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在他側臉飛快地親了下
第21章 在他側臉飛快地親了下
周三,栗夏見到了方則清。
不過,在見他本人之前,她先認識了他的另外一個身份。
昨天分享會結束,栗夏接下來的主要工作就是跑跑腿,視察一下各書店的鋪貨情況,并和渠道方溝通新書。
午間有空閑下來,她便在四處轉轉,還買了一張攝影展的票來打發時間。距離不遠,在一個小型的藝術館內。吃過午飯,她便動身。
場館內大多是年輕人,有的在拍氛圍照,有的已經在修圖了。不過不怪他們,栗夏認真看了,但也雲裏霧裏,除了色調漂亮,沒看出什麽內核來。果然很抽象,她想。
輾轉出了展廳,看到對面木架子上擺一張墨綠色海報,旁邊對稱豎一塊易拉寶,栗夏被設計感吸引,走近,上面寫着“青年國際電影節獲獎作品展演”。
像是冥冥之中,她目光下移,一個熟悉的名字敏銳地跳入她眼球——
“播放影片:最佳紀錄片金獎《荒土》
導演:方則清”
下面緊接的小字簡單介紹了這部紀錄片的內容,講的是一個在中國逐漸消失的民族,寨子裏最後幾口老人的生活紀實。最後寥寥幾筆點出影片特色——“真實而魔幻,溫情又殘酷。”
對于F也有一行介紹,是屬于他的頭銜和獲獎,“優秀紀錄片導演”、“獨立攝影師”……
大廳安靜,栗夏靜立在那塊牌子對面。良久,她看着那些字忽覺好陌生。她從沒有踏進過屬于導演方則清的這篇領域。對她而言,他只是F,一撩會害羞的,陪她旅游,給她抹藥的,會視頻給她聽黑膠唱片的F。
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驚喜于他如此年輕又如此高的成就,又有一種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之感。當你走出這山,以客體去看,才發現它這樣龐大,這樣豐饒。
這樣令人着迷。
圖上說,放映會會有主創團隊的參加,有創作分享,所以F也會來?栗夏好奇,她很想看看影片的全部,可惜放映時間還要等明晚,只好先拍了一張留在手機裏,打算等見到他問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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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時分,南臨的天像潑了一瓶橘子汽水。栗夏結束所有工作,方則清已經在外面等她。他穿一件無領白襯衫,頗随性,發型倒像是精心打理過的,高挑站着,引來往的人頻頻側目。
栗夏走過去,拍拍他。
-
日落總是比人的腳步要快。一起用過晚餐,橘子海已經褪去。晚上的計劃是夜游西湖,待到他們開車到了附近,南臨正進入藍調時刻。
浪漫的藍無差別地包裹着每一個人、
栗夏用臉頰去迎湖面溫柔的風,半抻手臂,深呼吸一口,感到一種由內而外的輕盈。
她說,西湖不愧是一個巨大的能量場,只是站在這裏,疲憊就消解不少。她形容得可愛,“有一種,觀音菩薩用玉淨瓶裏的水點化到我腦袋的感覺。”
方則清忍俊不禁,“那是什麽感覺?”
栗夏:“大徹大悟!”
“悟出什麽了?”
栗夏看看他,腦海裏冒出很多美好的詞,卻扭頭道,“不告訴你。”
兩人并肩走着,方則清便又問她,濕疹好些了嗎。栗夏說,好多了。
“等下,我檢查檢查。”
他說着就停下來,用眼神示意她。他實在執着,栗夏只好伸出手,“你看,消下去不少。”
方則清确認過,目光又向上移,“脖子。”
栗夏今晚穿了藕色小衫和碎花吊帶裙。她掀開一點,露出鎖骨處,“真的好啦。”
“嗯,”方則清看了一秒,确定無礙,很快別過眼,“那就好。”
“是方老師買的藥好。”
方則清搖頭笑她:“誇人還能這麽誇啊。”
栗夏也笑:“有什麽不行?”
想到上午看到的放映會活動,她決定問一問,“說起來,方導,我還沒問你呢。”她翻出拍的海報照片,舉到方則清面前,“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參加這個活動?”
方則清湊近看了眼,又正身,遠離,“不去。”
栗夏疑惑,“上面寫了主創團隊會出席诶,你不是導演嗎?”
“嗯,有制片人和DP會去。”
“那你呢?”
“不想去。”
空泛的磁帶又開始轉了。
見他沒有任何想解釋的心思,栗夏自知觸到雷點,她不明白,也不再問。
栗夏語氣遺憾,“那好可惜,觀衆粉絲看不到這麽帥氣又這麽厲害的方老師了。”
方則清說:“這句話的重點是帥氣還是厲害?”
