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失控
第28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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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艾的脖頸很纖長,又很蒼白,若是湊近一些,能看到透明、又細小的絨毛随着她的呼吸輕輕的顫動。這會讓她看起來更像一個真人,否則,她的皮膚看起來就像大理石一般冰冷和光滑。
她的人也像座石雕一樣,呼吸很輕很輕,時常看不出情緒來。
就比如此刻,被林詩音用匕首抵住脖頸,仍能精準的一呼一吸,不見慌亂,一雙碧綠眼眸毫無波動的看着林詩音,好像抵在她脖子上的不是一把利刃,而是某種不值一提的玩具一般。
倒是阿飛反應極大,見林詩音偷襲,立刻一把掐住白公子脖子,兇狠的像一只小獸一樣,嘴裏都發出了嘶嘶的聲音,他極其緊張的盯着林詩音,喊道:“放……放開姜艾!”
林詩音不答,只死死盯着姜艾。
姜艾卻笑了,她說:“阿飛,不要緊張。”
說着,她的兩根手指就已經牢牢的夾住了林詩音的匕首,林詩音臉色慘白,手上用力極了,但那匕首卻還是被一寸、一寸的移開了她的脖頸。
她略一發力,匕首應聲而斷!
林詩音已是面如死灰。
姜艾微笑着道:“阿飛,放開白公子吧。”
阿飛這才松了手,那白公子本是一手無縛雞之力之徒,被阿飛這樣一個自小習武的少年一掐脖子,險些兩眼一黑厥過去。此刻被松開,立馬捂着脖子幹嘔起來,又覺得在美人面前這樣失态實在不妥,一邊幹嘔還一邊斷斷續續的和姜艾道着歉。
阿飛:“……你不許和姜艾說話!”
哎呀,這小少年好兇。
白公子讪讪的躲到一旁去了。
天色漸暗,但天光卻未完全逝去。姜艾本不讨厭白天,可惜她的身體倒是反應很大,又覺得惡心,又覺得氣血上湧,又乏力,又暴躁的。她有些難受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頹然的坐在椅子上。
姜艾對着林詩音道:“我不會要這小孩的性命。”
這小孩自說的是龍小雲。
姜艾慢慢發力,龍小雲就被從二樓的高度慢慢拉了上來,林詩音屏住了呼吸,看着兒子臉色發白、一副虛脫了的模樣出現在窗口。
雖然受了不少驚吓,但……好歹平安。
她松了一口氣。
黑色練布慢慢的收回,沒有東西支撐時,龍小雲兩腿一軟,差點又從窗口上滑下去,被姜艾用一只手摁住肩膀,這才穩住了身形。他現在已經知道這女人是個不能惹的,雖然心中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面上卻安靜的像只鹌鹑似得。
——這麽小就學會看碟下菜,真是個人才。
林詩音哽咽着說:“姑……姑娘,謝謝你……大人不計……”
姜艾卻打斷了她。
她說:“我今日放過他,阿飛受的傷卻是實實在在的,阿飛命大才不死,若換個人被你兒子這樣玩,死不死,那都得看命。”
林詩音就知道她不準備善罷甘休,便急急道:“我……我們可以賠錢,您若不滿意,我……我林詩音也願意代替小子受罰。”
姜艾覺得她這話有趣,便問:“受罰?那我叫你去開封府自首,做一個階下女囚,你也願意?”
林詩音愣了一下,沒說出話來。
姜艾便接着自顧自的說:“既然阿飛能活是看命,那就讓你兒子的命也交給老天爺,這很公平吧?”
林詩音臉色一變,正欲從她手中搶人,姜艾卻已經快如閃電的出手,只見她摁着龍小雲的肩膀忽的一點,龍小雲就尖叫着從窗口前消失了。
三層小樓,說能活也行,說不能活也行,總之,看命。阿飛也是看命,公平的很。樓下有許多人等着接他,他活下來的概率甚至比阿飛大許多。林詩音臉色慘白,已快厥了過去,甚至沒勇氣去窗前看一眼。
她的聲音似乎是從喉嚨裏發出的:“你……你不得好死……”
姜艾對她的詛咒充耳不聞,只微笑道:“希望你下次生了兒子,能比這個好上一些。”
說着,她忽的動作極快的抱起了阿飛,徑直從三樓的窗口上跳了下去。林詩音伏在地上,竟是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多麽可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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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飛沒想到,姜艾會忽然抱起他就走。整個臉都漲的通紅,只覺得自己日日說着要保護姜艾,卻回回都是姜艾護着他。自己沒用,怎能還讓姜艾橫抱着呢?
頓時覺得面上發燙,眼神都有些不自然的撇開,嗫嚅着道:“……姜,姜艾,你……你放我下來!”
姜艾皺了一下眉,沒有說話。
阿飛卻是覺得她生氣了,頓時整個身體都僵硬了起來,他咬着嘴唇,半晌,才斟酌着說:“……姜艾,對,對不起。”
姜艾道:“為何道歉?你沒有做錯什麽。”
阿飛好像是一只受驚的小獸一般,對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都極為敏感,只要稍有變動,立刻便覺得是自己做錯了,是自己需要道歉。于是便耷拉着腦袋跟她道歉,活像一只被主人嫌棄的小狗。
姜艾卻只覺得心酸。
見了龍小雲,才知這世上竟然有這樣恣意的孩子。不管不顧的玩鬧、闖禍,也不必擔心家中的父母不會是自己的後盾。只有從小在父母毫無保留的愛中長大的孩子,才能看起來那樣幸福。
龍小雲可惡,林詩音對他的愛卻讓人羨慕的緊。
阿飛又是怎樣長大的?
