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傷人案3
傷人案3
從石永強家出來,竹韻和封析揚直接去了另一位死者家中。
死者叫戴欣,女性,本地人,二十歲,正在陵大上大學。
看起來是和石永強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戴欣平時住校,只有周末回家,那天周末,她約了幾個高中同學出去玩,卻再也沒能回家。
幾個同學說,他們分開的時候大概十點半,戴欣接了家裏的電話,着急回家,多半是為了節省時間走了無人的小路。
戴欣為人活潑,在學校裏是舞蹈社團的成員,平時喜歡參加各種活動。
但是一路查下來,的确沒有查到戴欣與石永強之間有什麽聯系。
……
挨晚的時候,刑偵支隊的人全部在會議室集合。
各組将自己調查到的受害人人際關系,以及遇襲時的情況都拿出來核對。
還真有兩名受害人有關系,是表兄弟,遇襲地點也只隔了一條街,不過除此之外,幾人之間再也看不出其他關系。
“看起來兇手挑選受害人并沒有規律。”
“有規律,”竹韻說,“時間集中在周三和周五晚上10點半左右,地點都在人少的巷子裏,封隊,麻煩能不能拿一張陵市的地圖。”
封析揚一點頭:“大許。”
許志鴻很快拿了地圖回來,竹韻将幾個遇襲點在地圖上标注出來,衆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所有的遇襲點串在一起,幾乎形成了一個圈。
而接到報案的三個區的交接處就在這個圈裏。
封析揚:“這個人……故意選了三個區的交界處,這樣,案子不一定會被分到哪個分局,普通的一兩起傷人案,甚至傷人致死不一定會到市局,一時半會也不會被并案。”
竹韻:“兇手這麽做最大的可能就是,不并案也許就查不出兇手的真正意圖。”
熊少華恍然:“不知道兇手的動機,兇手可能和受害人之間,受害者相互之間都沒有關系,這種随機傷人的案子,如果兇手就此收手,可能就再也查不出來了。”
這種可能性極大,事實上有很多連環殺人案的兇手,連續作案之後,遇到了一些事情,比如結婚,有了孩子,生活得以穩定,有了一份責任心之後,不再作案,案子就成了懸案,有的也許許多年之後因為某些巧合,兇手被查出來,而更多的案子永遠成了懸案。
開膛手傑克、新奧爾良斧頭殺人案,月光下的謀殺者……都是如此。
有些人猜測兇手可能死了,所以再也沒有作案,有些人猜測兇手被關進了精神病院,可不管因為什麽原因,兇手是誰,成了世界上永遠的迷。
即便如此,從現在查到的線索,根本無法判斷兇手的動機。
因為熊少華一句話,所有人都有些喪氣。
沉默了許久,封析揚才開口:“我去申請,三個分局加強對轄區交接處的晚間巡邏,尤其是周三和周五的晚上,我、大熊、大許一人負責對應一個分局,竹顧問,麻煩你繼續研究現有的線索。”
距下一個周三還有三天,竹韻看了一天的受害人資料,幾乎都能背下來了也沒看出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麽關系,兇手選擇他們的動機究竟是什麽。
看了眼手表,快下午四點了,封析揚他們還在分局沒有回來。
竹韻決定去韻和換換腦子。
回到韻和,陳故也剛回來。
“陳老。”
陳故有些高興的樣子:“小竹,你來,我跟你說。”
跟着陳故去了檔案室,陳故笑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有一個願意見我的戰友嗎?”
竹韻點頭。
“他叫阮東,我們聊過了,聊的很愉快。”
“真的?”竹韻被陳故的情緒感染,“太好了。”
陳故:“阮東身上有大面積的燒傷,臉也毀容了,劫案之後也經歷了很長時間的掙紮,雖然局裏每月都有補助,但是那些錢又要治療,又要生活,只是杯水車薪,他老婆受不了,半年以後提出離婚,那時候他覺得真的要堅持不下去了,不過他熬過來了。”
竹韻給陳故的空杯中倒了水:“陳老,不着急,喝口水慢慢說。”
陳故在外面跑一天,滴水未進,确實是渴了。
他灌下一大口:“阮東家裏有個親戚,為了給他解悶給他配了臺電腦,這小夥子以前在局裏就很靈,學什麽都快,自從學會電腦以後像是找到了今後的方向,他現在在做什麽,什麽互聯網,我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新興事物,不過他說互聯網是今後科技發展的趨勢,做得有聲有色。”
竹韻:“所以,他現在對生活有了新的盼頭?”