栗夏語氣肯定:“當然是兩個都重要。”
她一個轉身邁到方則清面前,向後倒着走,這樣就能和他面對面。她說,“不過說實話,我沒想到你這麽厲害,金獎诶。”
方則清挑挑眉,“很驚訝嗎?”
栗夏點點頭。
方則清謙虛起來:“沒什麽厲害的,這些其實是很小的獎項。”
接着他話鋒一轉,“況且,每個人都有多面性,比如有的人喝了酒也很厲害,還告訴我她很危險,要對我……”
昨晚微醺後的大膽開麥被當面念出來,栗夏羞恥極了,她輕輕瞪他一眼,“好了你不要再說了。”
路燈下,她臉頰比方才紅了些,方則清笑着,乘勝追擊,“看來确實沒忘啊。”
栗夏一世英名毀在此刻,她語塞說不出口,就皺眉伸手點他,指尖抵到他胸口處,“有時候人不說話,反而更帥。”
方則清抖着肩笑,擡手時碰到她的手指,正在他心口。
他忽地握住。
栗夏愣愣擡眼看他,方則清很快放手,“好啦,不逗你了。”
手指剛剛被他握着,栗夏幾乎是下意識蜷縮,短短一刻,她覺得臉上羞熱得很。便不等他,背對着方則清快步走在前面。
留他在後面喊,“等等我。”
“不要。”
栗夏忍着笑,越走越快。
直到,她在一棵樹前面停下——
這棵樹模樣很奇特,樹根在岸,整個樹冠卻低卧在水面上。整棵樹,好像是斜躺在湖面的。葉片低低浮水,大片濃郁的綠影和粼動的水波交織着,樹和水面的這片空間便顯得靜谧,像故意攏起來的一片小天地。枝幹更是有一種随意的自由感,水在側,它就伸手去夠,旁逸斜出地,不講究循規蹈矩。
“這樹好有生命力!”
第一次感知到一棵樹的張力,栗夏忍不住拿手機去拍。
西湖不愧磁場強大的地方,栗夏想,這裏讓人平靜,也叫人驚嘆,包容的下所有的相同與不同。
樹不一定要朝天空直直向上生長,朝水面朝風聲,也很好。
和她感同身受的另有其人,有兩個女生站在樹前給彼此拍照。末了,其中一個請求栗夏幫她們拍合影。栗夏機智地把方則清推上前來,“讓他幫你們,他是攝影師!”
女孩們驚喜道謝。
結束後,她問,“你們需要嗎?”
女孩左右看看栗夏和方則清,“我也可以幫你們拍一張。”
和F拍合照嗎?
栗夏的心提起來,手已經拒絕,她說不用。
然話還沒落,她只見方則清已經将手機遞給對方,神色一如平常,“那麻煩了。”
他站在身邊的時刻,栗夏大腦還是懵懵的,手已經捏出汗來,放在身側,身前,兩只手恭敬牽握,不知道放到哪裏為好。
她僵硬地轉頭看他,又面朝鏡頭,小聲問,“真要拍啊?”
方則清沒說話,只是回頭,觀察了一下背景和光線,接着按着栗夏的肩膀,向左轉了幾度。栗夏機械跟他轉過身來,同他并肩站着。中間的距離不遠不近,她感覺心髒像是有人在外敲門。
只聽對面人說準備好,她感到方則清輕輕向她這邊靠,他聲音低低像是耳語:“笑一笑。”
心跳聲終于如雷貫耳,栗夏捏緊自己的手。
他想有所留念嗎?
也想要記住這個夜晚嗎?像她一樣。
栗夏想着,仰頭望向方則清側臉。路燈将他的臉打下一層虛清的陰影,湖面清風吹來,撩動額前的發。她眸光閃動,好像化作湖面上悠游的亮點,起伏不定,沒有實感。
對面女生喊三二一,她沒有扭頭,下一秒,眼神忽然與身邊人有了連接——
方則清也在看她。
認真的,偏向的,默契的。
她驀地想起,初見那天從寺廟出來,下山要乘旅游公交。游客多人很擠,上車後,沒有連在一起的兩個座位,她和方則清只好分開座。栗夏坐在靠前的位置,他坐在她的斜後方。
下山一共有八站,栗夏毫無困意,隔着玻璃望山。中途車子停靠,車內機器開始播報,顯示器上飄出幾個大字——
“下一站:立馬回頭”
栗夏覺得好有趣,怎麽會有一站叫“立馬回頭”?
