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欺欺人

我也不是真的想走。

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父母都已經有新的生活，我是他們舊篇章的歷史遺留問題，沒必要再出現礙眼。哪怕再回來這個城市，我也無處可去。

我站在高中的街對面，盡管我只在這讀了一年書。校門口有保安攔着，我沒打算進去，只在街對面朝着校門口看看。上課時間，一個閑晃的學生都瞧不到。

看一會兒，走了。

在學校附近找了一家小店吃小馄饨。

我看着菜牌，七塊錢十五個小馄饨，這樣便宜的東西，小時候倒是常吃，後來跟了李先生，經常一頓飯吃掉普通人家一個月甚至一年的飯錢。

李先生，又是李先生。

我舀一勺小馄饨，望着街邊打着遮陽傘穿着白上衣小綠裙的女生匆匆走過。

快要入夏，陽光都有些黏糊。

百無聊賴地聽後桌談論家長裏短，耳邊是熟悉又陌生的口音，可我偏偏不會說這裏的方言，只聽得懂。

說起來，我也不是這座城市的原住民，只是跟着打工來的父母在這住了許多年。

直到吃完了小馄饨要買單的時候，我才想起來自己身上沒帶一分錢，好幾年身上都沒帶過現金了，不得不打開手機用手機綁定的銀行卡卡支付。

銀行卡也是李先生的卡。

才打開手機，還沒來得及付錢，李先生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裝模作樣地猶豫了一下，接了電話。

“玩夠了嗎？什麽時候回來？”李先生的語氣聽得我打怵。

我實事求是：“不敢回去。”

李先生就把電話挂了。

我一頭霧水，我還以為他會哄我讓我回去，就跟以前我鬧別扭那樣哄我。

他沒有。

這讓我萬分沮喪。

不曉得去哪裏，就在街上閑逛。

沿街的小店裏有堆得滿滿當當的文具店，還兼賣玩具，十幾個花花綠綠的書包被串起來挂在店門口。我貓着腰擠進去跟老板娘買了一瓶兩塊錢的泡泡水，走到條人少的街，吹泡泡玩。

我發現我這人真挺無聊的。

晃悠晃悠，走到了訂的酒店。

今晚住這，明晚不知道。

我刷開房間的門。打開門。

……

關上。

……

再打開。

“我錯了！真的！我錯了！”我抱住李先生的大腿主動認錯争取寬大處理。

李先生像拎小雞崽一樣把我拎起來扔到床上（這麽形容自己是不是不太好），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問我：“現在玩夠了沒有。”

我僵硬地點點頭。

他開始解領帶了，“你跑什麽？”

我咽了咽口水，“我……我想家。”

他開始解扣子了，“家？你家什麽情況當我沒有查過嗎？”

我意圖把自己挪遠一點，“我……我就出來走走。”

他開始解皮帶了，“我看你就是欠艹。”

我現在逃還來得及嗎？

……

不知道李先生是什麽時候發現我不見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查到我行蹤的。

總之有錢人總是神通廣大。

我被他折騰來折騰去眼睛都睜不開了，他還不讓我睡，非拉着我訓話。

“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打你的主意？”

車轱辘話說過來說過去，我總算明白他什麽意思。大概意思就是很多人都在揣測我在李先生心裏什麽地位，要是我被人逮住了被拿去威脅李先生，又要惹出大麻煩。

我怎麽可能知道，我一介不入流的小藝人，扔大街上沒人認識，我以為知道我跟李先生關系的人根本沒幾個。

不過聽他這麽說我心裏還美滋滋的。

……

我肯定是腦子壞掉了。

哦對了，我被軟禁了。

李先生之前答應給我的電視劇也擱置了。

我的目的達到了。

李太太，還有你肚子裏的小寶寶，對不起。

真的不是我不想走，是李先生不讓我走。

我自欺欺人地在心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