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保重

第19章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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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正是連彩雲。

此女乃是連府連昆的義女,武藝高強,容貌明豔。因着自己的義弟連浩雲重病,故而對魔物血雲幡産生興趣,設計将其奪走,豈料此物見血便有異動,掙脫彩雲,直撲進樹林之中沒了蹤影。

彩雲好懸沒跑斷腿,這才尋得血雲幡蹤跡,豈止此物竟然傷了展昭。

她一見展昭倒地,頓時渾身如被冷水浸透了一般,下意識的喊道:“展大人……!”看都沒注意看一旁還站着一人。

“他無事。”姜艾道。

連彩雲這才驚慌擡頭,注意到她。

靠在樹幹的女人一身黑衣,但那身衣裳的布料卻顯現出一種柔軟、高貴的品質來。她上身還套了一件白珍珠網成的小褂,珍珠大小一致,圓潤白澤,別有一番溫潤之氣,将她身上那骨子陰郁、病态的氣質中和的很好。

而她的臉……

連彩雲幾乎是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氣,眼神閃躲着避開了,似是不敢再看這逼人的美麗。她的長相美的太有氣勢了一些,濃郁的五官同中原人的長相明顯不同,美麗近妖。可是她的表情卻很淡,而面色也是蒼白的,給她這幅妖孽般的長相蒙上了一股霧氣。

氤氲霧氣。

連彩雲驚疑不定,又不甘心,用牙齒咬住下唇,忽問道:“……你,你是誰?和展大人……是什麽關系?”

這語氣倒是有些酸澀。

她自知京師中美人如雲,她絕不可能是其中最美麗的那一個,但也絕不會差到哪裏去。可是如今,真的見了那個拔到雲尖尖裏的那一個,又覺得自己剎那間被比成了泥。

可她甚至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

人的心思的确是這樣的,武功平平之人看到比自己拔尖一點的人,大概是不忿、不服、不屑的,若遇到再強些的,許是嫉妒,可若是碰到的是天下第一,再磨練一輩子也難以望其項背……那,就只餘崇敬、連一丁點腌臜心思都不敢再有了。

女人也是一樣的。

姜艾沒回答她,只是問道:“這是你的?”

彩雲順着她的目光,這才看到被黑絲縛住的血雲幡,剎那間臉就白了幾分,心虛的眼神四處亂飛,半晌,才硬邦邦道:“這……同你無關!”

臉卻轉過去,不敢看她。

姜艾向前走了一步,帶着些玩弄的意味說道:“既如此,我就帶走了。”

她倒不讨厭這姑娘,看久了世間事,個性鮮明、明豔有生命力的女孩子還當真是少見。

這世上對男子多寬容,對女子卻多苛求。稍出一點頭便是逾矩,是得被好好教訓的。故而這世上男子多驚才絕豔、潇灑風流,女子卻宛如都從一個模子裏刻出。

溫良恭儉讓,溫良恭儉讓。

見的多了,自覺沒趣味。因此對這樣個性鮮明的女孩子,她總是多幾分寬容在的。

——像薛冰和上官飛燕那樣,心思狠毒惹了她的,又另說。

連彩雲聽了她的話,頓時臉上血色全消失了,她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明白此人怎麽沒由來的霸道。見姜艾一副嘲弄神色,頓時火氣上來,大聲道:“此物是我的,快些還給我!”

說着,上手便要搶。

姜艾嘆了口氣,不由覺得這女孩着實不太聰明,性子有些太急了。

她不着痕跡的躲開,道:“你能控制的了此物?”

連彩雲怒道:“關你何事!”

姜艾神色自如,道:“因此就是你放任此物殺人?”

彩雲愣住,動作也停住。

她乃是連昆的養女,卻偶然得知連昆正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兇手,因此複仇心切,早就不顧是否傷及無辜之事,此刻被她輕輕點破,一時之間茫然不知所措,又恨自己不能心安理得的作惡。

她張着嘴卻沒有聲音,半晌,才道:“我,我……”

說不出話來。

姜艾既能輕松制住血雲幡,自然是比她強上許多。她倒也沒有笨到極點,見姜艾一副懶懶模樣,似也不是真的欲為難她,便道:“此物……名為血雲幡。”

姜艾眼睛也沒擡,只等她下文。

連彩雲便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道:“此物……吸一人血,便可救一人命。我……我弟浩雲,重病在身,我要此物只是想救他性命,還請姑娘不要為難……”

姜艾頗有興趣的看了看那物,道:“居然有此妙用?”

