?意闖入,這?就随我們出去吧。”
聽對方言辭,也是讀過?書的,藥奴本也要讀書識字,否則如何辨識藥材,而能養得起藥奴的人家想來?也不是什麽尋常人家。
寧懸明尚有?顧慮,然而思及越青君,便又答應下來?,只是心中仍未放下對對面人的警惕。
帶着火把走了過?去,卻見對方并不是一人,而是有?好幾人,只是未等?寧懸明說什麽,對方就态度極好地略施一禮。
“那邊就是繩梯,不知二位郎君可還能爬上去?”
寧懸明見他們确實?沒有?惡意,便也歉聲道:“落下來?時受了點傷,可能還需要幾位小?哥幫忙。”
藥奴們很好說話:“郎君客氣了,我等?皆是背着背簍爬慣了的,加上二位也不是問?題。”
事實?證明,幾人當真是在這山谷中走慣了的,即便背着人,也輕輕松松爬了上去。
“我們山莊就在前面不遠,如今已入夜,二位郎君不如先到山莊稍作休息?也好治傷。”藥奴問?道。
越青君咳了幾聲:“如此,會不會太過?麻煩,打擾到主人家?”
藥奴:“我家主人性情和善,待人很好,便是我等?藥奴也不會随意責罰,二位大?可放心。”
“不知主家姓氏?”
“我家主人姓孟。”
*
孟九思聽說藥奴們帶了兩個生人回來?,并未有?什麽興趣,時有?山民遇險被救,自?有?下人處理,他并不過?問?,只是這?回卻是有?人禀報到了他這?裏。
“二位郎君得了山莊相救,想親自?感謝郎君。”來?報的侍女道。
從她的稱呼,孟九思便聽出那二人并非尋常山民,許是什麽貴人,但能讓婢女覺得他可以見一見的,想來?對方或許身份不凡。
婢女又道:“今日婢子聽見山中有?人呼喚聲。”
孟九思常年隐居山莊,但不代?表人都上門了,自?己還視而不見。
“也好,那便瞧瞧。”
然而這?一瞧,卻是見到了曾有?一面之?緣的人。
“六殿下?”
越青君笑着盈盈一禮,“今日不慎落入谷中,幸得孟郎君的人相救,多謝。”
孟九思看了看他與寧懸明狼狽的模樣,“舉手之?勞,當初六殿下也曾讓路于?我。”
他并未詢問?越青君為何會如此,只是道:“既然六殿下身上有?傷,不如就暫且在山莊休息,我讓山莊的大?夫來?給?二位看診。”
越青君并未推辭:“那就有?勞孟郎君了。”
孟九思離開,下人們井然有?序地為二人打水洗漱更?衣。
在聽見越青君的身份後,他們的言行顯然更?恭敬也更?謹慎了些。
大?夫來?診脈看傷,也是十分小?心。
他們久居山中,并不知曉越青君品行,但對章和帝卻多有?了解,并對皇室血脈中的劣根十分有?信心。
只盡力做好自?己的事,其?餘并不多嘴。
直到被寧懸明叫住,那名婢女心中一緊。
卻見寧懸明十分溫和地道:“殿下落難,府中還有?人手在尋,不知姑娘可否讓人找到他們,告訴我與殿下下落,将人領到山莊外?”
“奴婢去請示管家。”婢女匆匆下去。
寧懸明搖頭失笑,轉頭看向越青君:“倒像是将咱們當做洪水猛獸了。”
越青君腳上有?傷,此時正半靠在床上,也跟着笑:“當初你我初見,懸明眼中的我想來?也是如此。”
寧懸明抿唇:“休要污蔑我。”
越青君挑眉,“既然如此,懸明不如說說,當初見到我時想的是什麽?”
寧懸明不說話。
越青君微微直起身,湊到寧懸明身邊:“懸明當真不肯說?又或是我太過?尋常,未能在你心中留下印象?”
