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看來啊，你還真的是沒有享兒媳孝順的命了。”賈敏幸災樂禍得很：“鳳哥兒對你這個不正經的婆婆，似乎不太待見。”

新的一年過去了，迎春（茍子）依然鐵打不動地每天裝睡聽牆角。

在渣爹賈赦願意財大氣粗的支出下，去年年末的時候，榮國公府的修繕就已經基本完成了，只剩下一些需要精雕細琢，慢慢布置的留在年後。

何氏親娘的擔子卸下了許多，盯着賈姑姑不讓她作妖好好養胎的時間自然就更多了。

賈敏依然住在梨香苑。

雖然賈府早就為這位尊貴的老姑另外準備了一處新收拾好的新院子，但是賈姑姑喜歡這個和清和苑只有一牆之隔，方便何氏每天竄門的院子，不願搬挪的，就繼續住着。

新的院子也沒有空着，賈敏讓人好好收拾布置，給她當産房兼坐月子時用。

現在的作用，大概是讓她可以每天中午溜達到那邊午休一會。

對此，賈府上下，除了二房的王夫人背地裏很大意見，其他人都沒有任何意見。

日子過得舒心的賈敏，自然就有空看何氏的熱鬧了：“我倒是很好奇，琏哥兒知道他滿意的未來媳婦，背地裏是這麽一副嘴臉時，會是什麽态度。”

這隔岸觀火的看戲态度，卻真的惹惱了正在卸妝的何氏，沒忍住埋怨：“你就少淘氣，為你肚子裏的積點德吧，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是真覺得你娘家過點安穩日子讓你不自在？”

嗯，這兩位已經秘密的住在一起好幾個月了。

雖然不符合時下規矩，但是何氏管家能力了得，下人不敢、也不會亂說，賈赦這個當家做主的人點頭批準後，就不是事了。

“啧啧，我就是好奇，當年京城誰都知道的，一點委屈都不願意受，對上郡主的為難也不屈膝的何将軍、何巾帼，如今為何對一個後輩如此忍氣吞聲罷了。”

賈敏正半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和肚子裏難得活躍的孩子，隔着肚皮玩拍手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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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你當年的脾氣，鳳哥兒這點手段，你看着了就動手削她了，現在的你，居然讓她上蹿下跳了這麽久！”

偷聽的茍子覺得，賈姑姑上蹿下跳這詞用得精妙。

可不是上蹿下跳麽。

王熙鳳是茍子願意留意的人中，最看不清形勢的人了。

明明是大房的未來兒媳婦，得到了家中大家長的優待允許，提前來到婆家了解情況，處好關系的，卻能将事情辦得表面上好好的，內裏誰都不高興。

這也算是一種本事了。

哦，也不對。

王熙鳳最起碼的眼光還是有的，賈府上下，就被她極力奉承的賈老太太高興，對她滿意至極，恨不得她立馬就嫁入賈家成為名正言順孫媳婦。

正常來說，在賈府內院，最有地位的主事人，還真的是賈老太太。

能說何氏太會做人嗎？

為了賈府的顏面，盡管賈府中，賈赦這一輩的人以及身邊的貼心下人，都知道賈老太太做的糟糕事，但是在何氏的鐵腕手段下，硬是讓所有人都處于一種，內心知道，但是都當自己不知道的狀态。

沒辦法，賈老太太這個超品诰命，可是如今沒落的賈府最重要的臉面。

誰的名聲壞了，也不能讓賈老太太的名聲壞了。

反正明面上，對老太太還是供着哄着，賈府上下，怠慢了誰都不能怠慢了老太太，在不知情的人看來，賈老太太依然是賈府地位最高的人，沒錯。

為此，二房王夫人付出良多。

債多不用愁吧，賈老太太做過的錯事，都是王夫人背上的。

物盡其用，誰讓賈老太太做的事，王夫人都做了，又有賈赦緊抓不放的，名聲都好不了了，罪狀多一點、少一點車別不大，那就她順便也背上了。

賈老太太為此付出的代價就是，在平了她老人家做下荒唐事的賬之外，幫王夫人抹平了部分實在付不起的賬。

這也是賈老太太嫁妝豐厚，多年積累才有的底氣。

不過，經此一役，老太太多年的積蓄也去了大半就是。

賈老太太是不想讓寄予厚望的元春也加入賈赦狠砸錢弄出來的貴女修養課程嗎？

不，她只是錢不多了，不舍得為元春花錢罷了。

茍子很意外，王熙鳳居然也是不知道內情的一員。

王子騰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沒有對王熙鳳明說，導致了一頭紮入賈府的王熙鳳，對賈府情況判斷嚴重失誤，長袖善舞就變成了賈敏口中的上蹿下跳了。