“正是,後來,阮東在這個網上認識了一個姑娘,這姑娘佩服他的本事,不嫌棄他被燒傷的模樣,兩人一起開公司,現在公司越做越好,他還準備過些時候去醫院做植皮手術,先把臉上的疤痕去掉一部分。”
竹韻:“有了新的目标,對生活有了新的期盼,也看到了未來的光明。”
陳故點頭:“正是因為這樣,我和他說到那場爆炸時,他雖然心裏仍有唏噓,但已經能坦然面對,其實他們的心結與我和析揚的心結不同,他們恨兇手,也恨我們,更恨老天對他們的不公,可我和析揚是心裏的愧,是一種無法接受的愧,無法釋懷的愧。”
竹韻明白陳故的意思,她從前的病人,有原生家庭的原因導致的心理問題,有工作、學習壓力導致的心理問題,也有因戀愛造成的,除了吳楠之外,她從沒有遇到過陳故所說的,恨和愧。
中醫治病救人講究一人一方,每個人的體質不同,用藥上多少會有些不同。
心理問題也一樣,每個人經歷不同,治療的方式也不同。
受害人更多的是要讓他們能看到未來,淡忘過去,而陳故和封析揚不同,他們必須要面對過去。
陳故喝完了杯子裏的水:“如果社會能給與他們更大的寬容,能讓他們看到光明,或許就是不一樣的結果。”
“不,”竹韻搖頭,“不僅是這樣,還有他們心中的恨,也許還覺得老天的不公。”
一旦這種情感大大的超越了對未來的期望,變得極端,将不能想象。
竹韻從陳故的檔案室出來,并沒有因為陳故見到了其中一名受害人而高興,反而有些悶悶的。
她心裏總有一絲擔憂,這位戰友是走出來了,可那些還被困在四年前的受害者們,怎麽辦?
竹韻突然很想聽一聽封析揚的聲音。
她捏着手機,終究還是把電話撥了出去。
封析揚好像在外面忙:“喂,竹顧問,有事嗎?”
這客氣的口吻讓竹韻十分不爽:“封析揚,現在已經不是上班時間了,你就不能不叫職務?”
封析揚一頓:“你……這是怎麽了?”
“你什麽時候能下班?”
“已,已經差不多了,我再跟他們值班的交代幾句就沒事了。”
竹韻軟了口吻:“有空的話,能不能出來一起吃飯?我請客。”
半個小時後,封析揚緊趕慢趕到了火鍋店外。
一眼就發現了竹韻情緒不高。
他沒問發生了什麽,默默地給竹韻調了碗蘸料:“嘗嘗,我的獨家秘方。”
竹韻涮了片肥牛,帶着一絲懷疑,蘸了蘸料放進嘴裏。
已經不能單純用好吃來形容,實在驚豔。
後世在福利院長大,竹韻實際沒吃過多少好東西,但這一口下去,着實滿足。
封析揚終于把一直放在心底的疑問問了出來:“你到底是怎麽養活自己的?”
竹韻:“?”
封析揚:“上次去你家,冰箱裏空的只剩下冷氣了。”
竹韻有些尴尬,想到那天,封析揚原本想去沙發等她吃飯,結果,她的衣服、零食袋,堆得到處都是,最後他不得不在餐桌對面唯一一張椅面尚算幹淨的椅子上坐下。
竹韻幹笑了兩聲:“還,還好吧,那天是巧了,我平時還是會買些吃的喝的備着的。”
封析揚這才翹起嘴角:“我知道陳叔今天跟你說了什麽”
竹韻訝異地張着嘴。
“陳叔沒跟你說?我和他一起去的。”
“你……”
封析揚看着她:“你在擔心其他的受害人?”
竹韻一下被戳中的心事,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封析揚笑了笑:“是不是奇怪我怎麽猜到的?——不用奇怪,因為我和你有一樣的擔心,前幾天你和陳叔吃了幾個閉門羹,只有阿東見了我們,陳叔很高興,我不想掃他的興,你說,這世上哪種情感延續的時間最長?”
竹韻明白了他的意思:“恨?”
封析揚點頭:“恨,親人之間的親情可以是一輩子,情人之間的愛會随着時間慢慢變成親情,朋友之間的友情需要維護,否則也會慢慢變淡,但無論哪種,都會随着人的死亡而消逝,只有恨,可以一代一代傳下去。”
“所以你擔心他們的恨?”
封析揚深深吸了口氣:“我擔心,如果不能化解他們心中的恨意,随着時間,這份恨意越來越深,會更麻煩。”