寧懸明看着眼前這?張面容,便是蒼白帶病,也足以令人心馳神往,若這?樣都叫尋常,那恐怕世間都不再有?絕色。
“那時想着,這?是哪兒來?的冤魂成了仙,來?尋人報仇來?了。”寧懸明說笑道。
越青君低頭輕咳:“原來?我在懸明心中,都不是病人,而是直接就是個死……”
寧懸明一把捂住他的嘴,讓他把話吞了回去:“我說笑的,你別當真。”
他正了正面色,唯有?眼眸不減溫柔:“凡人得見天顏,如何還能有?思有?想,只覺仙人自?夢中來?,由虛化實?,落于?眼前。”
越青君坐在床上,寧懸明坐在床沿,此時挨得極近,近在咫尺,連彼此眼睫都能根根分明。
寧懸明的手還捂着越青君的嘴,藥香侵占了口鼻,讓人只能感受到藥味與寧懸明的體溫。
山莊為他們二人各自?安排了房間,但顯然寧懸明并不放心留越青君一人在此。
“夜已深,人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今夜算是二人第一次同床共枕,雖是分蓋兩床被子,但也是從未有?過?的事了。
當初在寧懸明官舍未能達成的事,倒是在這?陌生山莊做到了。
因受了傷,且又是在別人家中,二人今晚睡得并不好。
寧懸明還好,第二天只是精神不濟,但是越青君就沒那麽幸運了,昨日寧懸明說的話終究還是成了現實?,吹了半日的谷風,越青君毫不意外地得了風寒發熱了。
寧懸明雖然在昨晚聽到越青君咳嗽時就有?了預感,但仍是為此憂心,倒是越青君反過?來?拉着他的手安慰:“老毛病了,懸明放心,我的身體我知道,會沒事的。”
寧懸明看他睜眼都很累的模樣,真的很想相信他。
他低頭湊到越青君耳邊:“殿下若是好起來?,我就告訴殿下一個秘密。”
越青君睜了睜眼睛,一副恨不得立刻就好的模樣。
寧懸明笑了笑,給?他掖了掖被角,“殿下還是好好休息吧。”
孟九思聽聞越青君病倒,對這?位殿下的身體有?了确切認知。
為表主人家的禮儀與關心,他特?地親自?探望了一回,卻被寧懸明請去了隔壁。
“聽說孟先生與崔家那位郎君多有?往來??”
孟九思微微眯眼,負身而立:“孟某不過?一山中閑人,不知什麽崔家,只是有?一相識多年的友人。”
寧懸明拱手一禮:“在下從前就拜讀過?孟先生諸多大?作,觀其?華麗之?餘,也見其?中志向,不知孟先生如今可還記得。”
他并未說多少,只稍作提點:“山谷中并非只有?我與殿下二人,還有?一名車夫,孟先生或可派人查探一二。”
他敢如此挑明,也是因為張校尉今早已經趕到山莊,孟九思是個聰明人,不做什麽還好,若非如此,張校尉等?人的到來?也會讓他不得不做一個聰明人。
他走後,孟九思派人去山谷查探,那人不僅找到了車夫的屍身,還從一些痕跡中發現這?位車夫或許不是摔下山谷致死,而是被人溺死。
孟九思心中一寒,他當然不會覺得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越青君動的手,只會是那位看着文雅,實?則頗具鋒芒的寧懸明所為。
原以為是個弱書生,卻不想竟是手段狠辣的毒書生。
崔行儉都招惹了什麽人!
踏過?門檻的寧懸明狠狠打了個噴嚏,婢女道:“郎君或可去別處休息,未免也得了風寒。”
寧懸明揉了揉鼻子,“無?事,我戴上面巾即可。”
等?越青君醒來?,見到的就是寧懸明戴着一塊白色面巾的模樣。
他體溫退了不少,此時竟也有?力氣調侃起寧懸明來?:“懸明這?樣,倒像是一些家中禮教森嚴的小?娘子。”
寧懸明:“若當真是如此,早在昨日你冒犯我時,我就該羞愧自?盡了。”
越青君坐起來?喝藥,喝完方道:“何故如此,你若願意,我自?是願意與懸明明媒正娶。”
寧懸明為他擦了擦唇角,壞心地不給?他蜜餞,留着那滿口苦味。
“是了是了,殿下再說,大?家都要知道你我昨日無?媒茍合了。”
越青君擡頭,見他眼中含笑,便知是在打趣他。
他也不惱,笑了一下,就這?麽看着寧懸明。
誰知方才還說笑的寧懸明此時卻又微微正了顏色。
伸手撫過?越青君因喝藥微微泛着粉的唇瓣,聲音悠悠似尋常:“早上我曾說,殿下若是好起來?,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越青君微擡下巴,視線與他齊平。
寧懸明擡眸對上他的視線,再未躲避,唇角微微揚起:“其?實?,當初即便是摯友,我也是願意與無?瑕相伴一生的。”
人生難得一知己,有?衛無?瑕,寧懸明此生就不算孤寂。
越青君好似知道他要說什麽,唇瓣動了動,半晌方才道:“既有?當初,那應當也有?如今?”
寧懸明此時卻賣起了關子:“如今嘛……”
聲音拖了好一會兒,又停了好一會兒,見越青君視線仍舊看着他,不着急,卻也不退卻,寧懸明忽然就笑了,恰似山花爛漫。
“山風知我意,吹至今日,遲遲方醒。”
他解下面巾,低頭輕輕在越青君唇角落下一吻,嘗到了那點苦意,“寧懸明心悅衛無?瑕,願與君共賞此生良辰美景。”
“僅此一句,說與你聽。”
春日已盡,但屬于?他的那朵春花,終是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