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我想要拯救世界。

當未來的自己說完,斐玥下意識地品味着最後一句話,很難不覺得以後的她竟然有如此宏大的理想嗎?還能如此冷靜地說出口,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大言不慚了。

然而雖然覺得一個人的力量想要拯救世界過于狂妄,斐玥卻實實在在地心動了。

這也促使她很期待地問:“你做到了嗎?”

“我不知道。”

未來的她笑着回答。

斐玥哽住,她多少有點理解那些想從她身上獲得一些消息,最終卻一無所獲的人是什麽心情。

這是很讓人惱火。

好在未來的她也不是什麽都沒透露,在笑過後,她又緩緩說道:“未來的不确定性太多,一個小小的,沒有任何人在意的細節,都可能影響未來的發展。”

“你聽說過的波爾卡·卡卡目這個名字嗎?”未來的斐玥突然問向現在的自己。

斐玥遲疑了幾秒後搖搖頭。

“她是天才俱樂部的一員,被稱為寂靜領主,不少天才俱樂部成員的死亡都與她有關系。”未來的斐玥耐心地講解,“她之所以要殺死那些人,全因在她眼中,智識星神所計算的‘未來’不容違逆。”

“而那些天才的智慧會為‘未來’帶來了變化,這被稱為混沌。”

“你的意思是,宇宙的‘未來’是能夠被量化的?”聽到雲裏霧裏的斐玥想到什麽,忽然間發問,她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未來的她一眼看出過去自己的想法,她點了點頭。

“是,你如果以後遇見天才俱樂部的天才,可能會從他們口中得知一個名為臨界值或者說常數的概念,參考它,便可以得知‘未來’是傾向于既定還是傾向于混沌。”

接着她話鋒一轉,“我從未來對過去的幹涉,也正是建立在這一基礎之上。”

所以對于她是否能真正拯救世界,她的回答才是不知道。

本質是‘未來’從來不能被真正預測。

或許星神能窺見一二,但對她這樣的凡人,唯有當‘未來’親臨,才能看到結果。

“這也是歡愉星神為何感興趣的原因,想要對因果時間對手的人太多了,并且所有付諸行動的人都認為自己所面對的因果時間是正确之路,比如波爾卡·卡卡目。”

“她行走于因果之中,維護着她所認同的正确答案,用手中的手術刀定死一只只象征混沌的蝴蝶。”

“但‘未來’真的會如個體預想中的那樣發展嗎?我想即便是那位天才來臨,也無法給出确定的答案。”未來斐玥說到這裏又笑了笑,“不過我可以确認的是調配确定性與不确定性,也是均衡的一部分。”

“為達成這一平衡,你将我扔了進來。”斐玥喃喃,“并且我的出現還不是,嗯,混沌的變量,我的出現是經過計算後,被量化的結果。”

未來斐玥滿意的點點頭,“對,你也想到我是從哪一位星神那裏獲得了這個經過計算的,被量化的結果。”

是智識星神。

斐玥在心裏回答,她有點麻木了。

此時此刻,她忽然想難怪未來的她會說歡愉星神是計劃的推動者之一,原來參與進來的星神不止一位。

而不給斐玥适應的時間,未來的她又透露出一個新的消息。

“不過我所需要的不是‘未來’的計算結果,是‘過去’的計算結果,未來是不确定的,過去卻是永遠指向唯一的結果。”

“往者不可谏,來者猶可追。”斐玥在短暫的沉默後,念出這句仙舟的古語。

到這一步,她徹底明白為何未來的自己為何不親自現身。

她永遠屬于‘未來’,未來之人無法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能改變‘過去’的人,唯有本就生活在一切尚未發生之前的人。

這付出的代價又會是什麽?

斐玥望向未來的自己,想要知道這一答案。

“當我做出改變世界決定的時候,除了這一條被保留的‘過去’,我的所有‘過去’都會被抹除,我的‘未來’再無其他的可能性,我将永遠只能存在于‘現在’。”

未來的斐玥讀出過去自己的想法,她用輕松的語氣說出代價。

從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她便失去未來和用于計劃的,唯一一條,被計算量化的‘過去’。

但她并不感到悲傷,至少當被她操縱的劇本結束,過去的斐玥以及她埋下的種子,在未來都還有無限的可能。

這就足夠了。

未來的斐玥無聲地想,她再次認真地看向過去的自己,等待對方繼續問,她知道她肯定還有疑惑。

沒有讓她猜錯,斐玥在發出一聲長嘆後問道:“你是針對星際和平公司嗎?”

“是也不是,我是看到過度膨脹的私欲引發了天平的傾斜,而星際和平公司是引發失衡的最重的一塊砝碼。”未來的斐玥如實告知。

那也是她不滿的開始。

這一條消息她沒有告知斐玥。

作為過去的她,斐玥也沒有在意,她記住這個答案,随後又問:“為什麽你要這個時候出現?”