又有何氏樂于放權的，順從了賈老太太的建議，讓王熙鳳聯合賈元春、賈明春在賈府舉辦了幾場成功的宴會後，王熙鳳更是迷糊了，以為自己找對了門路的，對老太太更加殷勤了。

飄起來的她，居然敢更進一步地慫恿大房的賈琏、賈明春和二房的賈珠、賈元春來往，想要在他們這一輩身上，修複賈府大房二房的關系。

這就罷了，問題不大。

賈赦雖然不爽賈政和王夫人，但是對賈珠和賈元春兩個後輩，還真沒有深仇大恨。

對他們兄妹，雖然不親熱，可是能幫扶的還是願意幫扶的。

像是知道王子騰為賈珠謀劃了國子監考試機會，賈珠也很争氣地考了進去後，特意吩咐何氏送去好禮獎勵，還着重要求，不用管王氏的臉色，只當賈珠是他看重的後輩對待，幫賈珠打點好去國子監的一切。

甚至，破天荒地，在賈珠第一天去國子監上學的時候，賈赦還順路送了一趟，給這個侄子撐足了場子。

很高調。

留意賈府的人都知道，賈赦這個當家人，雖然不喜歡弟弟和弟媳，但是對賈珠這個侄子，還是很照顧的。

算是很好的挽回了賈府因為争權造成的家族內部不和的名聲了。

這也算是京城世家的老套路了，看不慣老子，就扶持對方家的兒子嘔心死對方。

不管怎麽樣，賈珠這個初入國子監的新丁，能快速得到國子監祭酒李大人的青睐，出力的王子騰和心大願意演戲的賈赦有很大功勞。

挺巧的，李祭酒家正有一适齡待嫁嫡女。

賈政和王夫人正為兒子的親事和李家密切接觸中，沒有意外的話，好事将近。

還有賈元春。

賈政夫妻想要元春通過小選進宮，賈赦也沒有保留地、強烈地表達了他的反對意見。

“堂堂國公府的後代，上代國公的嫡親孫女，要去參加小選？！老二你是什麽意思，好好的女孩子，送進宮去當下人？”

“你丢得起這個臉，我還丢不起呢！王子騰既然有門路，那就拖三年，這次大選不舉行，三年後再來。你家閨女你願意糟蹋，我還不願意我家閨女被你家閨女帶累呢！”

茍子不知道渣爹是咋想的，但是他是越來越會（表面上）當大家長了，噴起賈政夫妻的時候，可是有理有據得很。

“想讓元春小選進宮可以，你們搬出去，就是将國公府的牌匾換了，我也受了。好好的一個金尊玉貴養大閨女，疼愛都來不及，只有你們這樣沒心的父母，會願意将人往那裏送。反正我是不贊成的，你們看着辦。”

“我還真要問問我的元春好侄女，是不是真的寧願低人一等都要拼搏這場富貴了！有你們這樣的爹娘，她肯定是上輩子造孽了。”

“我也算是看着元春長大的，這麽好的一哥女兒，你們要是不想要，就給了我，我不差這點養閨女的錢，作為大伯，以後的榮華富貴我不敢保證，但是給她找一個穩妥的夫家，讓她堂堂正正挺直腰板是肯定沒問題的！”