姜艾未曾問過他這問題,只知道他的母親前不久去世了。可即使如此,從他的種種表現中,依然可以窺到一二。
他總怕自己沒用,會讓她失望。
這是長年累月中形成的反射,他是個倔強的孩子,日日習武,勤耕不辍,手上的繭子比許多成人都要厚。
似乎要靠勤奮來證明自己值得被愛。
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本不該如此的。
阿飛沒有說話,姜艾低頭看他,卻見阿飛咬着嘴唇,面露茫然之色,好像不懂她在說什麽一般。或許他有一個苛刻的母親,才将他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惴惴不安。
姜艾嘆了口氣,道:“你是個孩子,不必承擔許多事。”
阿飛道:“……可是我,我是你的保镖。”
姜艾淡淡說:“你是我的義弟。”
阿飛霎時呆了,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一雙眼睛睜圓了看她,這樣他看起來倒是更像個小孩子。
姜艾繼續道:“所以學着放松一些吧,我不會不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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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飛受了驚,故需她安慰。
回到客棧,坐在床邊,看阿飛把自己縮進被子裏,監督他好好睡覺。
只是她身子如今虛弱,撐到現在,實屬不易。
姜艾一站起來,頓覺天旋地轉,一時沒有站穩,居然踉跄了兩步,阿飛吓了一跳,直接從榻上彈了起來,驚慌的問她:“姜艾……你,你怎麽了?”
姜艾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的喉嚨……此刻如灼傷一樣疼痛,身體內部湧上一種無法自已的渴望和沖動……她,她想要鮮血,想要立刻就大快朵頤!
吸血鬼饑餓時,自制力本就差的要命。姜艾見阿飛靠近,連忙後退了好幾步,撂下一句:“在這裏等我!”就跑出門去,慌不擇路的逃跑了。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饑餓過了。上一次有這麽強烈的欲望,還是在剛剛被人轉化成吸血鬼的時候。血似乎都已經熱了,她被自己的血燙的無聲哀嚎着,仿佛皮膚上都被燎起了一個一個的血泡。
這感覺實在不好,姜艾的身體一向都是屍體一樣的冰冷,如今卻覺得燙的難受,連額頭上都浮起了一層薄汗。
她踉踉跄跄的往前跑,眼前已經有些模糊了,這種時候她只能遠離人群,盡量的去遠離人群,以防止她自己獸性大發,濫殺無辜。她……她要去找一些動物,用它們的血來平複一下……
姜艾雖不是什麽大善人,可也不願随意殺人。
終于逃到一片小林之中,她停下來,靠着一棵樹慢慢的坐下來。她的心髒其實根本就不會跳動,可是在這種極度的渴望之下,她居然……好像聽見自己的心重新跳動了起來!
咚——咚——咚——
咚——咚——咚——
不!等等!這根本就不是她的心跳!她聽錯了,這裏有另外一個人。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姜艾已經滿滿的吸進了一口空氣,風帶來了人血的味道……那是,那是……
那是一股青草與蜂蜜混合起來的香甜味,雖然很甜,卻不會覺得發膩。淡淡的,好似勾着人的魂魄一樣,輕輕……癢癢的……要把她心底最暴虐、最不似人類的一面給激出來……
想、想就這樣,把他吃掉。皮、骨、肉全部都吞食入腹,一點都不留下,要把他的血管劃開,但是不能是喉結處的那一根,因為這樣的話……血會噴濺的到處都是,浪費了好多,她會覺得心疼……
而,而這個人是……
他說:“……姜姑娘?”語氣之中帶着三分猶疑,三分擔憂。
他是展昭!
展昭已經看到她了,似是想起她之前的孟浪舉動,有些猶豫着要不要過來。可是見姜艾靠着樹坐下,身體極不舒服的樣子,還是走了過來。
“姜姑娘,你……沒事吧?”
他有些擔心的皺起了眉,輕輕問道。
姜艾劇烈的喘息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展昭嘆了口氣,似無奈的樣子。他蹲下來,欲将姜艾扶起。
可是她卻猛地推開了展昭,喊道:“走開!你快點走開!”
他的血實在太美味,姜艾已經快要控制不了自己……可是,可是她……她不想被獸性支配,也不想……殺害無辜之人。
她緊緊的閉着自己的眼睛,好似只要不看見,就能忍得住一樣。她的睫毛很長,此刻正顫顫的扇動,似乎有濕潤的淚光墜在眼睫上,令展昭不由的心頭一動,只覺得無限憐惜湧上心頭。
……她,她許是受傷了?可為何要這樣犟,不願讓人靠近?
展昭被推得踉跄着後退了兩步,卻并不走開,反倒是皺着眉頭,擔憂的看着她,又重新走過來,輕輕說:“姜姑娘,展某帶你去醫館好麽?”
他本是一個極溫柔的人,見姜艾痛苦不已,心中頓時什麽都想不得了,只想着趕緊帶着她去公孫先生那裏瞧一瞧。
見她仍是慘白着一張臉,緊緊閉着眼睛不肯說話。展昭便哄勸道:“姜姑娘,沒事了,我是展昭,我們三日前見過的。我……我帶你回去,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姜艾猛地睜開雙眼,她的眼睛竟如血一樣的鮮紅,其中湧動着瘋狂、嗜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