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第十四章
◎你這麽一意孤行,可想過我?◎
說不清楚是過了多少天,雲楚只看見外面的雪化了,又落,再化了,然後終于放了晴。
甚至窗外的紅梅都從盛放轉為萎靡了。
可蕭瑟房中那枝紅梅還盛開着,就連花骨朵也完全張開了。
蕭瑟幾次三番想要把那只杯子打翻了,他忍了下來。
茶杯裏的水,雲楚每天換一次。
這麽些天了,蕭瑟也沒敢把那枝花拿起來,看看水裏的淡紅到底是因為花色印的,還是水就是淡紅色的。
他不敢,他只能記得雲楚那天附在自己耳邊的話,那是雲楚第一次主動靠近他。
“看茶杯裏的花,蕭瑟。你想嘗嘗我的滋味嗎。”
這話太暧昧了,但是蕭瑟知道,這話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甚至還省略了一個字。
雲楚在問他,看見那枝離了樹也依舊活下來,甚至綻放的花的時候,他有沒有想喝雲楚的血的沖動。
那是對他好的東西。
蕭瑟終于明白,這真的是雲楚的死局。
困在皇城三年,只能是困的越久,越難以逃出來。
皇城裏的人,有數不盡的辦法可以折騰人,化骨消肌是輕的,手腳斬斷泡在酒壇子裏也是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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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會武功的人,他們喜歡先廢了武功,震碎筋脈,挑了手腳,還得吊着命。
折騰麽,得吊着活着才叫折騰。
死了,聽不見哭喊聲,那折騰起來有什麽意義。
但是三年過去了,雲楚逃了出來。
他的手腳還在,內力還在,功夫也還在。
他帶着傷,倒也不致命,只是流了很多血,看起來太過吓人。
不僅如此,他還成了藥。
這本來是個活生生的人,現在成了價值連城的藥。
蕭瑟控制不住自己的懷疑,雲楚的傷到底是不是出逃的時候受下的。
難道就沒有可能,把他做成藥的人,故意放他出來。
都說物極必反,一個活生生的人做的藥,三年了,這個人撐不下去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這藥活不下去了,他快不行了,不如幹脆趁機把他放走。
他一定會像三年裏不曾放棄的那樣,奔向一個遙遠的荒野,去那裏找他的依靠。
把他們都狠狠的玩弄在手心裏,難得的一舉兩得好法子啊。
蕭瑟一直注意着雲楚的動向,但是就這樣,冬天過去了,雲楚還站在櫃臺後面。
開春了,客棧生意不錯,能賺些錢了。雲楚經常打着算盤,五根手指頭在朱黑的算盤上起舞,清脆的聲響莫名好聽。
蕭瑟一天又一天的坐在那裏,他的內力尚在,過人的聽力被算盤聲響擾的靜不下來。
那枝紅梅被雲楚帶走了,約莫十好幾天前。
那天,雪落山莊終于放了晴,雪水把這片土地浸的濕軟。
蕭瑟跟在雲楚後面,看着他的少年一步一步的走向後山,找到了那棵松樹,把紅梅插在了松樹樹幹的一個洞裏。
“舍得?”蕭瑟兩手攏在袖子裏,懶洋洋的擡眼,在微微帶着溫暖的陽光底下半眯着眼睛,一字一頓的問,“不拿這個繼續膈應我了?”
雲楚梗了一下,“我沒有。”
他确實沒想過拿這膈應蕭瑟。
因為他沒那麽看得起自己,他只是想告訴蕭瑟。
“我也是能派上用場的。”
當年在皇城,雲楚幾乎什麽忙也能幫上蕭瑟。
名義上他是蕭瑟的近衛,但是府上的人都知道,蕭瑟慣着他呢。
因此別說讓他做些雜事了,如果不是雲楚堅持,每天的洗腳水都有人打好了放在他房門口。
在蕭瑟最困難的那幾天,雲楚經常埋怨自己的無能。
他真的從來沒給過蕭瑟幫助。
這個把他從泥潭裏拉出來的人,地位高貴,武藝也更加高強。
“你比我厲害,還讓我做你的近衛?”
“哈哈哈,雲楚,所以我說你傻呢?你見過有主子親自上場厮殺的?”
這是多久的對話?太遠了,雲楚忘記了。
他只知道,蕭瑟說的有道理,雖然他也沒在近衛這個職位上出什麽力。
蕭瑟總是說,他還小,他還在長個子,所以不讓他守夜。
有誰家的刺客會大白天行動呢,所以雲楚還真沒遇到過什麽事。
而下現在,雲楚終于有機會了。
蕭瑟猜的很對,那個人一直很聰明。如果不是那人說要把他養成藥,雲楚一定早就逃跑了。
他只是沒想到,忍了三年,換不來三年和蕭瑟相處。
蕭瑟只覺得頭疼欲裂,他看着站在高處的雲楚,少年臉上是固執,是脆弱。
他的手在發抖。
于是蕭瑟明白過來,雲楚裝作一副不後悔不懼怕的樣子,不後悔是真的。
但是他很害怕,他其實很害怕。
“你體現自身價值的方式……一定要這麽孤注一擲?”蕭瑟往前走了兩步,停在雲楚面前,于是他可以俯視雲楚就,“你這麽一意孤行,可想過我?”
雲楚一雙眼睛顫了顫,他像是才反應過來,反問了一句,“想過你?”
想過,當然想過。
雲楚想說,他這麽孤注一擲,一意孤行,就是因為想着蕭瑟,他想讓蕭瑟好。
可是他看着蕭瑟那雙眼睛,那眼睛裏的痛苦像是雪崩一樣,幾乎就要把他活埋在這山谷裏了。
他突然就哭了,睜着眼睛,視線開始發顫,但是最後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作者有話說】
哎,寫了這麽久,咋還不親個嘴兒呢,不拉燈就算了,咋還不親嘴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