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Chapter 2

兩人盯着監控畫面，久久不語。

他們進來時畫面裏還沒有這個女生。就在他們查看之前監控記錄的時間裏，她死在這條走廊上。

謝遲安點開那個監控畫面，把時間往回調。

五分鐘前，畫面裏沒有任何人。

三分鐘前，女生驚恐地跑進走廊，胸口已經插進了那把刀。

她頻頻回頭，像在躲避着什麽人的追擊，又奮力向前跑去，似乎要找人求救。但她受了傷，所謂的跑步根本與挪動無異。

血流了一地，女生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上，還在一步步拼命往前爬，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最後，她精疲力竭，翻了個身，瞳孔漸漸渙散，手臂伸向天空，像是要抓住什麽。

一分鐘前，女生死了。

梁亦飛整個人都有點抖。

校長爆亡是一瞬間的事，梁亦飛也站在隊伍後排開小差，沒親眼看到，沖擊力就沒那麽大。

可現在，他是親眼看見了一個女生臨死前的掙紮求生。

不是電視新聞，不是法治報紙，這是校內監控，死者是他們身邊的同學，幾分鐘前還活生生的，就這麽死了，冷冰冰地躺在那裏，死了。

梁亦飛嘴唇哆嗦着，似乎想笑，出聲卻哭了：“這，不是真的吧……”

本來死人就是件夠恐怖的事了，在經歷神秘廣播那一番心理暗示後，心理防線就更容易崩潰。

“三天內未殺人者處決。”

所有看到屍體的人都會想到這句話。

謝遲安握着鼠标的手緊了緊，手指不自然地蜷起。

“是真的。”他低聲道。

他們是真的，被卷入這個要命的破游戲了。

怕嗎？自然是怕的。謝遲安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充其量比別人冷靜了點聰明了點，也沒多出一條命來。

兇手沒有出現在畫面裏。

實時監控裏女生的屍體已經被發現了，一群人圍着，有老師打電話報警，不用想也知道是打不通的。

那邊是高二的教學樓。謝遲安滾動鼠标，查了查附近的監控。女生是高二某個班級的學生，在神秘廣播第二次響起後不久從教室裏走了出來，應該是去衛生間的方向，再次出現就是慌不擇路地跑到那條走廊上。

中間發生了什麽？

但衛生間區域是沒有監控的，兇手沒有找到。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梁亦飛喃喃，“是那個神秘人殺的嗎？”他對廣播背後的主人有心理陰影了。

“應該不是。”謝遲安搖頭。神秘人有本事封鎖校園區域，讓校長當衆自爆，沒道理還讓女生有力氣跑出去求救。這更像是學校裏的其他人做的。

“那，那就好。”梁亦飛讷讷道。

“好什麽？這意味着除了神秘人，學校裏還藏着一個殺人犯。”謝遲安瞥他一眼。

梁亦飛面如土色：“我，我去個廁所。謝哥，你陪我去吧。”

這才是真的吓尿了。

謝遲安看他戰戰兢兢的樣子，沒把下一句話說出來。

他心情有點沉重。

他沒說的是，三天之後，全校活着的，都是殺人犯。

三天後，我會活着嗎？

謝遲安出神地想。

梁亦飛在廁所裏解決完，拉上拉鏈洗了把手：“謝哥，走吧。”

他對謝遲安的稱呼直接從名字上升到了謝哥，可見謝遲安剛才沉着冷靜的表現已經征服了他。

謝遲安“嗯”了一聲，跟梁亦飛一起回了教室。

一進門，謝遲安就覺得氣氛有點奇怪。

太安靜了。

雖然出門前教室裏也很安靜，但是他們都出去好一會兒了，這幫人沒道理還在發愣，看他們回來還格外不自在。

難道那女生死亡的消息傳到高三這邊了？

謝遲安覺得不大可能。學校為了讓高三學生靜心學習，教學樓與高一高二坐在的北教學樓隔了好幾幢大樓，劃分為南北兩個校區。現在手機沒信號，路上也沒聽到廣播，消息不會傳那麽快。

梁亦飛這會兒已經懵了，失魂落魄地坐在座位上，手腳都打着哆嗦，完全沒注意到有哪兒不對勁。

同學們的神色更怪異了，還夾雜着一絲畏懼。

謝遲安問前桌：“發生什麽事了嗎？”

前桌是個短發圓圓臉的女生，叫陳慧慧，和謝遲安關系不錯。

謝遲安跟誰都關系不錯。他長得好看，聲音好聽，性格溫和，成績拔尖，除了某些犯紅眼病的，沒有人不喜歡他。

陳慧慧嘴唇嗫嚅兩下，帶着哭腔：“李浩死了！”

謝遲安一怔。

又死了一個。

這次還是同班同學。

“怎麽回事？”謝遲安凝眉，“剛剛他不還在教室裏好好的嗎？”

陳慧慧抽噎道：“我也不知道……我不敢去看，屍體是張瑞峰他們發現的。就在廣播室。”

廣播室。

他們之前去的就是廣播室。

謝遲安深吸一口氣：“你說詳細一點。”

“剛才你們走後，李浩陰陽怪氣地說了你幾句，同學們都幫你說話，李浩一氣之下就也跑出去了，一直都沒回來。”