見她似是感興趣的樣子,彩雲心頭突突的跳了起來,不敢作答。

要說沒興趣,那是不可能的。姜艾身上有傷,久久不愈。之所以追着封三娘不放,也正是想通過此線索找到些靈丹妙藥。見她談這血雲幡,自是起了心思。

連彩雲就更忐忑了。

她那番求人的話已說出,姜艾并無反應,顯然是不肯放手的。連彩雲咬着嘴唇看她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迷的展昭。心下突然一恨,只覺此女可恨,不僅搶她情郎,還要搶她義弟性命!

如此一想,殺心更甚。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手刃當場。

姜艾涼涼的看了她一眼。

連彩雲立刻如墜冰窖。

她知道了!她只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麽了!她那種嘲弄、又帶着警告的眼神,分明再說,若敢異動,她就不客氣了。

只這一眼,連彩雲便知,她是絕對不可能贏的。

但姜艾今夜或許真的心情不錯,又或者她總是對像連彩雲一般愛着家人,欲保護家人的人過分的寬容。

就像阿飛,她對阿飛那樣寵溺,就好像在彌補自己五十年前沒有做到的事一樣。

她道:“我的确想要此物。”

連彩雲不甘心的閉上了眼睛。

姜艾又道:“不過,既然你義弟需要,你便先拿去吧。只是三日後此時,你得把此物在此地交給我。”

她說此話着實是太理直氣壯了些,彩雲都有點認為此物的主人是她了。她雖心下一松,卻又不滿于她的語氣,便刺道:“你非血雲幡之主。”

姜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哦?難道你是此物的主人?”

彩雲不說話了。

姜艾便說:“你不能控制此物,相比也是不知從哪裏搶的,何故說這種話。”

彩雲氣急,拿了血雲幡便要走。

姜艾忽冷冷道:“不過,我還有一言要告訴你。”

彩雲回頭,見姜艾已扶起展昭,心下不由酸澀,道:“什麽?”

姜艾道:“你最好不要食言。”

連彩雲冷哼一聲,道:“若我食言呢?”

姜艾笑了笑,道:“你猜。”

彩雲被戲弄一翻,牙咬了下唇三回,又見她一手扶着展昭,實在忍不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同展大人到底是何關系?”

姜艾勾唇一笑,淡淡道:“他?他是我的。”

剛從昏迷中蘇醒的展昭:“……??!!”

等等,這修羅場?!

姜艾語出驚人,連彩雲的面色立刻就變的慘白起來。她同展昭認識不久,卻有贈傘之情誼,展昭此人克制有理,但身處這段關系之中,對哪怕一絲一毫的暧昧也敏感極了。

雖然她什麽也沒有說過,但仍是心中戀慕展昭的。

只是,若有這樣一個絕世的美人對他勢在必得,她又該怎麽……将情郎的心牢牢的拴在自己身上呢?

彩雲恍惚間退了好幾步,忽的轉身跑了。

姜艾倒是一點沒有害人傷心的自覺——她對展昭本無情誼,只是出于護食的本能想獨占而已。見她氣呼呼的跑路,眨了眨眼,也懶得深究少女懷春心思。

展昭被她扶着,是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他閉着眼,只覺得心頭大亂,那股子燥熱快要溢出皮膚蒸起來了,他倚在姜艾身上……雖覺得同一個姑娘家如此距離不好,卻又身體僵硬,根本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如何是好。

姜艾卻輕輕的抹過了他的傷口,發出了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

展昭容貌英俊,如今臉上卻無端端多了傷口,自然不美。姜艾若将他轉化成吸血鬼同伴,自然可以讓傷口消失,只是……先不說展昭到底願不願意吧,光是美味小零嘴不能吃這事就讓她實在難過的緊。

只能希望美味小零嘴能恢複如初。

她手指輕輕覆上他的傷口,沾了一些血,便有些忍耐不住的把手指塞進嘴巴裏嘬一下,呼吸也不由的重了幾分。

展昭道:“……姜,姜姑娘,展某可以自己行走。”

低頭一看,他已經醒了,面色燒的緋紅,似是因為她這樣暧昧挑逗的舉動實在是超出了這正人君子的認知範圍。

姜艾眨了眨眼,放開了他。

展昭自然身子還有些虛浮的,她一放手,自然有些站立不穩,一伸手扶住旁邊的一棵小樹。

姜艾不言,微笑看着他這樣逞能。

展昭只覺得自己耳根子都要燙的燒起來,不自然的扭過頭去,輕聲道:“姜姑娘……展某謝你救命之恩。”

姜艾道:“你若謝我,倒也容易。”

展昭猶疑片刻,道:“……如何?”

姜艾道:“只需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要再有今天這樣的事出現就好。”

她這樣直白的關心,直說的展昭楞了一愣,半晌,才道:“……多謝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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