“因為這是唯一處于混沌的時間點,星神力量施加的影響令我無法确認你是否能夠封印那些蟲體殘骸。”講完原因,過去的斐玥又想起什麽。

“這是一片依照集群意識創造的空間,不受現實的約束,令我能夠現身,因此在你即将接觸到繁育星神遺骸,精神受到侵害的時候,我以我的精神暫時接替了你精神。”

精神接替,聽起來怎麽像代打服務。斐玥腹诽,她懷疑自己此時是不是在外面大殺四方。

在好奇中,斐玥問了出來。

遺憾的是未來的她否定了這一說法。

“我能發揮出來的只有你本身的力量。”未來的斐玥希望過去的自己不要抱有太大的期待。

假如過去的斐玥是能贏的,未來的她也不會出面。

斐玥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點,她萌生出一點不好意思。

然後她轉移話題,“我接下來要怎麽離開這個空間?以及我要怎麽封印那些繁育星神遺骸?”

未來的斐玥聽到她的新問題,又笑了笑。

蟲鳴聲穿過整片空間。

斐玥聽見屬于自己的聲音在耳邊最後一次響起。

“很簡單,來到它的面前。說起來,你早已經知道怎麽打敗它。”

随話音減弱,星空陡然破碎,風吹散群星的碎片,一只巨大的真蟄蟲出現在斐玥的面前。

那把漂亮的長劍又出現在斐玥的手中,提醒着她,在得到所有問題的謎底之後,她又回到了戰場上。

斐玥看不見過去的自己,但風聲告訴她,對方仍然在。

這時她擡起頭,赫然看見了一具外形發散的,朦胧的,下身是蟲體,擁有人的軀幹和詭異的頭部的影子在她的眼前顯現。

一瞬間,斐玥睜大眼,她認出了這具軀體代表着什麽。

那是通過羅剎交給她的另外一些神骸看到的繁育星神形象。

此刻這具虛幻的神骸護住包裹在琥珀色水晶中的蟲體殘肢,它周圍如衛士般出真蟄蟲發出嘶吼。

可惜在來自久遠未來的風的保護下,斐玥的精神沒有入侵,反倒是蟲子的吼聲令她的深知越發的清醒。

不等那些真蟄蟲發起攻擊,她便提起劍,沖了過去。

斐玥在發動攻勢時仍不忘記思考未來的她給出的提示。

她說她早已知道獲勝的方法。

然而斐玥完全想不出來是何種方法,她只能一邊盡力回憶,一邊攻擊圍繞她的真蟄蟲,試圖找到破綻,來到作為核心的琥珀色晶石前。

可她面對真蟄蟲太多,縱使隔絕了精神上的攻擊,她也發出越過蟲群,來到目的地。

這讓斐玥有些心急。

正是急迫中,她的眼前浮現出與鏡流戰鬥時的場景。

那砸在她身上的冰刃令她早就愈合的骨頭又開始發癢,內心萌生出絲絲後怕和恐懼。

斐玥品嘗着那份恐懼和癢意,恍然間感覺在與鏡流對戰的時候和這時差不多,都是面對她無法打敗的敵人。

而她面對鏡流時又是如何應對?

在擊退一批真蟄蟲後,斐玥想起來那時的畫面,從一次次的失敗,到她能與鏡流交手幾次再次打退。

最後一次,她們一起對戰,是堅冰與火焰的碰撞。

雖然最後還是輸了,但那時斐玥清晰地記得她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那是一種忘我的,能夠稱得上極致的暢快感。

如同她是一柄武器,不需要思考那麽多,只要傾盡全力與敵人戰鬥就夠了……是啊,只用戰鬥就夠了!

斐玥微妙地睜大眼睛,如猛然抓住某些東西。

懸浮在四周的粉色火焰在斐玥全方位沉浸入戰意的時刻變得更加明亮與純粹。

即使沒有風,火焰也以斐玥為核心,向四周蔓延。

原本被繁育力量侵蝕的縫隙發生了變化。

火焰所經之處,一切皆被放上無形的天平上衡量,強者被削弱,弱者被加強,所有的事物都被潛移默化地調整到最為均衡的狀态。

這時風也來了。

作為助力,它吹拂着火焰,令它以燎原之勢散開。

一片永遠平衡的領域誕生。

斐玥行走在其中,如行走在她掌握的國。

她能看到命運,時間,過去和未來以及區域內最微不足道的價值,她能輕而易舉調配,割舍,添加,篩除。

一切皆可被度量。

一切皆能被度量。

這即均衡的意志。

斐玥雙眼裏如彌散火焰,她感覺在她的手上并非長劍,而是天平,是夢寐以求之物。

但這還不夠。

無聲度量的斐玥注意到無形的天平仍未平衡,她皺起眉頭,不遺餘力地尋找她需要在天平兩端再增減或者減少些什麽。

終于她找到了那影響平衡的之物。

衆生的意志。

斐玥在得到答案時愣住,幾秒後她笑了。

在笑聲中,斐玥隐隐聽到掌聲和另外一道放肆的笑,她想要去追究,卻又覺得沒有必要,因為當前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昂起頭,眺望那未真正顯相的神骸,然後她在天平的一端放上了羽毛。

下一秒,本部平衡的天衡微動,均衡達成了。

斐玥收斂起笑聲,随後她舉起手中的劍,對準‘複生’的星神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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