謝遲安了然。

前頭說了，除了某些犯紅眼病的，沒有人不喜歡謝遲安。

李浩就是這麽位紅眼病患者，平時謝遲安說什麽都要被他杠一杠，只是謝遲安從不理會。

陳慧慧也是吓壞了，說話語無倫次，謝遲安耐心聽了好一會兒才把事情經過分析出來。

半小時前。

“謝遲安，你去哪兒啊！”

“廣播室。”

梁亦飛跟謝遲安離開教室後，同學們都很為他們擔憂。

畢竟才剛發生那樣的事，沒人敢靠近廣播室，甚至都不敢出教室。

李浩不屑道：“嘁，逞英雄，還想去廣播室抓兇手呢？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別把命都給搭上咯。”

同學們紛紛怒視：“李浩，你這話什麽意思！”

“你沒謝遲安勇敢也不用詛咒吧？跟跳梁小醜一樣，謝遲安哪次理過你？”

“你也就只會在這發發牢騷了，你行你去啊！你連謝遲安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李浩冷笑：“謝遲安謝遲安，你們一個個是被洗腦了還是怎麽的？我說一句你們頂十句。我去就我去！我比你們這些連門都不敢出的強！”

李浩說完，踹了一腳凳子，重重摔門而去。

他走後同學們還義憤填膺：“神經病，瘋狗一樣逮着誰咬誰。”

“就是，也不看看謝遲安什麽樣子，他什麽樣子？”

“算了算了，別提他了。”

十分鐘後，李浩沒有回來。

同學們開始擔心：“會不會出什麽事了？”

“都十分鐘了，李浩還沒回來，謝遲安和梁亦飛他們也沒回來。去個廣播室不用那麽久吧？”

“外面是不是有危險啊……”

“學校裏能有什麽危險？”

“可是今天發生的事太奇怪了啊！”

同學們看着外面空無一人的走廊，誰也沒勇氣出去找。

“這樣吧。”班長提議，“再過十分鐘，要是他們還沒回來，我們再出去找。那個，誰願意出去找人的？”

幾個膽大的男生舉起了手。他們是梁亦飛和謝遲安的室友。

“好吧，那到時候張瑞峰你們去找一找。”

又過了幾分鐘，張瑞峰他們出去了。

這次出去的人回來的很快，幾乎是屁滾尿流吓回來的。

張瑞峰一進門就喊：“李浩死了！”

死在了廣播室，一進門就發現李浩倒在地上，後腦勺被砸了一個坑，血淋淋的。張瑞峰壯着膽子去探鼻息，早斷氣了。

同學們驚愕，随即一片沉默。

說到底李浩是被他們逼出去的，現在人死了，平日裏再惹人厭也是同學一場，個個心裏都不是滋味。

正當大家都沉默于李浩的死時，謝遲安和梁亦飛回來了。

衆人心情微妙。

他們不約而同出現了一個很可怕的猜想。

謝遲安去了那麽久，在他離開後和回來前的時間段裏李浩死了，完全具備作案時間。李浩平時那麽針對謝遲安，謝遲安是有殺人動機的。兩人去的都是廣播室，連作案地點都符合。

至于梁亦飛？看他吓得渾身發抖的樣子，說他是同謀都不為過啊！相比之下，過于淡定的謝遲安就顯得很令人害怕了。

也不怪同學們這麽想，實在是太多巧合了。時間地點動機都符合條件，梁亦飛的反應又那麽可疑，是個人都會想到那方面去的。

謝遲安梳理完來龍去脈，頗為頭疼。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班長代表大家發問：“謝遲安，你們剛剛怎麽去了那麽久？”

全班都豎起了耳朵。

平心而論，他們也是腦子熱了一瞬，冷靜下來後就覺得不可能。

謝遲安怎麽可能殺人。

他那麽溫柔的一個人。

謝遲安大概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不由無奈。

他在想該怎麽把消息告訴他們才能不使人過于驚懼而崩潰。

接二連三的命案，就算心理素質過硬的謝遲安都有點受不了。

重點并不是一兩起命案，而是命案越來越多後，人們會逐漸意識到，這個游戲是真的需要殺人才能活下去的。

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勉力維持的和平假象，能夠不打破，就盡量不打破吧。

謝遲安還在斟酌着怎麽開口，梁亦飛已經狀若癫狂，口裏不住喃喃：“出不去了，出不去了，我們都要死在這裏……”

顯然，陳慧慧說李浩死了的話，梁亦飛也聽到了。

在經歷過校長自爆、神秘廣播、校門消失、女生死亡這些事件後，梁亦飛本就被吓得不輕，一回來又聽到李浩死了這樣的消息，心态已經徹底崩了。

一個正常人撐到現在，心态不崩才不正常。

“什麽出不去了？謝遲安，我剛剛就想問了，梁亦飛這是怎麽了？”班長不解道。

梁亦飛捂住頭：“校門消失了，我們出不去了。校長死了，高二有個女生死了，李浩也死了，誰都逃不過去的！”

“什麽？”一個男生問謝遲安，“謝遲安，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什麽校門消失了，高二怎麽也有人死了？！”說到後面，男生的聲音已經有點激動了。

其他同學也是差不多的反應。驚慌，恐懼，茫然，憤怒。

果然，暫時的平靜，維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