她心裏默念着,便下意識回頭。
車廂混亂,車身嗡鳴。
F也在看她。
眼神相接的一刻,栗夏忽然覺得好像渾身細胞都在複活,在尖叫,跳躍。
——那是心動難抑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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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夏今天穿了漂亮的高跟鞋。她有點佩服自己,走到很累了,她才說想坐下休息會兒。于是就近坐在湖邊的長椅上。
方則清去買水,栗夏就望着湖面等他。
黑塞在書裏寫,悉達多最後聽水聲學會了一切,也超脫了一切。栗夏當下覺得,确實是這樣。她靜靜坐在西湖前,湖水一蕩一蕩,磁場靜谧,讓她清晰明确地聽清自己心裏的聲音——
今晚的一切她都很喜歡。
是藏不住要表達的,要溢出來的那種喜歡。
方則清買水回來,在她身邊坐下。他提了兩個袋子,說,給你買了小蛋糕,水要了溫熱的,栗夏開心說謝謝。
他總是周到,栗夏忍不住晃腿,看他:“方則清。”
“嗯?”
“我們在約會嗎?”
方則清一笑,“難道不是嗎?”
栗夏長長哦了一聲。
原來和喜歡的人約會,就是一路上滿心滿眼只有他。
仰頭喝水的時候,栗夏發覺後頸有輕微的下墜感,摸了摸,才反應過來,是她襯衫後面的蝴蝶結松開了。椅面傾斜,她讓方則清幫她拿一下水。
“怎麽了?”他問。
“後面的絲帶松了,我系一下。”
方則清脫口而出,“我幫你。”
“啊?不用,這點小事。”
方則清卻沒接她的杯子,“給我機會表現一下,我們不是在約會嗎,總要為你做點什麽。”
栗夏抿抿唇,只好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看不到他,背部緊張,更放大了背後的感覺——他的手輕輕撥開她渙散的發,分移到肩前來。她甚至感覺到,他手指一下下似有似無觸碰到她後頸。那條絲帶牽扯,放松,系緊。無聲的,從混亂到有序,重新有了模樣。
栗夏的心卻還是亂的。
“好了。”他說。
聞言,她轉過身,聲音甜甜道謝,“方老師手法還不錯嘛!”
她擡手去摸,想确認形狀,緊接着納悶道,“诶,怎麽又開了。”
“沒系好嗎?”方則清問,“我看看。”
他說着湊身過來,栗夏卻并不轉身。她繃着上半身微微後傾,偏不給他瞧。
“栗夏。”
“嗯?”
“轉過去。”
“不要。”
他拿她沒辦法,栗夏嘻嘻笑着。
方則清沒法系帶子,伸手從她的頸側穿過,試圖按着她,斜探着身子去看。栗夏故意向後躲,惹他繼續向前靠。
他的唇就在她偏頭可以吻到的位置。
栗夏計劃得逞。
她倏地坐正,扭頭,飛快地貼了一下他的側臉。
——時間靜止了。
栗夏明顯看到方則清愣了一瞬,難以置信地坐直身子,襯衫的白襯得他面色更紅了。情欲無聲在眼神流動,交彙,栗夏聽見他問,“我也可以嗎?”
“什麽?”
“像你剛剛對我那樣對你。”
栗夏不說話,只是揚起嘴角笑着。
他便緩緩地,一寸寸湊近。
失控之前,栗夏用手去推他,無賴道,“不可以。”
方則清半程停住,轉而去抓她的手。沒有全部握起來,只是捏着她的手指,把玩。
“你又這樣。”他說。
“上次你玩骰子游戲輸了,懲罰是大冒險。記得嗎?”
那還是他們剛加微信,栗夏口不擇言地對他好色。
此刻,方則清認真盯着她,“上次的機會我保留,但打算現在用。”
栗夏以為他會說,大冒險是,和他接吻。
心髒好像在爆炸的邊緣。
方則清捏了捏她的手,她聽到他說:
“下次見面可以牽你的手嗎?”
“栗夏。”
他的要求好簡單。
眼睛純粹,澄亮的,像這湖面的水波。
她好想和他接吻,好想,到底還是忍住了。
栗夏想,也許大家都搞錯了,西湖不是能量場,是一個巨大的釀酒場。來的人,都醉醺醺的,才能到聽清、放大自己心裏的聲音。
她笑一下,像夏夜晚風裏的一朵玫瑰,接着把手放到方則清的手心裏,與他的溫度柔軟處貼合。
她聽自己用心說:
“現在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