在賈赦的胡攪蠻纏下，賈元春想要通過小選進宮的事，自然就是不成了。

賈政夫妻還沒有死心，咬牙都要等着下一次大選。

他們堅信，錯過了這次，還能有下次。

為此，茍子難得的留意了富貴鄉之外的消息。

原來今年的大選，是皇帝陛下以他年事已高，後宮高位妃嫔已經位滿，皇室目前沒有适齡未婚的皇子，沒有必要勞民傷財為由取消了。

原因很簡單，皇帝年事已高是真，後宮中高位嫔妃基本上已經囊括了各個頂尖世家大族也是真。

更多的，像是有人私下說的不願意給已經成年在朝廷做事的皇子一個名正言順地通過聯姻增添籌碼的機會這些，茍子聽聽就過了。

皇帝開口，讓貴妃和幾位有皇子的主宮娘娘共同下旨，讓宗室和大臣們，可以自行相看嫁娶這事，會讓京城更加熱鬧什麽，亂不到賈府這個邊緣家族上。

賈赦極力反對元春進宮的原因，很好理解，無非就是不想元春萬一出頭後，讓明春選擇的路少了。

倒是二房夫妻，茍子就不懂了。

大選是世家女沖着嫁皇帝、皇子、宗室、權臣去的，雖然不一定是正室，但是指婚了基本都是有正式身份，即使是側室、妾侍，地位也更有保障。

像是自家親娘何氏，雖然不是通過大選指婚，但是也是皇帝親自下旨的，在國公府內的地位，娘家不給力的繼室刑氏也得避其鋒芒，誰都不敢怠慢。

小選嘛，則是進宮充當下人的，真的有指婚，也別想有什麽好位置，地位也就等同于通房和暖床丫頭。

雖然說皇子皇孫的通房、暖床丫頭地位不一般，上升空間大，但是二房夫妻都已經大權旁落了，他們憑什麽覺得，賈元春還有這個價值，讓那些皇子皇孫給與優厚的待遇？

王子騰？

真有事，這位肯定是最快撇清關系的。

為了這麽一場渺茫的富貴，二房夫妻還真的很拼了。

又扯遠了，說回上蹿下跳的王熙鳳。

在得到賈老太太的支持後，王熙鳳更飄了，竄着賈琏、明春各種交好二房不說，對何氏、刑氏以及迎春（茍子）的不待見，開始不作隐藏了。

準确的說，是她自以為隐藏得很好，實則只要細心點，都會發現她的怠慢。

對比項思王夫人，她對王夫人的态度，可要比對刑氏、何氏的态度尊敬友好多了。

這位沒看清情況，站錯立場的未來少奶奶，如今可不好過。

“好漢不提當年勇，我們那時候的書生意氣，不過是閨閣間的玩鬧，只要我們背後的父兄不當一回事，就是小事，哪像現在，我倒成了個如履薄冰的人。那可是賈家未來名正言順的當家宗婦，我這個一時的管家嬷嬷，以後或許還得看她臉色過活呢，可不敢得罪她。”

“況且，那位未來少奶奶只是年紀小，經事少，不知道其中內情，才會被親人利用當作探路石罷了。等她清醒過來，自然會有她的手段，我可不好落井下石。”

“未來少奶奶不喜歡我是肯定的，哪個媳婦喜歡頭頂上有一個名不正言不順，卻能籠絡她男人，手握掌家權的妾侍的，我手上的東西，可都是未來少奶奶的。她要是真對我毫無芥蒂，是個沒數的，我才要煩。”

何氏雖然是這麽說，但是語氣重的得意卓越是沒少的。

原因也很簡單：“雖然我大概是沒有享兒媳孝敬的福氣的，但是兒女的福氣卻不少。我養的孩子，可沒少為我出氣。”

迎春（茍子）的作為很簡單，直接上手搗亂。

自從茍子開始不掩飾地讨厭報複後，王熙鳳的課堂作業就沒有能完好過。

王熙鳳能怎麽辦？

只能原諒迎春（茍子）了，她作為未來大嫂，能為了這點小事，對她不滿三歲的未來小姑做什麽？

何朗的報複也一樣的直接幹脆。

不過，作為男孩子，他不能直接對王熙鳳做啥，所以他是沖着賈琏這個啥都不知道的傻大哥去的。

賈琏他大概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麽，臨近過年到現在，他每天都有着沒完沒了的功課以及因為課業導致的源源不斷的，來自長輩、老師的懲罰。

功課和懲罰擠滿了他所有空餘時間的，他本來準備給未來媳婦準備的簪子才起了個頭，就放着積灰，根本沒時間繼續。

別說簪子了，連趁着到榮慶堂請安的時候，“巧遇”未婚妻的時間都沒有了，為了不被打手板罰紮馬步地，他只能來去匆匆了。

至于未來媳婦和何姨、刑氏、迎春（茍子）之間的矛盾，他大概真的是一概不知的。

何朗這麽對賈琏，對王熙鳳是沒有直接的傷害，但是也起到了切斷了王熙鳳後路的奇效。

連見面都沒空的賈琏，自然是沒空被王熙鳳忽悠去和二房的賈珠、賈元春相處的。

少了賈琏的幫助，王熙鳳想要大房親近二房，助力立馬少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助力，就是給與王熙鳳致命一擊的賈明春。

據茍子的觀察，有奇遇的迎春花仙子明春，開始的時候，的确是迷茫無措過一段時間。

只是，在賈姑姑、何氏親娘還有吳嬷嬷的努力引導疏導下，慢慢地走出來了，開始自信起來了。

重新變回曾經那個被渣爹賈赦寵溺得有些無法無天的大小姐有點難，但是，也再不是被吓破膽那個無主見，随意可以被人糊弄的膽小鬼了。

現在誰見到她，都會稱贊年紀小小的她已初具大家閨秀溫柔賢淑的氣度。

這不，後知後覺地發現，王熙鳳居然将賈府的主子分了等級層次區別對待，還捧着王夫人，拉踩刑氏、何氏的，賈明春也不待見王熙鳳了。

雖然賈明春沒有做什麽，只是躲着王熙鳳走，不理會王熙鳳，不願意跟随王熙鳳和二房的元春一起玩而已，并沒有太過分的動作。

但是有密切關注賈明春一舉一動的寵女狂魔賈赦在。

了解前因後果後，賈赦黑着臉地給王子騰寫了一封信。

王熙鳳因此錯過了過年前最後的那幾天課，過完年再回來上課，态度就變了。

雖然還是在極力讨好賈老太太，但是卻不再敢明目張膽地親近二房了，對刑氏、何氏還有迎春（茍子）更加尊敬體貼了。

最起碼，表面上，她是知道在賈家該保持怎麽正确的态度了。

賈敏笑着贊嘆：“是啊，何巾帼手段不減當年，這一招欲擒故縱、誘敵深入實在是高，兵不見刃地，就降服了一個刺頭，小女子佩服！”

作者有話要說：

茍子：何氏娘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